無塵
四十歲時,春天拄著酸痛
從一道光中趕出
多年的風聲
伸手拎起遺憾、悲慟,在黑暗處
接住少年消融欲墜的背影
河水騰于檐下,用歲月的雷鳴偽裝
流淌向東的隱喻,鈴音漸響——
稠密、灰色的文字,從裂縫撲簌簌掉落
像那場帶走往事的雨,掛在房檐
成為刺目舊物
當我把雨傘和修辭,對稱天意的
時間和秩序。看著你背起懸念
帶著一串串鈴聲
埋首走進,此消彼長的河岸起點
設想它的出現,運河剛拂曉
乘坐著千里舳艫
虛構一聲號子從南向北
趕盡朝霞,推著帆船而來
設想它的舒緩,柔柔且清純
從坑洼的小切入點上岸
字斟句酌出一條運河
設想它真實,沁潤一段干裂、陣痛的歷史
設想它在我喉結里,蹦出多個
祖傳的修飾詞——
淫雨霏霏,水色宜人,細絲風片
詩人手法拙劣
但春雨懂得:適度也是一種美
就像這幅大寫意,動靜結合三次
青青的顏料沒辜負江北
柳枝、行人、楫櫓和漢語
從清晨開始,我被這些濃郁的
密集滑落的細雨追著
由抒情轉為敘事時,被水墨厭棄
這空蕩蕩、留白的人間靜謐
必須路過另一個塵世
才能走進名稱內部,肢解詞義
河水安詳時,請讓我友善些
我要看到的運河還是云+走之旁
還是穿越車流和行人
把三點水的長度,交付于滾燙歷史
在土坡重建體內堤岸
再虛構一艘船孤零零飄遠
用血脈激流奔涌,鑿開遺傳性碑面
潰敗的某一段中年
被橋體腐蝕的詩句奪眶而出
在先鋒橋側面又一片片撲下去
守著沸騰河流,就該像守護他的孩子
一樣圓滿,一樣落于滄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