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特工前傳之小東西

郝天曉

1雨夜，狂風把黑暗攪碎成汁液，肆意地揮灑在森林的每一寸土地上。濕漉漉的樹枝“啪嗒啪嗒”地拍打著麻小雀家的玻璃，似乎想尋求她的庇佑。

但麻小雀的目光并沒有被玻璃上的動靜吸引，而是死死地盯在桌上那個特工專用對講機上。此時的麻小雀早已穿好雨鞋，系好雨衣，戴好雨鏡，只要對講機里發出任務命令，她幾秒鐘之內就能沖到任務現場。到時她會讓現場所有特工包括那只臭貓都對她刮目相看，而她則會甩出一個睥睨四野的眼神，讓他們自行領會。

麻小雀一邊享受著自己想象出來的這個舒爽畫面，一邊松了松雨衣的領口。說實話，這不透氣的雨衣穿久了還真是熱。

墻上的掛鐘提醒麻小雀，距離黑爵來顯擺他的任務，已經過去一個小時了。黑爵說，這個重要的任務可能需要所有特工一起出動。可總部即使挨個通知，一個小時也該通知到自己了呀？難道說，總部把自己這個頻道給落下了？

特工專用對講機按特工等級分為好幾個頻道。按規定，每個等級的特工只能嚴格使用自己的頻道。但麻小雀實在擔心，萬一缺了自己，大家完不成任務該怎么辦。于是，她大著膽子把頻道往上調了一級，然后按下講話鍵。

“我是麻雀特工麻小雀，已穿好雨具，聽從總部安排，隨時待命。”麻小雀覺得自己這句話說得——從語氣，到語調，再到語速，完美得簡直無可挑剔。

然而，當她松開講話鍵后，對講機里卻傳出了不知是哪個特工的嘶喊聲：“那個麻什么雀的，不要占用公共頻道！！！大家快，犯人往南山跑了！”

“集合！集合！南山！南山！”

“A組和我走這邊！”

“B組快過來！”

“快！兩組包抄！”

對講機里傳出的聲音，為麻小雀演繹著精彩的現場。但是麻小雀卻想號啕大哭，她本應該親眼見證，不！是親自參與這次任務！可現在，她卻成了占用公共頻道的“麻什么雀的”。

麻小雀委屈地把對講機扔進了水盆。

水盆里的對講機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傳出了一句話：“我是冤枉的……”

在那一剎那，麻小雀覺得那聲音聽起來有點耳熟。可她不想被任何信息打擾，她現在只想扯開嗓子大哭，反正外面雷雨交加，沒人會聽到。

“啊——”可是麻小雀只發了一個音，就被外面的敲門聲給打斷了。

門外一個濕漉漉的小東西，正瞪著可憐兮兮的大眼睛看著麻小雀。

“一只……鵪鶉？”麻小雀顫微微的聲音飄出門外，消散在了風雨之中。

2清晨，暖暖的陽光重新籠罩整片森林。濕潤的土壤散發著泥土的清香，樹葉的葉尖上懸著一滴滴昨晚的雨水，隨風晃動，閃爍著金光。

“多希望這是一場夢啊！”麻小雀仰天感嘆著。

這時，那只小鵪鶉貼身湊了過來，讓麻小雀的“理性”狠狠給了“感性”一記重拳，然后告訴她“別做夢了”。

誰能想，昨晚任務沒接到手，卻接到手一只小鵪鶉，而且還是一只不會說話的小鵪鶉。

“我就叫你‘小東西吧！”麻小雀一邊給小鵪鶉準備早飯，一邊和她聊天，“你不用擔心，我是總部特工，我會幫你找到爸爸媽媽，把你送回家。”

小東西卻使勁地搖著頭，眼神慌亂而驚恐。這神情讓麻小雀有點似曾相識。

“你不想回家？”麻小雀問。

小東西低著頭不說話。

“你和爸爸媽媽鬧別扭了？”

小東西還是不說話。

麻小雀心里猜出了八九分：“我有個表哥，以前也離家出走過。后來，你猜怎么著？”

小東西似乎不想聽麻小雀談論這個話題，捂著耳朵跑出了廚房。

無趣的麻小雀一邊拌著蟲子草葉沙拉，一邊胡思亂想著：連一只小鵪鶉都不愛聽自己說話，自己真的好失敗啊！也許現在黑爵正在享用積分換來的鮮魚，而自己卻要吃廉價的蟲子干——天哪！有多久沒吃到香噴噴的小米糕了。想到小米糕，那氣味仿佛就飄浮在自己眼前。

麻小雀一個激靈，回過神來，只見小東西正拿著一幅畫站在她面前，而畫上畫的正是麻小雀心心念念的小米糕！！！

麻小雀拿過那幅畫放在鼻子下面使勁地聞啊聞啊，真是太神奇了，小東西不僅畫出了麻小雀最想要的美食，而且畫中竟然還能散發出逼真的味道。

更神奇的事情還在后面。小東西還為兔子的新家畫了一幅胡蘿卜掛畫，為失去媽媽的松鼠畫了一幅媽媽的肖像，為大雁畫出了她思念的故鄉——小東西就像能看透別人內心似的，總是能畫出對方最想要的東西。

在小東西給大家畫畫的時候，麻小雀也沒閑著，一會兒在門外維持大家排隊的秩序，一會兒在門里給小東西準備茶果點心，還把電視投屏到大象的身上，讓大家邊看邊等。大家一邊夸小東西畫技高超，一邊夸麻小雀妥帖周到。

聽著這些夸獎，麻小雀心里不禁一陣竊喜——等她“麻小雀”的名聲傳遍整個森林，看還有誰敢叫她“麻什么雀的”。這個小東西簡直就是自己的福星啊！幸虧昨晚自己收留了她。

麻小雀正想著，突然發現小東西的目光直直地盯在了電視投屏上。電視上播出的是一則新聞，只見黑漆漆的畫面上警燈閃爍，數十名總部特工冒雨把一名戴著頭套的嫌犯押上了警車。

是昨天那個任務！麻小雀在那些特工中辨別著黑爵的影子，可是找來找去，黑爵一個鏡頭都沒有。難怪今天黑爵沒來炫耀，可能昨晚他壓根就沒靠上前。

突然，就聽警車上的那個嫌犯大喊一聲：“我是冤枉的——”

那個嫌犯拼命地往車外掙扎，特工們拼命地把嫌犯往車里拉。掙扎間，嫌犯的頭套掉了。那一刻，麻小雀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嫌犯的臉。

“黑爵？！……”麻小雀難以置信地說出了心中的答案，然后用問號表示了自己的疑惑，用感嘆號表示了自己的感慨，用省略號中的前五個點表達了對黑爵的同情，用最后一個點抒發了一下幸災樂禍的心情。

3當拿著拖布的麻小雀出現在黑爵面前時，黑爵就像見到救星一般，一下子沖了過來。要不是他們中間隔著一道鐵柵欄，麻小雀真擔心，他會興奮得把自己撲倒在地。

“麻小雀，見到你真是太好了！昨晚我們追的那個偷珍珠的外星逃犯會變形，他變成了我的樣子，所有人就都把他當成了我，把我當成了他，我怎么解釋他們都不信。你得幫幫我！”

看著黑爵驚慌失措的樣子，麻小雀突然想捉弄捉弄他，就故意把臉一沉，壓低聲音說：“你怎么知道我不是那個逃犯變的？其實我借口來幫忙打掃衛生，是為了殺你滅口。”

黑爵冷笑一聲：“事成之后，我給你100積分！”

“哇！100積分！！！”麻小雀喜形于色地舉著手里的拖布跳起舞來。片刻后，她才意識到著了黑爵的道了。

她狠狠地說：“200積分，少一分都不行！”

黑爵也狠狠地回道：“成交！”

麻小雀覺得，要想幫黑爵洗清嫌疑，就一定得把那個逃犯緝拿歸案。可是昨晚那么多特工都沒抓住那個逃犯，而且現在還不知道他又變成了什么樣子，難度太大了。

然而，黑爵的思路卻是另辟蹊徑。

“你只需要找到那個冤枉我的畫像師。”黑爵咬牙切齒地說，“她是一只小鵪鶉。”

麻小雀心里突然有了一個不祥的預感：“小東西……我是說，那只小鵪鶉為什么要冤枉你？”

“我怎么知道？”黑爵沒好氣地說，“聽說那個鵪鶉家族世世代代是畫像師，總部的最高榮譽勛章得過好幾個。他們不僅能通過目擊者的描述準確地畫出犯人的相貌，更神奇的是，無論對方的外形變成什么樣子，他們都像能看透對方內心似的，畫出他本來的樣子。可不知為什么，偏偏到我這，她竟然畫錯了！！！”

麻小雀捋了一下思路：“也就是說，當兩個黑爵同時出現時，總部就讓小東西來給你們畫像，結果她把你畫成了逃犯。然后你被抓，逃犯跑了，是這樣嗎？”

黑爵使勁地點頭：“對，就是這樣！你把那只小鵪鶉抓住，循循善誘也好，嚴刑逼供也好，隨你便！只要能讓她開口，怎么都行！”

麻小雀脫口而出：“可她是個啞巴，不可能開口啊！”

黑爵一愣：“你怎么知道她是啞巴？你一直叫她小東西，該不會你認識她吧？”

麻小雀趕緊后退幾步，高聲喊道：“典獄長，我打掃完衛生了。”

說罷，麻小雀把拖布一扔，飛快地逃離了黑爵的視線。

4在回家的路上，麻小雀還抱著一絲幻想，希望小東西并不是黑爵說的那個畫像師。可到家的那一刻，她的幻想破滅了。在電視播放了黑爵被捕的那條新聞后，麻小雀去了總部，而小東西則不告而別。

麻小雀把整件事情仔仔細細地捋了一遍：如果小東西是無意間把黑爵的畫像畫錯了，那她沒有必要不告而別。除非她是故意畫錯的，或者說她和那個逃犯是一伙的？麻小雀不愿意相信后一種假設，她眼中的小東西是那么有才華，那么有愛心，而且柔弱得誰看見她都想要保護她。而現在無論是找到逃犯，還是救出黑爵，關鍵點都在小東西身上。麻小雀需要關于小東西的更多資料。

麻小雀很快便趕到好友特工十三的家。十三既是資深特工，又是網絡高手，平時就喜歡搜集各類資料，在他那里一定能查到些什么。

在按了半天門鈴沒人開門后，麻小雀也不見外，直接從門外的花盆底下拿出十三的備用鑰匙，開門進屋。沒想到屋子里面就像被打劫過似的，滿地的物件和文件。如果不是十三及時出現，麻小雀差點就直接報警了。

“我來找你查點資料，你這是怎么了？”

“我在找重要東西，你自便。”十三慌里慌張地去了另一個房間。

麻小雀也沒多想，她按下書房的隱藏按鈕，十三的電腦便從桌面升了上來。然后，她便搜索起小東西的資料來。

在十三的資料庫里，麻小雀發現這個世代承襲畫像師的鵪鶉家族遠遠比黑爵描述的還要厲害。他們不僅幫助總部破獲了數起要案、大案，而且幾百年來竟然零失誤，也就是說從來沒有畫錯過畫像，而小東西更是繼承了祖輩的優秀基因，在很小的時候便顯露出超常的繪畫技能。

“問題到底出在哪里呢？”麻小雀飛快地瀏覽著小東西的信息。

突然，一條新聞吸引了她的注意，那是小東西上學時寫的一篇獲獎作文，題目是《我的夢想》。在那篇作文里，小東西說自己的夢想不是當總部的畫像師，而是當個自由畫家，幫別人畫出心愿。可是小東西的爸爸在接受記者采訪時卻說，無論小東西的夢想是什么都不重要，反正她以后必須要當畫像師，延續家族的責任。

看到這，麻小雀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想：也許小東西就是故意畫錯的。只要她失去總部的信任，就有了不當畫像師的理由。

這時，十三突然出現在麻小雀的身后。只聽他冷笑一聲：“沒想到這電腦竟然藏得這么隱蔽，害我找了這么久都沒找到。”

此時，麻小雀雖然沒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她本能的第一反應就是：逃，快逃，快快逃！

5“咚”，逃跑失敗的麻小雀被丟進了十三家的密室。同時被關在密室里的還有小東西和真正的十三。而此時的麻小雀也終于弄清了真相，就像她猜測的那樣，小東西確實是故意畫錯的，她想要實現自己的夢想而不是家族的夢想。而十三作為當初把外星逃犯緝拿歸案的特工，掌握著外星逃犯的所有資料。逃犯為了免除后顧之憂，便來十三家想銷毀所有資料。在路上他撞見了小東西，便一不做二不休把小東西也一并綁來。

麻小雀不由地數落起十三：“你說你，堂堂一個高級特工，怎么那么容易就被那家伙抓住？”

十三邪魅地一笑：“是啊，我一個高級特工，怎么會那么容易就被那家伙抓住？我只是想看看他到底想耍什么鬼把戲罷了。”

說罷，十三亮出貓爪，割斷繩子：“走，我們看好戲去！”

書房里，逃犯已經露出了本來的樣貌，只見他兩眼翻白，口吐白沫，渾身抽搐地躺在地上。而門外的警笛聲此起彼伏，數輛警車正向這邊呼嘯而來。

十三得意地說：“這座房子是由我發明的房屋智能管家控制。如果未經我授權的人使用了我的電腦或者想刪除、偷走、損壞我的東西，智能管家就會自動開啟房間的麻醉噴霧并第一時間報警。”

“十三，你真是太棒了！”麻小雀湊過來看了看逃犯，“這個麻醉噴霧能麻醉他多長時間？”

十三回答：“地球上的生物，至少一個小時以上。不過，他是外星生物，能麻醉多久我還真不太清楚。”

十三的話音剛落，就見那逃犯突然睜開眼睛，一下子抱住了麻小雀。伴隨著麻小雀的尖叫聲，他們兩個滾進了一旁的房間。接著，兩個一模一樣的麻小雀出現在了十三和小東西的面前。

隨后趕來的特警要把兩個麻小雀都帶走，可是小東西卻拿出畫筆開始畫起來。

麻小雀既替小東西擔心，又替自己擔心。如果小東西再次故意畫錯，那自己就得去監獄和黑爵作伴。可如果小東西把逃犯本來的樣子畫出來，那她就得繼續去當她不喜歡的畫像師。

很快，小東西把兩張畫分別放在了兩個麻小雀的身邊。只見一張畫上畫的是小米糕，另一張畫上畫的是珍珠。不言而喻，特警們立刻逮捕了珍珠旁邊的逃犯。

不用畫人像也能辨真偽，小東西終于找到了一個兩全其美的好方法，聰明地化解了夢想與職業之間的矛盾。

不過麻小雀和黑爵之間的矛盾好像不太好化解。麻小雀向黑爵討要200積分的報酬，可事實卻是，黑爵連20積分都沒有。

“臭貓——我詛咒你吃魚卡嗓子，說話繞舌頭，走路踩尾巴，睡覺沒被子！！！”麻小雀放出了最狠的詛咒。

（精彩下期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