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拔的杉

羅耀晟

在云霄大茂山，福建省茶樹優異種植資源保護區里，有一片杉樹林，它們挺立在山坡上，那神態，很像舞臺上芭蕾舞演員們，叫人刮目相看。

我問：“在這高山頂上，它們表演給誰看?。俊卑⑸秸f，“不管有沒有觀眾，它們都在做自己，都在做好自己。”

過去，這樣的杉林引人注目，供不應求，很值錢。阿長說，過去建房子要用杉，杉用來做梁、做柱。當時有的人還特地把杉運到海邊，放到海水里浸泡，這種“海杉”，更堅硬，更難腐蝕。做家具用杉更是輕便而結實。

我小時候，家在長泰古農農場梁崗，房子是公家分配的，家具卻要自己解決。請師傅做家具是梁崗家庭最隆重的大事。家家戶戶有余錢，就會買杉木，今年買一段，明年買兩段，等積攢的木料差不多了，便請木匠師傅到家里做家具，主人不僅要做飯給師傅吃，還要發工資給師傅。木匠師傅在那時是最受尊重的手藝人。我們原來的餐桌是用兩片雜木拼成的。有一天，鄰居做家具，我們家也跟著做了一張餐桌。那嶄新的餐桌是杉木做的，桌面之下做了一層櫥子，可以放蘿卜、咸菜等。當我們一家圍著杉木餐桌吃飯時，那飯、那菜帶著淡淡的杉木的香味，那味道，至今還真切地留在我的心里。

另有一次做家具，是在古井林場，用杉木做了一個衣柜、一張床。那張床至今還保留在我家里。躺在那杉木板上，聞到那淡淡杉木香，古井林場杉木挺拔的樣子，歷歷在目。

1975年，我十歲，父親由古農農場梁崗大隊（現在是梁崗社區）調到東厝大隊（現在是東厝社區）任黨支部書記，農場分配我母親到古井林場當副隊長，我家就搬到古井林場。

古井林場是古農農場組建的，位于場部以北五公里處，職工主要是從各作業區選拔的優秀青年，有二十多位。古井林場建在一個小山坡上，只有一排瓦房。林場的四周都是山，種著杉樹。望著那一望無際的杉樹，我感覺我們家是生活在一個富貴的世界里。

那時，我在古農農場中學讀書，學校還特別組織學生去林場參觀杉樹林。那時，杉樹有一人多高。

除了杉樹外，林場還有一些零星的松樹，它們是飛機播種長出來的。松樹長不直，松樹枝燒火特旺。節假日，我和弟弟經常去“龍尾崎”砍松樹枝。盡管松樹沒什么大用，但松樹依舊以各種奇特的造型矗立在山崗上，讓人浮想聯翩。

如今，松樹用處也很多，也值錢了，據說主要用于旅游場所。松木風吹雨淋不腐爛，更堅硬。而杉樹卻無人問津。如今，建房子要鋼筋水泥，家具都是買的，做家具的材料，大部分是用人造板。

看著這蓬勃上進的杉樹，怎么也不會感覺它們“沒用”。我堅信，“沒用”只是一種感覺。

不管有用沒用，杉樹要活成自己想要的樣子;不管別人喜歡不喜歡，自己要做喜歡的自己。活著，不是養別人的眼，而是養自己的心。

杉樹，守著初心。攬一懷清風，擁滿山明月，淺喜深愛著靜好時光。

杉樹，本分知己。站在屬于自己的位置，看屬于自己的風景，散發自有的香味。

杉樹，懂得自剪。每一棵杉樹冠都像擎著傘似的，每一棵杉皮都是赤色光滑，每一棵杉的主干都是筆直挺拔。

在杉林里漫步，心被一棵棵剛健沉穩的杉樹寧靜著。清香的風里，婉轉動聽的鳥鳴蕩漾著美美的陰涼。

這片杉樹林把自己活成最美的風景。

有這片杉樹林，真好。

心若善良，步步生香。感謝古茶樹保護區的人們保留了這一片杉樹林，才使得今日在我的面前，有著這道美麗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