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憶新塘代課時

鮑文賢

1988年7月，我從紹興文理學院（原紹興師專）畢業，到楊汛橋中學執教，走過了三十三個春夏秋冬。然而，最難忘的教師生涯還是我在新塘代課時那段美好的時光，這里有我最初的同事，這里有我最好的學生，還有熱情好客的父老鄉親。

1983年9月，我因沒有考上理想的大學，在我的表哥雅林的幫助下，來到原蕭山縣（今蕭山區）新塘鄉中學任教。那時，我才十九歲。

高中畢業的我，在代課教師中是學歷最高的，我就這樣走上三尺講臺開始了我的代課生涯。我還清晰地記得第一次走上講臺上第一節課時的情景，講臺下是一張張可愛的小臉和一雙雙渴求的眼睛。我拿著備課本和教材走進教室，手忙腳亂，面紅耳赤，汗水濕透了襯衣。一節課四十五分鐘，我只用二十分鐘就講完了所學內容。剩下的時間，我手足無措，只得讓學生做作業。后來，我開始和一群活潑天真的學生打交道，慢慢地與他們溝通，了解他們的需求，很快取得了他們的信任。在學校領導、班主任和同事的幫助下，我終于站穩了講臺。那時，鄉中學的條件艱苦，生活環境差，加上教師少，課程多，我們代課老師的工作最繁重，我一周就要上十八節課。

因離家遠，一開始我住塘里陳社區一農戶的樓房里。他們家里人多，但都待我很好，總是熱情邀請我在他們家吃飯。那時在學校的生活單調，加之晚上常常停電，我就在塘里陳村曬谷場上看《霍元甲》。當時，村里有一臺比較大的彩色電視機，看的人很多，可謂是人山人海。大約過了兩個月，我搬到曾擔任新塘鄉電鍍廠的廠長的家里，是剛剛新建的三層樓房。陳廠長專門為我安排了一個大房間，還提供了洗澡間。為了排解孤獨，除晚上備課改作業外，我讀了很多書。記得當時，我花了半個月的工資買了一套《古文觀止》，像《岳陽樓記》《師說》《燭之武退秦師》《唐雎不辱使命》等六十多篇作品，我能做到背誦并默寫。那時，金庸先生的《射雕英雄傳》風靡一時，我也到蕭山新華書店買了一套，共兩冊，過了一把武俠癮。

記得當時與我相處不錯的老師有教導主任李長青老師、班主任吳關林老師，還有我的同事陳汝生、王煥榮、曹望祁等老師。我們在舊樓房里辦公，我們在教學樓里上課，我們在簡陋的操場打排球、跑步，我們騎自行車一起家訪，動員流生返校學習，我們在簡陋的辦公室里一起研究教學，有時爭得面紅耳赤。他們都是真正的蕭山人，他們用自己的言行書寫了蕭山新塘鄉教育發展的歷史篇章。從他們的身上，我感受到了敬業務實、勤勞堅守、敢于爭先的蕭山風格，我感受到了具有山的風骨、潮的魂魄的教師素質，我更感受到了奔流不息、勇立潮頭、走在前列的蕭山精神。

最讓我難以忘懷的是我所教初三畢業班有兩名學生陳莉紅（現定居新加坡）和陳娟（現在蕭山區第一人民醫院工作）考上中專，打破了新塘鄉中歷年來中考無人錄取的歷史記錄。

三十年后的一天，我接到一個電話，是我的學生陳紫娟打來的。陳紫娟說：“鮑老師，我們邀請您參加1984屆新塘初中的同學會，地點在藍天賓館。”當時我非常激動，終于可以見到日思夜想的學生和老師了。2013年5月，我們終于在藍天賓館見面了，我們一起合影，一起喝酒，一起聊天兒。我了解到我教過的學生，都已經成家立業，結婚生子，子女考上大學，家庭幸福美滿，事業有成，讓我非常欣慰。他們中，有的在杭州政府部門工作，有的在鄉鎮事業單位工作，有的從事餐飲行業、建筑行業和批發行業等，更多的是借助新塘—中國羽絨之鄉得天獨厚的優勢，投身羽絨制品和家紡產品的研發，成為新塘街道羽絨行業的中堅力量。比較有名的學生，有魯一華與曹亞紅夫妻的華隆羽絨制品有限公司，有孫關水的新塘羽絨有限公司，有韓萍的火炬羽絨有限公司，還有韓曄軍的杭州大翎羽絨有限公司等。

新塘的代課生涯，是我一筆巨大的精神財富。那時鄉村代課教師是清貧的，精神上卻是富有的;是寂寞的，也是充實的。那一方講臺的吸引力，我無力抗拒。難忘與學生相擁相伴的美好時光，難忘學生帶給我的精神上的富足與快樂，難忘同事們給我的鼓勵與信心。

往事憶，最憶是新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