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船上的兇殺案

張云帆

森田是一名刑警。這天，他趁著假期，坐船到玻月島放松一下。玻月島位于日本海的南部，那里冬暖夏涼，風景宜人。傍晚，森田來到甲板上，一邊喝著啤酒，一邊欣賞著夕陽，感覺愜意極了。

可惜，森田的興致很快就被一個瘦男人破壞了。瘦男人輕聲細語地說：“先生，我叫小野。看您皮膚這么干，要不要試試我們公司的新款護膚水？目前市面上還買不到哦！”森田沒有搭理就離開了，只留下小野待在原地。

為了避開小野，森田跑到了甲板的另一端。這時，他發現前面有對情侶正在吵架。男人的聲音很小，似乎充滿哀求;女人非但不為所動，說話還非常尖酸刻薄，讓男人很狼狽。森田見了，連忙上去勸架。女人離開后，森田朝男人打趣道：“你惹女朋友生氣了？”

男人嘆了口氣，說：“我們已經分手了。您千萬別被她美麗的外表蒙蔽了，她的心狠著呢！”

男人說自己叫吉村，是一家軟件公司的總工程師。半年前，他在舞廳里認識了女朋友雅子，兩人很快墜入愛河。雅子不光舞跳得好，對電腦編程也很熟悉，不知不覺地，她就成了吉村的得力助手。

兩人原本準備明年訂婚，誰知一個月前，吉村所在研發團隊的最新成果竟被對手公司搶先注冊上市。毫無疑問團隊里出現了內鬼，社長將過錯歸結于吉村，吉村被辭退了。雅子得知后，大罵吉村是廢物，很快就和他分手了。沒想到，兩人今天在這里碰見了。

聽完吉村的話，森田趕緊安慰了幾句。過了一會兒，吉村說自己有點暈船，就回去休息了。

第二天早上，森田準備去吃早飯，剛鎖好門，迎面碰上了吉村。原來，吉村就住在他的隔壁。吉村支支吾吾地說：“森田先生，我、我想去找雅子復合，您能替我說說好話嗎？”森田爽快地答應了。

雅子的房間在三樓。兩人走到半路，又遇到了小野。小野認出了森田，熱情地說：“先生，我們又見面啦，真有緣啊！對了，我們的護膚水可以先試再買。旁邊這位先生，您也試試吧！”說完，小野就從包里翻出一個精美的瓶子，拉起他們的手就噴。兩人都很抗拒，小野一不小心還將吉村的衣袖噴濕了。頓時，一股刺鼻的香味散發出來，森田連忙將他趕走了。

兩人來到雅子的房門口，吉村敲了半天門，卻一直沒人回應。

突然，森田有種不祥的預感，他一邊讓服務生去拿鑰匙，一邊繼續和吉村拼命地敲門。服務生拿來鑰匙一試，發現門被反鎖了。無奈，大家只得合力撞開門，眼前的場景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雅子被繩子吊在窗前，腹部還插著一把匕首，地上和衣服上的血跡都干了，顯然已經死去多時。

“雅子！”吉村像失去理智的野獸，猛地跑到雅子身旁，不由分說地抱起她，大聲痛哭起來。

森田亮出自己的警官證，喊道：“保護現場！”他又讓服務生封鎖消息，以免造成群眾恐慌。

吉村見森田是警察，臉上露出一絲驚訝。森田顧不上說明，趕緊將吉村帶出了房間。

接下來，森田仔細勘查了現場，發現雅子身上沒有打斗痕跡，她是被人用刀從前面直接刺向腹部而死的，兇手顯然是熟人。房間里除了大門，只有那扇窗戶能出去，但都被人從里面反鎖了。也就是說，房間是個密室。窗戶外面是一片大海，旁邊是個雜物間，中間有條狹窄的道沿通向那里。

目擊者告訴森田，昨晚他只看見吉村進過雅子的房間。毫無疑問，吉村有很大的殺人嫌疑。森田找到吉村問話，吉村說：“沒錯，昨晚我是去過雅子的房間，但我離開時，她還好好的。”

“你半夜去找她干嗎？”

“我想求她原諒，答應和我復合。警官，難道您光憑目擊者的一句話就懷疑我是兇手嗎？我要是兇手，那我怎么離開房間的？”吉村變得很鎮定，突然反問起森田來。

森田很吃驚，他好像見到了另一個心思縝密、善于偽裝的吉村。森田現在幾乎可以確定，吉村就是兇手，但森田無法回答吉村的問題——他是怎么離開房間的？

森田來到控制室，想調取昨晚的監控，可雅子的房間在監控死角。更棘手的是，船還有幾個小時就要到目的地了，森田必須在此之前逮捕吉村，否則就難了。

因為忙著分析案情，森田一直沒吃上飯。終于，他實在頂不住了，決定到餐廳買個飯團。就在森田狼吞虎咽時，耳邊響起一陣中年婦女打罵兒子的聲音：“臭小子，竟然敢撒謊，明明考了70分，還騙我考了90分？”

“我沒騙您，卷子上寫的不就是90分嘛！”

中年婦女吼道：“還撒謊！這個90分是你自己改的，當我看不出來是嗎？”

森田聽了，感嘆這孩子對細節還是不夠重視。突然，他意識到自己第一次勘查現場時可能也忽略了一些細節，于是趕緊回到現場。果然，他有了新的發現。窗戶的鎖是旋鈕式的，只關上窗戶不旋轉按鈕的話，窗戶仍是開著的，而且猛一看是看不出來的。不光如此，窗戶的旋鈕上面還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森田脫掉手套，將雙手湊近鼻子，又將雅子尸體所在的位置和旋鈕認真對比，嘴角慢慢浮現出笑容……

大廳里此時很熱鬧，再有一個小時就到碼頭了，游客都很興奮。森田在一個角落里找到了小野，小野笑瞇瞇地問：“先生，您對我們的產品還滿意嗎？打算購買嗎？”

“我是警察，需要你回答幾個問題，麻煩你和我走一趟。”森田一邊出示警官證，一邊拉著驚慌失措的小野走了。

吉村一直待在房間休息，玻月島就在眼前，而警察那邊還未識破自己的把戲，他不禁松了口氣。

一會兒，廣播里提示到碼頭了。吉村正要出門，誰知森田帶著幾名協警站在了門口。森田說：“看在你我相識一場的分上，這是你最后的機會了，如果你現在能夠坦白，還算是自首。”

吉村挑釁道：“警官，我要真是兇手，請問我是怎么離開房間的？”

森田冷笑一聲，說：“那我們就從這里說起。昨晚你在房間殺死雅子后，先是把大門反鎖，然后順著窗戶外的道沿離開了。你走時窗戶是關著的，但還沒反鎖，旋鈕只是處在反鎖的位置上。早上你來找我，是想讓我當你的證人。撞開大門時，我便中了你的心理計，潛意識里認為那時的房間就是密室。你飛快地跑上前，是想在接近受害人的同時，悄悄地將窗戶的旋鈕轉下，這樣密室就成立了。你大費周章地將受害人吊在窗前，就是想掩蓋原先窗戶沒有反鎖的事實。”

吉村譏諷道：“警官，您的想象力太豐富了，可是證據呢？”

“昨晚你肯定是戴著手套作案的，今早你趁著接近雅子悄悄轉下了窗戶的旋鈕，我猜你是用衣袖包著手指操作的，這樣就不會留下指紋，不過旋鈕上面卻留下了一股香味，就是早上小野給我們試用的護膚水的香味，我要感謝他不小心噴濕了你的衣袖。我問過小野，他說這款護膚水里有大量的硅藻，非常昂貴，只有我倆試用過，沒人買。”

吉村慘笑一聲，道：“我輸了，我一開始根本沒打算殺她！昨晚我倆吵架，她說她其實是商業間諜，接近我只是為了偷取研究成果，我實在無法原諒她的欺騙。”頓了一會兒，吉村又說：“我還犯了個致命錯誤，就是不該和您這個警察交朋友。原本只想找個人幫我做證，沒想到您竟是破案高手……”

森田微笑著說：“我也犯了個錯誤，就是不該對推銷員小野態度不好，我打算等會兒多買他幾樣產品，以示歉意。”

（發稿編輯：曹晴雯）

（題圖、插圖：佐? 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