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思瑞,周鴻媛,#,劉榕,郭婷,張宇昊,2,馬良,2,*
1. 西南大學食品科學學院,重慶 400715 2. 西南大學生物學研究中心,重慶 400715
糧食真菌毒素是糧食及其制品中的真菌分泌的次級代謝產物,可出現在“農田到餐桌”的各個環節,甚至可因糧食作物灌溉用水的排放進入水體或農產品精深加工的副產物(廢棄物)而進入自然界,從而對生物體健康和環境構成威脅,需受到高度重視,環境中真菌毒素對世代暴露示意圖如圖1所示[1-3]。存在于糧食中的真菌毒素主要有黃曲霉毒素B1(aflatoxin B1, AFB1)、玉米赤霉烯酮(zearalenone, ZEN)、脫氧雪腐鐮刀菌烯醇(deoxynivalenol, DON)、伏馬菌素B1(fumonisin, FB1)以及赭曲霉毒素(ochratoxin, OTA)等,它們廣泛存在于花生、玉米、小麥、燕麥、高粱和豆類等糧食作物及其制品中[4]。Biomin公司[5]在2019年對真菌毒素在亞洲地區的污染范圍和危害程度進行統計,發現在所調查的1 231份小麥、玉米及其飼料制品中,OTA、ZEN、DON以及黃曲霉毒素(aflatoxins, AFs)等真菌毒素均有檢出,其污染率分別為2%、75%、88%和31%,且對豬、牛、雞、魚以及蝦類等動物均有風險。此外,除了傳統糧食真菌毒素外,一些新興的糧食真菌毒素已逐漸被檢出,如恩鐮孢菌素B1(enniatin B1, ENN B1)、白僵菌素(beauvericin, BEA)、交鏈孢酚(alternariol, AOH)等[6]。現已有大量研究表明,糧食真菌毒素具有細胞毒性、免疫毒性、生殖發育毒性、基因毒性、肝毒性、腎毒性以及致畸致癌等多種毒性作用[7-8]。此外,在實際生活中往往存在多種毒素同時污染的情況,對高/低等生物均可產生不同程度的聯合毒性作用,其中以毒素間協同作用居多,可對人和動物造成嚴重影響[9-10]。值得一提的是,糧食真菌毒素不僅對親本世代(parental generation, P0)具有毒性作用,甚至對后代(filial generation, F1-n),即對間接接觸(子一代F1)或未接觸毒素(子二代及以后F2-n)的子代個體仍具有毒害作用(圖1)[11-12]。目前,有關糧食真菌毒素對P0代的生殖發育及遺傳毒性已得到了廣泛關注,但有關其對F1-n代個體產生的毒性作用研究還較為缺乏,或多局限于F1代個體,這可能受限于有關繼代毒性實驗動物模型的建立。因此,本文首先總結了常見糧食真菌毒素對P0代生殖系統的毒性作用,同時就其對子代(F1-n)發育的不良影響進行了歸納;隨后對其誘導的生殖發育毒性作用機理進行了闡述;最后對糧食真菌毒素在未來的研究進行了展望,旨在為更加科學全面地評價糧食真菌毒素的毒性作用,為進一步開展相關毒作用風險評估,補充完善毒理學數據,合理制定相關限量標準與食品安全政策以及防治公共衛生健康提供重要的理論和參考依據。

圖1 環境中真菌毒素對親本世代和子代暴露示意圖[13]Fig. 1 Schematic diagram of environmental mycotoxins exposure on parental and filial generation[13]
Owumi等[14]研究發現,AFB1(75 μg·kg-1)可顯著降低Wistar雄性大鼠睪丸和附睪的質量,而Gao等[15]則發現ZEN(20 mg·kg-1)可顯著增加SD雄性成年大鼠的睪丸質量,降低精母細胞和成熟精子的數量,但對附睪質量無明顯影響。ICR小鼠經單端孢霉烯(T-2)毒素處理56 d,睪丸的正常發育受阻,此不良影響會在小鼠發育至青春期后逐步減輕[16];但是,用T-2毒素對Pannon雄性白兔處理65 d,發現Pannon兔的睪丸、睪丸間細胞以及睪酮未產生明顯不良變化[8],這一研究與ICR小鼠暴露于T-2毒素后所受的影響相反,可能是因為實驗動物的物種間差異。此外,ZEN作用會抑制小鼠睪丸間質細胞(MLTC-1)與支持細胞(TM4)的增殖以及睪丸正常的細胞周期循環,造成睪丸間質細胞氧化損傷、線粒體膜電位改變以及DNA損傷[8,17-18]。這些研究均表明真菌毒素會對雄性動物生殖器官及其相關細胞的發育造成不同程度的損害。
1.1.2 對精子質量的影響
目前已有相關研究表明,糧食真菌毒素會影響雄性動物的精子質量。Zhou等[19]用AFB1對昆明雄性小鼠進行中長期低劑量(1 500、375和93.75 μg·kg-1·d-1,50 d)灌胃處理,發現AFB1會誘導小鼠的氧化應激,增加小鼠精子的畸形率,產生生殖毒性效應,并通過彗星試驗發現其DNA受損、DNA與蛋白質之間發生交聯,存在潛在的遺傳毒性。Yang等[20]用DON(2 mg·kg-1和4 mg·kg-1)對40只BALB/c雄性小鼠進行灌胃,發現其精子畸形率顯著上升并出現雙頭和雙尾樣畸形精子,精子活力及其運動能力也受到很大影響。與之相似,低濃度ZEN(20 μg·kg-1和40 μg·kg-1)灌胃處理CD1雄性小鼠,精子活力和濃度明顯降低,精子質量下降[21]。此外,Eze等[22]用OTA、DON、ZEN、α-ZOL和β-ZOL(0.1、1和8 μmol·L-1)等毒素對MA-10睪丸間質細胞進行單獨及與農藥滴滴涕(DDT)聯合染毒,均發現細胞睪酮分泌水平失調,而睪酮的分泌水平與精子成熟、精子發生以及精子的質量有關,從而導致雄性動物的正常生殖受到影響[23]。
精子發生是精原干細胞分裂分化為成熟精子的一個復雜過程,發生在睪丸的曲生精管中,其核心是減數分裂[24-25]。Pang等[21]和Men等[25]用ZEN(20μg·kg-1·d-1和40 μg·kg-1·d-1)分別經口灌喂CD1和ICR雄性小鼠,各自處理28 d或21 d后均發現小鼠精子質量下降、精子發生過程以及生精細胞的DNA雙鏈受損,其受損程度與ZEN濃度和處理時間呈正相關。Jee等[26]利用較高濃度的ZEN(5 mg·kg-1)作用SD大鼠時也發現其精子發生受阻。上述幾項研究表明,較高或較低濃度的ZEN對動物進行毒作用處理,均會影響機體的正常生殖能力。此外,由于精子發生與支持細胞和間質細胞有關,用OTA和ZEN對兩者進行處理后可導致其細胞周期阻滯,細胞增殖受到抑制,死亡率增加,ZEN甚至會引起間質細胞的自噬作用[21, 27]。
總的來說,大量研究均表明,雄性動物短期或長期攝入糧食真菌毒素后,可引起精子形態的異常、精子質量、睪丸以及附睪質量的降低,影響精子成熟以及精子發生過程,并誘導DNA鏈斷裂,對雄性動物產生一定的遺傳毒性作用,故推測這些損傷最終會導致生殖能力的下降,影響后代的繁殖[12, 18, 28]。但也有相關研究指出小鼠生殖能力下降的結論不能僅僅通過小鼠精子數量和質量的下降而得出,需對其雄性個體在固定時間內生育后代的能力以及使用固定數量的精子進行人工受精等來做進一步的生育能力研究[7]。
Li等[28]對昆明雌性小鼠進行AFB1毒作用處理,發現小鼠子宮組織中細胞間隙增大,微血管出血,炎細胞浸潤,導致小鼠子宮受損。Wang等[29]和Ahmad等[30]分別用ZEN灌胃處理BALB/c雌性小鼠2周(10 mg·kg-1·d-1)和腹腔注射作用Parkes雌性小鼠30 d(2.5 mg·kg-1·d-1)后,均發現ZEN可導致雌性小鼠子宮質量增加,子宮和卵巢組織形態發生明顯改變,生殖器官甚至生殖系統發生損傷。Jia等[31]用OTA通過腹腔注射對ICR雌性小鼠處理7 d后發現,小鼠卵巢出血量增多,組織結構發生損傷。同樣地,用OTA(20 μmol·L-1和40 μmol·L-1)和DON(0.5、1和2 mg·L-1)分別對豬卵巢顆粒細胞進行染毒后發現,細胞增殖受到抑制,組織形態發生改變,正常細胞周期受阻[32-33]。不僅如此,Silva等[34]用低濃度的ZEN(1 μmol·L-1)作用體外培養的羊卵巢,發現羊卵泡的細胞增殖受阻,卵巢腔前卵泡正常發育受損,DNA雙鏈發生斷裂,表明ZEN對羊卵巢可能存在一定的遺傳毒性作用。此外,Shi等[35]同時用ZEN(596.86 μg·kg-1,以單位飼料質量計)和DON(796 μg·kg-1,以單位飼料質量計)對未成熟的母豬染毒時發現,經染毒的母豬外陰尺寸明顯增大,生殖器官質量顯著降低,卵巢和子宮細胞發生凋亡。上述研究均表明,真菌毒素會對雌性動物生殖器官產生不良影響,使與之相關的生殖細胞發育受阻,組織結構產生異常,最終導致其生殖系統受到損傷。
1.2.2 對卵子質量的影響
糧食真菌毒素毒作用于雌性動物時會影響卵子的正常發育[36]。例如,Jia等[31]用OTA(7.5 μmol·L-1)對ICR雌性小鼠進行染毒,發現OTA會誘導體內活性氧積累、抑制卵子減數分裂過程、降低卵子質量、誘導卵母細胞凋亡并影響卵子成熟;Cheng等[37]用AFB1(10 μmol·L-1)處理體外成熟的豬卵母細胞,極大地損害了卵母細胞的細胞核并影響細胞質的成熟,損害程度與AFB1對卵母細胞的作用濃度和接觸時間有關;Mastrorocco等[38]探究BEA(5 μmol·L-1)對幼羊卵母細胞的影響發現,BEA可抑制幼羊卵母細胞的減數分裂,促進未成熟卵母細胞凋亡,降低卵母細胞的成熟并使DNA鏈斷裂。此外,Schoevers等[39]對豬卵母細胞復合物進行體外培養48 h后對其進行AOH(5、10和20 μmol·L-1)染毒,發現AOH會加速卵母細胞的退化并誘導成熟卵母細胞發生核畸變,但未抑制卵母細胞的成熟,這可能與AOH的濃度或其對卵母細胞的作用時間有關。由此可知,上述糧食真菌毒素作用于雌性動物會損害卵子的成熟和發育,從而對雌性動物的生殖系統和/或能力造成損害,并存在潛在的遺傳毒性作用。
由此可見,大量研究已表明,糧食真菌毒素可導致雌性動物的子宮質量和體積下降,卵巢組織形態改變,卵子質量降低,并加速卵母細胞的退化及凋亡,損傷卵母細胞的遺傳物質,影響卵母細胞的增殖及成熟過程,可推測最終可能損傷其生殖系統,導致生殖能力下降,甚至影響后代的生長發育[31, 39-43]。
胚胎發育是細胞和組織按照一定的順序進行分化的過程,是子代個體生長發育的起點。現已有研究表明,糧食真菌毒素可對動物胚胎產生不同程度的毒性作用,影響胚胎的正常發育。Shin等[44]將豬胚胎在不同濃度的AFB1中毒作用7 d,當AFB1濃度為1 nmol·L-1時,便會顯著抑制胚泡的形成,并誘導自噬作用及活性氧(reactive oxygen species, ROS)的產生,從而影響豬胚胎的正常生長發育。Huang等[45]通過靜脈注射方式將ENN B1(1 mg·kg-1和3 mg·kg-1)注射進入ICR雌性小鼠胚胎,發現囊胚期胚胎凋亡,生長發育受損,體內胎兒質量下降。Wu等[46]發現受精6 h后的斑馬魚胚胎經不同濃度的OTA處理會出現腦出血及血管畸形等癥狀;當OTA濃度為0.5 μmol·L-1時,會使其中48%的胚胎出現腦出血。用HT-2毒素(5、10、20和50 nmol·L-1)、ZEN(5μmol·L-1和10 μmol·L-1)和BEA(0.5、1和3 μmol·L-1)分別對小鼠、豬和綿羊胚胎進行染毒,也得到了類似的結論,即胚胎發育速率降低以及胚泡質量受到損傷,從而導致胚胎的異常發育[47-48]。
若動物體長期低劑量或短期高劑量攝入被糧食真菌毒素污染的食物,其子代的正常生長發育會受到不同程度的影響。例如,Bondy等[49]在Fischer雌性大鼠的繁殖、妊娠和哺乳整個時期用受OTA污染的飼料對其進行喂養,發現當OTA濃度達0.4 mg·kg-1時,其子代大鼠(產后21 d)的腎臟發生病變,病變程度與OTA濃度成正比,同時還影響子代大鼠的生長發育;當OTA濃度為1 mg·kg-1時,子代大鼠的體質量、肝臟和腎臟以及睪丸質量發生顯著異常。與之相似,用受ZEN(40 mg·L-1)污染的飼料喂養小鼠,會導致其胎盤出血率增加,胎兒體質量降低,最終影響其生長發育[50]。此外,扁蟲攝食受AFB1污染的食物后,其幼蟲生長發育延遲,存活率降低,但這些不良影響會在青春期后逐步減輕[51];DON多世代連續處理秀麗隱桿線蟲可使其子代對毒性的敏感性增強,更易受到毒害,轉錄組學表示DON主要通過影響泛酸鹽和輔酶A生物合成通路對線蟲產生多代毒性作用,影響子代線蟲的生長發育[11]。
對于工程建設的相關規范、標準的編制和修訂,建設行政主管部門和行業協會要積極組織建設、設計、施工、監理單位進行宣貫學習和技術培訓。特別是設計單位,要更新觀念,積極進行相關軟件的研發升級,將高強鋼筋應用的相關標準、規范納入到工程實踐中。
已有研究發現,ZEN(20 μg·kg-1和40 μg·kg-1)和T-2毒素(0.005 mg·kg-1和0.05 mg·kg-1)采用灌胃的方式對懷孕ICR小鼠進行染毒,可使其子代雄性小鼠精子質量下降,睪丸質量降低,精子發生受阻甚至睪酮合成受抑制[16, 25]。同樣,T-2毒素對懷孕CD-1小鼠具有胚胎毒性,可對其子代小鼠的生殖系統造成損傷[52]。另外,對懷孕SD大鼠喂養含ZEN(10 mg·kg-1和20 mg·kg-1)的飼料后,其子代雌性大鼠的體質量與生存能力降低,卵泡中雌激素濃度升高,雌二醇降低,卵泡閉鎖,子宮層變薄;而子代雄性大鼠睪丸質量增加,組織形態改變,精原細胞和精母細胞的正常周期受阻[15, 53]。類似地,用ZEN(0、2.5和5 mg·kg-1)對昆明小鼠進行皮下注射處理后,其子代小鼠精子質量、活性和成熟率均發生明顯降低,DNA受損,生育能力及小鼠成年后睪酮分泌水平下降,表明ZEN會對小鼠產生繼代毒性作用,并通過破壞小鼠的精原細胞,進而影響子代小鼠的生殖能力[54]。此外,周鴻媛[11]利用不同濃度DON(50、100、200和400 μg·mL-1)對秀麗隱桿線蟲進行多代毒作用處理發現母體DON暴露會損害子代的生殖能力,其中子二代尤為明顯。上述研究均表明糧食真菌毒素可能存在遺傳毒性作用,并會對子代雌性和雄性生殖系統產生不同程度的影響。
綜上所述,糧食真菌毒素會對動物子代的生長發育和生殖代謝等過程產生不同程度的生殖、發育及遺傳毒性損傷。但鑒于目前研究糧食真菌毒素的繼代毒性資料較少,P0代暴露會對F1-n代個體產生的毒性作用及其機理尚不明確,相關的推測及結論仍需進一步研究。
氧化應激常被認為是引起機體受損的重要機制,機體在受到外界有害物質的刺激后,會引起體內相關活性分子水平的變化,氧化還原狀態發生改變,從而影響機體的正常生長發育[55]。已有研究表明,動物體在攝入糧食真菌毒素后,會對機體內部造成一定的傷害。對雄性動物而言,抗氧化系統可有序調節精子發生和睪酮合成,在睪丸發育期間清除過量ROS,保證其正常發育。而當T-2毒素作用于(口服、腹腔注射)小鼠時,2種毒作用方式均會誘導小鼠體內氧化應激的產生,引起小鼠睪丸內部超氧化物歧化酶(superoxide dismutase, SOD)、過氧化氫酶(catalase, CAT)、谷胱甘肽過氧化物酶(glutathione peroxidase, GPX)以及ROS等水平發生變化,從而對小鼠睪丸發育,精子質量以及精子發生造成不良影響[16, 56]。在雌性動物體內,抗氧化系統可調節其卵母細胞的發育。AFB1在小鼠體內發揮毒作用時,會通過細胞色素P450代謝導致ROS的過度產生,誘導氧化應激,抑制減數分裂進程,損傷小鼠卵母細胞[37]。DON則通過降低SOD和谷胱甘肽過氧化物酶(glutathione peroxidase,GSH-Px)活性,升高ROS和丙二醛(malondialdehyde,MDA)水平,誘導小鼠氧化應激的產生,并激活相關JNK/c-Jun的信號通路,促進細胞色素c從線粒體中釋放等使小鼠精子受損[20]。正如諸多研究表明,糧食中的真菌毒素,如HT-2毒素、OTA以及ZEN分別對小鼠胚胎和豬胚胎進行毒作用時,會誘導胚胎發生氧化應激反應,ROS含量增加,導致線粒體功能障礙和DNA損傷,從而影響動物胚胎的正常發育[51, 57-59]。總之,多個研究結果表明,氧化應激是真菌毒素產生生殖發育與遺傳毒性的一個重要機制,機體在攝入糧食真菌毒素后,體內ROS過量產生,氧化還原系統的平衡破壞,導致氧化應激反應的發生,甚至引起線粒體功能障礙、DNA損傷,進而影響機體的正常生長發育。
基因及蛋白的正常表達是機體維持正常生命活動的必要條件,而食源性毒物會在不同程度上影響其表達水平,對機體產生毒性作用。現將主要糧食真菌毒素對動物體生殖發育與遺傳方面的毒性作用及其分子調控機制整理如表1所示。
綜上,主要糧食真菌毒素對動物體產生生殖發育及遺傳毒性的分子調控機制涉及到的主要信號通路及基因/蛋白為:MAPK通路(p38/MAPK信號通路、JNK/MAPK信號通路、ERK1/2/MAPK信號通路)、PI3K/AKT通路及Nrf2通路、caspase3、bax基因和蛋白等,將其分子機制圖進行整理如圖2所示。在機體內部可調控細胞自噬及凋亡、細胞增殖、代謝和炎癥反應等過程,并在精原干細胞更新、精子成熟、精子發生及頂體反應等與雄性生殖相關的生理過程中也發揮重要作用。Huang等[60]在研究中發現AFB1可誘導小鼠氧化應激,進而抑制PI3K/AKT/mTOR信號通路、激活p38/MAPK信號通路,使與凋亡相關的蛋白表達上調(LC3、Beclin-1、Atg5、cyt-c、caspase 3和p62等),并改變血睪屏障相關蛋白的表達(Occludin和N-cadherin蛋白表達上調,Connexin 43表達下調),致使小鼠精子發生障礙、睪丸及血睪屏障受損[74];而Zhang等[75]則發現ZEN會降低p-PI3K/PI3K、p-AKT/AKT、p-mTOR/mTOR、p-ERK1/2/ERK1/2、p-JNK1/2/JNK1/2及p-P38/P38等蛋白的表達,通過激活PI3K/AKT/mTOR和MAPK信號通路誘導雞顆粒細胞發生自噬及凋亡,這也說明不同的真菌毒素作用于不同的對象,其對PI3K/AKT/mTOR信號通路會產生不同的調節方式。另外,Bim、cytochrome c、caspase 3、caspase 8和caspase 9等蛋白表達上調及JNK/c-Jun信號通路發生變化,推測其可能是DON使小鼠精子受損、睪丸細胞凋亡的潛在機制[20]。此外,OTA可通過調節PI3K/Akt、ERK1/2和JNK信號通路來抑制小鼠睪丸細胞(TM3、TM4)的增殖,同時PI3K/Akt和ERK1/2信號通路的激活也與OTA的致癌性有關[72, 75]。此外,OTA也可通過激活PI3K/AKT信號通路及下調bax、caspase9和Bcl2Ⅱ等凋亡相關基因抑制豬卵巢顆粒細胞(GCs)增殖并誘導其凋亡[74]。

表1 主要糧食真菌毒素的生殖發育與遺傳毒性及其分子調控機制Table 1 Reproductive, developmental and genetic toxicities and its molecular regulation mechanism of grain mycotoxins

圖2 主要糧食真菌毒素生長發育與遺傳毒性分子機制圖Fig. 2 The molecular mechanism of reproductive, developmental and genetic toxicities of main grain mycotoxins
除上述主要信號通路外,糧食真菌毒素還可通過以下途徑對機體產生毒性作用并進行分子調控。例如,AMPK和PTEN信號通路可影響精子活力[75];線粒體損傷相關基因(PGC-1α、Nrf1、Tfam、Drp1和Fis1等)和雄性激素相關基因(StAR、3β-HSD)的下調與雄性小鼠睪丸的發育、損傷及精子發生障礙有關[16, 62];先天免疫蛋白CXCL1、IL-1β和IL-8等的下調可導致小鼠胚胎的不正常發育[41];神經生長因子ngfa和神經元編碼基因atp1b1b的下調則會影響斑馬魚胚胎早期的神經發育[76]。由此可見,不同信號通路間可形成復雜的互作網絡,在機體受到糧食真菌毒素作用時可引起多條信號通路單獨或共同參與相關基因和蛋白的調控,故還需對此進行更加廣泛深入的研究,以便全面了解糧食真菌毒素的毒作用機制。
研究還發現,外源性有害物質是引起動物體表觀遺傳修飾的重要因素。人和動物在攝入糧食真菌毒素后,誘導機體出現不良反應,如內分泌紊亂、生殖系統DNA甲基化和誘發機體世代疾病等[77-78]。表觀遺傳雖不涉及DNA序列的改變,但其與DNA甲基化、組蛋白修飾以及染色質重塑等過程相關,是真菌毒素對機體產生毒作用的重要機制之一。已有研究表明,ZEN及其代謝產物α-ZOL作用于人體肝癌細胞會顯著提高細胞DNA甲基化和組蛋白修飾水平(H3K27me3、H3K9me3和H3K9ac),通過表觀遺傳介導,影響細胞的脂代謝作用,從而影響細胞發育[77]。Men等[25]用ZEN對ICR小鼠進行處理,發現小鼠體內的H3K27、H3K9和5hmC的組蛋白甲基化標記物水平改變,DNA甲基化水平提高,引起表觀遺傳修飾,雄性小鼠的精子質量及其正常發育受損,而Zhu等[78]利用糧食真菌毒素(DON、AFs和FB)對ICR雌性小鼠染毒時得到類似的結論,且雌性小鼠卵母細胞的質量也受損。此外,也有研究發現表觀遺傳修飾可跨代遺傳,如用環境中的污染物p,p’-DDE對SD大鼠進行世代染毒,發現F1、F2、F3代大鼠的精子質量下降、精子發生受阻并均產生DNA(H19和Gtl2)低甲基化作用,但F1、F2代中的變化是由于DNMT1和DNMT3A基因下調,F3代大鼠表型的變化是由于生殖系統中表觀基因組的改變,而未直接引起其基因的改變,表明該環境污染物可以通過表觀遺傳修飾誘導使精子發生跨代損傷[79]。值得一提的是,糧食真菌毒素的毒性作用也會影響生物體親本世代及子代的正常生長發育及生殖能力,而與此相關的研究還較為欠缺,因此亟需要對糧食真菌毒素在該方面進行更加全面、深入的研究。
綜上所述,糧食真菌毒素造成動物體生長發育及生殖、遺傳過程等受損的機制不盡相同。目前研究表明,其作用機制主要包括氧化應激、相關蛋白及基因表達的改變以及表觀遺傳等,但其他毒性作用機制仍需進行深入研究。
本文通過綜述糧食真菌毒素的生殖、發育與遺傳毒性研究進展發現,相關研究多集中于糧食真菌毒素對動物體親本個體(P0)或子一代(F1)的相關毒性研究,對其長期多世代個體F2-n接觸糧食真菌毒素的研究還較為缺乏,其中與繼代相關的靶標基因及其作用通路機理仍不明確,這可能是因為多世代毒理學研究存在所需實驗動物數量多、實驗周期長和操作繁瑣等問題。因此,探索建立更多的動物實驗模型,如利用秀麗隱桿線蟲、斑馬魚等易于培養、生命周期短的模式動物對真菌毒素的繼代毒性進行初步探究,并利用多組學技術、轉基因或基因敲除等手段初步挖掘繼代毒性的機理,為研究糧食真菌毒素對哺乳動物的世代毒性作用奠定基礎。總之,深入研究糧食真菌毒素的繼代毒性,全面解析真菌毒素的毒性,不僅有助于提供真菌毒素靶標性干預防治策略,對于制定更加科學客觀的真菌毒素限量標準、對補充和完善相關毒理學資料也具有重要意義。
通訊作者簡介:馬良(1979—),女,博士,教授,主要研究方向為食品安全與質量控制。
共同通訊作者簡介:周鴻媛(1989—),女,博士,講師,主要研究方向為食品安全與質量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