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石項鏈

◎ 朱宜堯

女人問男人，漂亮嗎？

男人看了看牽手二十年的愛人，漂亮。似乎這兩個字太隨意，沒有經過一番思考就脫口而出，女人顯然沒有得到虛榮心的滿足。老公你再看看，我漂亮嗎？男人這才仔細打量起這個玉石項鏈來，一串細細碎碎的墨綠色的石頭，色澤一致，方的方，圓的圓，斜的斜，沒有一塊是規規矩矩。那顆吊在最下面的大一點的珠子，很圓。有白，有黃，深淺不一，蜻蜓點水。

兩個人都是玉盲，男人只是有些疑慮，她如此喜愛，超出了以往。

男人裝作不經意的樣子問了女人，哪兒買的？

女人支吾了半天，說抖音上，才一百塊錢。

男人也沒多想，等晚上下了班，女人還問男人，這串玉石漂亮嗎？

男人知道女人的心思，不住嘴地說漂亮漂亮。這么敷衍，女人生氣，氣在臉上。

男人也想買一件，讓女人查閱購物記錄。女人臉色難看，說抖音不知道怎么上不去了，查不到購物記錄。男人似乎明白了什么，親手教女人如何查閱購物記錄。結果，如男人所料，這串玉石并非愛人自己購得，是大她兩級的校友從沈陽郵寄過來的。五千元的東西，那個校友自報原委，費勁蓮花口舌，以三千元慕得。

女人和男人結婚時窮苦，沒有項鏈。只有一枚幾百元的黃金戒指。如今做生意已經近二十年了，可謂風生水起，別說區區五千，就是五萬十萬也都輕而易舉不廢吹灰之力。

男人讓女人給人家付錢。女人答應了。

有天夜里，男人偷看了女人的聊天記錄，可記錄已經刪除，蕩然無存。男人想到了打款記錄，才發現，記錄中赫然寫著“全額退款”的字樣。

男人知道了一切，忍受了幾夜不眠之苦。

星期天逛街，女人幾乎是在男人的祈求下去了小城最大的玉石店。一邊逛一邊看有沒有更好的想再買一串。

男人走到了一家最大最豪華的玉石店前，問老板，收玉石不？

老板很是爽快，收！

男人指著女人脖子上的玉石項鏈。

老板說，你出個價！

男人說，五百！

老板定睛看了玉石后說，開什么玩笑？！趕緊有多遠走多遠。

又問了幾家，出于鑒定，一串三千元的玉石項鏈只能值二三百元，頂多在大型商場能售賣到一千元，可是，這路貨色是登不了大雅之堂的。能賣到五百已經是一大關了。

女人臉色鐵灰，不說話，在男人沒有注意時，偷偷地把項鏈摘下來，扔進了垃圾桶里。

回到家，男人看到女人脖子上已經沒有了項鏈，明白了什么：當奮斗成了庸常與勞苦，心不出離也難。男人說，過些天是我們結婚二十周年，要為辛苦二十年的老婆大人購置一條鉆石項鏈。只要為你，我就沒有舍不得的！

女人沖上去，抱緊男人，熱眼翻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