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博 史雨婷
摘要:智能時代的來臨,重構著人們的生產方式、生活方式和思維方式,給意識形態話語的生產、傳播和治理帶來了深刻的變革。在智能時代,我國主流意識形態的話語權建構面臨著西方國家依靠智能技術霸權進行的意識形態滲透、資本運作邏輯的人工智能侵入、智能算法推薦衍生的“信息繭房”泛化、智能傳播樣式帶來的受眾接受偏好轉變等風險挑戰。應對這些風險挑戰,需要從加強話語陣地、話語主體、話語主題和話語形式建設多角度綜合施策,通過凈化智能時代下我國主流意識形態的話語環境、鍛造與智能時代相適應的意識形態工作隊伍、提升智能時代我國主流意識形態的議題設置能力、優化智能時代我國主流意識形態的話語表達,建構起有針對性的應對體系。
關鍵詞:智能時代;人工智能;意識形態話語權;意識形態風險;意識形態建設
中圖分類號:D261.5;G206?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8-2991(2022)03-099-009
意識形態話語權,是指某種意識形態基于其話語內容和傳播形式所產生的作用于人們思想意識的影響力。“話語權是意識形態思想領導權的實現方式”[1],是某種意識形態生命力、說服力和戰斗力的鮮明標志。加強我國主流意識形態話語權建設,是增強意識形態領域主動權的基本要求,亦是牢牢掌握意識形態工作領導權的題中之義。
近年來,人工智能技術已全面介入現實生活并對人類文明發展產生了深遠而劇烈的影響。“人工智能是引領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的重要驅動力,正深刻改變著人們的生產、生活、學習方式,推動人類社會迎來人機協同、跨界融合、共創分享的智能時代。”[2]智能時代的來臨及人工智能技術在人類社會中的廣泛應用,既深刻地改變著社會的生產方式,也深刻地改變著人的生活方式和思維方式。在政治空間與思想文化領域,人工智能技術的運用能夠有效助力意識形態建設,但同時也給我國主流意識形態話語權建構帶來了新的風險和挑戰。理性考量智能時代我國主流意識形態話語權建構面臨的風險,深入研究其應對之道,是當前我國意識形態建設中不容回避的重要議題。
一、智能時代的意識形態邏輯及其話語變革
雖然學界對智能時代的基本內涵仍存在不同看法,但是有一個基本的共識是智能時代之所以稱之為智能時代,就在于人工智能技術的廣泛運用使得智能社會逐漸形成。換言之,人工智能技術是解鎖智能時代的“鑰匙”。
人工智能是以計算機和大數據為基礎的一種技術,它通過不斷感知、模擬人類的思維過程從而逐漸具備類似人的感知、思考和決策能力,在此基礎上完成人類心智能做的各種事情,并不斷延伸、拓展人的智能。[3]相較于以往的數據分析技術,人工智能技術依托大數據的輸入,自行完成模型的模擬和構建,進而進行機器學習。[4]也就是說,大數據是人工智能技術的依托,人工智能技術的實踐運作離不開海量數據的“喂養”。人工智能技術的另一個基本特征,是生物智能系統與機器智能系統的深度耦合,通過算法機制的嵌入與運行,人與智能機器之間的深度交互協作得以實現。人工智能能夠聚焦于用戶個體,利用其強大的數據收集和計算分析機器學習系統,進而定制出與之相匹配的個性化服務。[5]同時,用戶對于個性化定制和推薦服務的主觀評價、行動體驗、價值偏好,也能依托于人工智能的人機交互技術實時反饋給定制系統,從而推動個性化定制不斷更新迭代。人工智能所具有的上述鮮明特征,能夠使其延伸、滲透到社會生活各個領域,帶動各領域實現深刻地變革,塑造獨具特質的智能時代。智能時代的來臨,重構了人們的生產方式、生活方式和思維方式,給社會生活的各個領域帶來了深度影響,使意識形態領域也經歷著深刻的變革。
一是意識形態話語生產的“人機協同”模式日益凸顯。在智能時代之前,意識形態話語生產的任務主要由“意識形態家”完成。馬克思恩格斯指出:“分工也以精神勞動和物質勞動的分工的形式在統治階級中間表現出來,因此在這個階級內部,一部分人是作為該階級的思想家出現的,他們是這一階級的積極的、有概括能力的意識形態家,他們把編造這一階級關于自身的幻想當作主要的謀生之道。”[6](P551)“意識形態家”一般是受過良好教育和理論訓練的特殊階層,他們可以把某階級的利益訴求進行提煉、概括和升華,以形成特定的思想理論體系,從而為該階級的統治秩序提供合理性論證和合法性辯護。可見,意識形態的話語生產具有很強的專業性和職業性。然而,隨著智能時代的到來,意識形態的話語生產主體不斷拓展延伸,意識形態話語生產的門檻也大為降低。當前,以智能算法技術為基礎的智能寫作機器人開始出現并不斷優化升級,使“人機協同”式的意識形態話語生產方式成為可能。雖然當前“人機協同”的意識形態話語生產模式下生產的意識形態話語本質上仍然是人類的政治價值觀,而非機器人的思想意識,但是這種意識形態話語生產主體已經突破了意識形態家的狹窄范疇,意識形態話語的生產過程、生產效率、生產功能等也呈現出與之前大為不同的特征。
二是意識形態話語傳播趨于具象化、立體化和精準化。進入智能時代,借助人工智能技術的賦權,意識形態能夠以結構性與非結構性有機雜糅的形式呈現,意識形態話語的視覺化、圖像化、具象化傳播日益凸顯。智能時代下,越來越普遍的意識形態話語具象化傳播在向人們的日常生活滲透,意識形態話語可以更加隱形化地被人們理解、認同和接受。同時,智能時代的來臨,逐漸打破了原有依靠文字、圖像、聲音、視頻等“二維式”的意識形態話語呈現樣式,使意識形態話語能夠依托人工智能技術立體地展現出來,實現從“二維式的平面化傳播”到“三維式的立體化傳播”的轉變。例如,通過虛擬現實(VR)、增強現實(AR)、混合現實(MR)等技術,可以為受眾提供將視覺、聽覺和觸覺融為一體的感官體驗,營造出意識形態話語表達的“即場感”,使受眾獲得“沉浸式”的意識形態傳播體驗。此外,通過運用數據抓取、數據畫像和數據還原等大數據技術,能夠精準地再現人們在網絡空間中留下的“數據足跡”,這些“數據足跡”可以較為客觀、準確地反映出人們的心理、情感、態度以及價值觀,為意識形態話語的精準化傳播提供了便利條件。
三是意識形態話語治理的精確化、科學化水平大為提升。意識形態是一種內隱性的抽象理論體系和價值系統,主要通過個體或群體的思想觀念和行為趨向表現出來。因此,要對這種內隱抽象的理論體系和價值系統進行話語研判和綜合治理就顯得異常復雜和艱難。人工智能技術所具有的大數據分析、快速計算、深度學習、精準預測等功能,能夠有效改變意識形態話語的治理困境,帶來意識形態話語治理的深度變革。在智能時代,人們能夠將意識形態話語信息進行大數據分析,并在此基礎上通過運用數據集聚、海量化處理、關聯性分析等技術,更加精確地把握人們多樣的思想政治需求和精神需求,更加精確地探析人們的思想動態和價值趨向。也就是,基于大數據和算法技術,我們能夠實現意識形態話語分析精確化,進而為意識形態決策提供豐富可靠的判斷依據,提升意識形態話語治理的科學化水平。同時,智能化的傳播方式能夠實現在精準識別受眾網絡行為習慣的基礎上進行精準推送,使意識形態海量資源的迅速集聚和開放共享成為可能,大大增強了意識形態話語治理的針對性和有效性。由此可見,人工智能技術能夠賦能意識形態話語治理,即通過為治理主體提供主動、及時、有效、精準的意識形態服務,實現意識形態話語分析、決策、管理的智能化,促進意識形態話語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
二、智能時代我國主流意識形態話語權建構的風險考量
“網絡意識形態安全風險問題值得高度重視。網絡已是當前意識形態斗爭的最前沿。”[7](P36)智能時代,人工智能領域已經成為意識形態逐鹿的新戰場,意識形態方面的交鋒愈加激烈,在激烈的意識形態較量下,我國主流意識形態話語權建構面臨著多重風險。
(一)西方國家利用智能技術霸權進行意識形態滲透,擠占我國主流意識形態話語空間
眾所周知,世界上第一座人工智能實驗室誕生于美國,人工智能技術也是在以美國為代表的西方國家興起并逐步發展起來的。以美國為代表的西方國家不僅是計算機、互聯網以及人工智能技術的率先發明者,在諸如操作系統研發、芯片存儲制造、軟件代碼編程、信息安全技術、網絡創新人才等領域也具備了強大的領先優勢。當前,以美國為代表的西方國家掌握著全球互聯網的命脈——全球互聯網唯一的主根服務器,同時控制著全球12臺網絡副根服務器中的絕大部分。[8]包括人工智能在內的所有網絡技術之所以能夠運行,所有的網絡信息和數據之所以能夠傳輸,均是依靠這些主副根服務器的支持。雖然我國的網民數量在世界上最多,IPv4和IPv6地址數量逐年攀升,人工智能技術不斷更迭,但是我國還未成為網絡強國、人工智能強國。這是因為,網絡強國、人工智能強國不僅表現在國家的網絡基礎設施和智能技術設施在空間層面的安全性以及時間層面的更迭速度等方面,還體現在智能核心技術是否在世界具有領先性與控制性。
西方國家具備的網絡信息和智能技術優勢,為其進行意識形態的全球網絡滲透提供了便利條件。“互聯網空間與現實世界是不可分割的部分。互聯網實質上是政治、經濟全球化的最美妙的工具。”[9]互聯網并不是純粹政治中立的場域,網絡空間也絕非是無涉意識形態的樂土,人工智能依然遵循著這個規律。雖然人工智能是基于對人的能力的模擬、增強和擴展所創造出的技術樣態,但是并不是純粹的客觀中立物,它能夠有形或無形地傳遞設計者的價值觀念和意識形態導向。以作為人工智能內生驅動力和底層邏輯之一的算法來說,算法設計者在算法設計、變量選取、數據選擇過程中都貫穿著強烈的價值傾向和意識形態偏好,潛移默化地影響或操縱著公眾的價值觀念向既定的意識形態方向轉變。智能時代下,國家之間的意識形態爭奪與交鋒依然異常激烈,以人工智能技術為前沿的網絡信息業已成為西方國家意識形態滲透的新工具。西方國家借助自身在網絡技術、人工智能技術上的優勢以信息霸權和“話語逆差”傳播、擴散和兜售其“新自由主義”“普世價值”“憲政民主”等意識形態,從而搶奪我國主流意識形態的話語傳播陣地,不斷壓縮我國主流意識形態的話語空間。
(二)資本運作邏輯下的人工智能侵入,侵蝕我國主流意識形態話語影響力
在機器大工業時代早期,馬克思就精辟地論述了科學技術的資本化問題:“正像只要提高勞動力的緊張程度就能加強對自然財富的利用一樣,科學和技術使執行職能的資本具有一種不以它的一定量為轉移的擴張能力。”[10]進入網絡信息時代,不僅不會推翻馬克思的這個論斷,反而更加證實了其跨越時空的科學性。隨著資本運作邏輯逐漸從實體經濟領域向虛擬網絡空間延伸,在網絡空間中逐漸形成了比較成熟的商業運作模式和完善的資本化鏈條。資本運作邏輯與人工智能的“聯姻”,雖然有助于推動網絡產業和互聯網經濟的繁榮發展,但是也極易使人工智能技術淪為資本主導下的獲利工具。換言之,當人工智能被資本侵入后,人工智能的資本增值功能就被擺到了首要位置,而蘊含的其它價值則極易被扭曲和遮蔽。
另外,一旦資本運作邏輯侵入人工智能領域,由人工智能技術系統所支撐的媒介平臺進行的信息傳播就會淪為“流量游戲”。“在資本風向標的牽引下,流量、點擊量和訪問量意味著熱度和資本,‘流行度’取代質量成為衡量作品價值的唯一標準,表現為‘需求側’的用戶需求至上和‘供給側’的流量點擊為王。”[11]普通民眾通過網絡智能媒介平臺則很難接收到主流的意識形態信息,信息傳播成為了資本逐利驅動下的各種“炒作營銷”。顯而易見,當資本運作邏輯侵入人工智能后,凸顯的是資本增值和經濟利益最大化追求,這與我國主流意識形態建設以人民為中心和社會效益最大化的目標相悖離。實際上,為了能更多地進行“流量收割”,被資本邏輯侵入的網絡智能平臺會千方百計地炮制各類庸俗化、低俗化和媚俗化的輿論信息,通過夸張的標題、偏激的觀點、煽動性文字放大各類熱點問題和突發事件以博取關注,甚至還會通過替各種非主流意識形態、反主流意識形態鼓噪發聲最大限度地吸引公眾眼球。由此可見,資本運作邏輯下的人工智能侵入,會嚴重破壞網絡意識形態的話語生態,給我國主流意識形態話語影響力帶來巨大風險。
(三)智能算法推薦衍生的“信息繭房”泛化,消解我國主流意識形態的話語輻射力
“信息繭房”這一概念,最早是由美國學者桑斯坦在《信息烏托邦》一書中提出。在桑斯坦看來,民眾對信息的選擇具有鮮明的傾向性,會較多地關注那些自己感興趣和能夠帶來自身愉悅感的內容,長此以往就會將自己束縛在像蠶繭一般的“繭房”之中[12]。當個體長期不自覺地陷入網絡空間的“信息繭房”,就意味著其接收的信息呈現出同質化、單向化、私人化的態勢,大大減少了了解異質性、多樣性、公共性信息的機會,從而導致個體視野狹窄、自我封閉與認知偏斜,加之在“回聲室效應”的作用下,個體原有的信息偏好和價值觀念在網絡同質化信息的重復傳遞中得到不斷強化,進而陷入根深蒂固的境地。
雖然“信息繭房”現象不是伴隨著智能時代而衍生的,但從“信息繭房”形成的內在要素和驅動機制來看,智能算法推薦技術的產生及其廣泛應用使得“信息繭房”現象在智能時代下更為突出。智能算法推薦的基本邏輯是:運用大數據追蹤和分析技術,精準地識別并掌握用戶個體的瀏覽記錄、點擊數量、停留時長、使用頻率、消費方式等網絡使用痕跡,從而判定用戶個體的基本信息、閱讀偏好、消費習慣、心理傾向、價值觀念、行動趨向,進而將網絡信息與用戶個體“興趣”進行高度匹配,即只推送給用戶個體“他喜歡看的”或者“他可能喜歡看的”信息內容。實際上,智能算法推薦就是“用戶價值主導下的場景化適配”[13],沉溺于智能算法推薦的個體很容易陷入意識形態方面的“信息繭房”。“搜索算法無法提交不受意識形態影響的搜索結果,而且,這些搜索結果為了取悅我們的個人主義觀念,往往會進一步加強我們對某些問題的‘既有看法’。”[14]一個基本的事實是,智能算法推薦極易被強勢的資本邏輯、異化的技術邏輯和扭曲的符號邏輯裹挾,“導致算法向用戶推送的往往是包含‘性’‘星’‘腥’的內容,而包含正能量價值導向的內容,則很少被推送,這日益阻礙主流意識形態的用戶抵達。”[15]在這種形態下,智能算法推薦與個體意識形態偏好“彼此互嵌”的并非是我國的主流意識形態,而是被包裹在龐雜網絡信息中的消費主義、泛娛樂主義、新自由主義、極端個人主義、虛無主義、無政府主義等非主流意識形態。由此可見,智能算法推薦衍生的“信息繭房”泛化問題,極易造成受眾的信息偏好與我國主流意識形態日漸疏離的趨向,使我國主流意識形態話語輻射力存在被消解的嚴重風險。
(四)智能傳播樣式帶來的受眾接受偏好轉變,削弱我國主流意識形態的話語吸引力
伴隨著人工智能技術的深入演進和更新迭代,智能傳播樣式異軍突起。基于大數據和智能算法,意識形態傳播主體能夠通過對受眾反饋信息的追蹤和抓取,有針對性地對傳播過程、傳播內容、傳播方式等進行審視和調整,進而實現與受眾傳播需求的高度契合,而受眾的“解碼”反饋過程實際上也完成了一次“意義”的再生產。換言之,雙向互動式的意識形態傳播樣式逐漸成為主流,它改變了傳統的媒體“把關人”角色發揮作用的信息情境。也就是說,智能時代下意識形態信息生產、傳播過程中的把關權力逐漸轉移到了智能化機器及個體化用戶手中,受眾更加偏好“互動-反饋”式的意識形態傳播樣式。在這種意識形態傳播樣式下,推送給受眾五花八門的“猜你喜歡”“個性推薦”“熱點頭條”中,不乏負面、消極、低劣甚至危險的信息內容,加之由資本邏輯主宰的“流量為王”的利益鏈條驅動,使得泛娛樂化、庸俗媚俗低俗化、極端個體化的意識形態敘事開始盛行,從而嚴重削弱我國主流意識形態的話語吸引力。
隨著智能時代所催生出的虛擬仿真等技術被廣泛應用于打造全新的時空場域,將人們帶入一種具有在場感、沉浸式、身臨其境的模擬場景之中。在這種場景下,人們改變了傳統的信息讀取方式,更偏好以“第一人稱”的視角進行觀察。實際上,人們的認知習慣和認知方式正在悄然改變,越來越多的人更加熱衷于碎片化、具象化、淺表化的敘事方式和演繹態度,漸漸喪失了對文字咀嚼、思想演繹和理論沉思的興趣,同時對那些蘊含學理、邏輯考究和富有條理的鴻篇大論也失去了耐心。相較于宏大敘事的主流意識形態傳統話語,許多人也更熱衷于接受那些審視個體生活的日常敘事和微末敘事。正如有學者所指出:“只要用戶關注,不管信息品質如何,都是頭條;只要用戶不關注或無興趣,不管信息內容再有品質,在智能算法眼中也將毫無價值,這種信息情景為主導意識形態議題設置帶來了嚴峻挑戰。”[16]
三、智能時代我國主流意識形態話語權建構的路徑優化
智能時代的到來與人工智能技術的廣泛應用,對我國主流意識形態話語權建構帶來了諸多新風險,要確保我國主流意識形態“不失語”“不失聲”“不失蹤”,需要構建起立體且有針對性的應對體系。
(一)加強話語陣地建設,凈化主流意識形態的話語環境
“陣地是意識形態工作的基本依托。”[7](P45)加強我國主流意識形態的陣地建設,既是社會主義文化建設的一項重要任務,也是防范和應對智能時代下主流意識形態話語權建構風險的重要舉措。目前,人工智能領域已成為各種思潮和意識形態競相搶奪的陣地。智能時代下,意識形態領域同樣存在著“三個地帶”:“紅色地帶是我們的主陣地,一定要守住;黑色地帶主要是負面的東西,要敢于亮劍,大大壓縮其地盤;灰色地帶要大張旗鼓爭取,使其轉化為紅色地帶。”[17](P328)智能時代加強我國主流意識形態的網絡陣地建設,必須注重凈化主流意識形態話語權建構的網絡生態環境,要在優化《人民共和國網絡安全法》《網絡信息內容生態治理規定》等相關法律法規的基礎上,健全完善關于網絡信息和基礎設施管理的法律法規,確保網絡空間秩序的深度治理有法可依。但從目前來看,與人工智能直接相關的法律制度體系和倫理約束體系相對滯后,因此 “要整合多學科力量,加強人工智能相關法律、倫理、社會問題研究,建立健全保障人工智能健康發展的法律法規、制度體系、倫理道德。”[18]完善包括人工智能在內的相關網絡法律法規,能夠及時有效地規制以不實之名攻擊國家基本制度、損害國家利益、威脅國家安全的行為,清除和杜絕肆意傳播的錯誤意識形態信息,從而為我國主流意識形態話語權建構營造清朗的網絡空間。
同時,還要不斷拓展和鞏固我國主流意識形態的智能傳播陣地,提升主流意識形態在智能空間的覆蓋面和影響力,這就需要不斷強化我國主流意識形態智能傳播平臺建設和管理。一是主流媒體要乘人工智能技術的“東風”,實現融媒體變革和全媒體轉型,通過利用和掌握智媒體平臺,牢牢占據智能傳播的制高點,逐步提高用戶粘性。在此基礎上,主流媒體要借助自身具有的官方性、權威性、廣覆性等優勢,重點打造一批精品網絡發聲平臺和智能傳播中樞,加大對錯誤社會思潮和非主流意識形態的辨析、批判力度,提升我國主流意識形態信息在網絡空間和人工智能矩陣中的傳播質量,堅決捍衛主流意識形態在智能傳播中的話語權。二是要關注、動員影響較大的商業智能媒體以及網絡紅人、流量“大V”、意見領袖等,促使其承擔起更大的社會責任,在傳播我國主流意識形態話語方面發揮積極作用。三是要提升黨和國家對人工智能技術發展的領導、干預、控制水平,在智能搜索、算法推薦、個性化智能服務等過程中給予主流意識形態話語推送和傳達的優先權。
(二)加強話語主體建設,鍛造與智能時代相適應的意識形態工作隊伍
意識形態工作本質上是從思想上引導人、影響人的工作,鍛造一支政治上堅定、思想上成熟、能力上過硬、技術上過關的與智能時代相適應的主流意識形態工作者隊伍,落實意識形態治理的主體責任,是消解智能時代下我國主流意識形態話語權建構風險的必要條件。因此,需要推行“人工智能+意識形態工作”的人才戰略,在廣泛吸納人工智能技術方面的可靠人才投入網絡意識形態工作戰線的同時,著力提升意識形態工作者的人工智能思維能力和技術水平,打造一支深諳智能時代信息生產傳播規律、算法創制運用規律、受眾心理接受規律、輿論生成演變規律的意識形態工作者隊伍。
其中,尤為重要的是意識形態工作者要及時掌握人工智能賦能意識形態工作的運作機理,解決“本領恐慌”問題,主動提升意識形態工作的“人工智能思維能力”。“人工智能思維能力”包括大數據思維能力、預測思維能力、復雜簡化思維能力、精準思維能力等。提高大數據思維能力,意味著智能時代下意識形態工作者要抓緊補足自身的大數據技術短板,不斷提升數據捕捉、分析及運用能力,注重運用大數據來為自己的“道理”敘述提供堅實的“事實”支撐,為自己的“話語”建構提供深厚的“材料”根基。提高預測思維能力,意味著要合理利用大數據和算法技術超前挖掘、深入分析反映思想政治狀況的話語數據,注重分析話語數據中蘊含的人的思想動態和行為趨向,在此基礎上制定意識形態工作的方案。提高復雜簡化思維能力,要主動運用大數據、云計算、算法推薦等先進智能技術對網絡意識形態話語進行全面追蹤、迅速研判、科學決策,提高意識形態話語治理的精度和效度。提高精準思維能力,要善于運用人工智能相關技術精準地對人們多樣化的精神需要和思想政治需求進行透徹感知和有效行動,提供主動、及時、有效、個性的意識形態話語服務。
(三)加強話語主題建設,提升主流意識形態議題設置能力
有效應對智能時代下我國主流意識形態話語權建構的風險挑戰,還應積極推動我國主流意識形態的話語革新。主流意識形態的話語革新包括兩個層面:一是話語內容革新,二是話語形式革新。從話語內容革新來看,關鍵是要加強話語主題建設,提升智能時代下主流意識形態的議題設置能力。議題設置是宣傳思想工作的重要內容,是社會輿論引導的重要環節,是主流意識形態話語權建構的重要抓手。美國科學史學者伯納德·科恩曾對議題設置的功能進行了精彩地概括:“新聞媒體在告訴人們怎么想這一方面可能并不成功,但在告訴人們想什么的方面卻異常成功。”[19]提升智能時代下我國主流意識形態議題設置能力,能夠促使公眾普遍關注和積極回應主流意識形態議題,同時抑制和回避對其他意識形態議題的關注,進而引導輿論走向、凝聚價值共識、夯實認同根基。
智能時代下提升我國主流意識形態的議題設置能力,其核心意涵是“用主流價值導向駕馭‘算法’”[20],充分發揮主流意識形態的話語闡釋力、主導力和引領力。具體來看,需要從三個方面共同發力。一是要遵循網絡信息傳播規律,主動設置議題。智能時代下的意識形態話語傳播,要洞悉和掌握網絡信息傳播規律,變“被動回應式”議題設置為“主動創制式”議題設置,抓住網絡輿論場的有利契機,率先設置易于傳播、擴散迅速的意識形態議題,盡早搶占議題傳播的制高點,營造正向性的網絡輿論生態,從而有效地掌握網絡意識形態話語傳播的主動權。二是要及時跟進社會熱點問題設置議題。智能時代下,雖然人們依靠人工智能技術拓展對世界的認知和體驗,但網絡智能空間依然只是現實社會的折射和延伸,現實中的社會熱點問題仍會同步在網絡智能空間中不斷“發酵”和“炒作”。因此,主流意識形態議題設置要及時對接社會熱點及與之相關的輿論焦點、新聞敏感點、事件痛點。三是要圍繞人民群眾普遍關心的利益問題設置議題。智能時代下我國主流意識形態議題設置,需要秉持以人民為中心的價值原則,精準對接人民群眾普遍關心、關注的現實利益問題,努力實現呼吁性議題與回應性議題、情緒安撫性議題與思想引導性議題、宏觀梳理性議題與微觀解剖性議題之間的精準切換。唯有如此,才能真正贏得民心,不斷提升我國主流意識形態的話語引導效果。四是要針對錯誤社會思潮的挑戰設置議題。智能時代下我國主流意識形態議題設置,要堅持建設性與批判性相統一的原則,勇于直面錯誤的社會思想和非主流意識形態的挑釁并進行有針對性地議題回應,這有利于澄清部分受眾對我國主流意識形態話語的誤解和偏見,引導活躍在智能網絡空間的民眾真正信服和認同主流意識形態,從而為主流意識形態話語權建構奠定價值基礎。
(四)加強話語形式建設,優化主流意識形態的話語表達方式
馬克思恩格斯看來,“語言是一種實踐的、既為別人存在因而也為我自身而存在的、現實的意識。語言也和意識一樣,只是由于需要,由于和他人交往的迫切需要才產生的。”[6](P533)意識形態話語的生產和建構,應秉持濃厚的受眾關切,要服從和服務于與受眾進行思想互動和價值交往的需要。意識形態的話語表達,應契合受眾的認知特點、理解習慣和接受規律,既要“悅耳動聽”,又要“入腦入心”。實際上,主流意識形態話語權的實現,很大程度上取決于話語表達的效度。面對智能時代下新的傳播樣態以及人們新的認知方式與接受特點,當前我國主流意識形態的話語表達方式總體上還存在過于單調的問題,突出表現為“官方話語多于民間話語、學術話語多于日常話語、理性話語多于感性話語、說教話語多于溝通話語。”[21]加強主流意識形態的話語形式建設,優化話語表達方式,也是規避主流意識形態話語權建構風險的應然指向。
具體來看,應從五個方面優化主流意識形態的話語表達方式。一是突出主流意識形態話語表達的具象性。話語主體要靈活應用文字、圖片、音頻、視頻等話語載體,將抽象的意識形態符號轉化為具象的意識形態標識,由單調生硬的意識形態話語表達轉向立體生動的意識形態話語表達。同時,要善于運用虛擬現實、增強現實、混合現實等技術打造出全景化、沉浸式、交互型的意識形態話語表達場景,使“說文解字”式的意識形態話語表達轉變為蘊含豐富的“身心體驗”式的意識形態話語表達。二是突出主流意識形態話語表達的生活性。傳播主體要以群眾喜聞樂見的日常生活為基點、主軸和靶心,善于從中萃取話題以豐富我國主流意識形態話語內容,同時要善于運用通俗易懂的話語表達方式傳遞主流意識形態的思想觀點和價值要義,使政治話語的方向性、學術話語的學理性、日常生活話語的通俗性有機融合并相得益彰。三是突出主流意識形態話語表達的時代性。任何時代都有其話語表達的特殊偏好,當前包括智能化場景在內的網絡空間已成為人們日常生活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網絡話語”也已成為許多人特別是年輕人身上特殊的話語表達標簽。我國主流意識形態要贏得被稱之為“網絡原居民”的新時代青年的認同,就要以開放的姿態積極吸納并合理使用各類“網言網語”,注重塑造富有時代氣息的網絡化話語表達藝術。四是突出主流意識形態話語表達的世界性。話語表達既要立足我國主流意識形態的價值立場,又要著眼于全人類的共同價值目標,推進主流意識形態話語的國際化表達和世界性傳播,讓我國的主流意識形態話語通過智能網絡工具在更大的場域下能夠“講得出”“聽得進”和“傳得開”。五是突出主流意識形態話語表達的精準性。話語主體要善于使用智能化的算法推薦功能以及智媒體的分眾化、差異化傳播策略,使“大水漫灌”與“精準滴灌”的意識形態話語表達方式有機融合,并根據不同分類受眾的特質持續調整和優化話語表達方式,從而實現意識形態話語投放“落點”準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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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 the Construction of Discourse Power of China’s Mainstream Ideology in the Era of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Ruan Bo,Shi Yuting
(School of Marxism, East China University of Political Science and Law, Shanghai, 201620)
Abstract: The coming of the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era reconstructs people’s mode of production,way of life and way of thinking, and brings profound changes to the production, communication and governance of ideological discourse. In the era of intelligence, the construction of discourse power of China’s mainstream ideology is confronted with such risks and challenges as ideological penetration by western countries relying on the hegemony of intelligent technology,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invasion of capital operation logic, the generalization of “information cocoon house”derived from intelligent algorithm recommendation, and the change of audience’s acceptance preference brought by intelligent communication style. To deal with these risks and challenges, we need to take comprehensive measures from multiple perspectives of strengthening discourse position, discourse subject, discourse theme and discourse form construction. To build a main and targeted response system, we should purify the discourse environment of China’s mainstream ideology in the era of?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forging the working group on ideological issues that meet the needs of the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era, improve the mainstream ideology agenda setting ability, and optimize the discourse expression of the mainstream ideology in the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era.
Keywords: The Era of Artificial Intelligence;Ideological Discourse Power; Construction of Ideology
責任編輯:楊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