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別思殿

白璧豪

“這山挺大。”車行駛在大山之中，透過車窗，可以看到稀疏的高大喬木和繁盛綿延的綠草。我搖下車窗，清爽的風撲面而來，有濕潤的泥土清香。

“嗚——”我感到些許奇怪，大山之中竟有海螺號角的聲音。悠遠的海螺聲如同浪花翻起的泡沫，在山的背脊上化成一朵朵鯨魚般的云。

山路兩側逐漸陡峭起來，我駛入了一片谷地，兩側是峻險的崖壁，無數藤蘿從山崖上垂下，染綠了層層疊疊的巖石。有的藤蘿開了花，星星點點的白，幽香四溢。

瀑布般的藤蘿流淌到某一處時，出現了不一樣的輪廓。我才驚訝地發現，草木掩蓋下的，是一座村莊。

村子里青瓦灰墻，頗有幾分江南的影子，街道和建筑都很干凈，一絲青苔也沒有。這里像是有魔力一般，那些藤蘿只是覆蓋了村莊，卻沒有一條藤蔓探入。

“有人嗎？”我走在青石板路上，回聲傳得很遠卻沒有人答復。陪伴我的，只有踩踏在石板路上空靈的聲音。

我甚至不知道什么時候下了車，石板路延伸得很遠很遠，遠到村莊已經消失。我仍然執著地走，但我大抵是忘記了中途發生的事，只依稀記得巖石上恐龍的腳印和不曾停歇的海螺嗚咽聲。

然后，我看到了海。石板路的盡頭是海，群山環抱間不可思議地出現了海，像一顆蔚藍色的寶石，像一只空洞的眼睛。

我看到了粉紅色的海豚，夢幻一般，躍出海面又沉寂下去。在海螺號角的嗚咽聲中，我的身體逐漸輕盈起來，我騰空，跟隨著海豚的指引，掠過海面，掀起一陣陣波瀾。

粉紅色海豚的影像逐漸碎裂，化成一縷星光，我踩著那一縷忽明忽滅的薄弱光芒，來到了一座海洋環抱的大山之上。

山頂有一座殿堂，斑駁卻雄偉，溫柔而肅穆。我來到殿前，努力地想認出門前那一副殘缺的對聯：

心殿理殿別思殿。

九天玄天泰皇天。

叩門，無人回應。我用力推開殿門，殿內一陣狂風肆虐而來，刮得我睜不開眼。

我努力地睜眼，眼前卻是晨光朦朧的學校寢室，耳邊傳來室友輕微的鼾聲。

我默默地思考，打開了真理的大門，會發現所謂真理或許就是現實世界。

那副對聯的橫批一定會是：天上人間。

→創作心得：

《桃源·別思殿》是我還在創作中的《桃源集》中的一篇文章。整個《桃源集》收錄了我的多個夢境，我想以一種零碎、荒謬的筆觸，在盡量不破壞夢境本身內容的前提下記錄夢中光怪陸離的世界。“桃源”典出陶淵明的《桃花源記》，奇異的夢境，何嘗不是在“忘路之遠近”的情況下誤入的一個世外桃源呢？至于本篇文章《桃源·別思殿》，其場景不過是“我”穿梭于山海之中，踏著星光尋到“別思殿”，一副以扭曲的符號描繪的對聯“心殿理殿別思殿，九天玄天泰皇天”映入“我”的眼簾之場景。“心”“理”“天”這三個在中華傳統文化中分量極重的字以這樣一種方式展現出來，其內涵耐人尋味，更別提推開殿門后（醒來后）所看到的真實世界了。

在高速發展的現代社會，有多少人麻木于鋼鐵森林里，又有多少人忘卻了走過的路，看不清未來的路，找不到安身立命的根本所在呢？這也許是我懷著平靜的心，在光陰流逝的紙頁里記錄下這樣一個零碎夢境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