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西蘭：努力“無煙”去“瘴氣”

章江

新西蘭為成為“無煙國家”而積極行動

新西蘭擬推出新法案，禁止下一代人購買煙草，為2025年實現無煙國家的目標而努力。

去年12月9日，新西蘭政府宣布，計劃今年 6 月之前制定出一項新法案。該法案的主要內容如下：一，14歲以下的未成年人將永遠不能合法購買香煙，即2008年1月1日零點以后出生的新西蘭人將在2023年1月1日永久失去在本國購買香煙以及合法吸煙的權利，這一年齡限制還將逐年提高，以擴大終身禁煙的人口比例;二，僅允許用于制造、進口、分銷和銷售的煙草產品中有非常低的尼古丁含量，以解決這種有機化合物的成癮問題;三，顯著減少煙草零售商的數量，能獲得香煙銷售許可證的企業由目前的8000家減至500家。上述措施落實后，新西蘭將成為限制煙草零售最嚴厲的國家之一，程度可能僅次于不丹。

新法案相當于強行推動全民戒煙，不止年輕人被禁止吸煙，大齡煙民的煙草消費“質量”也將被嚴格限制。如果能如期生效并穩定運行的話，估計新西蘭的煙民人口將在未來幾十年里大幅減少。目前，政府還沒有具體說明擬推出的新法案將如何實施。提出這項新法案的新西蘭衛生部副部長阿耶莎·維拉爾博士激動地對媒體說：“這項新法案旨在確保新一代的年輕人永遠不沾染煙草，對民眾的健康具有重大意義。”

有人擔心，該法案后續會不會因為政黨或民眾反對而最終流產？維拉爾表示，提出該法案的新西蘭執政黨工黨在國會中占有多數席位，大大增加了通過此項法案并付諸實施的幾率。現在該國已經開始廣泛收集民眾意見，尤其是反對的聲音。受這項禁令影響的主要是14歲以下的新西蘭國民，不過他們還沒有選舉權，無法對執政者構成壓力。換言之，他們的意見一定程度上是“僅供參考”。不少父母對這一改革持歡迎態度，相信孩子們最終可能還得“聽媽媽的話”。

據新西蘭衛生部統計，新西蘭約有11%的成年人吸煙，低于10年前的18%，其中五分之四的吸煙者在18歲之前開始吸煙。不過這一比例在毛利人（新西蘭境內的原住民）中反而有所上升，達到29%。在毛利人中，37%的女性和30%的男性仍在吸煙。肺癌是毛利婦女的首要死因，死亡率是非毛利婦女的4倍。毛利人的吸煙率需要幾十年的時間才能降到5%以下，本屆政府不準備讓他們掉隊，將在向議會提交法案之前與毛利衛生工作隊進行磋商。

在新西蘭，禁煙運動長期獲得各黨派和不同族群的支持。比如新西蘭金牌主持人邁克·霍斯金常年呼吁政府加重煙草稅，實施鐵腕控煙。事實上，該國一直處于全球開拓者的地位。1990年該國禁止煙草公司贊助體育項目， 2004年禁止酒吧等場所吸煙，影視劇被禁止出現吸煙畫面……這些舉措后續被許多國家效仿。

過去10年，新西蘭每年將煙草稅至少上調10%，使得卷煙價格上漲了221%，目前當地出售的香煙均價已近40新西蘭元（1新西蘭元約合4.6元人民幣）一盒。高昂的煙價使得煙民們減少了煙草消費甚至開始戒煙。據2021年1月新西蘭財政部統計，與去年同期相比關稅和消費稅收入下降了近 7 億新西蘭元，下降的主要原因是煙草產品需求減少導致的煙草稅收下降 47.8%。

早在2011年3月，新西蘭政府首次提出2025年無煙國家的目標。“無煙”并非是全面禁止吸煙，而是通過政策杠桿把全國煙民的比例降至5%以下。盡管現行的舉措降低了煙草消費，但要如期實現無煙，必須采取更激進的措施。否則，新西蘭要到2061年才能實現5%以下吸煙率的目標。新西蘭總理阿德恩對擬推出的這項新法案表示歡迎，她認為這一行動的重點是從源頭上確保年輕人不吸煙，維拉爾強調說：“我們希望年輕人永遠不會開始吸煙，所以把向新一批年輕人出售或供應煙草產品的行為定為犯罪。”

醫療健康領域眾多專家學者幾乎是一邊倒地支持新法案。新西蘭醫學協會主席阿利斯泰爾·漢弗萊在一份聲明中表示：“在這個擁有500萬人口的國家，每天有14人因吸煙死亡，每年死亡人數超過5000人，已經接近該國整體死亡人數的15%。包括吸煙者和被動吸煙者，吸煙導致四分之一的癌癥患者死亡。新法案為實現無煙目標提供了一些希望。”

人們注意到，這項新法案沒有包含對電子煙的管制內容。維拉爾解釋道，煙草中含有多種致癌有害物，但電子煙的危害比卷煙小很多，且能幫助煙民戒煙，因此對兩者采取的監管方法也不同。英國公共衛生部、美國疾病控制和預防中心等眾多權威機構都已證實電子煙的危害潛力和戒煙效用。對于想要加快控煙進度的國家來說，電子煙顯然是值得推廣的方案。不過，世界衛生組織發布的《2019年全球煙草流行報告》指出，電子煙不僅有尼古丁，還有其他一些有害物質，對健康的長期影響尚不明確，沒有充足證據表明電子煙有助于戒煙。

在《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協定》國家中，有7個國家禁止銷售電子煙，同時也有7個國家未對電子煙銷售頒布禁令，但需要得到所在國政府部門的許可，新西蘭是其中之一。2020年8月，新西蘭通過《無煙環境和受管制產品（電子煙）修正案》，從當年11月開始，電子煙在當地銷售需要獲得該地相關監管部門發放的許可或者牌照，禁止在工作場所抽電子煙，禁止發布與電子煙產品相關的廣告，禁止向18歲以下的未成年人出售電子煙和相關產品。該法案還要求線上及線下的雜貨店、加油站和超市等零售商只能銷售煙草、薄荷和薄荷醇味的電子煙產品，只有電子煙實體專賣店才可以出售水果等其他口味的電子煙產品。

新西蘭醫療專家、奧克蘭大學公共衛生教授克里斯·布倫表示，新法案的部分內容系“世界首創”，是一項“強有力的引領趨勢的戰略”。

新西蘭哮喘和呼吸疾病基金會的一份報告稱，近20%的學生每天吸電子煙，57%的人感覺這對他們的健康有不良影響。該基金會首席執行官莉蒂西雅·德威爾提出，政府在新立法中應該考慮加強對電子煙的正面引導。她提醒說：“除非它（電子煙）對呼吸系統健康有明確且被證實的益處……”

對政府提出的這項史上最嚴控煙新法，持反對意見者大有人在。一些工會組織認為，這些措施將對一些小企業構成滅頂之災。部分政客和專家擔心：一是電子煙的大規模使用，會對無煙行動造成損害。二是真正全面控煙之后，可能會導致煙草黑市的興起和更多犯罪活動的出現。新西蘭右翼“行動黨”強烈批評擬推出的新法案，并稱“不會起任何作用”。該黨發言人凱倫·喬爾擔憂地說：“我們最終會有一個煙草黑市，沒有標準和監管，人們會受到傷害。”

新西蘭第一黨領袖溫斯頓·彼得斯指出，政府目前的2025年無煙目標行不通，因此要求降低香煙價格并取消對煙草替代品征稅。他表示：“我們不認為年輕人尤其是窮人在這件事上不再受累，事實上這個國家已經卷入了一場嚴重的騙局。高煙草消費稅助長了一個巨大的煙草黑市，復雜的犯罪活動通過從世界煙草消費稅較低的地區購買香煙來避稅。”

有分析人士稱，近年來，新西蘭每年都要適當調整其煙草稅率并作為政府增加財政預算收入的一部分措施。但弱勢群體是受卷煙價格上漲影響最大的群體，價格上漲對推動戒煙實質上沒有多大效果。幫助人們戒煙需要針對特定的群體實施無煙計劃，政府還需要對電子煙等新型煙草制品進行立法，但不包括更高的稅收。吸煙與健康行動組織發言人本·尤丹指出：“每年10%的煙草稅沒能幫助人們戒煙，反而給幫派分子帶來了賺錢的機遇。這顯然人為地創造了一個逐利的機會主義市場，讓人們更傾向于有組織地將非法香煙帶入境。”

新西蘭正在成為國際香煙走私集團的“后院”，煙草黑市正在占據該國越來越多的煙草市場份額，海關在4年內截獲的走私香煙數量暴增350%。2020年7月，一名馬來西亞男子試圖將220萬支香煙走私入境。他試圖逃避這些產品的應納稅額和272萬元的商品及服務稅，被新西蘭海關逮捕。官員對這批貨物進行了詳細檢查，發現成堆的金屬框隱藏了香煙紙箱。這是邊境海關緝獲的最大一批煙草，此前單次緝獲的最大煙草是2018年的34萬支卷煙。新西蘭政府的一份聲明承認存在煙草黑市，但政府表示對實施邊境管制有足夠的信心，能有效打擊煙草黑市和走私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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