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明英,俞會新
(1.河北工業大學 經濟管理學院,天津 300401;2.天津商業大學 寶德學院,天津 300384)
隨著人類活動的增加,生態系統出現了資源枯竭和氣候變暖等退化現象,其主要原因之一就是碳排放(Shan et al,2021)。盡管國際社會在《巴黎協定》中對全球應對氣候變化做出統一安排,在《2030 年可持續發展議程》中呼吁各國為實現可持續發展而努力,但碳減排的目標仍遠未實現。綠色創新行為是企業通過改進措施優化資源使用(Burki et al,2019),采用新技術和新工藝減輕環境污染(Burki 和Dahlstrom,2017),成為管理需求和可持續發展的關鍵(Aboelmaged,2018)。黨的十八屆五中全會上,首次將綠色發展和生態文明列入發展目標,黨的十九大報告明確指出了未來中國生態文明建設和綠色發展的路線。在第七十五屆聯合國大會上,中國政府提出CO2排放力爭2030 年前達到峰值,爭取2060 年前實現碳中和。中國在綠色低碳發展的過程中承擔起大國責任。社會的現代化轉型離不開交通運輸和物流系統的發展,但交通運輸部門是CO2的主要來源之一,隨著交通運輸業的發展這種趨勢在未來可能會加劇(Garcia et al,2017)。近年來,中國交通運輸業是能源消耗增速最快的行業之一,占全國能源消耗量的近10%,CO2排放占全國總排放量近9%(Liu et al,2021)。2021 年全國交通運輸工作會議提出推動交通綠色發展。因此,交通運輸企業低碳轉型成為節能減排重點關注的問題,探究交通運輸企業綠色創新行為影響因素和作用機制對于推動該行業綠色發展具有深遠的意義。
回顧國內外學者關于企業綠色創新行為的影響因素研究,發現目前主要集中于政府環境規制、利益相關者壓力和企業內部因素等方面。首先,關于政府環境規制學者們主要研究了命令型環境規制(環境法規、技術標準、行政處罰等)和激勵型環境規制(環境稅、補貼、生態補償制度等)對企業綠色創新行為的影響。但不同的環境規制對企業綠色創新行為的影響結論不一,有些學者認為無論是命令型環境規制還是激勵型環境規制都能推動企業開展綠色創新,但應該把握適中的強度(徐建中等,2017),也有學者指出命令型環境規制過于嚴格對企業綠色創新活動沒有顯著影響(周迪等,2021),因而激勵型環境規制效果更顯著(范丹和孫曉婷,2020)。其次,關于利益相關者壓力對企業綠色創新行為的影響主要集中于對利益相關者的識別及影響研究。由于綠色創新行為的雙重外部性,利益相關者壓力成為企業開展綠色創新的主要驅動力(Lee et al,2018)。Kawai et al(2018)指出市場利益相關者(供應商、客戶、消費者)通過購買行為激勵企業開展綠色創新實踐。除了市場利益相關者,媒體和環保組織的關注、企業高層管理者、員工、股東也會推動企業積極開展綠色創新(Tu 和Wu,2021)。侯艷輝等(2021)采用層級回歸分析發現供應商和客戶綠色壓力對知識型企業綠色創新行為產生顯著影響。可見,綠色創新對于應對來自供應商、顧客、行業協會等利益相關者日益增長的壓力至關重要(Porter 和Van der Linde,1995),不但能夠滿足社會需求還能夠提高企業合法性(García-Sánchez et al,2020)。最后,企業內部因素主要基于高階理論關注高管環保意識對企業綠色創新行為的影響。企業戰略決策反映了高層管理者價值觀,作為企業內部關鍵壓力之一,高管的環保意識對企業環境實踐至關重要(Hambrick 和Mason,1984)。面對來自外部的壓力時,高層管理者根據自己對環保問題的認知采取相應措施。學者們主要研究了高管環保意識對企業綠色創新行為的影響及高管環保意識的調節作用(Wang et al,2021;曹洪軍和陳澤文,2017;邢麗云和俞會新,2020),發現具有較高環保意識的高管更傾向采取積極態度應對外部利益相關者的壓力,關注企業的環境問題并制定環境戰略。
通過對國內外相關文獻進行梳理發現,學者們對企業綠色創新行為驅動因素的研究取得了較為豐富的成果,但以往研究更多的是從單一視角展開,而企業綠色創新行為作為一項復雜活動涉及多層面互動。隨著社會對企業綠色創新行為關注的提升,交通運輸企業面臨的供應商綠色壓力如何影響其綠色創新行為有待進一步研究。現有研究在以下三方面仍存在不足:第一,現有研究大多集中于工業企業綠色創新行為的驅動因素和作用機制,而以服務企業為研究對象的文獻較少,針對交通運輸企業綠色發展的研究主要關注碳排放效率(李銘泓等,2021)、能源效率(宋震和叢林,2016)、環境效率(陳磊和王應明,2018)等問題,而關注交通運輸企業綠色創新行為影響因素及作用機制的研究較少;第二,現有文獻將高管看作是企業的一個核心利益相關者,更多關注高管環保意識對企業綠色創新行為的直接影響,而忽略了高管環保意識在外部壓力與企業綠色創新行為之間的中介作用;第三,學者們研究了不同類型政府環境規制對企業綠色創新行為的直接影響,而關于政府環境規制是否及如何調節外部壓力與企業綠色創新行為之間的關系知之甚少。鑒于此,本文基于利益相關者理論、高階理論和制度理論,圍繞供應商綠色壓力如何影響交通運輸企業綠色創新行為這一問題展開研究,明確供應商綠色壓力的直接作用,進一步分析高管環保意識的中介作用及政府環境規制的調節作用,盡可能全面剖析供應商綠色壓力對交通運輸企業綠色創新行為的作用機制。
交通運輸企業的綠色創新行為影響著我國經濟發展的質量與方向,對于整個社會的綠色轉型發揮重要的作用。交通運輸企業不同于工業企業,不生產實物形態產品,主要為旅客和貨主提供運輸服務,其綠色創新行為有自身的特點。一方面,從技術角度來看包括采用新的運輸技術、節能減排技術、除塵降噪技術等減少運輸活動對環境造成的污染;另一方面,從流程角度來看包括企業通過采購可回收原料、環保包裝,為客戶提供環保的服務等提高資源的利用率并降低污染。因此,根據以往的研究成果(Zailani 和Iranmanesh,2014;Yan et al,2016),本文把交通運輸企業綠色創新行為分為綠色技術創新和綠色流程創新。
隨著企業社會責任意識的提高,他們積極開展綠色創新實踐以推動社會可持續發展。但綠色創新活動存在較高的風險性和不確定性,從而影響企業創新的積極性。利益相關者理論指出來自不同利益相關者的壓力是企業開展綠色創新實踐的主要動力,與利益相關者保持信任和合作是企業環境決策的重要部分。企業在與利益相關者的互動中整合資源與環境問題,離不開與上下游企業的合作(彭雪蓉和魏江,2015)。企業通過與供應商共同關注環境問題并參與環保實踐有助于實現節能的目標(Yang 和Lin,2020)。供應商通過技術變革,開發有助于節約能源和防止污染的產品創新為企業奠定堅實的物質基礎,從而進一步激勵企業開展綠色創新(Aguilera-Caracuel 和Ortiz-De-Mandojana,2013)。隨著生態建設的開展,供應商對下游企業的選擇也越來越慎重,如果選擇環保意識較低的企業,不但會影響到其經濟利益也會影響其形象(Pujari,2006)。因此,企業通過環境管理以滿足具有環保意識的供應商的期望(Ye et al,2013),供應商的壓力成為企業開展綠色創新實踐的重要驅動因素。
綠色創新過程中的協作和知識共享是綠色創新與傳統創新的一個主要區別(González-Moreno et al,2019)。供應商綠色壓力一方面體現在供應商與企業在整個營運過程中達成綠色共識并開展綠色管理協作;另一方面體現在供應商與企業共享綠色信息并積極開展研發合作。因此,本文將供應商綠色壓力分為綠色過程協作和綠色知識共享。
1.供應商綠色過程協作與企業綠色創新行為
由于綠色創新具有高成本和高風險的特點,企業不愿單獨開展綠色創新活動(Ma et al,2019),但通過與供應鏈上的企業開展合作有助于提高企業開展綠色創新的積極性。協作體現一種機制,涉及思想上對綠色創新行為的共識和對綠色創新過程的共同規劃(Garcés-Ayerbe et al,2019)。首先,供應商與企業建立合作關系的基礎是雙方對環境問題的共識,包括在采購、設計、生產交付等各環節對環保問題的態度,這需要雙方在綠色創新活動中投入資源和時間(Yen,2018)。其次,供應商是企業綠色資源的提供者,在供應鏈活動中企業的綠色創新很大程度上取決于供應商的影響,企業間合作也成為可持續業務的條件(Jabbour et al,2015),不但能滿足環境需求還能提高企業競爭優勢(Saghiri 和Mirzabeiki,2021)。最后,企業與供應商通過聯合規劃和開發各個環節用于環境管理和環境解決方案,提高企業的合規性并有助于促進技術的吸收以實現綠色創新(Kong et al,2016)。在被調研企業中,A 企業為了加強可再生能源的利用,通過與供應商合作在多個地區建設了光伏發電站,以代替部分化石燃料產生的電力,加大了新能源車輛的應用,轉變了能源使用類型,減少了碳排放。B 企業對新能源汽車的使用規模較大,通過與充電樁企業合作建立大型充電場站,以滿足新能源汽車的使用。可見,在國家大力推動新能源車輛使用的情況下,企業除了關注新能源車輛購置優惠措施,還會關注新能源車輛的配套設施是否完善,對于新能源車輛而言,如果充電設施不完善則會影響企業采購新能源車輛的積極性。通過與充電樁企業開展合作滿足車輛充電需求,為企業運輸活動提供支持,從而提升了企業采購新能源車輛的意愿。因此,就交通運輸企業而言,供應商在各環節的參與和協作成為維護企業之間業務持續性的重要保障,雙方在互動中不但整合了環境問題,還能提高在該行業的競爭優勢,在一定程度上激勵企業開展綠色創新實踐。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設1a:
供應商綠色過程協作對交通運輸企業綠色創新行為有正向影響(H1a)。
2.供應商綠色知識共享與企業綠色創新行為
綠色創新需要大量的研發投資,任何企業都無法單獨采取綠色創新舉措。因此,在實踐中,企業可能會與供應商、客戶等結成聯盟,在綠色創新方面進行合作。首先,綠色創新需要新技術和知識,而這在市場上并不容易獲得(Araújo 和Franco,2021),鑒于綠色創新技術的復雜性,企業之間的知識和信息分布不均,這就需要企業間共享知識,利用彼此資源促進技術、知識的識別和吸收(崔日曉等,2019)。企業與供應商通過有效利用外部知識,整合外部資源,不但分擔了綠色創新的成本和風險還可以使企業獲得更高的回報(Melander和Pazirandeh,2019)。其次,信任對綠色創新過程中的知識共享也具有重大影響,企業與供應商共享綠色知識,以便能夠尋求綠色創新所需的復雜技術(Vachon 和Klassen,2006),如果企業與供應商彼此不信任,則所傳達出的信息可能就會干擾理解,選擇的錯誤可能會導致企業綠色創新失敗。可見,綠色知識共享是企業與供應商合作的一個關鍵環節,越來越多的企業投入大量精力開發供應商的環境能力,通過共享綠色知識和研發合作實現環境目標(Hojnik 和Ruzzier,2016)。在調研中發現,C 企業持續推進新能源車輛的投入,與供應商合作研發天然氣燃料、氫燃料等新型燃料車輛,減少了能源的消耗。新型燃料車輛的使用不但降低了車輛尾氣中污染物質的排放,還降低了油耗成本。D 企業與包裝制造商聯合研發推動了綠色包裝的循環利用。采用先進技術對包裝進行改造大規模節約了原紙,通過降低包裝厚度、推廣電子運單等包裝的減量化直接減少了塑料的消耗。通過合作研發可降解環保材料替換傳統包裝材料,可循環包裝增加了包裝的重復利用次數,推動了循環經濟發展。可見,無論是新型燃料車輛的研發還是綠色包裝的研發都符合國家發展綠色交通的目標,但研發過程由于創新的風險大、投入高,單個企業不愿承擔研發失敗帶來的損失,而通過知識共享,有效利用外部知識開展合作研發,既分攤了創新的風險,也降低了單個企業創新的成本,進一步提升企業開展綠色創新的積極性。因此,交通運輸企業應通過與供應商共享知識和資源,提高技術的可操作性從而解決運輸過程中的高耗能和高污染問題。基于此,提出假設1b:
供應商綠色知識共享對交通運輸企業綠色創新行為有正向影響(H1b)。
高階理論強調高層管理者的價值觀對企業戰略決策的影響。因為人們會受所處環境的影響,根據偏好和經驗進行決策,特別是當外部壓力不足時,管理者對環境問題的態度就成為影響企業運營的關鍵因素(Dimaggio 和Powell,1983)。如果管理者非常關注企業環保問題則企業更傾向采取環保措施并主動承擔起社會責任。當高層管理者關注市場對企業環境問題的影響時,就會感受到來自市場的綠色壓力,從而進一步提升企業創新性。高管的環保意識體現在高管環保風險意識和環保收益意識兩方面,環保風險意識即高管是否意識到企業的經營對環境造成了不利影響,環保收益意識即高管是否意識到企業綠色創新行為能夠降成本并帶來收益。因此,當交通運輸企業管理者意識到運輸活動消耗了大量能源并對環境造成了空氣污染、噪聲污染等時,就會積極開展綠色創新活動,同理,當管理者認為通過采購環保材料、包裝、使用清潔能源和綠色技術能夠為企業長期發展帶來更多利潤并降低環境污染時,也會積極推動企業開展綠色創新。
首先,交通運輸企業通過與供應商在整個業務流程中的合作,對創新資源和能力進行整合。供應商通過社會合法性壓力使企業高管意識到與供應商在規劃、生產和補給等環節進行合作,采購新能源車輛、可回收材料和環保包裝等,不但能夠符合綠色供應商的評價標準,還能降低企業運輸行為對環境的不利影響并贏得社會聲譽。其次,由于綠色創新領域知識分布廣泛,供應商通過與企業分享環保信息,共同研發新技術和產品,分享知識經驗,使企業間知識形成互補且節約了研發時間和成本。綠色知識共享能夠使企業高管意識到與供應商合作降低了單個企業的綠色創新成本,從長遠來看有利于提高企業的經濟績效和環境績效,從而推動企業積極開展綠色創新實踐。在調研中A 企業和C 企業均肯定了企業高管對戰略決策的影響。他們指出隨著企業綠色責任意識的加強,不但交通運輸企業對供應商的選擇越來越慎重,而且供應商對交通運輸企業的選擇標準也越來越高,供應商是企業可持續發展的戰略合作伙伴,如果不能關注供應商的利益訴求則可能會影響企業的聲譽和長遠發展。高層管理者對環境問題的認知和看法,體現在他如何與企業外部的利益相關者開展互動,是否會關注來自企業利益相關者的壓力。市場是企業賴以生存的基礎,供應商作為市場利益相關者,其利益訴求往往通過影響高層管理者對環境問題的態度進而影響到企業的決策。因此,具有環保意識的高層管理者會重視來自供應商的壓力,并通過合作方式將綠色創新理念傳遞到企業各個部門,從而推動企業綠色發展。基于此,提出假設2a 和假設2b:
高管環保意識在供應商綠色過程協作與交通運輸企業綠色創新行為間起中介作用(H2a);
高管環保意識在供應商綠色知識共享與交通運輸企業綠色創新行為間起中介作用(H2b)。
制度理論將外部制度壓力看作是企業開展綠色創新的重要影響因素,將制度壓力分為規制壓力、規范壓力和模仿壓力,其中規制壓力主要來自政府(Ben Amara 和Chen,2020)。政府通過制定規范性內容將環境需求轉化為明確的政策以約束企業的經營行為。政府環境規制不但促使企業積極開展綠色創新活動,還能夠提升其環境績效和經濟績效。因此,當企業創新意識較低時,政府通過制定適當的環境規制推動企業開展綠色創新實踐。政府環境規制通常分為命令型環境規制和激勵型環境規制。其中命令型環境規制具有強制性特征,主要是政府通過制定嚴格的環境法規、“三廢”排放標準、懲罰措施等迫使企業開展綠色創新活動。激勵型環境規制具有市場性特征,主要是政府通過為企業提供環境補貼、稅收優惠等方式降低企業綠色創新成本從而提高企業創新的積極性。
首先,政府通過制定嚴格的環境法規來規范企業的經營行為,政府的環保要求越高,就越能使企業感知到來自供應商的綠色壓力,交通運輸企業通過開展綠色創新實踐以滿足供應商對環保客戶的需求。在政府強烈的環保要求下,交通運輸企業會積極考慮與供應商在各環節的合作,如采購清潔能源、環保包裝材料、建立綠色溝通機制等,不斷提高創新積極性以滿足供應商的要求。面對嚴格的環境法規和節能減排標準,企業和供應商會積極尋求開展綠色創新所需的資源,但企業作為獨立的知識主體,很難同時掌握綠色創新所有條件。因此,為了減少綠色創新過程中的不確定性,必須與供應商合作以獲取外部知識,從而克服資源和能力缺乏的障礙,有助于實現企業環境戰略目標(Fernando 和Wah,2017)。對于違反環保規定的企業加大處罰力度,提高企業的違規成本,隨著市場中“綠色”供應商的增加,交通運輸企業綠色創新的動力也隨之增加。
其次,政府通過為企業提供環境補貼、稅收優惠等激勵手段,降低企業綠色采購成本。綠色創新活動的研發過程需要投入大量時間和資本,單個企業由于能力有限很難勝任,政府激勵型環境規制為企業與供應商之間的知識共享和合作研發提供了必要的資金支持。在稅收優惠、環境補貼等措施的激勵下,進一步降低了供應商與企業間合作進行綠色研發的不確定性,從而提高企業開展綠色創新的積極性。政府的環境規制力度越強,企業應對供應商綠色壓力的感知越強,越能激發企業綠色創新的意愿。在調研中D 企業指出,政府出臺的一系列推進包裝綠色轉型的文件在一定程度上推動了企業與包裝制造商的合作及綠色包裝的落實。E 企業指出新能源車輛購置成本較高,且短期內收益不顯著,但政府通過對采購或租用新能源車輛的企業給予環境補貼或稅收優惠,降低了企業的車輛置換成本,在一定程度上推動了企業與新能源車輛制造商之間的研發和采購。由于綠色創新的雙重外部性會影響企業創新的積極性,僅靠市場壓力很難提升創新的速度,這就離不開政府的調控和干預。因此,適當的環境規制有助于幫助企業克服慣性,激發創新思維,投資于技術改造。環境規制通過“創新補償效應”抵消“成本效應”提升企業內在創新動力。總之,隨著供應商參與的深入和交通運輸企業創新能力的提高,合作創新可以實現創新資源的優化組合,但要提升企業參與創新的動力,政府必須采取適當的環境法規和激勵措施才能取得更好的效果。基于此,提出假設3a 和假設3b:
政府環境規制正向調節供應商綠色過程協作與交通運輸企業綠色創新行為間關系(H3a);
政府環境規制正向調節供應商綠色知識共享與交通運輸企業綠色創新行為間關系(H3b)。
基于上述分析構建本文理論框架,如圖1 所示。

圖1 本文理論框架
為了能夠準確地描述問卷各變量及題項,在發放正式調查問卷之前廣泛閱讀文獻、與部分交通運輸企業管理人員進行訪談,借鑒國內外成熟量表并根據研究目的對各題項進行修正。問卷采用Likert5 分制量表。
解釋變量。合作伙伴的需求是企業間維護業務的條件,供應商的參與是企業開展綠色創新實踐的重要保障。本文借鑒侯艷輝等(2021)、Fernando 和Wah(2017)的研究,將供應商綠色壓力劃分為綠色過程協作(PC)和綠色知識共享(KS)兩個維度。其中,綠色過程協作主要包括企業與主要供應商對環保的認知和共識、綠色管理溝通機制的建立等方面,共5 個測量題項;綠色知識共享主要包括企業與供應商通過獲取相關知識提高競爭力、共享環境信息等方面,共4 個測量題項。分值越高,表明供應商綠色壓力越大。
被解釋變量。交通運輸企業綠色創新行為不同于工業企業,更側重環保技術和運營流程等的改進。借鑒Zailani 和Iranmanesh(2014)、Yan et al(2016)的研究,將交通運輸企業綠色創新行為劃分為綠色技術創新(TN)和綠色流程創新(PN)兩個維度。其中,綠色技術創新主要包括企業通過使用新技術降低能耗和排放、使用清潔技術減少污染等方面,共6 個測量題項;綠色流程創新主要包括企業通過改進工藝降低有害物質排放、規劃運輸路線、開展環境質量管理等方面,共6 個測量題項。分值越高,表明企業的綠色創新行為越強。
中介變量。來自供應商的壓力會影響企業高管對環境問題的認知,從而進一步影響到企業綠色創新行為。借鑒曹洪軍和陳澤文(2017)、邢麗云和俞會新(2020)的研究,將高管環保意識(HA)分為7 個測量題項,主要包括高管對環保風險和環保收益等方面的認知。分值越高,表明企業高管的環保意識越高。
調節變量。借鑒侯艷輝等(2021)、邢麗云和俞會新(2020)的研究,將政府環境規制(ER)分為6 個測量題項,主要包括企業面臨的環境法律法規、政府為企業提供的環境補貼及稅收優惠政策等方面。分值越高,表明政府環境規制強度越大。
控制變量。影響企業綠色創新行為的控制變量眾多,根據已有研究成果(徐建中等,2017;侯艷輝等,2021;邢麗云和俞會新,2020),選取企業規模(Size)、企業年齡(Age)和企業性質(Own)作為控制變量。企業規模反映企業人員、資產規模等情況,企業規模越大意味著擁有的資源越多。將企業規模分為100 人以下、100~300 人、300~500 人和500 人以上4 個等級,分別賦值1~4。企業年齡反映企業成立時間長短,成立時間越長意味著擁有的創新經驗越豐富。將企業年齡分為1~5 年、6~10 年、11~15 年和15 年以上4 個等級,分別賦值1~4。企業性質為啞變量,通常認為國有企業與非國有企業在資源配置和面臨監管等方面有差異,將國有企業賦值為1,非國有企業賦值為0。
1.樣本選擇
主要采用問卷調查調查方式收集樣本數據,為確保樣本數據的質量和回收率等問題,本文團隊成員在前期做了大量準備工作,通過在線會議、面談等多種方式明確各指標內涵。從2020 年8 月至2020 年12 月先后在北京、天津、上海、浙江、江蘇、河北和山西進行調研。交通運輸企業涵蓋了公路運輸企業、鐵路運輸企業和軌道交通運輸企業等。調研對象必須是在交通運輸企業有相關工作經驗的人員。
2.數據收集
本文的數據收集分兩個階段進行。第一階段為小樣本預測試,于2020 年6 月至2020 年8 月進行。本問卷各變量題項均借鑒已有成熟量表。團隊成員在北京、天津和河北地區選擇10 家代表性交通運輸企業進行深度訪談,根據研究目的完善問卷中測量題項并優化問卷結構。共發放150 份預調研問卷,回收問卷134 份,問卷回收率89.3%,得到有效問卷126 份,有效問卷回收率為84%。利用SPSS19.0 軟件對小樣本數據進行信度和效度分析,所有量表的Cronbachα系數均大于0.7,說明各變量題項間具有較高的內部一致性。對各量表進行探索性因子分析,量表的Kaiser-Meyer-Olkin(KMO)值均大于0.7,旋轉成分矩陣各因子載荷均大于0.7,說明問卷具有良好的結構效度。通過進一步完善各題項設置形成最終問卷進行發放。
第二階段為正式測試,于2020 年9 月至2020 年12 月進行。問卷發放方式,一種是通過社會關系將紙質問卷直接發放給調查對象,發放問卷120 份,回收問卷97 份。另一種是通過問卷調查平臺生成電子問卷發送給調查對象,發放問卷150 分,回收問卷136 份。兩種方式共發放問卷270 分,回收問卷233 份,問卷回收率為86.3%,剔除無效問卷后得到有效問卷211 份,有效問卷回收率為78.1%。調查對象基本信息見表1。

表1 企業基本信息
為了分析供應商綠色壓力對交通運輸企業綠色創新行為的直接影響、高管環保意識的中介作用及政府環境規制的調節作用,參考溫忠麟等(2005)提出的中介效應和調節效應檢驗過程,構建如下模型:

其中:GN為交通運輸企業綠色創新行為,包含綠色技術創新(TN)和綠色流程創新(PN);SP為供應商綠色壓力,包括綠色過程協作(PC)和綠色知識共享(KS);HA為企業高管環保意識;ER為政府環境規制。Controls為控制變量,包括企業規模(Size)、企業年齡(Age)和企業性質(Own);β10、β20、β30和β40為回歸的截距項;β11、β21、β31、β32、β41、β42、β43和λ為解釋變量和控制變量系數;ε為隨機誤差項;i為不同的控制變量。模型(1)檢驗供應商綠色壓力對企業綠色創新行為的影響,若回歸系數顯著則利用模型(2)和模型(3)檢驗供應商綠色壓力對高管環保意識的影響及高管環保意識在供應商綠色壓力與企業綠色創新行為之間的中介作用,若供應商綠色壓力回歸系數均顯著且高管環保意識的回歸系數顯著,則為部分中介效應;若模型(2)中供應商綠色壓力回歸系數顯著,模型(3)中高管環保意識的回歸系數顯著,但供應商綠色壓力回歸系數不顯著,則為完全中介效應。模型(4)檢驗政府環境規制在供應商綠色壓力與企業綠色創新行為之間的調節作用,若供應商綠色壓力與企業綠色創新行為之間存在顯著關系,且交互項SP×ER顯著,則存在調節效應。
在調查中由于各變量不是直接測量,而是通過反映概念的題項進行測量,不可避免會產生測量誤差,特別是同一評分者對自變量和因變量進行評分,基于個人的認知和經驗,可能會出現共同方法偏差。本文利用SPSS19.0 軟件,采用Harman 單因素檢驗法檢驗共同方法偏差,結果顯示,第一個主因子解釋了28.66%的變異情況,占方差總變異的38.69%,說明不存在嚴重的共同方法偏差問題。
利用軟件SPSS19.0 和軟件AMOS24.0 對最終樣本數據進行信度與效度檢驗。如表2 所示,采用Cronbach’s α 系數檢驗量表信度,各變量的Cronbach’sα系數均大于0.8,可見,量表的可靠性較高。根據已有研究,通過收斂效度和區分效度檢驗量表效度。采用標準化因子載荷值、平均方差萃取量(AVE)和組合信度(CR)判別量表的收斂效度。各題項因子載荷位于0.717~0.875,AVE值均大于0.5,CR值均大于0.8,說明各變量收斂效度良好。與此同時,發現表3 對角線上AVE平方根均大于其所在行與列的相關系數,說明各變量區分效度良好。驗證性因子分析結果顯示各量表的擬合度檢驗指標較為理想,χ2/df均小于3;GFI、NFI、IFI和CFI的值均大于0.9;RMSEA小于0.08。

表2 樣本數據信度與效度檢驗
表3 檢驗了各變量之間的Pearson 相關系數。由表3 可知,供應商綠色壓力的兩個維度與交通運輸企業綠色創新行為的兩個維度均呈現顯著的正相關(β=0.558,P<0.01;β=0.439,P<0.01;β=0.499,P<0.01;β=0.549,P<0.01);供應商綠色壓力的兩個維度與高管環保意識呈現顯著的正相關(β=0.452,P<0.01;β=0.510,P<0.01);高管環保意識與交通運輸企業綠色創新行為的兩個維度均呈現顯著的正相關(β=0.499,P<0.01;β=0.470,P<0.01)。可見,自變量與因變量及中介變量均呈現顯著的正相關,中介變量與因變量呈現顯著的正相關。此外,各變量的VIF系數均小于10,說明樣本數據不存在多重共線性問題。

表3 相關性分析
本文采用層級回歸分析驗證供應商綠色壓力、高管環保意識與企業綠色創新行為之間的關系。見表4,模型1 和模型5 檢驗了控制變量(企業規模、企業年齡和企業性質)對交通運輸企業綠色創新行為的影響;在引入控制變量的基礎上將供應商綠色壓力納入模型2 和模型6,結果顯示,供應商綠色過程協作對企業綠色技術創新(β=0.416,P<0.001)和企業綠色流程創新(β=0.179,P<0.05)均有顯著的正向影響;供應商綠色知識共享對企業綠色技術創新(β=0.234,P<0.05)和企業綠色流程創新(β=0.457,P<0.001)均有顯著的正向影響。因此,假設H1a 和H1b 通過驗證。可見,供應商通過與交通運輸企業就綠色創新行為達成環保共識、建立完善的綠色溝通機制、共享環境信息等行為促進了企業積極開展綠色創新實踐。

表4 主效應與中介效應檢驗表
此外,檢驗了高管環保意識在供應商綠色壓力與交通運輸企業綠色創新行為間的中介作用。首先,檢驗供應商綠色過程協作和綠色知識共享對企業綠色創新行為的正向影響,前文已經證實。其次,檢驗供應商綠色過程協作和綠色知識共享對高管環保意識的正向影響,模型10 結果顯示,供應商綠色過程協作對高管環保意識(β=0.173,P<0.05)有顯著的正向影響;供應商綠色知識共享對高管環保意識(β=0.318,P<0.001)有顯著的正向影響。再次,檢驗高管環保意識對企業綠色創新行為的影響,模型4 和模型8 結果顯示,高管環保意識對企業綠色技術創新(β=0.497,P<0.001)和企業綠色流程創新(β=0.563,P<0.001)均有顯著的正向影響。最后,將控制變量、自變量和中介變量同時納入模型3 和模型7,通過對比模型3 與模型2 的回歸結果發現,供應商綠色過程協作對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回歸系數下降且顯著(β=0.383,P<0.001),供應商綠色知識共享對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回歸系數下降且顯著(β=0.173,P<0.05),且高管環保意識的回歸系數顯著(β=0.189,P<0.05);通過對比模型7 與模型6 的回歸結果發現,供應商綠色過程協作對企業綠色流程創新的回歸系數下降且顯著(β=0.126,P<0.05),供應商綠色知識共享對企業綠色流程創新的回歸系數下降且顯著(β=0.358,P<0.001),且高管環保意識的回歸系數顯著(β=0.308,P<0.001)。說明高管環保意識在供應商綠色過程協作、供應商綠色知識共享與交通運輸企業綠色創新行為之間起到部分中介作用。因此,假設H2a 和H2b 通過驗證。可見,當具有較高環保意識的企業高管感知到來自供應商的環保合作需求,并與供應商積極共享環保知識和環境信息、合作開展綠色研發時,就會推動企業的綠色轉型。
根據運輸對象的不同,交通運輸企業的業務分為旅客運輸和貨物運輸。為了進一步考察供應商綠色壓力對客運企業和貨運企業的綠色創新行為是否存在顯著差異,本文對211 份樣本數據分類進行檢驗,其中客運企業占53.6%,貨運企業占46.4%,檢驗結果見表5 和表6。從表5 中可以看出,模型12 和模型16 結果顯示供應商綠色過程協作對客運企業綠色技術創新(β=0.265,P<0.05)和企業綠色流程創新(β=0.232,P<0.05)均有顯著的正向影響;供應商綠色知識共享對企業綠色技術創新(β=0.389,P<0.001)和企業綠色流程創新(β=0.472,P<0.001)均有顯著的正向影響。模型20 結果顯示,供應商綠色過程協作對高管環保意識(β=0.152,P<0.05)有顯著的正向影響;供應商綠色知識共享對高管環保意識(β=0.307,P<0.01)有顯著的正向影響。模型14 和模型18 結果顯示,高管環保意識對企業綠色技術創新(β=0.592,P<0.01)和企業綠色流程創新(β=0.591,P<0.001)均有顯著的正向影響。通過對比模型13 與模型12 的回歸結果發現,供應商綠色過程協作對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回歸系數下降且顯著(β=0.217,P<0.05),供應商綠色知識共享對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回歸系數下降且顯著(β=0.291,P<0.01),且高管環保意識的回歸系數顯著(β=0.316,P<0.01);通過對比模型17 與模型16 的回歸結果發現,供應商綠色過程協作對企業綠色流程創新的回歸系數下降且顯著(β=0.191,P<0.05),供應商綠色知識共享對企業綠色流程創新的回歸系數下降且顯著(β=0.389,P<0.001),且高管環保意識的回歸系數顯著(β=0.271,P<0.001)。說明高管環保意識在供應商綠色過程協作、供應商綠色知識共享與客運企業綠色創新行為之間起到部分中介作用。

表5 供應商綠色壓力對客運企業綠色創新行為影響的主效應與中介效應檢驗表
從表6 中可以看出,模型22 和模型26 結果顯示供應商綠色過程協作對貨運企業綠色技術創新(β=0.593,P<0.001)和企業綠色流程創新(β=0.227,P<0.05)均有顯著的正向影響;供應商綠色知識共享對企業綠色技術創新(β=0.321,P<0.01)和企業綠色流程創新(β=0.399,P<0.01)均有顯著的正向影響。模型30 結果顯示,供應商綠色過程協作對高管環保意識(β=0.183,P<0.05)有顯著的正向影響;供應商綠色知識共享對高管環保意識(β=0.361,P<0.001)有顯著的正向影響。模型24 和模型28 結果顯示,高管環保意識對企業綠色技術創新(β=0.387,P<0.01)和企業綠色流程創新(β=0.542,P<0.001)均有顯著的正向影響。通過對比模型23 與模型22 的回歸結果發現,供應商綠色過程協作對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回歸系數下降且顯著(β=0.488,P<0.001),供應商綠色知識共享對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回歸系數下降且顯著(β=0.213,P<0.05),且高管環保意識的回歸系數顯著(β=0.123,P<0.05);通過對比模型27 與模型26 的回歸結果發現,供應商綠色過程協作對企業綠色流程創新的回歸系數下降且顯著(β=0.148,P<0.05),供應商綠色知識共享對企業綠色流程創新的回歸系數下降且顯著(β=0.251,P<0.05),且高管環保意識的回歸系數顯著(β=0.410,P<0.01)。說明高管環保意識在供應商綠色過程協作、供應商綠色知識共享與貨運企業綠色創新行為之間起到部分中介作用。通過對比表5 和表6 發現供應商綠色壓力對客運企業和貨運企業的綠色創新行為均會產生正向影響,且高管環保意識在供應商綠色壓力與企業綠色創新行為不同維度間均發揮了部分中介作用。

表6 供應商綠色壓力對貨運企業綠色創新行為影響的主效應與中介效應檢驗表
由于供應商綠色壓力與企業綠色創新行為之間可能會存在雙向因果關系,本文采用兩階段最小二乘法檢驗內生性問題,結果見表7。Sargan 檢驗結果顯示工具變量選擇具有一定合理性。從模型31 和32 可以看出,供應商綠色過程協作(β=0.920,P<0.01)和供應商綠色知識共享(β=0.865,P<0.01)對企業綠色技術創新均產生了顯著的正向影響。根據DWH 檢驗P<0.05 可知供應商綠色過程協作和供應商綠色知識共享與企業綠色技術創新之間存在雙向因果關系,說明企業積極開展綠色技術創新也會對供應商產生壓力,通過提高供應商選擇標準而推動供應商積極開展研發并提供環保的資源。從模型33 和34 可以看出,供應商綠色過程協作(β=0.731,P<0.01)和供應商綠色知識共享(β=0.673,P<0.01)對企業綠色流程創新均產生了顯著的正向影響。根據DWH 檢驗P>0.05 可知供應商綠色過程協作和供應商綠色知識共享與企業綠色流程創新之間不存在雙向因果關系。

表7 內生性檢驗結果
同時采用Preacher 和Hayes(2008)提出的Bootstrap 方法對高管環保意識的中介效應進行穩健性檢驗。見表8,共有4 條路徑,95%的置信區間均不包含0。因此,假設H2a和H2b 通過驗證。

表8 中介效應模型路徑系數
在進行政府環境規制的調節作用檢驗前,對相關變量進行去中心化以避免多重共線性問題。將自變量的兩個維度與調節變量納入模型35 和模型37,并逐步將自變量的兩個維度與調節變量的交互項納入模型36和模型38,檢驗結果見表9。

表9 政府環境規制調節效應檢驗
模型36 顯示,供應商綠色過程協作與政府環境規制的交互項、供應商綠色知識共享與政府環境規制的交互項均對交通運輸企業綠色技術創新有顯著的正向影響(β=0.277,P<0.01;β=0.177,P<0.05);模型38顯示,供應商綠色過程協作與政府環境規制的交互項、供應商綠色知識共享與政府環境規制的交互項均對交通運輸企業綠色流程創新有顯著的正向影響(β=0.127,P<0.05;β=0.154,P<0.05)。說明政府環境規制正向調節供應商綠色過程協作、供應商綠色知識共享與交通運輸企業綠色創新行為之間的關系。因此,假設H3a 和H3b 通過驗證。
以交通運輸企業為研究對象,基于利益相關者理論、高階理論和制度理論構建了供應商綠色壓力、高管環保意識、政府環境規制和企業綠色創新行為的理論模型,揭示供應商綠色壓力對交通運輸企業綠色創新行為的影響及高管環保意識的中介作用和政府環境規制的調節作用。結合211 份有效調查問卷,采用SPSS 和AMOS 軟件對數據進行層級回歸分析和假設檢驗。
第一,供應商綠色過程協作和供應商綠色知識共享均對交通運輸企業綠色創新行為產生顯著的正向影響。這說明,在綠色發展背景下,隨著綠色環保理念的傳播,供應商與企業就環保問題達成共識、對交通運輸企業提出較高的環保要求、積極建立綠色溝通機制等為企業提供清潔能源、原材料和包裝等能夠提高企業對環保問題的認知。供應商與交通運輸企業共同致力于綠色過程協作和解決問題,將雙方的資源和能力相結合,專注于環境目標,能夠提高交通運輸企業綠色創新的效率、提升對市場的反映速度并獲取競爭優勢。這種協作是一個業務流程,由供應鏈合作伙伴共同計劃和執行運營以實現共同目標,交通運輸企業在這個過程中充分掌握市場發展動態,不但有利于更好地滿足顧客需求而且有助于提升企業的創新績效。同時,供應商與企業共享綠色知識聯合研發,降低了單個企業研發成本和創新的不確定性,進而提高交通運輸企業綠色創新的積極性。綠色創新是一個獲取新知識和信息、整合不同來源的各種知識,并將知識應用到生產和運營過程中以創造價值的過程,知識和信息的共享避免了信息不對稱,對于供應鏈上所有企業的整合都至關重要。交通運輸企業通過與供應商共享環境信息和知識,推動了新能源的開發、清潔技術的應用,是提高綠色創新效率的重要途徑。
第二,高管環保意識在供應商綠色過程協作、供應商綠色知識共享與交通運輸企業綠色創新行為之間起部分中介作用。高管作為企業決策層對企業戰略的制定起到關鍵作用,已有研究成果已經發現高管的環保意識對交通運輸企業綠色創新行為有顯著正向影響。在此基礎上,本文考察了高管環保意識的中介作用,供應商通過綠色過程協作和綠色知識共享,將綠色創新的壓力傳遞給企業管理層,當管理者意識到采購新能源車輛、清潔能源、環保包裝等行為能降低企業運輸過程中的污染時就會積極推動企業綠色創新,當管理者意識到與供應商共享環境信息,共同研發新技術能夠降低研發成本且從長遠來看會提高企業競爭力時就會加強與供應商的綠色合作。高層管理者對來自企業外部壓力的感知取決于其對環保問題的認知和態度,高管環保意識是供應商綠色合作壓力與企業綠色創新實踐之間的橋梁,它將感受到的外部壓力傳遞給企業各個部門,有效推動企業開展綠色創新。
第三,政府環境規制在供應商綠色過程協作、供應商綠色知識共享與交通運輸企業綠色創新行為之間起正向調節作用。已有研究成果運用制度理論考察了政府環境規制對企業綠色創新行為的影響,在此基礎上,本文將政府環境規制、供應商綠色過程協作、供應商綠色知識共享、企業綠色技術創新和企業綠色流程創新同時納入研究框架,考察政府環境規制的調節作用。研究結果發現,政府通過制定環境法規、排污標準等提高供應商環保標準,從而使交通運輸企業主動開展綠色創新活動以符合供應商的需求,政府通過綠色補貼和稅收優惠等政策可以降低企業綠色采購成本和研發成本,從而激勵交通運輸企業開展綠色創新實踐。政府制定的環境法規或提供環境補貼的力度越大,供應商通過加強與交通運輸企業的合作對企業綠色創新的推動作用就越大,政府的調節和干預起到了不可忽視的作用。
對于理解供應商綠色壓力對交通運輸企業綠色創新行為的影響具有重要的理論貢獻。
首先,豐富了供應商綠色壓力的研究維度。已有研究將供應商綠色壓力看作單個變量,在此基礎上,本文將供應商綠色壓力進一步劃分為供應商綠色過程協作和供應商綠色知識共享兩個維度,同時,將交通運輸企業綠色創新行為劃分為綠色技術創新和綠色流程創新兩個維度。分別驗證了供應商綠色壓力兩個維度對交通運輸企業綠色創新行為兩個維度的影響,為企業綠色創新行為的理論研究提供了新視角。
其次,考察高管環保意識在供應商綠色過程協作、供應商綠色知識共享與交通運輸企業綠色創新行為之間的中介作用。已有研究主要探討利益相關者對企業綠色創新行為的直接影響,本文進一步研究了“供應商綠色過程協作和供應商綠色知識共享-高管環保意識-交通運輸企業綠色創新行為”的中介作用路徑,為后續研究拓展了思路。
最后,盡管現有成果認為政府環境規制和供應商綠色壓力對企業綠色創新行為均有顯著影響,但多數研究從單一層面分別討論這兩個變量對企業綠色創新行為的影響。在此基礎上考察了政府環境規制在供應商綠色過程協作、供應商綠色知識共享與交通運輸企業綠色創新行為之間的正向調節作用,有助于對政府環境規制和供應商綠色壓力的驅動作用形成更深刻的理解。
1.對政府制定相關政策的建議
政府要充分發揮環境規制的調節作用,為交通運輸企業開展綠色創新實踐創造良好的氛圍。
首先,在中國經濟發展轉型期,政府通過制定嚴格的環境法律法規、節能減排標準等命令型環境規制,加強監管力度做到“有法可依”,一方面可以強制交通運輸企業開展綠色創新實踐,規范其運營行為;另一方面限制供應商的生產活動,通過提供新能源運輸工具、清潔能源、環保包裝和原材料等,對交通運輸企業的采購施加環保壓力,從而提高企業開展綠色創新的意愿。同時,對于違反規定的企業進行嚴格懲罰,做到“違法必究”。
其次,政府通過制定靈活的激勵型環境規制提高企業綠色創新的積極性,除了提供稅收優惠和環境補貼之外,還可以提供相應的環保信息和技術支持、為企業提供環保專項扶持基金,也可以根據企業的需求隨時調整環保政策。既要鼓勵供應商提供環保原材料、產品,又要激勵交通運輸企業開展綠色采購,支持供應商和交通運輸企業之間的綠色合作,通過建立綠色溝通機制、聯合研發降低綠色創新的成本和風險,提高交通運輸企業綠色創新的動力。
最后,采取命令型環境規制與激勵型環境規制有效組合的方式,推動企業綠色創新的順利開展。在初期采用命令型環境規制對企業的經營行為起到規范作用,但從長遠來看,由于綠色創新行為的高成本和風險性,政府應當以激勵型環境規制為主,輔以必要的命令型環境政策。在具體實施過程中分行業特點和企業類型,靈活調整不同環境規制的比例和力度,才能提高企業綠色創新行為的可持續性。
2.對交通運輸企業高層管理者的啟示
交通運輸企業高層管理者對環保問題的認知對推動企業綠色轉型起到關鍵作用。首先,企業的生存和發展離不開市場,企業高管應該密切關注政府的環境政策和供應商需求的變化,把握市場動態,通過調整企業的經營行為降低對環境造成的負面影響。其次,高層管理者作為企業環境決策的制定者,要不斷參加學習和培訓,借鑒有效環保手段提高自己的環保意識和社會責任感,將推動企業綠色發展上升到戰略層面,不斷更新觀念,主動與供應商開展綠色合作,也可以對供應商企業制定嚴格的篩選標準,既可以在合作過程中吸取新技術和新知識,降低本企業的創新成本和風險,也可以通過雙向壓力推動供應商和企業共同綠色發展。最后,由于員工是企業經營中的具體執行者,高管要將先進的環保理念傳達給員工,通過為員工開展綠色知識和技能培訓提高全員的綠色創新意識,并提供適當的獎勵,從而推動企業的綠色創新實踐。
細分維度考察了供應商綠色壓力對交通運輸企業綠色創新行為的影響,同時探討了高管環保意識的中介作用和政府環境規制的調節作用,補充了企業綠色創新行為的適用領域,但也存在一定局限性。第一,以交通運輸企業為研究對象,但由于相關數據難以獲取因此采用問卷調查的方式,這些樣本數據主要來自公路運輸企業、鐵路運輸企業和軌道交通運輸企業,尚未涵蓋所有的交通運輸企業。因此未來還需進一步擴大調研樣本范圍,以驗證本文結論。第二,重點考察了供應商綠色壓力對交通運輸企業綠色創新行為的影響,但市場壓力中除了供應商壓力還有來自客戶的壓力,甚至只考慮市場壓力也不足以全面分析交通運輸企業綠色創新的驅動因素,因為企業面對的是一個復雜的社會環境,驅動因素各異。因此,未來研究可以從更多層面嘗試探討企業綠色創新行為驅動因素的作用。第三,只考察了高管環保意識的中介作用和政府環境規制的調節作用,未來還應考察是否存在其他中介變量和調節變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