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是生命的顏色

華里

[青苔]

青苔是苔蘚植物的泛稱，它們一般附著于物體表面蔓延生長，故也稱苔衣。青苔色澤翠綠，莖細如絲，可如毛發一樣附著在山石、水池、屋瓦、頹墻、濕地等陰暗潮濕之處，是一種極不起眼卻極富生趣的植物。

世間萬千風物，你看過那么多的波瀾壯闊，知道何謂驚心動魄，可是，你有沒有注意過那咫尺間、低眉處的一抹青苔？東風不來，三月的柳絮不飛，心如小小的安靜的城，足音不響卻回蕩悠長。青苔，就那樣靜靜地兀自生長。

老屋門前的青石子路被陽光吻得泛白，在烏青色的石子間隙之間，星星點點，會冒出一撮撮毛茸茸的青苔，透著青翠碧綠的生命力的呼吸。光著腳板走上去，是半溫半涼的觸感，如同三月春風半寒半暖，仿若暗戀意中人若即若離，讓人清醒又驚喜。那種溫涼不會讓人貪戀沉醉，有若君子之交淡如水，不熱絡親昵，有一種止乎禮的疏離。

老屋廢棄，時隔多年再回去，恍然發現青苔已連綴成一大片，凹凸有致地覆蓋了細細密密的青石子鋪就的小徑。毛毛茸茸，蓬蓬勃勃，如透著生命力的呼吸；深深淺淺，斑斑駁駁，掩不住原物本色之余又添一抹蒼青。

那是一種恍惚的綠，像是被時間耽擱了似的，輕雨過后，濡濕得猶如地上淌滿的回憶。那種綠，長在“舊”這個詞上面，屬于痕跡，是固定著水、滋生著故事的和光同塵。它們與舊時光比鄰而居，驀然給人一種流年日深之感，像是未了卻的心事。它們又如同記憶中亙古不變、綿延不絕的風景，在不經意間就蔓延一地，渾然不覺地入了你的眼，占了你的心。

懶懶地貼于大地，汲取本就不多的陽光和雨露，不亂于心，不困于情，不作繭自縛，兀自生長，緘默不語，卻又通透若琉璃，這，才是它們生命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