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實推進共同富裕不斷提升人民幸福感

? 全國人大常委會委員、中國社會保障學會會長、中國人民大學教授 鄭功成

“幸福”，是特別能打動人的兩個字，無論是個人還是團體，都以幸福為最高目標。在國家現代化建設全面提速，共同富裕成為國家發展核心議題的背景下，舉辦“新時代人民幸福論壇”并發布人民幸福指數研究報告，具有特別的時代意義。

當前，舉國上下都在學習黨的十九屆六中全會做出的歷史決議，我的一個最深切的體會，就是中國共產黨作為世界上最成功、最偉大的政黨當之無愧。全世界有百年黨史的政黨大概有四五十個，有些政黨曾經盛極一時，但唯有中國共產黨一路發展壯大，從最初的50多名黨員發展到現在的9000多萬黨員，經20多年浴血奮斗建立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又經過幾十年的奮斗實現了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目標，讓億萬人民從普遍性的饑寒交迫生存狀態走向了美好生活，這是人類發展史上的巨大奇跡。

中國共產黨成功的關鍵，是始終得到了中國人民的擁護，而這種擁護又來源于人民至上的價值追求和民生發展的不斷飛躍。人民在乎的是生活，縱觀古今中外，我們都可以看到這樣一條歷史公理，即民生好壞決定民心的向背，民心向背決定政黨命運與國運昌衰。中國共產黨的百年歷程，始終踐行為中國人民謀幸福、為中華民族謀復興的初心使命，不僅總是給曾經苦難深重的中國人民帶來新的希望，而且帶領中國人民讓希望變成現實，黨的百年歷程就是中國人民從饑寒交迫走向美好生活的歷史進程。百年黨史寫就的實質上是中國人民向往幸福生活并不斷實現這種追求的國家發展史、民族發展史、民生發展史。

"為人民謀幸福"成效顯著

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把讓老百姓過上好日子作為一切工作的出發點和落腳點，讓國家發展能夠更多、更公平地惠及全體人民成為基本政策取向，用心用情用力解決好人民群眾關心的就業、教育、醫療、社保、養老、住房等實際問題，歷史性地解決了絕對貧困與區域性整體性貧困問題，在中華大地上全面建成了小康社會，這是人類發展史上的巨大奇跡。2021年的指標目前還未公布，但基本上可以判斷我國人均GDP將超過1.2萬美元，也就意味著我國將從中等收入國家跨入高收入國家的門檻。我國的人均預期壽命，2019年已經達到77.3歲，現在已超過美國。我國構建起了世界上最大規模的社會保障體系，不僅讓14億人口不同程度地通過社會保障制度分享到國家發展成果，而且為全球社會保障的發展做出了最卓越的貢獻。我記得在某次跟國際社保協會的秘書長交流時，對方也對中國在全球社會保障領域所做出的貢獻表示肯定，如果將中國排除在外，則世界范圍內的社會保障覆蓋率在近半個世紀基本沒有太多變化；將中國包括在內，則社會保障覆蓋率有了顯著提升，因此這可以說是“最卓越的貢獻”。

積極應對邁向共同富裕的現實挑戰

“物阜民豐、安居樂業”，百年前仁人志士對新中國的美好想象已經成為現實，人民的幸福生活像芝麻開花一樣節節高升。現在又向著目標更為高級的共同富裕時代邁進，并且繪就了藍圖、制定了行動綱領，一系列扎實推動共同富裕的政策措施出臺已經發出了清晰的信號，正在產生積極的效果。當然，當前也有人消極地認為“共同富裕”會是遙遙無期，但是我認為我們已經行進在通往共同富裕的大路上了，脫貧攻堅任務的完成、全面小康社會的建成等，都為實現共同富裕奠定了基礎。同時，社會分配體制改革亦在走向全面深化，向縱深推進，如近年來推進的反貪腐、反偷稅漏稅、反壟斷、反資本野蠻生長等等，實質上都是為走向共同富裕所采取的措施，都有利于使我國社會財富分配的格局更加合理、更加公正。

然而，我們還必須清醒地認識到：我國的家底還不厚實，財富蛋糕還不夠大，現在仍然是世界上最大的發展中國家，發展不平衡不充分的問題仍然突出，社會結構仍然是低收入群體規模偏大的金字塔型結構；當前經濟下行的壓力依然較大，而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日益升級，呈現多樣化、多層次化的特點；所面臨的外部環境較以往更加復雜嚴峻，并且將是一場考驗智慧與耐力的持久戰。所有這些，均表明世界百年大變局給我們帶來巨大機遇的同時，也增加了更多、更大的挑戰性。

因此，面向未來，要在國家現代化進程中扎實推動共同富裕和不斷提升人民幸福感，還需要進一步凝聚共識，真正做到總書記所講的“堅持人民主體地位，堅持共同富裕方向，始終做到發展為了人民、發展依靠人民、發展成果由人民共享”，真正“促進社會公平，增進民生福祉，不斷實現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

持續探索提升人民幸福感

繼續做大蛋糕與合理分配蛋糕是走向共同富裕和提升人民幸福感的兩個根本前提

在目前的討論中，大多把繼續做大蛋糕與合理分配蛋糕對立起來，其實這應當是并重的兩個根本前提。沒有豐厚的物質基礎，人民生活品質不可能持續提升，共同富裕也會變成紙上談兵；沒有合理的分配機制，必然出現兩極分化，幸福只能是少數人的“專利”。因此，我國還需要繼續保持國民經濟較高速度的增長，而中國制度的優勢、8億多素質不斷提升的勞動力、14億人口規模的巨大市場、地區發展差距背后蘊含的巨大潛力等現實條件，也決定了我國有條件能夠繼續保持國民經濟較高速度的增長，關鍵是要對國家發展有充足的信心，并根據發展變化，采取更加合理的經濟發展策略。同時，我們必須充分認識到，只有分好蛋糕，才能讓全體人民更多、更公平地享受到國家發展成果，也才有利于繼續做大蛋糕。如果我們的低收入群體仍然是數以億計，那么支撐中國經濟保持較高速度增長的潛力也就不復存在。所以分好蛋糕不光關乎民生、關乎社會公正，更關乎我們國民經濟的持續增長，它事實上構成了繼續做大蛋糕的重要條件。因此，新的發展階段必須根據我國社會主要矛盾的變化，順應民生訴求的全面升級，將分好蛋糕擺到與繼續做大蛋糕同等重要的位置上，更加重視社會財富的合理分配，在初次分配、再分配、第三次分配上同時發力，使居高難下的基尼系數持續降低，城鄉之間、地區之間、不同群體之間收入差距偏大的問題持續不斷地得到實質性改善，最終形成做蛋糕與分蛋糕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

加大再分配力度是走向共同富裕的基本途徑，不斷優化和健全社會保障制度是關鍵手段

眾所周知，市場機制不會自動實現公平，只能帶來兩極分化。我們不能指望市場經濟來解決社會公平問題，必須通過有效的再分配才能縮小差距、促進公平。在稅收、社會保障、轉移支付三大再分配機制中，社會保障無疑居于核心地位。因為稅收作為國家財政的主要來源，最終有相當一部分需要通過社會保障制度安排惠及全體人民。福利國家的財政50%以上用于社會保障，所以稅收是為社會保障籌資的；只有通過社會保障的制度安排，才能返回到百姓手中、切實改善民生。社會保障制度事實上又是城鄉居民獲得轉移性收入的主要途徑。沒有健全的社會保障制度，既不可能解決人民養老、醫療、貧困、失業、工傷及相關服務的后顧之憂，更不可能實現共同富裕。從國際視野出發，社會保障制度越是健全的國家，國民共享的份額就越大、社會平等與公正的程度就越高、離共同富裕目標的距離就越近。

中國的發展實踐也證明了社會保障制度是全體人民解決后顧之憂、共享國家發展成果的基本途徑，它構成了脫貧攻堅和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重要制度支撐，也必定是未來走向共同富裕的重要制度保障。試想一下，如果不是3億人領養老金，而是像過去一樣只有城市退休人員可以領取，1億多老年農民在沒有養老金的情形下會有多少人掉到貧困線以下？如果沒有全民醫保制度，又將使多少人因病掉到貧困線以下？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發生以后，跟2003年非典相比有一個很大的變化，就是大家不再擔心檢測費用問題，所以有癥狀會主動馬上就醫，這也體現了醫療保障制度不斷完善帶來的民生保障效果。

因此，在不斷優化我國稅收制度和轉移支付機制的同時，我國需要更加重視社會保障改革與發展，通過不斷完善社會保障體系，使之成為走向共同富裕的基本制度安排和不斷增進人民幸福的重要制度保障。針對目前的現實，特別需要壯大社會保障的物質基礎，加大社會保障再分配力度，強化互助共濟功能，切實解決好不同群體之間的基本社會保障權益不公問題，盡快彌補養老服務、兒童福利、多層次保障體系建設等發展滯后的短板。社會保障制度的不斷健全，就是共同富裕取得更加明顯的實質性進展的具體體現。

我國目前社會保障支出占GDP比重大概在13%，而經合組織(OECD)國家平均在20%以上，福利國家則平均在25%以上，我們與之相比仍存在較大差距。社會保障共享的份額太少、規模太小，其再分配力度就十分有限。西歐、北歐等國通過市場分配的基尼系數在0.5左右，但加上社會保障后基尼系數就會下降大約50%，其基尼系數普遍處于0.3左右。因此，我覺得社會保障制度是實現共同富裕的重要制度保障。

借鑒發達國家特別是福利國家的經驗，為我國提供有效的參照

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是前無古人、現無榜樣的偉大事業，但仍然可以從他國的發展實踐中汲取有益經驗。在扎實推動共同富裕的歷史進程中，放眼世界，西歐、北歐國家的經驗要多于教訓，美洲國家的教訓要多于經驗。福利國家是一個可資重點借鑒的參照系，其在數百年發展積累的基礎上，不斷壯大國民共享國家發展成果的份額，基尼系數普遍處于0.3左右，如瑞典在0.27左右，德國在0.34左右，貧富差距小，社會平等度高，這是一個客觀事實。我國是社會主義國家，不可能照搬這些國家的做法，但需要認真研究和借鑒這些國家的相關制度安排及實踐經驗，充分汲取人類發展進步的文明成果，在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扎實推進共同富裕的歷史進程中，應當摒棄將福利污名化的現象，高舉福利中國的旗幟，以積極、理性的姿態與制度安排，將全體人民引領入中國式的福利社會，那必定是所有人都能夠自由而全面發展的幸福時代。

為什么談及這一觀點，是因為現在社會輿論的氛圍已經在很大程度上將“福利”污名化了，充斥著“福利病”“福利陷阱”“福利危機”“福利民粹主義”“福利影響競爭力”等一系列負面詞組。實際上“福利”是所有人的共同期待，實現共同富裕的本質就是構建福利社會、福利中國，把福利污名化既不利于理性地推動社會保障制度改革，也不利于進一步探索并證明中國特色福利社會是保障人民自由而全面發展的新模式。

我們以清華大學中國新型城鎮化研究院的“人民幸福指數研究”為起點，跨學科、系統性、多角度地共同探討與思考“人民幸福”與“共同富裕”問題，我相信一定會對“十四五”及未來一個時期我國民生福祉工作乃至整個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產生積極的推動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