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吞噬的厭倦

六月雪

我們等待的風來了，預測總是先來一步

準備吧，搜腸刮肚搜出布袋

好裝走風

那片海已經鼓起了勇氣

朝我們的窗戶飛來

“把窗戶關好。”

一個聲音命令，像高大的父親形象

我們已被訓教太久，古板的語言暗喻

我們在黑暗里等，在幻想中等，在破碎的欲望中等

風在門縫里叫著，在嗓子眼里叫著

等待的風來了，我們躲起來了

她站在那里，眺望著眼前的荒涼

這是一個居室，書籍像一垛墻壁，文字上

有灰塵，桌子上的杮子干癟

至少比昨天缺少水分，像不可逆的時光與衰老

忍耐是可恥的，忍受荒涼慢慢在房間燃燒

她是其中的灰燼，特別寂靜的死灰

窗口被一盞車燈晃了下

像某個希望到來實際空洞蒼白

黑夜吞下了整個構想

——連荒涼這個詞也快吞噬

我沖進這個場景

抓住她的肩奮力搖醒她

她的肩膀怎么跟我的一模一樣

公園持續冷清，相比樟樹、夾竹桃

樸樹最早開始黃了葉子，有感知的人在頭疼

樹葉掉落一地，沒有話語來清掃

詞語忙碌在隔岸的公路，汽車像蝙蝠貼地飛馳

人行道上的挖掘機翻出土地的內臟

一只鳥停在雞爪槭上，凝視我而并未鳴叫

雨更大了，無所目的無所顧忌

我曾無數次奔跑雨中收集滋潤

現倦臥床榻懶于觀察

唯傾聽雨在窗外誘拐著成噸干燥

“我已有太多的風濕”，我裹緊棉被驅逐冥想

至少今夜雨不會停，語意的撞擊

構成的遐思亦不會減少

嶄新的高樓展示著層次分級

底層鋼筋泥沙，中間水晶，頂端是鉆石

鑲嵌由低向高逐層昂貴

我進入不存在的海市蜃樓

鱷魚的眼淚（珠寶），大象的牙齒

幻想與符號之間的鏈條，是類別游戲

我扮演了基石，堅固在底部

仰視——類似盲目崇拜

如何攀登？我沒有去往樓頂

往下，我摸到白色枕頭

在夢的最深處

我買了十元一頂的王冠，成為自由的王

先生，我們在等待厭倦

這是第十次鏟除積雪

可冰冷鏟除不了，先生

這跟文明無關，人們努力靠近溫暖

呵，我們喜愛的暖意

是一張瘟疫的溫床，求求你，使用夏日的鐵鏟

鏟除異想天開

先生，我對愛依賴，喜歡黃昏的嘴唇

所有表層下最堅固的危險

吸引我靠近。來吧！

我愿意獻出內心的積雪（如何告訴你，

我就是雪。）我為何還堅持結晶

堅持把美好支取，直到煩倦

我召集所有的獅子開會

倒閉廠房門口的獅子，商場大廈門口的獅子

灰雕里的獅子，鋪首之上的獅子

橋欄上的獅子，壁畫國畫里的獅子

景區內的獅子，動物園的獅子

會議時間已到

我等啊等，它們一個也沒有來

它們在原地不動，沉默是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