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巧云 黃曉武 夏恩蘭 趙玉婷 黃 睿
(首都醫科大學附屬復興醫院宮腔鏡診治中心, 北京 100038)
介入栓塞技術在國內外開展有20多年的歷史。1995年Goodwin等[1]報道了子宮動脈栓塞術(uterine artery embolization,UAE)治療癥狀性子宮肌瘤。此技術具有保留子宮、操作簡便、術后恢復快等特點。全世界每年進行子宮動脈栓塞術大約25 000次[1]。介入放射學學會[2]推薦將UAE作為子宮平滑肌瘤患者非子宮肌瘤切除術的首選治療方案。其他婦科疾病,如子宮腺肌病[3]、異位妊娠[4]、產后出血(post-partum haemorrhage,PPH)[5]也常常使用UAE進行治療。目前,對于有生育要求的患者,應用UAE治療是否會影響生殖預后,尚無確切結論[6-8]。
近年來,研究[9-11]顯示,UAE治療后可能引起宮腔粘連(intrauterine adhesions,IUA),導致不良妊娠結局,包括流產、早產、產后出血、胎盤異常等。本研究分析既往經歷UAE后的IUA患者行宮腔鏡下宮腔粘連分離術后的生殖結局,旨在為臨床工作提供幫助。
回顧性分析2014年1月至2018年12月在首都醫科大學附屬復興醫院宮腔鏡診治中心診斷為IUA并有UAE史行宮腔鏡下宮腔粘連分離術的患者129例。129例患者中,124例資料完整并隨訪了妊娠結局。本研究首都醫科大學附屬復興醫院得到倫理委員會的批準(倫理學審批號:2020FXHEC-KY016),所有入選者均簽署知情同意書。
采集患者的月經史、UAE指征、既往刮宮史、生育史。所有患者在術前均進行二維或三維經陰道超聲和宮腔鏡檢查。IUA的嚴重程度根據美國生育學會(American Fertility Society,AFS)[12]的標準進行評分。隨訪時間為(31.8±4.5)個月。患者的基本情況見表1。124例患者中,異位妊娠64例,包括宮頸妊娠、剖宮產瘢痕部位妊娠和宮角妊娠;胎盤異常和PPH 57例;子宮肌瘤或子宮腺肌病3例。其中111例(89.5%)患者在UAE后行一次及以上的刮宮術,13例未行刮宮術(10.5%)(5例剖宮產術中出血,1例順產后出血,4例異位妊娠,3例子宮肌瘤)。
納入標準:①年齡20~40歲;②有生育要求,排除其他不孕因素;③有UAE史。排除標準:①年齡>40歲或<20歲;②無生育要求;③卵巢功能低下。
所有患者均在靜脈麻醉下行宮腔鏡下宮腔粘連分離術。術前15~30 min靜脈給予間苯三酚注射液80 mg軟化宮頸。麻醉成功后,患者取膀胱截石位,在超聲監護下手術,Hegar擴張棒逐漸擴張宮頸至10~10.5號,灌流介質為0.9%(質量分數)氯化鈉注射液,膨宮壓力設置為100~120 mmHg(1 mmHg=0.133 kPa),流速為300~340 mL/min,使用8.5 mm等離子電切鏡(日本Olympus公司),電切功率設置為310 W,電凝功率為90 W。術中首先以針狀電極分離中央型粘連,然后再分離周圍型粘連,使用環狀電極切除瘢痕組織,逐步修整宮腔至正常形態,術中注意盡量保護殘存的內膜組織。手術結束后,宮腔內常規放置14Fr的Foley導尿管(球囊充氣后明確球囊邊緣,剪掉超出邊緣的多余部分),球囊中注入0.9%(質量分數)氯化鈉注射液3~4 mL,留置5~7 d。
所有患者術后均給予預防性口服抗生素(頭孢克洛375 mg,每日2次)5~7 d;并同時口服雌、孕激素(17β-雌二醇4 mg/d,共21 d,在雌激素治療的后7 d加用地屈孕酮20 mg/d)促進子宮內膜生長。停藥后發生撤退性出血,從月經的第5天再開始下1周期,服法同第一周期,激素治療共兩個周期。
手術后1個月、2個月分別使用4.5 mm外鞘硬性宮腔鏡進行宮腔鏡二探及三探,膨宮壓力設置為100 mmHg。如果檢查過程中發現宮腔粘連,則在宮腔鏡直視下予以鈍性分離。
根據患者手術時間,術后隨訪至少12個月。收集患者術后2個月的AFS評分和月經改善情況,同時隨訪生殖結局:妊娠率、活產率、自然流產率、早產率、足月產率、胎盤異常(前置胎盤/胎盤粘連/胎盤植入)、產后出血、因產后出血導致的輸血、再次UAE和剖宮產同時子宮切除術等。

124例患者術前AFS評分為10(8,10)分,術后2個月AFS評分為4(4,6)分,兩者比較差異有統計學意義(Z=-9.573,P<0.05)。UAE后有或無刮宮史的患者術前AFS評分、術后2個月AFS評分比較,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P>0.05),詳見表2。

表1 UAE后IUA患者的人口學特征和臨床基本情況Tab.1 Demographic and clinical details of subjects following UAE

表2 UAE后有/無刮宮史的IUA治療的AFS評分Tab.2 AFS score of women undergoing adhesiolysis for IUA following UAE with or without curettage
124例患者中,術后62例(50%)月經量改善。患者的月經模式閉經、月經量少和月經量正常,術前分別為25例(20.2%)、99例(79.8%)和0例;術后分別為8例(6.4%)、111例(89.5%)和5例(4.0%),術后與術前比較差異有統計學意義(χ2=29.605,P<0.001)。
124例患者中,術后29例(23.4%)妊娠,22例(17.7%)活產,6例(20.7%)自然流產,1例(3.4%)妊娠中。22例活產中,早產9例(31.0%),足月產13例(44.8%)。22例分娩的患者中,20例(90.9%)發生產科并發癥,包括胎盤異常16例(72.7%),產后出血12例(54.5%),因產后出血輸血5例(22.7%)、再次UAE 3例(13.6%)、剖宮產同時子宮切除術1例(4.5%)。生殖結局詳見表3。

表3 UAE后IUA治療的生殖結局Tab.3 The reproductive outcome of women undergoing adhesiolysis for IUA following UAE n(%)
宮腔粘連是由于各種原因致子宮內膜損傷,引起宮腔部分或全部封閉,導致月經量減少、閉經、不孕、反復流產等,嚴重影響女性的生殖預后。宮腔鏡下宮腔粘連分離術是目前的標準治療。綜述[13]報道,宮腔鏡下宮腔粘連分離術后妊娠率為50.7%,早產率為14.5%,足月活產率為62.8%,早期自然流產率為17.7%。宮腔粘連分離術后的患者妊娠后產科風險明顯增加。一項回顧性的隊列研究[14]報道了IUA術后的產后并發癥,研究組為146例有IUA病史并行宮腔鏡下宮腔粘連分離術后妊娠的患者,對照組為292例無IUA病史的患者,與對照組相比,研究組的胎盤異常、PPH的發生率明顯增高,且IUA越重,風險越高。
最近一項對照研究[9]評估了UAE治療PPH后的生殖結局,63例患者與189例(無PPH)進行匹配,發現UAE后的患者再次妊娠間隔明顯延長,妊娠率明顯降低,再次發生PPH的風險明顯增加。
另一項Meta分析[15]探討了既往UAE治療與產科并發癥之間的關系,483例因PPH行UAE后妊娠的患者,與未接受過UAE的患者相比,既往有UAE史的患者胎盤植入(OR=20.82,95%CI:3.27~132.41)和PPH(OR=5.32,95%CI:1.40~20.16)的發生率均高。UAE治療可能影響生殖預后并增加產科并發癥。那么,既往經歷UAE治療后發生宮腔粘連的患者,生殖預后是否比沒有進行UAE治療的宮腔粘連患者更差?研究[16]表明,UAE后IUA患者宮腔鏡下宮腔粘連分離術后臨床妊娠率較沒有UAE史的IUA患者發生率明顯降低,可能是由于UAE損傷了子宮肌層和子宮內膜的血管,因此造成了不良的妊娠結局。
本研究評估了124例既往經歷UAE治療的IUA患者經宮腔鏡下宮腔粘連分離術后的生殖結局,結果顯示術后臨床妊娠率為23.4%,活產率為17.7%,足月活產率為44.8%,早產率高達31%,其中絕大多數經歷了嚴重的產科并發癥,主要為產后出血和胎盤異常,產后出血、前置胎盤、胎盤粘連/植入的發生率高達54.5%、9.1%、36.4%,明顯高于研究[16]報道的11.4%,2.8%,10.1%,可能是因為本研究的患者術前宮腔粘連AFS評分[10(8,10)分]高,粘連較重,導致產科并發癥的發生率高且較嚴重。
本研究納入的病例多數(89.5%)在UAE后進行了清宮手術,對于這些病例,無法判斷是由于清宮術導致了宮腔粘連,還是UAE和清宮術共同導致了更重的宮腔粘連;此外,應用不同類型的栓塞劑是否對生殖預后有影響尚不確定[17]。但由于本研究為回顧性研究,無法確切了解患者UAE時使用的栓塞劑的具體情況,因此,無法判斷既往UAE治療是否加重了子宮內膜的損傷程度,導致了重度的宮腔粘連;但本研究中納入的既往UAE治療的宮腔粘連的患者,無論合并清宮術與否,均為重度宮腔粘連,嚴重影響了生殖預后。因此,對于尚未完成生育的婦女,建議盡可能不采用UAE治療,除非出現大出血的情況下,為搶救生命時應用。如果事先預計有大出血的可能,可選擇UAE作為預防措施,在手術前子宮動脈內放置球囊做好隨時進行栓塞的準備,僅在必要時才進行栓塞治療,以減少UAE治療可能造成的對生殖預后的負面影響。
本研究中既往有UAE史的宮腔粘連患者,經宮腔鏡下宮腔粘連分離術后僅約1/6的患者可獲活產,并且其中絕大多數發生了嚴重的產科并發癥。因此,有UAE史的IUA患者在計劃妊娠前,產科醫生應與患者進行充分的解釋,并做好嚴密的圍產期的監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