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中的小歡喜

麻悅珂

撥雪尋春，燒燈續晝，尋花未滿。生活中的小歡喜總是那么出其不意。繁花落盡，生活中卻殘留著花落下的聲音，一朵，一朵。

恰逢初春，北城的春天也很美。一大片一大片的花鑼鼓喧天地開著、鬧著。虞美人和玫瑰鼓著花瓣迎著春風;風信子和薔薇隨著和風嬌媚地轉著，轉出一院子淡淡的香氣;多肉植物也一片欣欣向榮，生機盎然的綠意已快溢出花盆……站在院子中，淡淡的欣喜從心中破芽，仿佛也隨春風跳起了舞蹈。

我蹲下身來給板結的泥土松壤，偶然間抬頭卻發現一大把薄荷。心中有些顫抖，也有些迷惑。什么時候，父親種了一大叢薄荷？仔細觀察，卻發現那大叢的薄荷是從一個石磚縫里溢出來的。一大捧生機在角落里肆意漫淌，滲透到邊邊角角，似乎就連那嚴肅的紅墻也被襯得異?；顫姟?/p>

灰色的石磚與紅墻之間有個不大不小的縫隙，種一株多肉太小，植一朵風信子卻不夠。并且土也淺而貧瘠，一鏟子下去就能觸到底。不知是哪位風姑娘為薄荷籽粒找了個那么寒磣的家。小小的縫隙是怎么冒出來這么多小小的、綠色的生靈的！訝異、迷惑漸漸襲來，但更多地、如同薄荷般冒出來的是欣喜與愉快。我伸手摘下一兩片，淡淡的清涼與歡喜一同滲到心里去。手上纏著薄荷沁鼻的香味;心中，卻是對生的無限歡喜。生活中的小歡喜，在于這薄荷的頑強。

大校園里種著一棵海棠樹，盤枝錯節的老根靜靜地臥在一方土地上。春夏之時，當草木們都在爭奇斗艷時，它還是那么低眉順眼、安安靜靜，不披新裝，也不曾描眉。“是棵老樹呢?！迸c這里的老阿姨交談了幾句，她有些惋惜地說，“以前開花的時候，漂亮得緊。小姑娘都來這里拍照呢。”

夏末初秋，天氣開始轉涼，花草已卸下那點翠的行頭，又拾回了往常入秋的灰頭土臉。裹上米色大衣，不經意間抬頭，卻是另一番風景——往常沉穩的老樹此時披上了華美芳郁的衣裝，薄暮初臨，花瓣紛落，一樹燦爛盛大。

花下看客或仰著頭，或猛按快門，或徘徊躑躅，或驚呼連連。“反季節開花”“極不尋?！敝T如此類的字眼兒飄過。我不經意間想起張曉風筆下“我們都是花下的一時過客，都為一樹的華美芳郁而震懾而俯首”。花枝秋滿，像是春風的回眸，夏天留給人間最后的溫柔。我望向藍天，心中滾燙的欣喜漫過胸膛，與海棠極不尋常而又極其珍貴的香氣一齊纏繞在米色大衣上。生活中的小歡喜，在于這老樹的生機勃勃。

凡塵俗世中的美好，都是生活中的小歡喜。她們唱著歌，跳著舞，活著，也就變成了一件令人不舍的事情。

‖北京人民大學附屬中學分校

‖指導教師：張佳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