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

張乃心

我和他是在楚國的護城河相遇的。他一身長袍，站在岸上。我遍體金紅的鱗片，游在水里。

透過澄清的水面，一個男人的臉在我面前展現出來：冷峻的面龐，兩片薄唇緊抿成“一”字;粗眉立起，鳳目怒睜，但看起來卻是那么無力……

“舉世皆濁我獨清，眾人皆醉我獨醒。”男人微微皺眉，慨嘆道。在微涼的水里，我竟打了個寒顫：這個人就是屈原！

“你們！”屈原用顫抖的手指著波濤洶涌的河水。“你們為什么要如此自甘墮落？秦人如今崛起了，他們必定將楚國視為眼中釘、肉中刺。這個時候還不強化軍隊、壯大國力，秦人就會趁虛而入，楚國就自取滅亡了！你們為什么就是不明白呢？”他泣不成聲。

隨著冰涼的河水不斷涌來，屈原的哀嘆和那凄涼的身影都被沖洗盡了，只留下層層寒漪，一點點將我推遠。也對，除了寒冷的山風、冰涼的河水，又有誰肯聽他那滿腹的才情和哀思呢？他始終為了那個岌岌可危的國家拼盡全力，他的大好年華和政治抱負，也都被白白消耗在了這里，但他不后悔。真正讓他悔恨的，是自己的抱負沒有得以實現，是自己最終沒能挽救楚國。

多年后，在汨羅江畔，我再次見到了他。此時的他，青絲凌亂，一身白衣，在寒風中久久站立。良久，他一聲長嘆，縱身而下，投入那波濤洶涌的江水中……望著他極度瘦削的身體不斷下沉，他的舊日經歷不斷在我面前閃過：少年時，受到良好的教育，博聞強識，志向遠大;早年受楚懷王信任，意氣風發;中年提倡美政，卻被貴族排擠;晚年失意，顛沛流離，孤身一人與“流放”為伴……看到這里，一滴淚從我眼中滴落。

“湛湛江水兮，上有楓。目極千里兮，傷春心。魂兮歸來哀江南！”這就是屈原。也許，對于我們凡人來說，我們只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這個簡單的道理，但屈原卻甘為楚國付出自己的生命。屈原汨羅江上的那一躍，永遠留在了后人的記憶中……

‖北京市第四中學‖指導教師：郭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