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網絡空間治理的新路徑：聯合國“雙軌制”平臺及中國參與

唐潤華，李 志

(1.大連外國語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遼寧大連116000；2.浙大寧波理工學院傳媒學院，浙江寧波315000)

當前的全球網絡空間已與陸地、海洋、空中、宇宙并列，被稱之為“第五空間”。隨著虛擬空間與現實世界的深度融合，各種已知、未知的網絡隱患不斷涌現，引起了國際社會的普遍關注，甚至演化成了全球網絡治理的重要議題。數據統計顯示，截至2020年末，全球互聯網用戶已達到50.5億，這標志著在近75.8億的世界總人口中，互聯網滲透率達到了64.2%：2000年至2021年全球互聯網用戶增長速率達到1300%，增長速度最快的前4位區域是非洲(12975%)、中東(5627%)、拉丁美洲與加勒比海(2544%)和亞洲(2268%)，曾憑借網絡信息通信的技術優勢排名前列的網絡發達區域的增速十分遲緩，排名是歐洲(593%)、大洋洲(284%)和北美洲(208%)，其中全球互聯網使用率最高的地區前3位分別是亞洲(53.6%)、歐洲(14.4%)和非洲(11.7%)。[1]這種變化的相適應表明了越來越多的國家行為體參與到了全球網絡空間治理的實踐，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在第二屆世界互聯網大會開幕式中倡議堅持“尊重網絡主權”“維護和平安全”“促進開放合作”“構建良好秩序”的四個原則，以及“加快全球網絡基礎設施建設，促進互聯互通；打造網上文化交流共享平臺，促進交流互鑒；推動網絡經濟創新發展，促進共同繁榮；保障網絡安全，促進有序發展；構建互聯網治理體系，促進公平正義”的五點主張。[2]那么如何保障全球網絡空間安全、穩定、健康、繁榮以及構建有效的治理規范進程，已成為世界各國共同關注的目標。

1999年1月，聯合國大會一致通過了第53/70 號決議，第一次把信息、電信領域衍生的問題納入到了國際網絡安全的領域。決議指出，信息通信技術的傳播關乎整個國際社會利益，號召世界各國廣泛地開展國際合作。自從全球網絡空間的安全問題被視為全球治理的核心議題以來，聯合國就成為了交流主張、展開合作和推動治理的重要場所，聯合國構建的全球網絡空間治理機制則被譽為最具代表的全球性平臺。2018年，聯合國建立了包含愿意參與進程成員國的聯合國信息安全政府專家組(UNGGE)和聯合國信息安全開放式工作組(UNOEWG)，標志著聯合國框架下“雙軌制”的誕生。這體現了參與全球網絡空間治理主體的多元，發揮了非國家行為體的積極作用，也讓“雙軌制”成為全球網絡空間治理國家行為主體責任認定的新路徑。然而，中國作為世界上擁有網民數量最多的國家，對于主動參與全球網絡空間治理，積極應對網絡治理中遇到的各種問題，提出確切有效的治理方案，有著義不容辭的責任。這不僅是中國提高國際地位，增強在國際社會上的影響力對自己的要求，也是作為一個負責任大國形象的具體闡釋，更是構建全球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路徑的一種詮釋。其實，全球網絡空間治理問題在國際社會的認同是有所區別，針對具體問題的呈現可從聯合國“雙軌制”平臺新路徑出發，提出切實有效的治理方案。

一、全球網絡空間治理問題的提出

鑒于全球互聯網在國別領域、文化傳統、意識形態上的差異，網絡空間的治理已成為世界廣泛關注的對象，其所衍生的全球網絡空間問題已密切影響到了國家政治、經濟、軍事、文化等各領域。關于全球網絡空間治理問題的呈現可以將Apriori算法關聯規則作為基礎，對全球新聞網站有關“網絡空間”的詞匯進行數據挖掘，再呈現出關注度最高的全球網絡空間治理問題。

如表1所示，在全球新聞網站支持度TOP 10強規則中，每兩項總是伴隨、成對出現，原因在于前導項與后繼項的順序雖然不影響支持度，但是會影響置信度。第一，“網絡主權”詞頻出現，會伴隨“網絡空間安全”“網絡空間治理”“人工智能”“信息技術”詞頻的出現；第二，“人工智能”詞頻出現，會伴隨“網絡空間安全”“網絡主權”“信息安全”“網絡空間治理”詞頻的出現；第三，“信息技術”詞頻出現，會伴隨“網絡主權”“網絡空間安全”“信息安全”“網絡空間治理”詞頻的出現；第四，經過支持度最高的規則“網絡主權”“網絡空間安全”，可以判斷“網絡主權”出現以后會有92.8%的置信度概率出現“網絡空間安全”，并且從TOP10強規則來分析“網絡主權”以成為全球新聞網站當中出現最頻繁的詞條。

表1 全球新聞網站支持度TOP 10強規則

如表2所示，在全球新聞網站置信度TOP 10強規則中發現：第一，全球新聞網站中置信度最高的是96.2%且支持度也是最高的，表示“網絡空間安全，網絡空間治理”詞頻出現后會出現“網絡主權”詞頻；第二，“網絡主權”無論是作為前導項還是后繼項，出現的概率都很高且支持度也很高；第三，“網絡主權”或“人工智能,網絡主權”任意出現一項詞頻，都有很高的概率出現“網絡空間安全”詞頻；第四，“網絡空間安全，信息技術”“國家安全，網絡空間治理”“個人信息保護”“安全威脅，網絡攻擊”詞頻作為前導項，“信息安全”詞頻作為后繼項出現十分頻繁。另外，出現“網絡空間安全，信息技術”詞頻后也會出現“信息安全”詞頻；出現“國家安全，網絡空間治理”詞頻后也會出現“信息安全”；出現“個人信息保護”詞頻后也會出現“信息安全”詞頻；出現“安全威脅,網絡攻擊”詞頻后也會出現“信息安全”詞頻，表示在全球新聞網站中，只要出現了這四個詞頻任意一項，都有很高的概率出現“信息安全”詞頻。

表2 全球新聞網站置信度TOP 10強規則

因此，結合全球目標專業網站中挖掘的支持度TOP 10強規則和置信度TOP 10強規則予以對比可知：首先，“網絡犯罪,國際合作，互聯網治理”，盡管沒有出現在支持度TOP 10強規則中，但是它卻是置信度第五高的一條強規則，表示在全球目標專業網站中要么不提及“網絡犯罪”和“國際合作”，只要提及就有很高的概率出現“互聯網治理”；其次，“網絡主權”“網絡空間安全”無論在支持度TOP 10強規則還是置信度TOP 10強規則中都排名很高，表示在全球新聞網站中“網絡主權”“網絡空間安全”時常被國際社會提及，而且提到“網絡主權”時，也就很有可能提及“網絡空間安全”有關的信息。由此得知，全球網絡空間的治理問題相互依存性與關聯性，問題焦聚的核心在“數據泄露”“網絡主權” “互聯網治理”“網絡空間安全”“網絡攻擊”“網絡犯罪”“數據保護”“國家安全”“網絡威脅”。然而，從國家行為主體分析全球網絡空間治理問題，聚焦的第一層是在數據泄露和網絡主權方面；聚焦的第二層是在互聯網治理、信息安全、網絡空間安全、構架安全、數據保護、網絡犯罪和網絡攻擊方面；聚焦的第三層是在網絡威脅、人工智能、應用安全、安全威脅、物聯網安全、網絡風險方面；聚焦的第四層是在安全戰略、信息技術、Web安全、風險評估、基礎設施安全、國際合作等方面。既然全球網絡空間治理問題已成為世界各國戰略博弈的新戰場，標志著規范進程機制也進入了提速階段。聯合國“雙軌制”致力于全球網絡空間治理規范進程的制定，全球網絡空間治理問題的提出，有利于推動網絡空間規范進程機制的發展，囊括更多的參與行為體，更彰顯了全球網絡空間治理規范進程機制的急迫性和問題的復雜性。

二、全球網絡空間治理規范進程UNGGE機制組織平臺

就全球網絡空間既有的機制而言，聯合國不僅在互聯網言論自由、網絡空間安全、人工智能包容性和可持續發展設置了全球議題，而且在2018年11月并行了UNGGE機制和UNOEWG機制，構建了較為完整的國際規則體系。[3]這標志著聯合國框架下全球網絡空間安全規制“雙軌制”的正式運行，致力于完善全球網絡空間治理的規范以及推動治理機制進程的發展。作為構建全球網絡空間治理規范最為重要的多邊進程，UNGGE機制是以主權國家為基礎，針對信息通信技術領域現存或潛在的國際安全問題開展深入研究，促進負責任行為規范、安全政策和國際規則的形成，而且它所構建的治理規范代表最高權威性與合法性。同時，UNGGE機制為全球網絡空間治理規范進程提供了基本框架，所倡導的負責任國家行為準則、網絡空間國際法適用性和建立多利益攸關方行為體信任措施也成為構建全球網絡空間秩序的主力。[4]

第一，UNGGE機制的誕生與發展皆立足于全球網絡空間的重要領域，宗旨是服務和協助聯合國建立一個“開放、安全、穩定、無障礙及和平的信通技術環境”[5]。它作為中心平臺介于國與國之間的對話，在通信技術環境中強調主權國家行為規范的有約束力和無約束力，倡議用現行國際法覆蓋世界各國在全球網絡空間的責任與義務，議題包含關鍵基礎設施保護、數據泄露、網絡主權、互聯網治理、網絡攻擊、網絡犯罪、數據保護、國家安全、網絡威脅等。媒體對UNGGE機制所達成的共識進行普遍傳播，逐漸深化了國家主體和多利益攸關方行為體之間的信任，從而間接推動了網絡發展中國家的能力建設，進一步奠定了UNGGE機制作為增強全球網絡空間穩定平臺的基石。

第二，UNGGE機制共識推動了國際社會對主權國家在全球網絡空間行為的集體希望形成，囊括了在全球網絡空間負責任國家行為準則、國際法適用性和建立信任措施。它的原則共識是負責任國家行為準則，明確理會現有國際發的適用性。UNGGE機制的期望是建立信任措施，排除國家之間的臆測，增強預測性預警機制，降低行為體的有效誤判。在2013年與2015年的UNGGE報告中，就反復申述國際法可覆蓋處理世界各國通信事務以及承認主權國家的原則與規范。[6]2010年、2013年和2015年的UNGGE報告中對國家合作信任措施的完善，雙邊、多變、區域框架的搭建，政策、技術、內容和合作方式都形成了議程設置以及合作操作指南的確定。

UNGGE機制在全球網絡空間治理規范進程中所形成的行為規范是自愿性與非約束性的，可自愿加入遵守國際規范的行列，更深層次地證實了國家具有自主選擇權。可是對于國家違反規范行為并沒有依據UNGGE機制采取實質性的懲罰，從側面凸顯了非約束性原則，也反映了UNGGE機制在全球網絡空間治理規范進程中扮演的是組織平臺角色。UNGGE機制在全球網絡空間推動國際法適用性，肯定了“武裝沖突法(LawofArmedConflict)”適用于全球網絡空間，強調了國家主權平等、和平解決爭端、尊重人權和基本自由、不干涉他國內政和《聯合國憲章》原則也適用全球網絡空間。[7]當然，在全球網絡空間UNGGE機制作為組織平臺，規范制定所面臨的挑戰也十分之多。尤其是網絡發達國家與網絡發展中國家之間在國家行為準則和國際法適用等領域的博弈，導致難以達成共識，也使得UNGGE機制陷入了困境。

一是網絡發達國家與網絡發展中國家共識難以達成。以美國為代表的網絡發達國家認為在全球網絡空間中為了維護國家安全，借助“武裝沖突法”等國際法理為依據建立全球網絡軍事行動的準則，這是在全球網絡空間中，網絡發達國家利用網絡軍事力量，增強對網絡發展中國家的網絡震懾力。然而，網絡發展中國家出于對網絡強權意識的考量，倡導以《聯合國憲章》和現有的國際法架構來解決全球網絡空間的沖突問題，盡力避免網絡發達國家使用“武力”決定權。

二是大國之間的博弈阻礙了網絡規范機制形成。自從全球網絡空間演化為大國之間博弈的新場所，UNGGE機制作為國家行為體在成立之時就蒙上了大國博弈的身影。在2016年至2017年之間關于“國家具有權自主判決”和“反擊網絡威脅”的議題，UNGGE機制就未能達成共識，原因是中國堅決反對全球網絡空間軍事化以及合法使用武力的條款，而歐盟則支持美國立場致使國際陣營化對峙十分明顯。

總之，全球網絡空間的互聯互通使安全治理衍生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博弈模式。UNGGE機制倡議聯合國成員開展合作與援助，盡力消除國家數字通信鴻溝，維護全球信息技術的安全和穩定。然而，聯合國的合法性與UNGGE機制過去的實踐表明，UNGGE機制作為組織平臺具有不可替代性地位。在應對全球網絡空間治理的分歧和博弈時，所制定的規范進程正在逐步落實，依然在凝聚共識和持續推進國際合作，力促全球網絡空間治理問題成為國際社會的普遍共識，號召主權國家協同治理，從而鞏固和發展了聯合國在全球網絡空間治理中的地位。

三、全球網絡空間治理規范進程UNOEWG機制擴散平臺

UNOEWG機制作為國際社會積極探索的多邊進程，謀求走出全球網絡空間規則談判極化與政治化困境。它的核心任務與UNGGE一樣，也是磋商和制定全球網絡空間治理規范進程，力求通過對話協商達成共識，為成員國提供行為路徑，且不具備強制約束力。UNOEWG機制反映了聯合國在參與全球網絡空間治理規范進程的路徑已悄然發生了轉變，已由依靠網絡發達國家主導逐漸轉向網絡發展中國家普遍參與、多利益攸關方建言獻策的進程。[8]UNOEWG對聯合國所有成員國開放，更具有開放、民主、透明、多元、包容等特征，在當前全球網絡空間治理規范博弈進程中，主要詮釋負責任國家行為規范的執行，規范與國際法協調互動，力推“技術中立”的同時強調國家主權，作為擴散平臺進一步彰顯了聯合國“雙軌制”的優越性。

第一，UNOEWG機制著眼于全球網絡空間負責任國家行為規范的執行與詮釋。它的任務之一就是對國家行為在全球網絡空間治理規范的提升，于是十分認同成員國對現有規范的認知與落實采取進一步措施。從2020年3月起，UNOEWG機制就成員國提交的草案對負責任國家行為網絡規范詮釋了三個方面內容：(1)詮釋既有規范的各類條款予以相應的補充；(2)詮釋修改既有規范的各類條款原文；(3)詮釋制定信息通信技術的新規范。[9]在UNOEWG機制作為擴散平臺，使得負責任國家行為體向前推進了全球網絡空間治理規范構建的倡議，也使得多利益攸關方立場得以充分表達，在世界范圍內都形成了一定的影響。

第二，UNOEWG機制著眼于全球網絡空間治理規范與國際法協調轉化的新認識。它提出重申負責任國家行為在全球網絡空間的規范需要符合國際法的基本原則，強調網絡治理規范作為國際法的補充能為其在全球網絡空間的行為提供國際法之外的指引。另外，UNOEWG機制也認識到負責任國家行為網絡規范的制定與執行是在為未來有約束力的國際法蘊蓄共識。根據信息通信技術的特點以及發展趨勢，相應的國際法文件既要涵蓋，也要協調后適用于全球網絡空間的現有國際法，還要探尋現有國際法未能解決的法律漏洞予以填補轉化，以此特意新制定國家法來填補全球網絡空間的“真空”。

第三，UNOEWG機制著眼于“技術中立”的力推，強調負責任國家行為體和負責任非國家行為體在全球網絡空間的行為，更強調在全球網絡空間的國家主權。鑒于此前UNGGE機制對“信息通信技術具有民用和軍事兩種用途”“信息通信技術的軍事運用可能給國際社會的和平與安全帶來威脅”的理解相區別，于是UNOEWG機制正式將“技術中立”引入2020年3月的報告草案中。[10]盡管“技術中立”最早由歐盟及其成員國在所屬區域內提出，但是在聯合國的引入尚屬首次。UNOEWG機制對全球網絡空間國家主權的強調，號召成員國關注對非國家行為體的網絡空間治理行為規制。

由于UNOEWG機制的成員國數量增多且擁有廣泛的參與者，那么產生的分歧也相應更多。成員國之間的分歧包括多利益攸關方之間的分歧，需要更多的時間對其進行協調。鑒于世界各國對國際法在全球網絡空間的適用性存在一定的分歧，大部分國家一直認為現階段完全交由UNOEWG機制研究或解釋為時過早，主要的分歧有三點。

第一，全球網絡空間治理新規范的認識分歧。盡管UNOEWG機制在2020年5月公布的修訂報告初稿中，確認了國家行為體在全球網絡空間治理新規范的認知上已達成的共識，即“由于信息通信技術的獨特性，可以伴隨時間的位移制定更多的規范”[11]。但UNOEWG機制在編撰全球網絡空間治理規范進程的提案依然在不斷更新，體現了對共識的強化，認為“有關國家提交的所謂網絡治理進程的新規范提案，要么是對現有規范替代性的表述，要么是對現有規范某一具體方面詳細地描述，皆不是所謂的新規范”[12]。

第二，全球網絡空間負責任國家行為規范與國際法協調的認識分歧。雖然，UNOEWG機制考慮到全球網絡空間立法有可能向有約束力的國際法轉化，但是，依然強調國際法賦予成員國所承擔的義務不可協調、取代、改變。德國、澳大利亞、愛沙尼亞等國家在2020年4月提交的國家立場文件(草案)中均表示，有約束力的現有國際法可以看出成員國之間的共識意愿及不具約束力的負責任國家行為規范，嚴格制約了全球網絡空間負責任國家行為規范未來向國際法延伸的可能。

第三，全球網絡空間現階段國際法適用問題委托給國際法委員會厘清的認識矛盾。當前，大多數成員國認為現階段交由聯合國國際法委員會研究和澄清適用問題的決定尚且過早，是因為部分成員國通過現今UNGGE、UNOEWG機制所開展的建設性對話，代表國家立場加深了國際法在全球網絡空間適用性的解讀。另一部分認為現有國際法適用性沒有阻礙，堅持反對UNOEWG機制將國際法的適用問題授權國際法委員會進行闡釋。由此說明，全球網絡空間國際法適用問題的錯綜復雜，至今屬于凝聚共識、團結協作的重要時期。

總之，UNOEWG機制作為擴散平臺，給予了關注全球網絡空間治理規則發展的成員國更多參與的機會。縱然成員國在認識、理解方面存在一些不同觀點，但大家所思考的角度與提出的方案也推動了國際規則在全球網絡空間實際商討上的新進展。

四、聯合國“雙軌制”平臺下中國未來的參與

目前聯合國UNGGE、UNOEWG機制是全球網絡空間治理規范進程的核心平臺。UNGGE機制作為組織平臺，即使在第五屆UNGGE(2016-2017)進程中，成員國也未能達成預期共識，可是它的合法性、權威性都是其他機制難以替代的。國際社會如歐盟、中國都期望UNGGE機制可以延續，并進一步發揮作用。UNOEWG機制作為擴散平臺，無論從網絡空間治理經驗和路徑分析來看，都是全球治理體系不可或缺的中樞。它是網絡發展中國家與多利益攸關方利益和訴求的集中體現，目標與《聯合國憲章》的宗旨相吻合。[13]UNGGE機制與UNOEWG機制之間的關系是并列的，都屬于聯合國“政治—軍事”派別的全球網絡空間安全規則機制。[14]從參與方式上來看，區別在于，UNGGE機制是封閉式的并且參與者有限，在一定程度上能夠確保專家組充分闡釋議題意見，容易達成共識，目標是組織主權國家服務與協助聯合國建立開放、安全、穩定、無障礙、和平的信息通信技術環境；UNOEWG機制是開放式，包括對聯合國所有成員國開放，盡可能地吸收更民主、更多元、更包容的議題意見。聯合國“雙軌制”的共同點是都隸屬于聯合國大會第一委員會，秘書處職能由聯合國裁軍事務辦公室承擔，采取聯合國授權的形式組建職能專家組并且不設立專職機構。它們的核心任務都是力求通過對話協商達成共識，商榷與制定全球網絡空間治理國際規范，為成員國提供行為指南，但不具有強制約束力。中國作為UNGGE、UNOEWG機制的重要成員，已全面參與了六屆UNGGE與三屆UNOEWG進程工作，也為此做出了重要貢獻。中國也曾多次公開在不同國際場合指出，愿意在聯合國框架下商榷制定公平、安全、均衡的全球網絡治理國際法，尤其是在《中國網絡空間國際合作戰略》中提出增強聯合國在全球網絡空間治理中發揮的核心作用，以此彰顯了中國不管是過去還是未來，都以聯合國“雙軌制”為平臺參與和支持機制工作。

第一，中國將在聯合國“雙軌制”平臺下繼續商榷全球網絡空間國際法規制構建的可行性。UNOEWG機制的目標與《聯合國憲章》的宗旨一致，就是作為協調成員國行動的中心，囊括多數有意參與進程的成員國，力求擴大多利益攸關方的參與，使不限成員名額對話機制制度化，以及致力于在聯合國框架下建立定期且廣泛參與的對話機制，研究全球網絡空間現有或潛在威脅采取的合作治理措施消除該威脅。[15]根據聯大第74/247號決議，UNGGE機制將執行制定的全球網絡空間治理國際法規，為消除威脅提供解決的新路徑，即以UNGGE機制作為組織平臺，商榷全球網絡空間治理的國際法規制進程。[16]因此，中國在參與未來全球網絡空間治理進程中，可以將UNGGE機制作為組織平臺，UNOEWG機制為擴散平臺，商榷全球網絡空間治理的國際法規制進程，傳播“中國方案”(即“四項原則”和“五點主張”)。從而展現網絡發展中國家、多利益攸關方的利益和主張，構建全球網絡空間治理進程規則，推動聯合國“雙軌制”上升為重要的且政府主導的全球網絡空間國際合作治理模式。

第二，中國將在聯合國“雙軌制”平臺下繼續尊重國家網絡主權聯合網絡發展中國家加強全球網絡空間治理。如今全球網絡空間治理問題錯綜復雜，現有的治理進程機制主要是在以歐美為代表的網絡發達國家倡導下所構建的。即使在全球網絡空間區域性治理進程中發揮積極作用，由于擴散性和組織性的局限性也越來越難以發揮既有機制的有效性。同時，以中國為代表的網絡發展中國家主張制定新的治理進程正在逐步推進，甚至得到了越來越多的國家和多利益攸關方的支持。針對目前全球網絡空間治理所存在的問題，中國可以將《聯合國打擊網絡犯罪合作公約(草案)》《中國網絡空間國際合作戰略》作為行動指引，立足聯合國“雙軌制”平臺，積極參與構建全球網絡空間治理國際公約的磋商。在尊重國家網絡主權的前提下，借助UNGGE機制組織平臺聯合網絡發展中國家加強溝通交流，研究全球網絡空間治理國際公約草案并展開相關討論。進一步依靠UNOEWG機制擴散平臺引導與鼓勵網絡發展中國家參與全球網絡空間治理進程，關注網絡基礎設施資源的分配，消除網絡數字鴻溝，以及互利互惠逐步推進治理議題、國際公約的達成。

第三，中國將在聯合國“雙軌制”平臺下繼續支持聯合國以及機制工作推動落實已達成的共識。雖然UNGGE機制當前的發展遇到了一定的困難且前景不是很明朗，但不能完全忽略曾經在全球網絡空間治理進程中所取得的成果。鑒于聯合國所擁有的合法性，中國未來參與可以貢獻更多的網絡基礎設施資源來繼續支持聯合國在全球網絡空間治理的事務，與成員國攜手履行更多的責任，以實際行動為出發點把中國成功的網絡空間治理經驗向世界推廣，爭取更多國家、多利益攸關方支持認同中國所提出的網絡空間治理主張，以及主動落實“雙軌制”機制所達成的共識，有利于在雙邊、多邊和區域層面增加其合法性和權威性，加強多利益攸關方相關性構建，優化未來核心參與者促成全球網絡空間深層次的國際合作。中國作為聯合國“雙軌制”平臺的重要成員，在未來的參與過程中，支持與落實已達成的共識既是負責任國家行為體的表現，也是符合國家利益和戰略需求，不僅可以規避網絡發展中國家的內部矛盾達成有效合作，而且容易為大多數行為體國家內在的多邊合作奠定基礎。

第四，中國將在聯合國“雙軌制”平臺下繼續攜手國際社會構建全球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全球網絡空間安全作為當前國家安全的核心環節，是復雜的政治問題，也是世界各國普遍關心的社會問題，正所謂“沒有網絡安全就沒有國家安全”[17]。實踐證明，不管是技術發展的程度，還是國家實力的差異，遵循聯合國框架下國家網絡主權平等，有利于消除成員國的信任赤字，促進全球網絡空間的治理能力建設與開展有效合作。中國未來可以繼續通過“世界互聯網大會”提升國際影響力，進一步借助聯合國“雙軌制”平臺的作用，重構中國參與全球網絡空間治理的機制，為構建全球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贏得國際社會的積極響應，為促進全球網絡空間治理與合作，充分展現中國作為負責任大國對人類共命運、人類福祉的深切關懷，也彰顯中國領導人的智慧與擔當。

五、結 語

事實上，UNGGE、UNOEWG機制是由聯合國授權在全球網絡空間對國際安全可能出現或產生威脅的問題進行初步的整理，再提出正式的建議報告，交予聯合國大會以采取行動。至今，已有三屆UNOEWG機制達成共識，可因報告不具有強制約束力因素，導致就相關安全威脅問題仍未開展多邊協定談判的行動。鑒于全球網絡空間威脅形勢的日益緊迫，國際社會需要主動關心和推動聯合國“雙軌制”平臺的發展，在聯合國框架下，設立有效的常設機制以持續加快推進全球網絡空間治理規則的進程。在聯合國“雙軌制”平臺下，中國作為負責任的大國對全球網絡空間治理未來的參與，需要從頂層設計厘清全球網絡空間的性質和內在矛盾，尊重國家網絡主權，聯合網絡發展中國家，貢獻“中國智慧”，參與全球網絡空間的國際交流合作和治理議題研究。繼續支持聯合國工作推動落實“雙軌制”已達成的共識，以“中國理念”和“中國智慧”的有效性攜手構建多邊、民主、透明的全球網絡空間治理體系。同時，厘清中國作為網絡發展中國家構建全球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路徑中的責任與角色定位，積極倡導、搭建和融入全球網絡空間治理合作體系，鞏固國家網絡主權的權威性與合法性。中國將秉承“五點主張”和“十六字方針”，與各國共同推進全球網絡空間治理國際行為規范的機制建設，攜手構建全球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