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掌門
前段時間,“瞇瞇眼”的話題甚囂塵上。這讓攝影的觀點表達再次成為公眾關注的重點,審美話語權的問題雖然是客觀存在的,但是卻在文化爭議中被刻意懸置。“瞇瞇眼”是不是西方的刻板印象?攝影師是否迎合西方品味?這些都成為網絡上討論的熱點,但毋庸置疑的是,當“瞇瞇眼”長期設定成為一種慣性,攝影中帶出的審美偏向已然觸動了公眾的普遍認知。
藝術是具有語言的,既有批判也有贊揚,既有美化也有丑化,這是客觀的。在多元價值觀的當前,不隨波逐流,為別國價值觀所干擾,在抑惡揚善中傳達正能量,這應當成為攝影的社會價值之所在。
當我們談及某種流派的時候,我們有理由去明白,時代需要名家和大家,即使沒有名家也會產生名家,這是事物發展的客觀規律,也是群體性發展的客觀結果。一定的藝術形式也是一定時代狀況的反映,具有名氣的藝術表達必定滿足一定的受眾需求,或者符合一定群體的利益訴求。在這個過程中,如何做出批判性的審美觀點,不僅是對于畫面的判斷,更是對思想意識和價值觀的一種內在反饋。
不重視價值觀,不重視自我意識,必然陷入虛無主義,淪為純粹的畫面主義。何謂虛無主義,就是無對無錯,沒有立場,不承認是非。任何藝術批評必然是有價值觀背景的,任何藝術表達必然是基于一定立場的,這一點值得所有攝影愛好者銘記在心。
當《戰狼》風靡世界,當《流浪地球》成為展現民族自信心的重要表達方式,我們必須對于藝術所內含的價值觀和偏見有更深更敏銳的認知。這種認知在藝術市場化和文化產業化的浪潮中更加容易受干擾和挑戰,它不僅包括著文化自信、自尊、自強,更包含著文化市場中的話語權和主導權。在國際競爭中,文化是具有排他性的,經濟也是具有排他性的,這種排他和合作是在交互、糾纏的,而且某種程度上更像是外在和內在的關系,或者更像水面和水底的關系。
任何社會領域,不論是科技、經濟、文化藝術、醫療等,都不可避免地與市場經濟和利益團體掛鉤,都不可避免地與價值觀認可和文化態度相掛鉤,都不可避免地與優越感和偏見相掛鉤。回望歷史,任何對一種文化持批評否認態度的歷史階段,都包含著國家間政治、經濟等方面的較量,在任何藝術評論中,忽視這個因素必將陷入虛無主義的陷阱,成為欲望和金錢的奴隸。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文化具有潛移默化的特點,畫面語言與情緒的內在密切掛鉤,有時讓人無法察覺。流派的塑造是話語權和風向標,從更廣大意義上是捍衛價值觀和歷史認知,捍衛優越感和某些偏見的合法性。
當你喜歡某種風格的攝影作品,你必然要察覺到自己為什么喜歡,進而對自身的價值觀和性格有一個深度認知。文似看山不喜平,正因為這個特點,有些嘩眾取寵的表達形式容易成為討論的焦點。文化批評若無立場,就像墻頭草隨風搖擺。有人說戴著有色眼鏡是不對的,那難道要讓一張白紙隨意被各種觀點所熏染?
自身情緒需要表達,同時也受一定的文化形式所感染,并且形成相互肯定、內在自動合理化的狀態。人一旦認可一種觀點,認可一種形式,贊同一種表達,自然就產生共鳴和共振,甚至讓自己處于價值觀崩塌的危險邊緣。
價值觀和情緒一樣,是一種材料,可以被塑造、影響或者創造的材料。
情緒有樂觀、平和,有悲觀、消極,有自身的喜悅,也有面對苦難的憐憫,有在開闊場景里的愜意,也有躁動時期的茫然,有手足無措的慌亂,也有不知所蹤的迷茫。這是人類的正常情緒,但是一個理智的人應當可以意識到情緒的價值和危害,應當可以意識到自己受什么情緒影響,或者在閱讀攝影作品時受什么情緒影響,攝影作品和人際交往的本質是一樣的,都是意識、思維和情緒的傳達與交互。
也許有人會問,如果廣為贊頌的攝影作品表達的是負面情緒應當怎么辦?對于價值觀和情緒穩定的人來說,可以接觸并進行評價,但對于情緒不穩定的人來說,輕易地接觸各種風格或者蘊含各種意識的攝影作品,將對自己產生潛移默化的影響。
藝術批評絕不是虛無主義,絕不是把自己當作一張白紙,恰恰相反,藝術欣賞應當首先是藝術批評,是基于自身的價值觀和主導情緒進行評價。具體地說,就是首先知道什么是對的,再去接觸世界上各種作品。
當攝影界都在贊揚日本黃金時期的作品,我們應當重新思考一下,為什么這樣的作品受追捧,顯然,它符合當時人們的內在思維和情緒,或者表現出一些民族性或者民族性格。隨大流式的追捧,會讓人喪失自主意識和批判意識,直接影響自己的情緒,當情緒越發容易被影響時,它就越發不容易扎根并形成自主性。
理智的判斷、科學的思路、有效的情緒管理是教育應當賦予給每個人的最基本本領,在某種程度上,這叫做辨別力。攝影欣賞和攝影批評應當更加敏銳,尤其是面對價值觀和情緒影響時,我們應當管控自身受影響的方向,對于使自己消極、悲觀的作品要明確地批判,對于弘揚正能量和對社會有正向作用的作品應當積極地認可,拒絕歷史虛無主義是每個理智的人應當持有的觀點。48A4ACFC-FD1F-476F-B5FF-E96FBF0AC99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