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貿易試驗區提升地區出口技術復雜度嗎？

劉培青，夏旖璠

(南華大學 經濟管理與法學學院，湖南 衡陽 421001)

一、問題提出

改革開放以來，憑借低廉的勞動力成本優勢，中國出口實現了快速擴張，在世界出口市場中的份額快速上升。然而，大量“中國制造”涌向世界市場的同時，中國出口大而不強的現狀依然沒有改變，即在全球價值鏈分工中處于低端環節，尚未實現價值鏈的攀升。當前，中國外貿對外面臨全球經濟復蘇乏力、對內面臨勞動力成本上升的雙重影響，迫切需要實現由量的增長向質的轉變。因此，提升出口產品技術含量、加快實現貿易強國戰略和外貿增長方式轉變具有重要意義。

2013年9月至2019年8月，中國分批次批準設立了18個自由貿易試驗區(以下簡稱自貿區)，初步形成了“1+3+7+1+6”的基本格局，進一步促進內陸與沿海、沿邊沿江協同開放，形成了東西南北中協調、陸海統籌的開放態勢，推動形成了全面對外開放新格局。從實踐來看，經濟政策的實施受到多種不確定性因素的影響，實施效果往往也存在較大的差異。自貿區是基于深層次改革開放的制度設計，初衷就是要以高水準平臺推動高水平改革開放。作為新一輪對外開放的制度創新，自貿區是否推動中國對外貿易的轉型升級是應該受到重點關注的問題。

出口技術復雜度被認為能夠用來衡量出口產品、產業或出口國總出口的技術含量，能夠反映一國(或地區)的出口商品結構，即一國(或地區)出口產品的出口復雜度越高，該國(或地區)出口產品的技術水平就越高。同時，該指標也反映了一國(或地區)在國際分工體系中所處的地位，對一國經濟增長、出口穩定和就業都有重要影響。當前，自貿區在建設發展過程中的貢獻與問題并存，因此科學評價自貿區提升出口技術復雜度的效果，對自貿區的建設和長遠發展，尤其對中國外貿高質量發展具有重要的指導作用和現實意義。

二、文獻綜述

出口技術復雜度提升是國際競爭優勢的集中體現，也是中國出口由大變強的必經之路。有學者采用出口技術復雜度指標度量了一國出口技術結構和國內技術含量[1-2]。已有研究針對影響出口技術復雜度提升的因素進行了多方面的探索。例如，發達國家出口技術復雜度較高的主要原因是較高的收入水平與經濟增長[3]、較高的技術水平與較低的貿易成本[4-5]、較高的人力資本質量和研發投入[6]等，阻礙因素是過高的出口價格[7]。越南等發展中國家或地區出口技術復雜度提升的影響因素主要是外商直接投資(FDI)的溢出[8]、關稅下降與貿易自由化[9]，制約因素是較低的技術水平[5]。針對中國的研究發現，FDI和加工貿易的技術溢出[10]、基礎設施[11]、金融發展[12]、對外直接投資[13]、知識產權保護[14]、技術市場發展[15]、制造業服務化[16-17]、貿易壁壘和垂直專業化[18]、要素市場扭曲[19]、國內市場一體化[20]等因素影響中國出口技術復雜度的提升。

上海設立首個自貿區之后，重點是在更高層次、更大范圍、更寬領域推動經濟國際化、現代化、知識化發展[21]，并將制度創新作為中心任務，努力成為推動中國深水區改革開放的旗手與促進區域經濟發展的引擎[22]。自貿區產生的制度紅利效應[23]，有利于外資引進[24]，推動了地區經濟發展[25]和高級勞動力要素流動[26]，促進了地區產業結構升級[27]，具有矯正資本錯配[28]的作用。從自貿區角度探討其與外貿的關系可以發現，自貿區能夠促進貨物貿易轉型升級[29]，而自貿區服務于中國外貿轉型升級[30]是首要功能，對貿易方式轉變具有積極作用[31]。具體來說，自貿區的設立促進貿易方式與技術結構的顯著改善[32]，對城市對外開放度的提升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33]，提高了城市利用FDI的整體水平，但對出口的影響不顯著[34]；暫未有效帶動出口方式由加工貿易向一般貿易的結構轉變，在出口產業結構調整方面的效應也尚未顯現[35]。

現有文獻已經開始涉足自貿區的設立與對外貿易的關系，但沒有更進一步探討其與外貿轉型升級和高質量發展的關系。提升出口技術復雜度是中國外貿當前面臨的重要課題，自貿區的設立是否提升了中國的出口技術復雜度？如果是，其機制是什么？解答上述問題對于實現中國外貿高質量發展具有重要的理論價值和現實意義，也是自貿區產生更大效應的基礎。鑒于此，本文擬利用中國省級面板數據和雙重差分(DID)法分析自貿區對地區出口技術復雜度提升的凈效應，檢驗自貿區提升地區出口技術復雜度的成長周期、地理布局以及區域異質性，以期從外貿轉型升級角度檢驗自貿區的政策效果。

三、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一)自貿區的設立對出口技術復雜度的直接影響機制

自由貿易試驗區是指主權國家或地區在關境以內劃出特定的區域，對外國商品采取豁免關稅或較低的關稅待遇，允許外國商品自由進出，在貿易與投資方面采取更加優惠的貿易安排，實質上是采取自由港政策的關稅隔離區。其中，出口加工區對加工出口所需原料等貨物的進口豁免關稅。一方面，自貿區的設立大大降低了商品的關稅壁壘，加速進出口商品的流轉，使得區內企業通過中間產品貿易與他國開展國際分工，專注于自身具有比較優勢的環節，從而不斷提高生產效率，帶動地區出口技術復雜度的提升。另一方面，由于自貿區開放水平的提升，與世界交流日益增多，進出口企業可以更加高效、便捷地獲取國際市場信息，不斷調整產品的生產策略，從而實現從低效率向高效率的轉變，進而帶動生產能力和產品技術含量的提升。由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假設1：自貿區的設立能夠促進出口技術復雜度的提升。

(二)自貿區提升地區出口技術復雜度的表征

出口技術復雜度的提升意味著出口產品技術含量的增加。技術含量較高(技術密集型)的商品需要較強的創新能力和更多的研發投入，對于生產過程中的資源配置能力也要求較高。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高新技術產品，即符合國家和各省份高新技術重點范圍、技術領域和產品參考目錄的全新型產品，具有較高的技術含量、良好的經濟效益和廣闊的市場前景。高新技術產品的生產意味著創新能力、研發能力和生產能力的提升。因此，出口技術復雜度提升的同時，技術密集型產品的出口也呈現增長趨勢。隨著開放型經濟體制改革的不斷完善，出口企業市場主體地位不斷上升，市場環境不斷改善，從而有利于激發市場活力和出口企業的創新能力，提高出口企業的整體效率和創新能力，進而對地區出口技術復雜度的提升發揮促進作用。

此外，出口技術復雜度的提升在對創新提出更高要求的同時，生產商也會因此投入更多的優質資源和更高素質的勞動力，使得出口商品滿足更高的要求，從而獲得更高的回報率。因此，出口技術復雜度的提升意味著出口商品獲利能力的提升，增值能力更強。隨著出口的擴張，一個地區出口技術復雜度的上升使得該地區能夠從出口中獲取更多的利益。在改革開放的戰略指引下，出口對中國的區域經濟增長的促進作用是不言而喻的。因此，出口技術復雜提升度的同時也會伴隨著區域經濟增長。由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假設2：自貿區促進出口技術復雜度的提升伴隨著技術密集型產品出口的增加和區域經濟增長。

(三)自貿區提升地區出口技術復雜度的區域差異

自貿區的設立在貿易投資便利化、現代產業開放、行政管理效率提升等方面進行了大量改革創新，創造了更好的營商環境。自貿區的設立按照國家整體部署不斷推進體制改革，釋放市場活力，為出口技術復雜度的提升從貿易便利化、自由化等方面提供了充分的保障。然而，國際貿易的必不可少的條件之一是運輸條件，這就意味著沿海、沿邊地區開展出口比內陸地區具有天然的地理位置優勢。由于國內不同地區擁有的運輸條件不一致，如內陸地區只能陸路運輸，而有出海港口的運輸條件更佳、成本更低，因此自貿區提升出口技術復雜度存在區域差異。由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假設3：不同地理位置的自貿區促進出口技術復雜度的提升存在差異。

四、計量模型、變量及數據說明

(一)模型設定

本文采用DID方法評價自貿區對地區出口技術復雜度的政策效果。2013年9月至2018年4月，國務院先后批復成立12個自貿區，這為采用DID法提供了一個良好的準自然實驗。本文將受政策影響的12個自貿區所在的省份作為實驗組，其余17個省份(限于數據可得性，未將新疆、西藏及港澳臺地區納入考察范圍)作為對照組。收集的數據截至2018年，根據政策實施前后設置虛擬變量，政策實施當年及以后賦值為1，政策實施之前賦值為0。

為了考察自貿區設立對出口技術復雜度的影響，借鑒出口技術復雜度影響因素的研究成果[11-12，15，20，36]，采用面板數據進行DID估計，本文設定如下兩個檢驗函數形式：

ETCit=α0+α1PZit+γxit+ηt+μi+εit

(1)

ETCit=α0+α2PZit×timeit+γxit+ηt+μi+εit

(2)

其中，i表示省份，t表示時期；ETCit表示出口技術復雜度，PZit表示自貿區的設立，timeit為自貿區的成立時間，PZit×timeit為自貿區的設立與成立時間的交乘項；xit表示控制變量，包括人均資本、研發資本、人力資本、FDI、基礎設施和貿易開放度，各變量取自然對數；ηt和μi分別為時間固定效應和個體固定效應，εit表示隨機擾動項。式(1)中，α1是核心估計參數，表征自貿區的設立對出口技術復雜度的凈效應。如果α1為正，說明設立自貿區有利于提升出口技術復雜度，反之則存在抑制作用。

(二)變量說明

1.被解釋變量

出口技術復雜度(ETCit)。目前國內外學術界普遍使用豪斯曼等(Hausmann et al.，2007)[37]以比較優勢(CA)理論和顯示性比較優勢(RCA)指數提出的出口技術復雜度指標，該指標適用于國家、產品層面出口技術復雜度的衡量。許和魯(Xu & Lu，2009)進一步采用地區層面出口數據和人均GDP數據進行替代，得出一個國家不同地區產品層面的出口技術復雜度指標[10]，該指標在國內學術界已得到廣泛應用[14-15，18-19]。

本文的研究目的是考察自貿區的設立對地區出口技術復雜度的影響，不需要進行跨國比較，因此選取許和魯(2009)修正后的出口技術復雜度指標[10]，分兩步測算各省份的出口技術復雜度。

第一步，計算r產品的出口技術復雜度(ETCr)：

(3)

其中，xir表示一國某地區i產品r的出口額，Xi是一國某地區的出口總額。Yi是一國或地區i人均國內生產總值。

在第一步得出一國不同產品出口技術復雜度的基礎上，第二步將其加總可得到i地區出口產品技術復雜度(ETCi)，具體計算公式如下：

(4)

其中，Xr為一國某地區商品r的出口額。

2.核心解釋變量

自貿區的設立(PZit)。本文將樣本時間跨度設定為2005—2018年，并根據國務院公布的批準設立自貿區名單，對自貿區變量PZit進行賦值。若某省份在當年開始設立或者已經設立自貿區，本文將PZit賦值為1，反之則將其賦值為0。

自貿區的設立時期(timeit)。設立第1年為第1期，以后各期以年度單位向后遞推。

3.控制變量

資本深化(k)。采用各省份固定資產凈值(固定資產原值減累計折舊)與從業人員數的比值(萬元/人)進行衡量。

研發投入(RD)。采用各省份研究與試驗發展經費內部支出占該地區生產總值的比重來衡量。

人力資本(H)。進行實證研究時，許多文獻都使用平均受教育年限，但城市層面的統計年鑒并沒有提供不同教育水平的統計數據，因此本文使用省份或地區普通高等學校在校生人數與全省總人口的比值作為衡量省份或地區人力資本的指標。

外商直接投資(FDI)。本文選取當年省份或地區實際利用外資額與地區生產總值的比值來衡量。

基礎設施(INF)。采用各省份人均公路里程數(千米/萬人)表示。

貿易開放度(OPEN)。采用各省份貨物貿易進出口總額與地區生產總值的比值表示。

(三)數據來源說明

本文收集的是12個自貿區所在省份的數據。雖然研究數據大部分可以更新至2019年，但部分關鍵指標數據缺失(如省際固定資產凈值)，并且2019年10月批準設立的6個自貿區由于時間太短和數據的不可獲得性沒有納入實證的范圍，本文最終選取2005—2018年的數據進行研究。研究與試驗發展經費內部支出數據來自《中國科技統計年鑒》，基礎設施數據來自交通運輸部網站數據，其余數據均來自各省份歷年統計年鑒。

五、實證結果及分析

(一)基準回歸結果

將所有自貿區作為一個整體，不加入對照組分析可以得到自貿區設立和設立時間的基準回歸結果。表1結果顯示，自貿區的設立和設立時間都顯著提升了出口技術復雜度，假設1得到驗證。資本深化對出口技術復雜度的影響顯著為正，符合預期。研發投入對出口技術復雜度的影響顯著為負，與研發效率不高有關。人力資本的影響在自貿區設立模型中顯著為負，在設立時間模型中不顯著，主要原因在于大學生與技術性工人存在一定的差別，且隨著時間的積累，這種差異將會更加明顯。FDI的影響在設立模型中為負，在設立時間模型中不顯著，說明加工貿易出口的模式隨著時間和規模的增長也利于出口質量的提升。基礎設施的影響不顯著，說明與出口緊密相關的還是出口海港的便利性。貿易開放度在自貿區設立模型中不顯著，在設立時間模型中顯著為負，說明出口量的擴張不一定帶來質量的增長。

表1 自由貿易試驗區對地區出口技術復雜度的影響

(二)DID回歸結果

由于自貿區的設立在全國不同省份中表現出差異化特征，為本文的研究提供了一個準自然試驗，本文采用DID方法來評估自貿區對出口技術復雜度的凈效應，以檢驗自貿區提升地區出口技術復雜度的成長周期。表1的DID回歸結果顯示，自貿區的設立及設立時間對自貿區出口技術復雜度的影響顯著，且設立時間越久、制度越完善，效果越明顯，說明盡早設立自貿區有利于出口技術復雜度的提升，進而提高出口質量。資本深化、研發投入、FDI、基礎設施和貿易開放度的影響與基準回歸結果一致。值得一提的是，人力資本的影響在自貿區設立模型的基準回歸和DID回歸中均顯著為負，再次說明大學生比例越高并不能促進出口技術復雜度的提升，熟練技術工人可能比普通大學生更能發揮提質效果，因此應更加重視培育適應出口發展趨勢的技能型人才。人力資本的影響在設立時間模型中不顯著，說明大學生人數越多并不有利于出口技術復雜度提升。

(三)異質性檢驗

采用DID法進行評估的一個假設是自貿區的設立對不同地區的沖擊是一致的，不會隨著地區差異而存在差異。然而，外貿出口必須開展國際運輸，而沿海、沿邊省份相比內地自貿區而言擁有天然的優勢，因此在處于不同地理位置的省份設立自貿區，其發展趨勢可能存在不一致的情況。本文將自貿區劃分為沿海、沿邊自貿區和內陸自貿區，以檢驗自貿區提升地區出口技術復雜度的地理布局和區域異質性。表2結果顯示，自貿區的設立和設立時間對沿海、沿邊自貿區的影響顯著為正，對內陸自貿區的影響不顯著，說明地理位置對出口技術復雜度的影響存在差異。對于沿海、沿邊自貿區資本深化的影響顯著為正，研發投入和貿易開放度的影響顯著為負，但人力資本、FDI和基礎設施的影響都不顯著。而對于內陸自貿區，自貿區的設立和設立時間對貿易開放度的影響均不顯著；自貿區設立對研發投入的影響顯著為負，設立時間的影響不顯著；人力資本的影響顯著為正，FDI和基礎設施的影響顯著，貿易開放度的影響不顯著。這表明出口越便利的自貿區的設立越有利出口技術復雜度的提升，而且處于不同地理位置的自貿區，其出口技術復雜度提升的影響因素也不同。假設3得以驗證。

表2 分地理位置自由貿易試驗區影響的DID回歸結果

(四)穩健性檢驗(1)本文僅列示穩健性檢驗結果，限于篇幅，安慰劑檢驗結果省略，備索。

技術密集型產品往往是技術復雜度較高的產品，本文采用省級技術密集型產品出口占出口總額的比例代替出口技術復雜度，按自貿區的設立和設立時間進行回歸。表3結果顯示，自貿區設立和設立時間的影響顯著為正，資本深化、研發投入、人力資本和貿易開放度的影響顯著，基礎設施的影響不顯著。FDI在自貿區設立模型中不顯著，在設立時間模型中顯著。

人均收入水平越高、技術越先進，越有能力生產較高技術復雜度的產品。本文進一步采用地區人均GDP代替出口技術復雜度，按自貿區設立和設立時間進行回歸。表3回歸結果顯示，自貿區設立和設立時間的影響顯著為正，促進了地區人均GDP的增長，并且資本深化、研發投入、人力資本和貿易開放度的影響顯著。綜上，假設2得以驗證。

表3 穩健性檢驗的回歸結果

六、研究結論及對策建議

自貿區經過近十年的發展，已經成為塑造中國新一輪開放格局、推動中國外貿高質量發展的重要載體。本文實證分析了自貿區的設立及設立時間對出口技術復雜度的影響。研究結論如下：

一是自貿區的設立顯著促進了出口技術復雜度的提升。自設立以來，各自貿區不斷進行制度創新和完善，貿易便利化不斷加強，為出口結構和技術水平的升級創造了良好的環境，且設立時間越久、制度越完善，提升效果越明顯。自貿區作為中國對外開放重要的階段性舉措對于外貿高質量發展具有明顯的促進作用，必須堅定不移地深化外貿體制改革，通過更大范圍、更高水平、更深層次的開放實現外貿量與質的提升。

二是自貿區的設立促進出口技術復雜度的提升具有明顯的區域異質性。全國范圍內自貿區的設立促進了出口技術復雜度的提升，沿海、沿邊省份設立自貿區對于出口技術復雜度的提升作用顯著，而內陸省份設立自貿區未能提升出口技術復雜度。這表明出口越便利的自貿區的設立越有利出口技術復雜度的提升，而且處于不同地理位置的自貿區，其出口技術復雜度提升的影響因素也不同。貿易政策促進外貿高質量增長因地而異，對外貿易質量的提升也與地理條件緊密相連。因此，出口結構升級和出口質量提升必須要在量的基礎上才能實現質的飛躍。

三是不同地理位置的自貿區出口技術復雜度提升的影響因素存在差異。研發投入在不同的模型中均顯著促進了出口技術復雜度提升，但資本深化、人力資本、FDI、基礎設施和對外開放水平對不同地理位置的自貿區出口技術復雜度的提升顯示出不一致性。出口技術復雜度反映出口結構和技術水平的改善，例如沿海、沿邊自貿區自身經濟發展水平較高、資本投入能力較強、對外開放水平較高，這些因素顯著促進出口技術復雜度提升。人力資本在出口技術復雜度提升中的作用不顯著，原因在于出口技術復雜度越高表明一國在全球價值鏈中從事更復雜的生產環節，需要的是高技能勞動力而不僅僅是擁有高學歷的工人。也就是說，提升出口技術復雜度，技術工人比高學歷工人更重要。而內地自貿區更多依賴FDI、基礎設施等外來因素促進出口技術復雜度升級。不同地理位置出口技術復雜度提升的瓶頸因素存在差異性，這種差異應該與不同地區的要素稟賦、具備的條件密切相關，因此外貿政策的實施必須與地區特點相結合，因地制宜。

盡管自貿區對于出口技術復雜度的提升具有復雜性和地區異質性，但總體而言，設立自貿區顯著推動了出口技術復雜度的提升。當前在中國人口紅利逐漸消失、全球價值鏈受挫的嚴峻形勢下，中國外貿高質量增長意義重大，外貿轉型升級迫在眉睫，為了進一步發揮自貿區對出口轉型升級的積極作用，本文提出如下政策建議：

第一，優化自貿區的地理布局。加快沿海、沿邊自貿區的設立和建設，從外圍逐步向中心推進，從沿海、沿邊逐步向內陸覆蓋。同時加快北京、吉林、內蒙古等省份自貿區的建設。作為國際化大都市的北京、對外開放基礎深厚，具有綜合優勢，在服務貿易方面具有獨特優勢，應當更好地發揮引領作用。吉林處于東北亞幾何中心地帶，從陸路連接國際市場不失為一條可行路徑。內陸地區可由水上交通便利的自由港逐步向省內其他區域延伸。

第二，加強自貿區的制度建設和完善。一是重點圍繞貿易投資自由化、便利化進行制度創新，探索自貿區應對貿易波動、國際經貿規則制定、風險防控的經驗方法。二是大幅削減關稅壁壘和非關稅壁壘，改革與國際規劃不相適應的原補貼方式。三是大力推進資本、人員、貨物、服務、數據、信息等生產和貿易要素跨境和跨區間自由流動，加快知識產權保護、市場準入、監管一致性、競爭中性和爭端解決機制等制度性改革。四是逐步建設成熟和具有國際競爭力的高標準自貿區，為出口高質量增長服務。

第三，促進各自貿區形成自己的特色發展。中國的對外貿易以勞動力成本優勢嵌入全球價值鏈分工得以快速發展，但是國內外形勢已經發生了巨大變化。中國地大物博、幅員遼闊，內部不同區域之間在資源、要素稟賦、技術、交通等方面存在差異。不同自貿區應該根據國內外的條件，結合自身特點，形成特色，避免低水平重復形成內部同質競爭。例如，海南可以發展國際旅游、文化娛樂、醫療健康、服務外包，內陸自貿區發展高科技產業，沿海可繼續發展加工貿易等。

第四，增強自貿區的自主創新能力，帶動自貿區的產業鏈創新。一是園區內部企業、機構開展多元化、多渠道創新合作，在區內形成知識共享，通過集體學習機制和區內外效應增強自貿區自主創新能力。二是建立共享研發中心，在自貿區搭建產學研多主體參與的創新研發平臺，加強國內和國際的技術交流與合作，實現各類主體的融通式發展，實現自貿區出口生產環節逐步向價值鏈高端轉移。三是為自主創新提供配套服務支持，包括人才引進、生活配套設施、物流系統、交通設施等，為自貿區創新發展提供良好的外部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