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西里的哀歌

呂智

“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從來在我的腦海中，西部的大草原就該是這樣的一幅景象，似乎這里自古就自有宗教的神秘、民族的豪放和藍天大地的壯麗。

然而在這個可可西里的無人區(qū)上，我又看到了什么？成千上百只藏羚羊的尸骨血跡斑駁，堆成零亂而粗魯?shù)男螤睿褚痪呔咴┣撵`魂在向蒼天窈穹，向人類低吼。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了幾秒鐘前還雀躍的藏羚羊頃刻間倒在盜獵者的槍口下，被活生生地剝皮，那美麗的毛皮被人類骯臟的雙手所觸摸，那美麗的眸子在死前定會流下兩滴熱淚。我不相信我所看到的，我不忍心寫下這些充滿著血腥的文字，我的心在滴血。

原本以為自己可以義憤填膺地將怒目投向貪婪的人類，用譴責的口吻申斥人類的暴行。但當被人們稱作美麗的青山、美麗的少女的可可西里將它的灰暗、貧窮、落后、閉塞、野蠻和原始揭開，當連綿起伏的壯麗的流沙像死神一般將人吞沒，當盤旋著嘹亮藏歌的巍峨青山間，刮起令人窒息的風雪時，我漠然了，我的滿腔激憤不知何時被深深的悲傷所取代。在這個喜怒無常，天使與魔鬼同在的自然區(qū)里，人與動物的生存同樣不易，當“活著”都成為一種奢侈時，人性的本質便裸露無遺。

我看到不同的人選擇了不同的路，曾經(jīng)游牧的馬占科一家因為草枯牛亡做起了違法的剝羊皮的生意，一張皮只能賺五塊錢，卻使他們家老少都成了麻木不仁的劊子手，更多的人選擇以販賣羊皮為業(yè)，將這可可西里美麗的物種推向了死亡的邊緣。還有像日泰那樣的，抱著未曾泯滅的良心，抱著對自然無言的承諾，和他們自愿組織的巡邏小隊一起揣著生命上路。

但我不想批判或歌頌什么，這也并非影片的初衷。我只是驚訝于在粗糙的自然的舞臺中人性演出的真實和悲愴，驚訝于這里天性質樸而原始的人們面對死亡、血腥、痛苦時過于平靜的坦然，驚訝于平靜之中又無時無刻不在掙扎著的熱血之情。這兒沒有絕對的好人或壞人，巡邏隊的成員也曾經(jīng)迫于繳費而賣羊皮，而喪盡天良的馬占科一家在風雪中徒步前行，在死亡之路上相繼倒下的一幕也在用生命的堅持、堅韌和求生的欲望深深震動著我的心靈。人性的高貴和卑微、強大與渺小、美麗與丑陋也在這天高地遠的可可西里融為一體，而這樣的人才稱得上完整。

就是這些并不完美的人讓我感到深刻。

我不知道生活該怎樣大起大落抑或是四面楚歌才能令人震撼，我們要怎樣嚎啕大哭抑或是義憤填膺才能顯示生命的波瀾壯闊。在這里我只看到了：平靜與滄桑深深地埋在人煙稀少的土地下，埋在人們的血液里。

美麗的青山美麗的少女，可可西里告訴我們的不僅僅是保護藏羚羊。

評點

文章的可貴之處在于觀賞后的思考是屬于作者自己的思考，不簡單地定論也不人云亦云，一部觸目驚心的《可可西里》，有人看到生死，有人看到信仰，有人看到追求……作者感受的是真實的人性與悲愴的生命，感情真實文章也就自然而不做作。

（編輯：關曉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