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見語文的美好

邰璐

我的高三語文老師陳俊江巧手騰挪，指導備考應試之外，還帶領我們打開視界，遇見了語文的美好。印象最深的是講詩詞。陳老師博聞強識，信手拈來，聲音又富磁性，他有一種氣場能把教室數十人凝聚為如同三五知己談心交流。聽他的課很過癮，很有獲得感。

教育不是灌滿一桶水，而是點燃一把火。陳老師只教了我一年，卻給了我很多啟迪，我對語文的興趣就是那時得到激發的。同學們也說，以前覺得語文只是一門功課，上了高三才明白，語文是一門“功夫”。不過陳老師當時只是指導我們練功，并未透露他自己的功夫是如何練成的。近日讀到老師所寫《高中時代的野蠻閱讀》一文，恍然大悟：野蠻閱讀，正是老師的武功秘笈。

陳老師中學時代就儒雅地跟著四季去讀書，讀史記、唐宋八大家，也讀朱自清、郁達夫、屠格涅夫、孫犁、王蒙；在“書非借不能讀也”的匱乏年代，自我陶醉地背誦教科書，“野蠻”地不放過任何報刊，連《新華詞典》也讀，讀啥都習慣圈點勾畫。真是讀書“破”萬卷，這是因著對文字何等的摯愛啊！

他在另一篇文章中回憶自己高中晚自習寫觀察日記（小作文）的情態：“舉頭望望深遠而神秘的夜空，低頭劃拉一些不計工拙的字符，相當于做了個課間操。”這樣的熱愛與執著，真心以讀寫為樂。

我讀了文章后在微信上找老師“抱怨”了一通：“這么好的心得，怎么才告訴我們啊？您看啊，您當年要是把高中讀過的書單往黑板上一列，再帶兩本寶貝書同學間傳閱一下，不知會有多少人眼神亮晶晶的！”老師武功心法讀畢，蕩胸生層云。我不敢輕言“會當凌絕頂”，也是很受鼓舞。

開卷有益，閱讀讓我在繁忙的工作與紛雜的世事中能擁有一片寧靜的心靈桃花源，讓我明白“天下第一等好事還是讀書”這樣的老話何其有道理。如今添了人生閱歷，重讀經典，確有不一樣的感受。“像今晚上，一個人在這蒼茫的月下，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便覺是個自由的人……”不知不覺竟讀出聲音來，對《荷塘月色》的理解也不同于少年時的認知，我在投射自己的心情，閱讀的樂趣大約就在此吧。

畢業二十多年了，還能從老師那得到教益，真的很有意義。我不是學中文的，也并不從事教育工作，不過我是兩個孩子的母親，就是當然的“家庭教師”。我業余常給娃講講詩詞，有時也與陳老師分享我在白板上的涂鴉“教案”，有時也給大女兒看陳老師微信公眾號“春之江”的文章。我與陳老師說笑，他的老師教他，他教我，如今我又教我的孩子，課堂在延伸，文字文學文化的生命力在延續，這是不是也為一種教育的傳承啊。

陳老師當年講的我沒有全部聽懂，我現在講的，我孩子也不一定一聽就懂，但教育有時就是播一粒種子，語文“功夫”也不求一日習得，慢慢積累，慢慢感悟，它自會給我們的人生打上有中國文化氣韻的精神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