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戶體驗角度VR新聞的發展與困境

文 馮天格

受世界新冠肺炎疫情影響，居家隔離辦公生活成為了很大一部分人的選擇，能夠在有限空間內視覺模擬超大空間的虛擬現實技術（Virtual Reality，縮寫為VR）便成為了各大互聯網社交平臺和互聯網媒體的發展重點。美國社交網絡公司facebook（現改名為meta）、字節跳動、微軟、騰訊、epicgames等多家大型互聯網和大型軟件公司紛紛將虛擬現實技術視為下一代信息技術革命，并由此展開了虛擬世界“元宇宙”的熱潮。社交媒體的誕生一定程度上改變了新聞行業的發展，那么如今社交媒體又如何通過VR改變新聞傳播？本文通過用戶體驗的角度來探討現有VR新聞的發展與困境。

虛擬現實新聞的發展現狀

虛擬現實概念最早可以追溯到1932年的長篇小說《美麗新世界》，它的基本原理是用兩個不同的顯示屏幕，分別負責左眼和右眼的顯示，并通過菲涅爾透鏡模擬距離感從而實現雙眼視覺上的環境模擬。VR技術真正從實驗到市場，則要推遲到1995年任天堂推出的Virtual Boy，但虛擬現實的概念對與技術的發展來說還是太早。 直至2014年，htvvive、oculus和谷歌的cardboard的推出，虛擬現實設備才迎來了進一步發展。VR新聞便也應運而生。

2015年，《紐約時報》率先推出了VR視頻新聞的手機軟件和視頻新聞，《The Displaced》則作為首個360°VR新聞大受關注，這部影片通過360°攝影機深度還原了敘利亞、南蘇丹等地的真實戰場和戰后廢墟。《紐約時報》一共發布了301部VR新聞作品，但最后一部止于2018年7月4日。

2017年3月，美國CNN電視臺也推出了其360°VR新聞影片平臺，命名為CNNVR，之后推出了包括進入切爾諾貝利、月球登陸模擬等影片，但其發布的最后一部影片的時間停留在2019年7月18日。

2017年11月， BBC也 成 立 了BBCVRhub，發布了各類VR紀錄片，但同樣的，于2019年10月被關閉。

中國對VR新聞的探索也有了初步發展，但選題更加慎重，如2019年的國慶閱兵便引入了VR直播的形式。央視新聞客戶端也推出過VR板塊，包含了如《與空軍特級飛行員郝井文一起駕駛戰斗機搏擊天空》《昆曲涅槃》等視頻新聞及紀錄片。相比于西方VR平臺，央視的VR視頻主要還是使用手機而非VR頭顯，其優點在于更加容易展示并有著交互內容，但不支持VR頭顯這一缺點也使其失去了VR沉浸式新聞的主要特點。

虛擬現實新聞的發展停滯是隨著VR技術和VR拍攝技術的停滯而停滯的，在2015年后，VR設備由于低分辨率、高計算要求，以及極差的便攜性逐漸停滯。2015年HTC發布了頂級VR顯示器，其單眼分辨率也僅為1200x1080，對于擁有5億多像素的人眼來說，使用VR設備的顯示效果比使用同等分辨率的手機或電腦屏幕則差得多。直至2021年，VR技術迎來了新一代的發展，世界知名社交平臺facebook通過改名為meta宣布了自己進入VR領域的決心， 旗下的metaOculus生產的一體式VR設備預估銷售超過一千萬臺，技術上，VR顯示器分辨率顯著提升普遍達到單眼2k分辨率，雙眼4k分辨率，便攜一體式的VR設備誕生也將傳統VR頭顯過于依賴pc主機的缺點彌補，這無疑為下一步VR新聞的發展提供了基礎。

虛擬現實新聞的用戶體驗分析

與手機和電視不同，VR新聞的體驗也更加兩極分化，這也是為何眾多大型媒體都曾放棄過VR新聞制作的原因。以《紐約時報》系列VR視頻新聞為例，VR新聞在用戶體驗上有以下優點：

強烈的臨場感

虛擬現實的一大特性便是極強的臨場感，通過全面覆蓋雙眼的屏幕和頭戴顯示器的陀螺儀，虛擬現實新聞通過視覺和聽覺能夠極度模擬出當時所在環境的影響。在《The Displaced》中，觀眾可以強烈地體會戰場中慘烈的戰斗和廢墟里的破敗。在《The National: Something Out of Nothing》中，觀眾則可以站在演奏樂隊的中間，感受前所未有的環繞感。使用VR眼鏡觀看360°VR視頻時，這種臨場感會得到最大的發揮，無論你的頭部向任何一個方向轉動，視頻內容都會全面覆蓋，在沒有現實環境干擾下，這種形式足以達到以假亂真。

豐富的細節

VR新聞的生產與傳統新聞有著較大的差別，傳統攝像機所采用的的視角在360°VR視頻面前變得十分局促，也正是因為無死角的拍攝，給新聞素材提供了無與倫比的細節范圍， 在《 The Displaced》廢墟的教室場景中，觀眾可以清晰地觀察到四周甚至腳下的細節，身旁破敗的墻面，瓦礫下掩蓋的書籍，都能讓觀眾感受到戰爭對孩子們生活環境的巨大影響。這些全面的細節是傳統固定視角攝像機無法拍攝和顧及的，傳統攝像機由于視角的固定，拍攝主體往往才是最突出的部分，而360°VR視頻沒有拍攝主體，畫面本身便囊括所有細節，畫面主體也由觀眾自行選擇，這樣觀眾便有了選擇觀察細節的能力和權力。

新穎的題材

傳統新聞往往是以第三視角出發，通過記者和主持人進行播報， 而360°VR新聞則始終讓觀眾處于第一人稱視角，這也就使得原使用第三視角的傳統新聞無法拍攝出效果的題材有了發光之處。在《Sensations of Sound》中，通過360°的虛擬現實視頻，分享了一位年輕女子在她接受人工耳蝸后第一次聽到音樂的經歷。通過VR和動畫的結合，讓人們感同身受，這樣的效果是傳統視頻新聞無法達到的。

VR 新聞體驗存在的問題

雖然VR新聞在很多特征上有著傳統視頻無法比擬的優點，但目前來看，以用戶體驗的角度依舊難以形成一個長期瀏覽的體驗形態，目前為止，在體驗上VR新聞有著以下嚴重的問題：

視頻暈動和固定視角的矛盾

暈動癥是使用VR帶來的嚴重不良反應之一，也是最普遍的問題，其根本原因在于人類大腦無法適應身體與視覺上的差異，VR視頻對雙眼的覆蓋全面模擬了一個與現實世界相隔離的場景，一旦在VR視頻中出現視角運動場景，人類大腦無法通過身體反映出移動的信息，大腦會自覺地進行抵觸，從而產生暈動。固定視角的VR視頻可以避免暈動癥的發生，但是對于新聞來講，固定視角固然會失去新聞所帶來的跨空間的優勢，只能播放固定和設計好的視角，無法追求新聞的第一線，顯然是不符合新聞傳播規律的。

用戶使用時空間需求與新聞即時性的矛盾

進入移動互聯網時代，信息傳播已然無需考慮空間和時間的限制，而VR設備又把空間限制帶了回來，使用VR設備時，用戶由于無法觀測VR設備以外的空間，則必須建立安全空間，以保證用戶使用時不會被現實空間因素所傷害，所以一切VR設備都無法在戶外、公共場所及狹小的空間內使用。移動互聯網時代，新聞的即時性是新聞追求的主要特性，隨時隨地接收信息已經成為人們生活中的常態，需要在固定空間使用固定VR設備大大增加了受眾獲取信息的成本，哪怕VR新聞有著手機、電腦等平面新聞無法帶來的體驗，但無法滿足現代人碎片化、移動化的信息需求。

用戶體驗成本與體驗效果的矛盾

目前，體驗VR設備的成本依舊高昂，即便是最便宜的一體化VR設備，也需要超過兩千元人民幣，但相比于手機、電腦等設備，VR設備的成本并不是一次性的，在觀看VR視頻時，由于VR視頻的360°特性和雙眼分別成像原理，在同等清晰度下，VR視頻的容量需要到普通視頻的四到五倍，這也就意味著用戶還需要為網絡進行升級。而這些升級的成本相比于使用手機電腦所帶來的的體驗，并沒有產生可以全面代替和超越手機電腦的體驗。對于新聞獲取方面，VR新聞的用戶體驗還遠不及使用手機和電腦。

技術局限與基本體驗需求的矛盾

VR顯示設備和拍攝設備經過多年的發展，依舊無法進行普及和有效發展，也說明了VR技術的局限性。目前VR設備始終無法達到令人滿意的顯示效果，并且VR設備大部分體積較大，并且需要電池和運算模塊，普遍重量超過500克，對頭部有著一定壓迫，無法長時間使用。在VR內容生產方面，也需要兩倍于傳統視頻內容的生產成本，新聞生產者難以產出合格的VR新聞作品，無法滿足用戶基本需求。

V R 新聞發展前景分析

VR技術對新聞行業有著巨大的前景，但同時也面臨著眾多問題，如何利用VR的長處彌補以往2D新聞的短板，同時避免因空間限制和時效性不足的缺點是未來VR新聞發展的重點。對此，本文對VR新聞發展的前景作出以下分析

短期內發展緩慢，發展周期漫長。目前，meta、字節跳動、微軟、騰訊、epicgames等多家大型互聯網和軟件公司紛紛開始發展VR技術，宣布進軍“元宇宙”，在過去一段時間，消費級VR設備迎來了一定發展，用戶量也隨之增加，這為VR在未來的傳播提供了一定基礎，但無論是西方媒體還是我國媒體，在VR新聞的制作上依舊難以滿足，首先是設備上需要至少360°的4k高清攝像機，在后期制作方面需要的設備要求遠高于傳統視頻，目前VR人才主要集中在游戲和紀錄片制作領域，新聞VR在人才方面更是稀缺，所以未來將會面臨漫長的發展過程。

回避突發新聞，發展新聞紀錄片。VR新聞較高的制作成本顯然不符合對于突發性新聞的應急報道，雖然可以使用360°全景攝影機進行實地拍攝，但簡易的VR影片難以滿足VR的特性得出好效果，最終可能適得其反，相較于突發新聞，VR更適合對大型事件的還原和場景復現，需要精心設計場景，攝像機定位等，比如美國利用緩慢和固定鏡頭制作出的戶外紀錄片《國家地理》就具有良好的效果。

運用實景建模，構建虛擬環境。目前，已經有技術公司實現了利用高清攝像頭和傳感器在實體場景下拍攝從而直接進行3D建模的技術，即Photogrammetry攝影測量技術。這種技術由于是將現實場景進行掃描從而直接轉化為3D建模，在建模后可以實現在拍攝場景中人物的自由移動和互動。目前valve公司通過攝影測量技術將倫敦塔橋、西班牙La Pedrera公寓、Hawaiian海灘制成VR場景運用在自己的VR產品中。在VR新聞中，用戶雖然處于第一人稱視角卻無法選擇自身位置，想要實現受眾對場景視角的控制必須利用3d建模構建虛擬場景，目前來說，最能夠復現現實場景的建模技術便是Photogrammetry攝影測量。

資源集中化，精細化發展。由于高昂的制作成本，優秀的VR新聞和紀錄片作品勢必由大型媒體所制作。而由于VR特性的限制，VR的題材部分也將會進一步精細化發展，例如對大型場面的復現、對常人難以觸及地區的展示、對海洋和宇宙空間的模擬，都是VR所擅長的領域。

VR技術的快速發展，使人們進一步在探索虛擬世界的道路上大步前行，為人類未來信息技術提供了無限的可能，也豐富著新聞行業的可能性。但在新聞傳播的實踐上，一種新技術的落地也必須符合新聞傳播的規律，VR帶給了受眾絕佳的新聞臨場感，卻也同時犧牲了新聞的時效性，在用戶體驗上相比使用移動互聯網所普及的手機和電腦，也增加了無數使用上的門檻。降低用戶使用成本、提高用戶體驗感受、補足用戶體驗短板，將是未來VR新聞乃至整個VR技術發展的趨勢。當然，未來VR新聞也許依舊不是新聞的首選形式，但隨著未來技術發展和新聞從業者的不斷創新，VR新聞依舊能夠為新聞行業提供新的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