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毒”的養育環境之殤

□學勇

人類的生長，除了生理營養之外，還需要心理營養。只有爸爸、媽媽給了足夠的心理營養，才會看到一個自信、獨立自主、有安全感、有價值感的孩子。

最近很多家長找到我咨詢，要么孩子厭學輟學、要么抑郁焦慮。孩子在家基本上是白天睡覺，晚上玩游戲。不溝通、不學習、不運動，整天松松垮垮不像個學生的樣子。家長著急上火卻常常感到力不從心。2020年，中國青少年發展報告指出，有24.6%的青少年有抑郁情緒，7.4%的屬于重度抑郁。現在的孩子怎么了？真的病了嗎？他們是怎么得病的呢？一系列的困擾讓家長們焦慮萬分。

小花成長控訴史

18歲的小花今年上高二，因抑郁休學在家半年。她自述因為自己是女孩，爺爺家不喜歡，出生后媽媽就帶她在外婆家長大。從小父親便未參與過她的成長，18年來與父親講過的話大概只有十幾句。5歲時爸媽兩地分居，媽媽經常說是因為小花才導致夫妻倆兩地分居。

小學二年級時，媽媽的情緒很不穩定，生氣時會摔東西、打罵她，當時小花特別害怕媽媽生氣打人。三年級時，媽媽對她的打罵更頻繁，喝醉酒砸玻璃瓶，用繩子綁住小花的手腳打。因為寫作業慢被媽媽撕書，還不讓小花哭，否則打得更狠；上五年級時小花因為眼睛近視，在醫院當著很多人的面，媽媽扇她耳光，當眾辱罵。小花說她很討厭這種沒有自尊的感覺。小時候，小花害怕媽媽不開心，想盡辦法讓媽媽開心，會主動服軟認錯。六年級后，小花不再害怕，不再忍耐的小花敢跟媽媽爭吵，并從內心討厭媽媽。媽媽打她時再痛也不會掉一滴眼淚，有時甚至還會與媽媽對罵。初一時，小花對媽媽的態度變成無所謂，有時爭吵后會跟媽媽進行冷戰。

初中一二年級時，小花的成績基本上能在年級排前幾名，媽媽情緒依舊陰晴不定，小花和媽媽總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鬧，初三時小花整個人處于極度焦慮中，心理狀態很差，媽媽經常會說些否定她的話，說什么考不上高中只能去讀職高。小花發誓一定要考上高中，每晚學習到凌晨1點，最終在中考中以全校第二名的成績考入當地最有名氣的高中。

高一時，在高手云集的同學中，小花的成績并不理想，這讓她產生了巨大的落差，心理壓力特別大，情緒低落、自卑否定，甚至會莫名其妙地流淚，感覺學校像監獄一樣困住了自己。與媽媽表達想看心理醫生，卻被說成是矯情、不夠堅強，要把她送到精神病院。此后小花就不愿再和媽媽交流，什么事都自己在心里憋著。有過很多不好的念頭，沒有了學習的動力，開始討厭學校的生活，想要逃離。上高二時小花開始封閉自己，與媽媽的交流更少。一次月考小花取得了有史以來的最差成績，她徹底崩潰了，不去學校，休學在家半年。其實，剛休學時小花狀態得到了調整，準備復讀高二，但和媽媽又發生了劇烈爭吵，媽媽再次離家出走，而且那時父母正在鬧離婚，小花一氣之下就賭氣再沒去學校。

成長中心理營養的缺失

我們知道，每個人從媽媽子宮分娩的那一刻起，身體會迅速發育。那時需要確保生理營養的供給，生理營養對一個人的影響是什么？一個孩子會爬、會走、會跳，是因為爸爸媽媽提供給孩子足夠的生理營養，所以孩子能跟著他的天性自然生長。如同種子，有了陽光、空氣、水之后，就能破土成芽，慢慢成為一棵小苗，然后生長、茁壯、綻放。同樣，人類的生長，除了生理營養之外，還需要心理營養。只有爸爸媽媽給了足夠的心理營養，才會看到一個自信、獨立自主、有安全感、有價值感的孩子。

馬來西亞心理學家林文采博士提出了人類的五大天性，她說，每個人內在的天性中都需要發展出五種天性：第一個天性是愛的能力。就是他愿意，他喜歡，要去愛別人，而他也喜歡并需要別人來愛他。第二個天性是連接的能力。每個個體需要和其他人進行連接。第三個天性是價值感，人類需要追尋價值感，需要知道生活的意義和生命的價值。第四個天性是獨立自主。獨立自主的意思是，能夠有選擇的權利，能夠為自己的生命做出選擇。第五個天性是安全感。安全感的意思是能夠去信任，最大的安全感是能夠信任自己。

如果心理營養不足，通過三個外在的行為能夠觀察得到。首先是情緒不穩定，因為一件小小的事情就可能發飆或大發雷霆。其次是人際關系有困難障礙，比如跟同學、同事、家人等人際關系容易出現各種各樣的問題。最后是容易出現偏差性行為，通常用言語或行為傷害自己或別人。

小花的成長環境，心理營養存在嚴重缺失。她一出生沒有得到家庭的歡迎，父親一直缺位，母親抱怨因為她而導致婚姻關系出現裂痕，這些因素讓她內在的價值感無從發展，內在核心自體結構敏感而脆弱。媽媽情緒極其不穩定，無法給孩子創造一個接納、包容、穩定的養育環境。媽媽的打罵、撕書、當眾打臉極大地挫傷了小花的內在自尊，安全感遭到極大的破壞，自卑成為她無法彌合的疤痕。小花的成長過程是她通過自身努力在完成生命自我拯救的過程，是天性發展受阻、被遏制而發出的吶喊。從一開始的討好，到慢慢情感隔離的淡漠，再到激烈的抗爭。

即使環境如此惡劣，小花也在用她頑強的生命力完成自我超越。初中時她每晚學到凌晨1點多，最終以全校第二名的成績考上了當地一所最有名的高中，她用自己的方式獲得了自我價值的存在。然而，這部分價值并沒有被父母看到，更沒有得到肯定與贊許，構筑價值的核心是空洞的，當遇到一些困難和挑戰時，很容易出現自我懷疑、自我否定。在強手如林的同學中，當自己的成績無法成為她價值感的支點時，經常性莫名的情緒失控甚至退回自閉的狀態。媽媽的離家出走和父母離婚的狀態讓她被拋棄感的情結再度活化，從而滑入存在感的深淵，抑郁和輟學只是外在表現形式而已。

解決困境的曙光

小花前來求助是她再次自我拯救，因為從小沒有被溫柔地對待，她不懂得如何與人更好地相處，無從發展出“與人連接的能力”；因為從小沒有被真正愛過，她無從發展出愛他人、愛自己的“愛的能力”。小花的養育環境根本無法讓她人格的五個天性得以自然地生長，反而因母親不斷打壓而傷痕累累。

我們無意于抨擊和聲討小花父母自身人格的狀態，但小花的成長環境無疑是“有毒”的，情緒不穩定的媽媽和嚴重缺位的父親是孩子成長中“有毒”的父母。既然有毒，解決之道首選的便是“清熱解毒法”，父母接受專業的心理幫助，父母人格健康了，便可以創造孩子成長的滋養性環境。其次是小花本人接受專業心理咨詢師的長期陪伴，重新溫補人格的缺失，煥發出生命的人格之花。再次是假設小花未來能找到一個如意郎君，在親密關系里療愈自己成長的傷痛。

兩次咨詢過后，小花沒有前來咨詢。我猜想小花的父母再次成為了她成長路上的絆腳石，但愿老天的愛能照耀到小花，讓她的未來真如其名一樣，如花兒般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