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佳樂
【導 讀】袁世碩、張可禮編纂的《陸侃如馮沅君合集》是目前學界整理較為系統和完備的作品全集,出版的著作和發表的詩文基本匯集齊全,具有較高的文獻價值。但《陸侃如馮沅君合集》的編纂、輯佚、校勘等方面仍有進一步研究和闡釋的空間,尤其是新發現了一批陸侃如和馮沅君的佚詩、佚文和佚信,更有必要予以整理、輯錄和釋讀。
2021年9月,陸侃如、馮沅君的《中國詩史手稿》全彩影印本由中華書局出版,引發了學界廣泛關注。這一事件讓筆者關注到這對學人夫妻,進而閱讀《陸侃如馮沅君合集》(以下簡稱《合集》)。在閱讀的過程中,筆者發現,雖已有學者撰文討論這部十五卷本的皇皇巨著,但其編纂、輯佚、校勘等方面仍有進一步研究和闡釋的空間。
在爬梳史料的過程中,筆者發現了一批陸侃如和馮沅君的佚詩、佚文和佚信,有必要予以整理、輯錄和釋讀。經過對比一手史料,本文發現《合集》雖努力做到盡善盡美,但不免仍存在一些問題,需要校勘和更訂,以致《合集》愈加完善。
2011年8月,袁世碩、張可禮主編的《合集》由安徽教育出版社出版。其中,袁世碩與整理工作結緣更早。袁世碩,1929年生于山東兗州,文學史家,山東大學終身教授。1951—1953年,他在山東大學中文系求學期間,師從馮沅君、陸侃如兩位教授。“1953年畢業時(袁世碩)便被馮沅君教授推薦留校,做了中國古代文學教研室的助教。”[1]袁世碩得到馮沅君認可的過程,頗為傳奇。
“就在大學快畢業的一節課上,平常極少當堂提問學生的馮先生,出其不意地點了袁世碩的名,讓他朗讀一篇古文。被突然‘提’起來的袁世碩無比緊張,但很快就平靜下心緒,句讀無誤地讀完了全篇。原來,馮沅君先生當時在為古典文學教研室物色一名助教,那次‘突擊’提問正是馮先生對袁世碩古文基本功的測驗。經過這次測驗,馮先生更加確定了心中的人選,向校務委員會提議讓袁世碩留校。事后,袁世碩聽說,當校務委員會討論各系留校助教的名單時,馮先生竟在會議室外面坐等,直到討論完畢得知推選通過,她才放心離開。”[2]
留校后,馮沅君為袁世碩制訂了詳細的進修計劃并悉心輔導。1979年,在馮沅君去世4年后,袁世碩承擔起整理編輯出版《馮沅君古典文學論文集》的任務,開始閱讀馮沅君遺留的學術筆記手稿。1983年,他和嚴蓉仙合作編纂了《馮沅君創作譯文集》,由山東人民出版社出版。正是因為有過整理先師著作手稿的經歷,在張可禮的參與下,袁主編《合集》才顯得得心應手。人民文學出版社編審劉文忠、安慶師范大學教授石家麟和嚴蓉仙參與具體編校工作。
《合集》共分三大版塊:第一卷至第四卷系陸、馮二人合著之書,包括《中國詩史》上下、《中國文學史簡編》及其修訂本、《中國古典文學簡史》《南戲拾遺》等;第五卷至第十一卷系陸先生的專著、專論和譯著;《合集》第十二卷至第十五卷系馮沅君的專著、專論及譯著。《合集》第一卷有著詳盡的編輯體例說明,對于“合集”編纂的原因、著作收集、排列順序、版本選擇、文本標點改動和創作譯著年表情況進行了具體的介紹。[3]
即便《全集》已經被郭英德評價為“樸學、史學與美學的珠聯璧合”[4],取得了良好的反響,但編輯組并未放棄增補《全集》的可能,在張可禮的指導下,李劍鋒、賀偉發表了《陸侃如、馮沅君論著創作譯著年表補編》(下稱《年表補編》),依托現代網絡數據庫和《山東大學報》,補遺了《合集》未收錄和張可禮、嚴蓉仙編《陸侃如、馮沅君論著創作譯著年表》(下稱《年表》)未完備者。[5]
“全集不全”是一個普遍的現象,輯佚可謂作家文獻整理的常態性工作;而隨著各類書刊資料、作家專題文獻的持續整理,“新”的東西總會浮現出來。[6]“陸、馮兩位先生已出版的著作和發表的各類詩文,基本上匯集齊全,只有少數文章沒有找到,暫付闕如。”[7]然而,經過李劍鋒、賀偉的補遺,陸、馮仍有一些“遺墨”散見于世。
筆者通過爬梳史料,比對《年表》及《年表補編》,共整理出佚詩兩首、佚文三篇、集外書信十三通[8]。下面按照先詩后文的順序,以時間先后輯錄,并做簡要釋讀。人物順序則仿照《合集》,陸侃如部分在前,馮沅君部分在后。
1.詩歌部分
月夜雜感[9]
沅君
我慕嶺間云。卷舒意自如。尤羨天邊月。瑩澈四海隅。何獨落拓人。窮蹙滯帝都。耿介知音少。寥廓旅情孤。嚴霜被皋蘭。渺渺獨愁予。流光不可接。搔首屢躑躅。
言懷去年月。皎皎耀古汴。清輝盈逵除。明河凈如練。相將至西園。慰此晨游倦。籟竽斂林薄。手撫鳴琴薦,阿母憐我癡。嬉游無斥譴。弄我雙小發,撲螢揮紈扇。我歌兒時曲。四座為歡忭。流年暗相催。韶光逝飛箭。一為辭故里。時事又遷變。南朔隔山河。對此徒眷戀。
孤影怯秋燈。客心轉悄寂。窗明此何色。寒月照霜白。何處豪華家。極宴娛嘉客。玉盤薦珍饈。金樽泛縹碧。妙舞河漢回。浩歌金石裂。漏盡天欲曙。歡樂殊未極。焉知河南北。煢獨為溝瘠。
1926年1月,該詩發表于第十五卷第一期的《金陵光》[10]的“詩選”專欄。1925年秋至1926年夏,馮沅君經陳中凡介紹,到金陵大學任教。《金陵光》為金陵大學校刊,發表在校師生的作品。此時馮沅君的兩位恩師胡小石和胡適均在金陵大學工作。前者為《金陵光》社務部職員,后者為編輯部編輯員,兩人有條件為馮沅君投稿提供幫助。多重證據可以確定,署名“沅君”的作者即為馮沅君。
從詩中可看出馮沅君的羈旅懷人思鄉之情。《月夜雜感》寫于1926年前。1925年11月,馮沅君署名“大琦”,在《語絲》上發表《未雨綢繆——呈S》。這篇文章主要描寫的是一對青年男女戀人因工作原因,即“婧妹”要“搭車南下到N城教書”[11]242,灑淚分別。結合馮沅君的經歷,這篇文章帶有“自傳”的色彩,“婧妹”有馮自己的影子,而男子則指代的是正在與馮戀愛的王品青。“何獨落拓人。窮蹙滯帝都。耿介知音少。寥廓旅情孤。”首先,馮沅君獨自在南京教書,遠離情郎和朋友,知音難覓,內心備感孤獨。其次,又想起去年回鄉時的情景,思念久未相見的母親,時間飛逝,感覺離開家鄉已經很久了。最后,第三段則是馮對杜甫詩“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的模仿,表達了對家鄉貧苦百姓的同情和高門大戶奢侈糜爛生活的諷刺。
聞歌
沅君
雨后竹葉間閃耀著螢火,
花畦里晚香玉悄悄地散布清香。
在西方,
是誰人引吭高唱?
高唱。
被損害者的怒火,
磅礴正氣,
蒼涼,
悲壯。
聽者的心,
安眠了的原野,山林,
無邊的星空,
聽!
都起了回響。
回響。
充滿天地間,
像風播揚花,樹的種子。
看!
處處爭自由者的火把,
正照耀著侵略者的旗幟。
去年七月的一個晚上,在平寓院中乘涼,聽見西苑駐軍與集訓的學生的歌聲便寫了幾行。南行時,舊稿盡毀,現在改寫如右。
九月十九日昆明
這首詩署名“沅君”,寫于1938年9月19日,刊于同年10月3日的《大公報(香港)》第419期上。根據《馮沅君先生年譜》:“一九三七年。七月七日盧溝橋事變,月末平津失守,抗日的烽火燃遍了遼闊北國,先生因病滯留燕京,無限憤慨均流露在她所吟七絕諸篇上。”1937年7月,馮沅君并未離開北平,在家養病,親歷盧溝橋事變,與詩末注釋部分相符。1938年,她和陸侃如南行躲避戰火。同年馮沅君寫有《抵昆明》的舊體詩,可與本詩落款相印證。一直以來,學界對馮沅君的舊體詩詞創作時有關注,出現了專門的研究論文《淺論馮沅君抗戰期間的舊體詩》。[12]《聞歌》的發現說明,馮沅君不僅可以寫新小說,還可以寫新詩。
2.散文部分(含序文)
《詩經情詩今譯·第一集》序四
我的朋友儲逸安先生,和他的愛人陳漱琴女士,把《詩經》中言兒女情的詩,譯成白話,又加上近人所譯的若干首,合出一個小冊子,由女子書店出版。這是一件很有趣味的事情,故我樂于應命作此序。
《詩經》之需要翻譯,是無容討論的。《詩經》是中國文學史上最古的杰作,明的是三千年前的白話,我們生居三千年后,要去了解和欣賞原文,那是古文學專家的事。要使這些古詩公之大眾,便非譯成今語不為功。近來做這種工作者頗不少,而印成者專書者卻不多。今女子書店開辦伊始,即印儲陳兩位的譯詩,我是很贊成的。
但是我所感興趣的,還不僅此。逸安是我十年的老友,著述業已等身;而此書的出版卻另有一種意義,即是他戀愛的成功的紀念。我現在敬將這篇短序,獻于二位之前,做個小小的禮物,祝他倆的戀愛與《詩經》同樣的亙古常新。
陸侃如敬序于北平
二十一年六月二日
1932年7月1日,陳漱琴以“琴畫室叢書”之一種,編《詩經情詩今譯·第一集》,由女子書店出版,印數1000冊。陳漱琴是儲皖峰的愛人,儲是陸侃如北大讀書時期的同學。1924年儲皖峰、陸侃如、黃節、衛聚賢等人成立述學社,編印《國學月報》。1929年春,儲皖峰應中國公學校長胡適之聘,任大學部預科國文教授兼本科教授。[13]自此儲與陸自同學之后,又成為同事。陸侃如對《詩經》素有研究,著有《〈詩經〉參考書提要》《“三頌”研究》《“二南”研究》等專論。出于交誼和學術水平的考量,儲皖峰邀請陸侃如寫序。為這部書寫序的還有顧頡剛、汪靜之、儲皖峰和陳漱琴。
上文提到的女子書店,其編輯部地址在上海霞飛路(今淮海中路)銘德里8號,主持人為姚名達,與儲、陸同為述學社同人。姚名達和妻子黃心勉自費辦女子書店,書稿不少由朋友支持,除了《詩經情詩今譯·第一集》外,馮沅君的《沅君卅前選集》亦在此出版。[14]
《莎士比亞評傳》序
李慕白先生在華盛頓大學專攻莎士比亞。現在應中國文化服務社之約,寫成這篇評傳,既能深入,又能淺出,實在是一部難能而可貴的著作。
莎士比亞的作品傳入中國,大約始于林紓、邵挺諸人的文言譯本。其后有田漢、曾廣勛、誠冠怡、張采真、顧仲彝的翻譯,比較忠實。近來,梁實秋先生在這方面致力最勤。不過,在莎士比亞三十余種名作中,過半數尚無譯本。而對于他的生平及作品的價值,也尚無做簡明的敘述和評論的。所以李先生這部書確是目前所急需的。
文學是不分國界的。在十八世紀中葉,法人Prémare[15]以 及Du Halde[16]已譯《元曲選》中的《趙氏孤兒》。十九世紀初,英人J.F.Davis[17]又譯《老生兒》《漢宮秋》諸劇。這是中國戲劇傳入歐洲之始。如S.Julien[18],如A.B.de Sorsum[19],如P.C.de Bussy[20],如M.Bazin[21]諸人,又相繼迻譯。就Cordier在Bibliotheca Sinica[22]中所著錄者,已有三十多種了。
另一方面,各國劇本譯成中文者,也日漸增多。手邊有一部真美善書店在一九二九年出版的漢譯東西洋文學作品的編目。其所載者大約如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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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十六國,一百六十八種。生活書店在一九三五年出版的全國總書目,其中戲劇之部,所載更多。現在又過了十年,當然不止倍蓰了。
中外戲劇的交流,在文學史上,是件極可注意的事情。無論在創作上,或研究上,都會有重大影響。中國的劇作,自雜劇而傳奇而花部,近年跨入話劇的階段,顯然由于外國作品的影響。當代的話劇作者,如郭沫若、田漢、洪深、曹禺等大都對外國文學有相當的研究,便是最好的例證。
在研究上,也有很多的啟示,看了莎士比亞常常改舊作而成自己的作品,便了解元曲的內容為什么陳陳相因。看了莫里哀作品中角色常常同名,便了解元曲中為什么屢見王臘梅、張撇古之名了。早期劇作的技巧,無間中外,總是大同小異的。
朱光潛先生在《詩論》序上說胡適之先生“對于中國文學教育抱有一個頗不為時人所贊同的見解,以為中國文學系應請外國文學系教授去任一部分課”,又說“武大陳通伯先生和胡先生抱有同樣的見解”。現在教育部頒布的大學中文系課程表,除一年級英文外,尚有二年級英文或西洋文學史為必修科,以及選修科文學批評等,都要對西洋文學有研究的人才能勝任,目的與胡陳二先生同樣地要使中文系學生能夠了解外國文學。近年來,李慕白先生在東北大學,便是以外文系教授而任課于中文系的。我愿向全國愛好文藝的青年,特別是中文系的青年,推薦這本評傳。
三十三年之春,
陸侃如序于東北大學
1944年3月,李慕白的《莎士比亞評傳》以“青年文庫”之名,在中華文印服務社印行出版。序文末尾有“三十三年之春,陸侃如序于東北大學”字樣,說明這篇文字寫于1944年春天,陸侃如在東北大學工作。除了這篇序文外,陸寫的傅庚生《中國文學欣賞舉隅》序文,1943年9月,同樣寫于東北大學。那么陸侃如是什么時候到東北大學的呢?根據《東北大學八十年》:“1942年12月末,壁報《學聲》指導員為陸侃如教授。”[23]143這是陸侃如在東北大學的最早記錄。1944年7月27日,陸侃如被任命為文學院中國文學系主任。
敬與愛
馮沅君
在風行一時的《萬世師表》里,女主角方爾媃曾說:她愿意一切人都喜歡她。這句臺詞頗能道出女子,尤其是青年女子的心理。愛是人人需要的,青年女子更視它為無上的珍品。她們需要家人父母兄弟的愛,朋友的愛,尤其是異性的愛。異性的愛往往變成她們的第二生命,為了它,她們甘愿,有時竟是盲目地貢獻出自己的一生。
這種心理是錯的還是對的?在我看來是錯的,至少其中有一部分如此。生在中國目前這個男女尚未真正平等的社會里的女人,首先應爭取的是別人對我們的敬意,其次方說到愛。不含敬意的愛,不獨應該貶值,有時真可以說是一種侮辱。人可以愛他所尊重的,也可以愛他所鄙視的,我們不都會愛畫眉鳥、哈巴狗嗎?孔子與子游論孝,曾說:“至于犬馬皆能有養,不敬何以別乎?”孝如是,愛也是。一個堂堂正正的人,不論其為男女,應該不愿接受這種無敬意的愛。覺悟的娜拉,所以決然毅然走出她曾以為幸福的“玩偶家庭”,就是為受不了那種不敬的愛、含有侮辱毒素的愛。可是不幸,目前我們女人所遇的愛,偏偏少有敬意。
敬的獲得確比愛難,同時敬接受也不似愛那樣容易。就給予者說,敬的成分理智多感情少,愛則反是,我們誠心敬重某人,是因為佩服他的品性才能。愛呢?它的產生可能由于一時的沖動,純粹官能的滿足,故敬的給予,常不似愛那樣隨便。就接受者說,愛富于誘惑性,像糖,像酒,軟綿綿的,使接受它的人陶醉、昏迷;敬不然,它沒有愛這種魔力,它帶點硬性,像清茶,故敬的接受,當不似愛那樣熱烈。過去千百年畸形的社會制度,殘酷地減低了女人才能,縮小了女人的眼光,囚之在今日的社會里,還有不少男人,有意無意地用愛畫眉鳥、哈巴狗態度去愛女人,也有許多女人不知不覺地自足于這種愛,而敬的給予與接受,在男人是吝嗇的,在女人是淡漠的。
女人們誰不希望男女平等,但我們要知道真正的平等是基于彼此人格的尊重。我們應該改正我們的錯誤的心理,將敬與愛調換個位置。為了敬的獲得,我們應該準備下巨大的代價——砥礪品性,努力工作,獻身于人群幸福的增進。
根據《東北大學八十年》:“1945年3月8日。本校慶祝三八節,由婦女勵進會籌備。出壁報五大版,以馮沅君教授的《談敬與愛》與《盲化學家孫錫洪的夫人表淑惠女士訪問記》為最有價值的文章。”[23]149這篇文章實際刊發于1947年1月1日,《松遼文化》第2期。
馮沅君作為五四后成長起來的新女作家,始終關注著男女關系問題,所創作的作品多以此為題材,謀求思想解放和戀愛自由。早在1920年,馮沅君就曾寫《今后吾國女子的道德問題》,發表于《文藝會刊》第一卷第二號。其中對于中國社會“男女不平等”的認知,在《敬與愛》中一脈相承地體現出來。1943年1月19日,馮沅君在三臺婦女運動會上做了“婦女與文學”的主題演講,后整理發表在《中央日報》上。一方面她肯定婦女在文學上的成就,另一方面認為“天資卓越的女性活動的范圍決不限于文學”。[11]311從這三篇文章可以看出馮沅君的女性主義思想發展脈絡,她致力于推行男女平等,并逐步提出可實踐的方法。“為了獲得敬”,女人們要“砥礪品性,努力工作,獻身于人群幸福的增進”。
《陸侃如馮沅君合集》共十五卷本,卷帙浩繁,合計528萬字。如此龐大的體量難免出現疏漏,筆者將按照《合集》順序校勘,并在《年表》《年表補編》的基礎上更訂增補“年表”。
1.《合集》校勘
《〈采薇〉〈出車〉〈六月〉三詩的年代》收入《合集》第五卷,文末注有“原載國立東北大學《志林》一九四四年五月第五期”。經查,實為1944年1月出版,時間錄入錯誤。
《中古詩人小記》收入《合集》第八卷,共包含四部分,文末注有“原載國立東北大學《志林》第四期”。經查,其中第一部分《關于應亨——中古詩人小記之一》,最早發表于1942年8月的《藝文集刊》第一輯。這部分內容和1943年版《中古詩人小記》中的“關于應亨”部分有著較大差別。從中可以看出,陸侃如在二次發表的過程中,對原作進行了大幅度的調整和刪改。
《和楊子英》(詩)署名為“陸侃如”,1943年8月發表于《藝苑叢刊》第二集。《合集》第十五卷第347頁,將該詩認為是馮沅君所寫,并把題名改為“和楊君子英”,屬于錯錄。
2.《年譜》及《年譜補編》校勘
(1)原文:一九二八年《關于王靜安的死》,陸侃如,《文學周報》第二七六至三〇〇期。(按:《合集》第八卷收錄該文)
從期數表述方式可推測,這一條目來源于全國報刊索引數據庫。具體期數依托《中國現代文學期刊目錄匯編》可查,為《文學周報》第五卷第一、二期合刊本,1927年8月7日出版。
(2)原文:一九二八年《論〈左傳〉與〈國語〉的異點》,馮沅君,《新月》一卷一期。
此條期數、格式均有誤。依托《中國現代文學期刊目錄匯編》可查,應為《新月》第一卷第七期,1928年9月10日出版。
(3)原文:一九二九年《〈山海經〉考證》,陸侃如,中國公學《中國文學季刊》(創刊號)一卷一至二期。
校勘:《〈山海經〉考證》在中國公學《中國文學季刊》(創刊號)第一卷第一期連載完畢,并無“二期”。
(4)原文:一九三四年《憶盧隱》,馮沅君,《人間世》第十二期。
校勘:廬隱誤寫為“盧隱”。
(5)原文:一九三九年《丁戌紀事詩》,馮元君,《宇宙風》(乙刊)第二期。
校勘:馮沅君誤寫為“馮元君”。
(6)原文:一九四八年《雙牛吟》(法)杜朋作,馮沅君譯,《文潮》未詳月日。
校勘:《文潮》其實可查,《雙牛吟》刊于《文潮》純文藝月刊第五卷第二期,1948年6月1日出版。
3.《年譜》及《年譜補編》增補
《年表》和《年表補編》收集整理陸馮作品用力頗深,體例完備,信息清晰,值得推崇。在筆者看來,如能把年表時間記錄到月日,相信更加方便于研究者查詢對比,因此增補部分將加上具體時間信息(如有)。
一九二六年一月,《月夜雜感》(詩),馮沅君,《金陵光》第十五卷第一期。
一九二六年六月二十六日,《晚飯》(小說),馮沅君(署名易安),《現代評論》第四卷第八期。
一九二六年十一月十二日,《梁任公先生在清華研究院茶話會演說辭》,陸侃如劉節合記,《清華周刊》第二十六卷第六號。
一九三二年七月一日,《〈詩經情詩今譯·第一集〉序四》,陸侃如,女子書店出版。
一九三八年,《國文與科學方法》,陸侃如,《云南教育通訊》第十七期。
一九三八年十月三日,《聞歌》(詩),馮沅君,《大公報(香港)》第四一九期。
一九三九年一月八日,《記安南的舊戲》,陸侃如,《今日評論》第一卷第二期。
一九四二年八月,《關于應亨——中古詩人小記之一》,陸侃如,《藝文集刊》第一輯。
一九四三年八月,《和楊子英》(詩),陸侃如,《藝苑叢刊》第二集。
一九四四年三月,《〈莎士比亞評傳〉序》,陸侃如,中華文印服務社出版。
一九四七年一月一日,《敬與愛》,馮沅君,《松遼文化》第二期。
一九六二年八月十四日,《指導研究生的體會》,馮沅君,《光明日報(北京)》。
4.附:有待查考、未編年部分
《中國文學季刊》第二期刊有“第三號預告”:
《唯物的文學史觀》(現代文學十講之一) 陸侃如
《兔子》(小說) 馮沅君
作家全集的修訂和增補始終處于一種動態的過程。少有疏漏,白璧微瑕,無傷大雅。《合集》的出版,為研究者更加全面地認識陸侃如、馮沅君兩位中國現代史上著名的學者、作家奠定了堅實的基礎。隨著新的紙質或電子資料的不斷發現,編者堅持精益求精、矢志不渝地校勘、完善,相信會有一套更加完美的《合集》呈現在人世間。
注釋
[1]本書編委會.袁世碩教授執教五十年紀念文集[M].濟南:齊魯書社,2005:1.
[2]張清俐.袁世碩:知人論世 學識豐碩[N].中國社會科學報,2021-10-27(12).
[3]袁世碩,張可禮.陸侃如馮沅君合集(第一卷)·中國詩史上[M].陸侃如,馮沅君著譯.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11:1-2.
[4]郭英德.樸學、史學與美學的珠聯璧合——《陸侃如馮沅君合集》讀后[J].勵耘學刊(文學卷),2012(2):224-234.
[5]山東大學文學與新聞傳播學院,山東大學文藝美學研究中心.人文述林2017[M].濟南:山東大學出版社,2017:86-95.
[6]易彬.文獻與問題:中國現代文學文獻研究論衡[M].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20:2.
[7]袁世碩,張可禮.陸侃如馮沅君合集(第一卷)[M].陸侃如,馮沅君著譯.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11:1-2.
[8]受篇幅所限,集外書信另撰文專門討論。
[9]文中字句標點均遵照原刊,除錯印外不做更改。
[10]《金陵光》1909年在南京創刊,停刊于1930年5月第17卷第2期。英文名為The University of Nanking Magazine。由姚興主編,由金陵大學發行。不定期出版。該刊屬于綜合性刊物。《金陵光》主要撰稿人有陶行知、張枝一、劉鐘潞、吳清望、王慶功、吳景星等。英文主筆為劉靜邦。主要欄目有論著、實業、心理、時評、文苑、傳記、專件、雜俎、校聞(金陵乘)等。該刊為中英文合刊,刊載社會科學和自然科學論著,并有時事評論、名人傳記及散文、詩詞、游記等文學作品,報道學校舉行的運動會、球賽、植樹、紀念會、游藝會等各種活動。
[11]袁世碩,張可禮.陸侃如馮沅君合集(第十五卷)[M].陸侃如,馮沅君著譯.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11.
[12]靳曉岳.淺論馮沅君抗戰期間的舊體詩[J].中國民族博覽,2016(5):90-91.
[13]夏曉虹,吳令華.清華同學與學術薪傳[M].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09:356.
[14]張澤賢.民國出版標記大觀(精裝本)[M].上海:上海遠東出版社,2012:277.
[15]馬若瑟(Joseph Henri Marie de Prémare,1666—1736)是一位耶穌會傳教士。他出生于瑟堡,1698年前往中國,在廣西擔任傳教士。他首次將中國戲劇《趙氏孤兒》翻譯介紹到了歐洲。
[16]杜赫德(Jean-Baptiste Du Halde,1674—1743),法國耶穌會歷史學家,專門研究中國。他沒有前往中國,而是收集了17名耶穌會傳教士的報告,并對中國和“中國韃靼”的歷史、文化和社會進行了百科全書式的調查。
[17]德庇時(Sir John.Francis Davis,1795—1890),英國外交官和漢學家,任香港皇家亞洲學會的第一任會長。戲曲翻譯包括《趙氏孤兒》《老生兒》《漢宮秋》《灰闌記》等篇目。
[18]于 連(Stanislas Aignan Julien,1797—1873),法國漢學家,在法國科學院擔任漢語系主任超過40年,是法國歷史上最受尊敬的漢學家之一。他翻譯了《孟子》《道德經》《趙氏孤兒》等中國經典著作。
[19]布魯吉埃(Antoine Bruguière de Sorsum,1773—1823),是19世紀的法國文學家和語言學家,根據德庇時(J.F.Davis)的英譯本轉譯了《老生兒:中國喜劇》。
[20]宣神父(Charles de Bussy,1823—1902)將《中國文學教程》第一卷譯成法文,1891年在巴黎出版。1898年,徐匯公學舉行晁德蒞司鐸來華五十周年紀念慶典。
[21]巴 贊(Antoine Bazin,1799—1863),是著名漢學家、翻譯家和中國元代戲曲研究家。他是于連的弟子,效法其師,致力于中國古典戲劇的譯介與研究,成績卓著。1838年,巴黎皇家印刷所出版了他的譯著《中國戲劇選》,內收鄭光祖的《梅香》、張國賓的《合汗衫》、無名氏的《貨郎擔》,關漢卿的《竇娥冤》。1841年,巴贊又翻譯發表了明代高則誠的《琵琶記》。
[22]亨利·科迪爾(Henri Cordier,1849—1925)是法國語言學家、歷史學家、民族志學家、作家、編輯和東方學家。雖然科迪爾對中文的實際知識知之甚少,但他對中國學術的發展產生了特別大的影響,并且是法國著名漢學家愛德華·夏凡納的導師。
[23]楊佩禎,王國鈞,張五昌.東北大學八十年[M].沈陽:東北大學出版社,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