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淮
我們中學坐落在鎮上青蓮寺旁。葉老師在這里教英語已經二十多年。
葉老師身體一直不好。那天的英語課上,葉老師說:“課前,我要說一件事。我要離開一段時間,暫時由樊老師代課。”
次日清晨,天地霧蒙蒙一片,山前的樓房也躲在輕紗中。此時,我們默默地守在大門前為葉老師送行,有的手里還拿著自制的禮物。
“嘀嘀嘀……”一輛白色小轎車停靠在葉老師的宿舍前,一個中年男子催促說時間到了。我們眼巴巴地望著瘦弱的葉老師上了轎車,長發遮住她的臉龐。她打開車窗,我們便潮水般涌上前,竟然都忘記了說“再見”!
“葉老師,您還會回來教我們嗎?還會回來看我們嗎?”
葉老師用紙巾擦拭一下紅腫的眼睛,用力地點點頭:“孩子們,回教室早讀吧,我能聽到你們的聲音……”
先前我們都是一群不懂事的孩子,可今天面對即將離開的老師,我們都突然覺得自己長大了。
望著漸行漸遠的轎車,有同學嗚嗚地哭了。回教室的路上,大家都無語。
那個暑假特別漫長,我在心里盤算著開學的日子,期盼著長發飄飄、美麗的葉老師再次出現在講臺上。在焦急的等待中終于開學了,但上英語課的老師依然是樊老師。樊老師每次都準時下課,一刻都不多停留,每天都要急匆匆地回城里的家,我們的學校距縣城有五十多公里。
同學私下說她真比不上我們的葉老師。葉老師雖然在縣城也有房子,可也沒有天天回城,只有周末才回去。
這天傍晚,風很大,還下起了雨,不久就停了電。風雨天鎮里停電是常事,所以上晚自習時,我們都拿出了早已備好的蠟燭。
一根根蠟燭點亮后,大家開始專心致志地讀寫。突然,亮光里出現了一個人,身影映在墻上,像一座移動的大山。
起先,誰也沒在意,突然響起一聲“葉老師”,教室里立刻就炸了鍋,所有的蠟燭都匯聚到葉老師周圍。
“葉老師!葉老師好!”
同學們扯著嗓子問葉老師這問葉老師那……一聲聲問候里,葉老師哭了, 同學們也都哭了。
第二天,樊老師宣布了一個令所有人都不能接受的事實:我們的葉老師因患肺癌,已于半月前走了。
沉默良久,一個帶哭腔的聲音問:“昨天晚上我們還見到她哩,難道她不是葉老師?”
“她也是葉老師,是教你們的葉老師的孿生妹妹。葉老師臨終前,囑咐妹妹一定要替她過來看看你們。”
“哇——”哭聲迭起。
燭光里,樊老師的聲音高高地飄起:“放心吧,孩子們,以后我就是‘葉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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