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 秀
(貴州大學 經濟學院,貴州 貴陽 550000)
FDI作為推動中國經濟增長的基本動力之一[1],促進了中國城市的發展,但同時也帶來了環境污染等生態問題[2],進而影響城市生態福利績效。FDI可通過三種作用機制影響城市生態福利績效,一是規模效應,外商直接投資的進入會使城市經濟規模擴大,但同時會造成環境污染,而伴隨著城市經濟增長,為促進城市可持續發展會加大環境治理投資和保護力度,環境質量可能會因此得到改善;二是技術效應[3],外商直接投資存在技術溢出和轉移效應,外資企業的進入能給城市帶來綠色管理理念、高科技含量技術和環境友好型產品,有利于緩解城市環境污染壓力;三是結構效應[4],外商投資的跨國公司促使城市加入其全球協作網絡,不同產業類型轉移會對城市產業結構產生差異化影響,如高污染產業轉移會使城市成為“污染天堂”,而高新技術產業轉移能優化城市產業結構等。
FDI影響生態福利績效的文獻頗為豐富,如郭炳南等[5]測算了長江經濟帶110個地級及以上城市的生態福利績效水平,并利用杜賓模型分析其影響因素,結果表明FDI與長江經濟帶城市的生態福利績效顯著正相關;陳少煒等[6]測算了黃河流域各省份的生態福利績效,并利用空間計量模型對其影響因素進行檢驗,發現FDI與生態福利績效呈負相關;龍亮軍等[7]利用超效率SBM模型測算了我國35個大中城市的生態福利績效水平并利用Tobin模型分析其影響因素,結果表明FDI與城市生態福利績效關系不顯著。
目前生態福利績效的研究多聚焦在全國、省際或者城市層面,來自于特定流域的證據較少[8-12],且空間關系分析的研究較少。本文加入地理空間因素探索長三角城市生態福利績效的影響因素,希望能夠彌補現有研究的不足。同時,已有的研究對FDI和城市生態福利績效水平之間關系的論述較少,大多只作為控制變量納入考慮,因此本文采用超效率SBM模型測算長三角地區27個地級及以上城市的生態福利績效,并且利用空間杜賓模型分析FDI對長三角地區城市生態福利績效的影響。
借鑒Tone于2002年提出的一種基于松弛變量的改進的超效率SBM模型,將非期望產出納入考量范圍,同時還解決了投入產出變量的松弛性問題,為此本文使用超效率SBM模型來衡量生態福利績效并對其進行定量分析,模型的具體形式如下:
(1)

參考郭炳南等[13]的研究,本文選取人均用電量、人均用水量和人均城市建設面積作為生態投入指標,分別表示能源消耗、水資源消耗以及土地消耗;產出分為期望產出和非期望產出,用城市環境污染表示非期望產出,用人均工業廢水排放量、人均二氧化硫排放量以及人均固體煙(粉塵)排放量分別表示城市廢水、廢氣和固體廢棄物的排放,期望產出用經濟發展水平、教育發展水平以及健康醫療水平來表示,由此本文構建城市生態福利績效指標評價體系如表1所示。所有數據來源于2008-2019年《中國城市統計年鑒》。

表1 城市生態福利績效評價指標體系
全局Moran’s I指數是Moran在1950年提出的檢驗全域空間自相關的一個統計量,反映空間鄰近區域單元屬性值在整個研究區域內空間相關性的總體趨勢,計算方式如下:
(2)

利用空間杜賓模型分析長三角城市生態福利績效水平的影響因子和空間外部性。具體城市生態福利績效水平空間杜賓模型如式(3)所示:
(3)
其中,lnEWPi,t表示i城市t年的生態福利績效,Wij為經濟距離空間權重矩陣,反映了城市之間的空間關聯性。lnFDI表示FDI的對數形式,lnX表示其他控制變量,ηi、δt、μi,t分別表示城市的個體效應、時間效應和隨機效應。
FDI是本文的核心變量,表示人均外商直接投資,借鑒既有學者對生態福利績效影響因素的研究[14-16],選取產業結構、環境規制、經濟發展水平以及人口密度作為主要的控制變量,產業結構用第二產業占GDP的比重來表示,環境規制用城市一般固體廢棄物綜合利用率來表示,經濟發展水平用人均GDP表示,人口密度用每平方公里常住人口數量來表示。所用數據均來自于2008-2019年《中國城市統計年鑒》。
基于超效率SBM模型,運用Matlab軟件進行分析,得到2008-2019年長三角27個城市的生態福利績效,如表2所示。結果表明,在研究期間,長三角27個城市中有10個城市的生態福利績效水平均值大于1,即處于有效狀態,2008-2019年生態福利績效水平均值大于1的城市有舟山(1.108)、紹興(1.093)、合肥(1.086)、南京(1.073)、溫州(1.065)、無錫(1.047)、杭州(1.042)、揚州(1.041)、泰州(1.028)、金華(1.016),生態福利績效水平排在前三的是舟山(1.108)、紹興(1.093)、合肥(1.086),湖州(0.304)、宣城(0.303)、馬鞍山(0.288)位于長三角生態福利績效水平的末三位,可以發現排名前三和末三位的生態福利績效水平相差三到四倍,這表明長三角地區城市生態福利績效內部分布不均衡,有較大的提升與改善空間。進一步對比發現,長三角地區城市生態福利績效值與各個城市的經濟發展水平并不成必然的同向變動關系,這是因為城市的生態福利績效不僅考慮了人均GDP,同時考慮教育發展水平、健康醫療發展水平等綜合因素,可以更全面地反映城市居民福利水平。

表2 長三角生態福利績效測量結果
在利用空間計量模型進行回歸之前對長三角地區城市生態福利績效的空間相關性進行檢驗。本文利用全局莫蘭指數公式,借助stata15軟件對2008-2019年長三角27個城市的生態福利績效進行空間相關性檢驗,如表3所示。

表3 長三角生態福利績效以及FDI的莫蘭指數
結果表明,生態福利績效的Moran’s I取值范圍為[0.335,0.551],生態福利績效莫蘭指數均為正值,且通過5%統計顯著性水平的檢驗,由此看出,在觀察期內,長三角城市生態福利績效在空間上并不是相互獨立隨機分布的,而是存在顯著正向空間相關性,這意味著周邊城市生態福利績效不僅會影響到本地城市,而且會受到本地城市的影響。故此,在探究FDI對長三角城市生態福利績效的影響時需要將空間效應考慮在內,表明本文使用空間計量模型具有合理性。
前文的空間相關性檢驗結果顯示長三角地區城市生態福利績效存在顯著的空間相關性,因此將城市視為獨立觀測單元失之偏頗,應采用空間計量模型來分析生態福利績效水平影響因素。為了確定本文是否適合采用空間杜賓模型,需要進一步進行必要的相關檢驗,因此在長三角城市的生態福利績效存在顯著的空間相關性的基礎上進行了LR檢驗和Wald檢驗,LR檢驗和Wald檢驗的結果拒絕了空間杜賓模型可簡化為空間滯后模型和空間誤差模型的假設,因此本文應選擇空間杜賓模型進行估計。空間杜賓模型中解釋變量的影響需通過直接效應、間接效應和總效應加以反映,對本文而言,直接效應為本城市解釋變量對本城市生態福利績效的影響,間接效應是鄰近城市的解釋變量對本城市生態福利績效的影響,表4為各種影響因素對生態福利績效效應評估結果。

表4 影響因素的直接效應、間接效應和總效應
核心解釋變量FDI的直接效應值、間接效應值和總效應值顯著為正,分別為0.198(通過1%的顯著性水平)、0.272(通過5%的顯著性水平)和0.470(通過5%的顯著性水平),表明FDI每提升1%,本城市和周邊城市的生態福利績效水平將分別上升0.198%、0.272%,本城市和周邊城市總的生態福利績效水平將提升0.470%。同時,可以發現FDI的間接效應值大于直接效應值,說明FDI對長三角生態福利績效存在正向的空間溢出效應。實證結果表明,FDI的增加不僅能提升本城市生態福利績效水平,也能提高周邊城市的生態福利績效,這意味著FDI在總體上對長三角城市生態福利績效水平具有顯著的促進作用。
產業結構通過了5%的顯著性檢驗,其直接效應和間接效應值均為負,說明第二產業比重的增加在推動城市經濟發展的同時也會帶來環境污染等問題,這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社會福利水平,抑制本城市和周邊城市的生態福利績效水平。
環境規制通過了5%顯著性水平的檢驗,其直接效應值為0.211,說明長三角環境規制強度提升有利于企業技術進步和創新,改變企業生產結構,促進企業清潔生產,在一定程度上減少了廢水、廢氣、固體廢棄物等污染物的排放,使生態環境得到了有效改善,提升了居民的福利水平;其間接效應值為-0.298表明本城市環境規制水平的提升導致污染企業向周邊環境規制強度低的城市轉移,使周邊城市環境污染問題增加,降低了周邊城市的生態福利績效水平。
經濟發展水平對生態福利績效的直接效應值為0.502(通過5%的顯著性水平),即經濟發展水平每提升1%,長三角城市的生態福利績效將會提升0.502%,這表明經濟增長可以顯著提高長三角城市生態福利績效水平;經濟發展的間接效應值為0.025,但未通過顯著性檢驗,說明本城市經濟發展可以帶動周邊城市發展,但也會因為要素資源轉移而限制周邊城市的發展潛力。
人口密度對生態福利績效的直接效應為負值而間接效應為正值,但未通過顯著性水平檢驗,表明目前人口密集度對長三角地區城市生態福利績效無顯著影響。
本文采用超效率SBM模型對長三角地區27個城市生態福利績效水平進行了測度與分析,并運用空間杜賓模型分析了FDI對長三角城市生態福利績效的影響。研究發現:
①長三角2008-2019年整體生態福利績效綜合水平均未達到1,未能實現DEA有效,27個城市中只有10個城市平均生態福利績效大于1,即DEA有效,有17個城市的平均生態福利績效水平小于1,即DEA無效。且城市間差距較大,排名前三的城市(舟山、紹興、合肥)的平均生態福利績效水平是排名靠后的三個城市(湖州、宣城、馬鞍山)的3到4倍。
②FDI的增加有利于提高長三角地區城市生態福利績效水平。FDI與長三角城市生態福利績效在1%的顯著性水平下顯著正相關,FDI每提升1%可以提高長三角城市生態福利績效0.470%。這說明FDI在長三角地區不存在“污染避難所效應”,外商直接投資給城市帶來了先進的技術、環境友好型產品以及綠色管理理念等,緩解了城市環境污染壓力,有利于提高城市生態福利績效。
③產業結構對長三角生態福利績效的直接效應和間接效應均為負值,經濟發展水平有助于本城市生態福利績效水平的提升,但對周邊城市生態福利績效水平的促進作用不顯著,人口密度對長三角地區生態福利績效水平的影響未通過顯著性水平檢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