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鴻君
(北京大學 光華管理學院,北京 100871)
以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為標志,我們黨領導人民建設社會主義事業,可分為改革開放前和改革開放后兩個歷史時期。對這兩個時期的認識,曾出現過“完全否定改革開放前”“完全否定改革開放后”“改革開放前后相互否定”等錯誤看法。對此,習近平總書記明確指出:“這是兩個相互聯系又有重大區別的時期……兩者絕不是彼此割裂的,更不是根本對立的。不能用改革開放后的歷史時期否定改革開放前的歷史時期,也不能用改革開放前的歷史時期否定改革開放后的歷史時期。”[1]“兩個時期互不否定”從歷史唯物主義和辯證唯物主義的高度,點明了中國共產黨領導人民進行社會主義建設之目標的始終一貫和戰略的相互銜接,兩個時期本質上是高度統一、內在一致的。
工業化作為我國社會主義建設的重要內容,也同樣蘊涵著“兩個時期互不否定”的要義和邏輯。從新中國工業化歷程來看,我們黨在改革開放前后兩個歷史時期,依據不同階段國情和實際發展需要,分別選擇了“政府推動”與“市場拉動”兩種不同模式,兩者不僅不是相互否定的,而且是自然有機的銜接,即改革開放前“政府推動”的工業化為改革開放后“市場拉動”的工業化奠定了基礎、提供了條件,改革開放后“市場拉動”的工業化是對改革開放前“政府推動”的工業化的承接和續寫,也是發展邏輯的延伸和發展成效的顯現。
基于各自所處的國際環境和自身狀況,世界各國工業化的路徑大體可分成兩種模式:“政府推動”和“市場拉動”。前者即政府推動下的工業化,依靠政府主導優先發展重工業,再著力發展輕工業,進而不斷滿足社會對物質產品的需求,相應地,人民群眾得到的實惠必然會滯后;后者則是依靠市場拉動工業化,市場需求必然要求優先發展輕工業,首先努力滿足國民對消費品的需求,再進一步促推重工業發展,國民能夠同步得到實惠。[2]兩種模式順序倒置、相反,各有利弊,具體選擇哪種模式,取決于一國的基本國情包括工業化的起點條件、內外部環境以及決策者的認識水平等。
該模式的基本特征是,在政府計劃主導下優先發展重工業,重工業推動輕工業和農業的發展,逐步實現產業布局進而實現工業化。其優勢在于:一是政府統籌意味著規劃先行,能夠在國家相對薄弱的領域直接進行大量投資,強制性分配資源實現產業布局優化,逐步依靠計劃補齊工業化建設的短板。依靠政府計劃推動工業化,能夠發揮集中力量辦大事的優勢,使國家在較短的時間內就可以建立起較完整的產業鏈和工業體系,快速促進工業化發展。二是通過高積累、低消費優先發展重工業的戰略來實現工業化,有利于基礎設施建設和重工業的發展,既可以兼顧國防軍事和國家安全,也可避免中等收入陷阱,為國家長遠發展夯實底座,打下扎實基礎,促進國民經濟可持續發展。
治國諸策,利弊各有。這種“政府代替市場”的工業化模式同樣存在弊端:一是計劃如果在信息搜尋、傳遞和處理過程中出現偏差,就會出現計劃和實際不符的情況,造成比例失調,資源配置出現浪費甚至導致經濟波動。二是強調優先發展重工業,就需要利用工農業產品“剪刀差”來支撐重工業的高投入,就會影響農業、輕工業和重工業的協調發展,必然延滯甚至抑制消費,人民群眾在工業化進程中難以同步得到實惠,長此以往會引發群眾不滿。
該模式的基本特征是,依靠消費品的市場需求拉動優先發展輕工業,輕工業的發展必然產生對重工業的市場需求,從而實現農業、輕工業和重工業的漸次發展,逐步實現工業化。其一,依靠市場需求拉動工業化,能夠很好解決生產和需求之間的信息傳導問題,企業根據市場需求及時、準確、靈活地做出反應和進行相應調整,市場對資源配置的糾偏機制也快速有效,農業和輕工業的市場需求長期發揮引導作用,拉動重工業發展,就可以逐步推動工業化進程。[2]其二,優先發展輕工業,首先關注到了人民群眾對物質文化生活的需要,通過大力發展消費品和輕工業,使人民群眾短時間內就能體會到工業化帶來的好處,因此,這種模式沒有以犧牲當前消費資料的生產和農村農民農業的利益為代價,自然產生激勵效能,實現自我激勵、自我約束,人民群眾自覺主動地投入到社會生產中[3],更好促進社會生產力水平的提高。
當然,相對應地,弊端也是不可避免的:首先,市場難免具有一定的盲目性和震蕩性,依靠市場拉動工業化,亦會造成力量分散、生產無序的情形。其次,如果重工業發展基礎不牢就優先發展輕工業,可能會引起農業、輕工業和重工業發展的失調,容易走上依靠進口代替重工業發展的道路,使一國經濟淪為國際上重工業大國的附庸,關鍵是不利于國家經濟安全甚至政治軍事安全,特別是當國際市場出現劇烈動蕩時,還可能陷入所謂的“中等收入陷阱”,嚴重時會導致工業化進程中斷,國民經濟長期健康穩定發展也就成為一句空話。
早在1945年黨的七大上,毛澤東就提出要把我國“由農業國變為工業國”;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以毛澤東同志為核心的黨的第一代中央領導集體更是充分認識到了工業的重要性,真正開啟了新中國工業化進程。從1949年至1978年,我國工業化的發展道路雖然并非一帆風順,但是確實在較短時間內初步建成了相對獨立完整、門類齊全的工業體系,取得了偉大的成就,也為改革開放后工業化的進一步發展奠定了堅實基礎。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初期,擺在我們面前可供參考的有兩種工業化模式:一種是歐美國家的市場化工業化模式,另一種則是蘇聯的計劃化工業化模式。面對通過何種工業化道路和模式實現社會主義工業化的問題,中央進行了討論。一種觀點認為應先發展農業和輕工業,再發展重工業,逐步實現工業化。毛澤東則持相反的觀點,主張在政府推動下優先發展重工業,進而推動農業和輕工業遞次發展,最終完成工業化。毛澤東的觀點得到了廣泛認同并付諸實施,在我國初步確立了“政府推動”的工業化模式。為什么要選擇依靠國家力量主導優先發展重工業的模式呢?這是由當時國內外的經濟、政治、社會等客觀因素和黨對工業化的主觀認識水平決定的,具有歷史的必然性。
第一,加快國防建設和保衛國家安全的需要。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初期,美蘇兩大陣營對峙,以美國為代表的西方對中國政治孤立、軍事包圍、物品禁運、經濟封鎖,中國處于群狼環伺的叢林法則之中,朝鮮戰事充分證明其企圖通過各種戰略戰術欲將中華人民共和國扼殺在搖籃中。為鞏固國家政權、維護領土安全,迫切要求優先發展重工業,首先建立并強化國防工業,加快提高應對戰爭能力,全力建設軍事工業基礎。
第二,發展經濟和加強工業基礎建設的需要。受戰爭破壞等因素的影響,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之初,我國原有的重工業基礎非常落后,工業化起點很低,正如毛澤東所言:“現在我們能造什么?能造桌子椅子,能造茶碗茶壺,能種糧食,還能磨成面粉,還能造紙,但是,一輛汽車、一架飛機、一輛坦克、一輛拖拉機都不能造。”[4]可見,長期滯后的重工業已嚴重制約著國家的經濟發展。而且,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初期收入水平和市場化程度較低,采取“政府推動”的工業化模式能夠降低交易和運行成本,快速破除國內發展瓶頸,盡快改變我國貧窮落后的局面。
第三,蘇聯工業化模式提供現成借鑒。我國在工業化模式的選擇與實踐上有蘇聯的現成經驗可以直接借鑒,蘇聯創造了人類工業化的奇跡,在短短的十幾年內就完成了歐美資本主義國家用50到100年時間才能達到的工業化發展水平,從一個落后的農業大國一變成為強大的工業國家。同時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工業化是在蘇聯的幫助和支援下起步的,從規劃論證到實施都受到蘇聯工業化的影響。此外,當時我國也確實需要依靠國家力量進行工業化前期的資本積累,所以必須集中力量辦大事,優先發展重工業。
第四,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初期,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的中國人民民族自豪感和凝聚力空前高漲,當家做主的中國人民改變一窮二白面貌的愿望空前強烈,政府有條件有能力發揮計劃經濟的體制優勢,充分發動并依靠人民群眾集中力量辦大事,為子孫后代勒緊腰帶搞建設,優先發展重工業,不僅可行,而且是最好的選擇。
中國向蘇聯學習工業化經驗,并沒有原封不動、照搬照抄,而是強調以蘇為鑒,不斷反思工業化建設中存在的問題并進行及時調整糾偏。隨著實踐的發展,毛澤東等逐漸意識到蘇聯式工業化道路的弊端,開始解放思想,探索真正“中國化”的工業化道路。
其一,針對蘇聯片面發展重工業、過分忽視輕工業和農業的問題,提出農、輕、重協調發展的思想。1956年,毛澤東在《論十大關系》中指出:“重工業和輕工業、農業的關系,必須處理好。”[5]1957年,他在《關于正確處理人民內部矛盾的問題》中進一步闡述了中國的工業化道路:“這里所講的工業化道路的問題,主要是指重工業、輕工業和農業的發展關系問題。我國的經濟建設是以重工業為中心,這一點必須肯定。但是同時必須充分注意發展農業和輕工業。”[5]1962年,中國共產黨八屆十中全會正式提出了“以農業為基礎,以工業為主導”的發展國民經濟總方針。
其二,針對蘇聯重工業發展很快但人民群眾生活質量提高緩慢的教訓,提出審慎對待積累與消費的關系,處理好國家、企業、個人的關系,處理好中央和地方的關系等。即要把發展生產同人民群眾生活改善相結合,做到國家、企業生產單位、生產者個人三者的利益兼顧,國家絕不能只顧及重工業發展而把企業和個人“挖得很苦”;中央也應適當給地方多放一點權力,發揮地方的積極性。我國還提出了“兩步走”的發展戰略:實現工業化只是第一步,在此基礎上,還要實現農業、工業、國防和科學技術“四個現代化”。
其三,針對蘇聯工業化建設過程中出現的城鄉二元分割的問題,提出大中小企業并舉、推進城鄉工業共同發展的思想。1958年,成都會議就提出了發展中央工業和地方工業同時并舉的方針。1959年底至1960年初,毛澤東在讀蘇聯《政治經濟學(教科書)》時,再次闡釋了農村要發展工業、農民就地向非農產業轉移的理念。1963年,中共中央下發征求意見的《關于工業發展問題(初稿)》也提出了要實行大中小企業相結合的發展思路。為了使工業發展布局平衡,還應將發展沿海工業和內地工業結合起來,以改變過去工業分布區域不均衡的問題。
需要指出的是,以上這些認識毫無疑問是適當的,但因為主客觀因素的影響,導致這些想法并未能真正、完整地落到實處。盡管這一時期盡量對工業化建設當中的問題進行了規避和改善,但全面的大改革和大轉型是在改革開放以后。
應該說,以毛澤東同志為核心的黨的第一代中央領導集體對我國工業化發展規律的探索是正確的、符合國情的,新中國自覺選擇了一條科學正確的道路,成就偉大,可以說創造了奇跡,是中華民族工業和經濟發展史上的里程碑。盡管在1966-1976年“文化大革命”期間,我國工業化發展道路經歷了艱難曲折的過程,但工業化建設的步伐也并沒有停滯下來,仍然取得了偉大的成就,如遠程導彈和氫彈試驗、人造衛星“東方紅一號”、洲際火箭、核潛艇、萬噸巨輪、大型水壓機、新鐵路、新油田等大量“卡脖子”工業和科技項目,都取得了突破性成功。從1949年到1978年,我國基本建成了“獨立的比較完整的工業體系和國民經濟體系”[6],實現了從農業大國向工業大國的根本性轉變,經濟領域有了跨越性發展,既為我國的政治獨立和國防安全準備了物質條件,也為改革開放后的經濟與民生騰飛提供了技術支持。中國能夠成為今天全世界產業鏈最完整、產業門類最全面的經濟體,就受益于那時候的“高瞻遠矚”。
具體說,一是工業門類齊全,發展初具規模。這一時期,我國工業總產值飛速增長,1949年我國工業總產值僅為140億元,到1978年達到了4237億元,增長了29倍之多。[7]中國主要工業行業也基本完整涵蓋了冶金、電力、煤炭及煉焦、石油、化學、機械、建筑材料、森林、食品、紡織、縫紉、皮革、造紙、文教藝術用品等廣泛行業,且諸如電子、化學纖維、原子能、航天工業等一批新興的工業行業得以迅速成長。居民生活水平總體來說有了較大程度的改善。我國全體居民消費水平從1952年的80元增加到1978年的184元,其中農村居民由65元增加到138元,城鎮居民由154元增加到405元。[7]
二是主要工農業產品大幅度增長。粗鋼產量從1949年的16萬噸增長到1978年的3178萬噸,發電量從43億度增長到2566億度,原油產量從12萬噸增長到10405萬噸,原煤產量從0.32億噸增長到6.18億噸,水泥產量由66萬噸增加至6524萬噸,硫酸產量由4萬噸增加至661萬噸,汽車產量從1955年的年產0.01萬輛增長到1978年的14.91萬輛[7],化肥從1949年的0.6萬噸增加到1978年的869.3萬噸[7],布產量由18.9億米增加至110.3億米,成品糖產量由20萬噸增加至227萬噸。[7]相應地,我國工業的國際地位也大大提升,如:粗鋼產量由1949年的世界第26位上升到1978年的世界第5位,發電量由世界第25位上升到世界第7位,原油產量由世界第27位上升到世界第8位,原煤產量由世界第9位上升到世界第3位。
三是工業自主研發能力快速增強,工業技術和管理水平迅速進步。截至1978年,大多數工業行業具備了獨立研究與開發具有一定技術含量產品的能力,如冶金工業形成比較完善的技術應用體系、機械工業具備研制現代化精密儀器儀表和大型設備的能力、輕紡工業擁有生產多種新型纖維產品的能力等。同時,主要工業原料和基本工業消費品實現了自給自足,能夠統籌好國內制造和國外進口。實際上,這一時期居民所消費的絕大多數工業品,都是通過在國內大規模生產獲得。另外,產業結構不斷優化,就業結構也發生了變化,人口城鎮化率在此期間雖然波動不大,但整體呈現上升趨勢①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之初人口暴增,由于中國是傳統農業大國,農業人口高居80%以上,新增人口主要是農業人口,在此條件下能夠實現城鎮化率總體上升,沒有工業化的強勁拉動是不可能的。。
改革開放前,中國選擇踐行“政府推動”的工業化模式是非常成功的,但并不是說這條道路可以永恒,隨著工業化的推進,其歷史任務必須轉向以滿足人民群眾物質文化生活需要為主,這就亟需尋求另一種工業化模式來繼續深入推進工業化,改革開放后的“市場拉動”模式應運而生,并在實踐中獲得了轉型和完善,取得了輝煌成就。
特定的工業化模式匹配于當時的境況即國際國內經濟社會政治條件和面臨的根本任務,在工業化推進過程中,境況的變化就需要以新的工業化模式來替代舊的模式。20世紀70年代末,國內外形勢都發生了深刻變化,這就要求我們遵循工業化規律,探尋一條中國特色的工業化道路。
國內方面,我國的經濟發展任務已經從優先發展重工業轉變為滿足人民群眾多樣化的生活需求。改革開放時的現實國情就是,前期“政府推動”的工業化模式奠定并夯實了基礎設施和重工業基礎,構建起了“四梁八柱”,社會需求日益多元化,這就要求采用“市場拉動”的工業化模式來加快輕工業的發展,以更好滿足廣大人民群眾的物質文化生活需要和多樣化偏好,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和質量[8]。而且,“市場拉動”的工業化模式還能夠充分調動市場主體的積極性和熱情度,充分激活社會的創造力,為人民群眾提供琳瑯滿目、多彩紛呈的物質文化產品。
國際方面,世界進入和平時代,全球發展呈現多極化,戰爭因素不斷消減、和平呼聲日益高漲,和平與發展成為世界各國的主要任務和共同要求,成為時代主題。科技革命的爆發,興起和涌現了電子信息、航空航天、生命科學、生物技術等一批新產業,深刻影響了人類的生產生活。這種國際環境自然也成為中國工業化轉型發展的大背景。改革開放新時期,我國初步制定了市場經濟與社會主義制度有機結合的政策,由以往“政府推動”的工業化模式轉向開放發展的“市場拉動”模式,充分調動和利用國內外資源、市場等一切積極因素,在信息化和市場化中推動中國的工業化和現代化。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工業化之路得到了全面、持續、穩步、快速推進,逐步擴大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作用是中國改革開放的鮮明特征。20世紀80年代的農村改革和化肥種業技術的大規模使用,極大促進了農村生產力的發展,有力拉動了農機等工業品的需求,在優先發展起來的重工業的有力支撐下,輕工業得到快速發展,集中表現為鄉鎮企業的異軍突起和民辦企業的大力發展。1992年,鄧小平南方談話使改革開放和工業化走上了快車道,以金融、勞動力、房地產、技術、信息市場為重點的市場體系的建立健全,為工業化提供了充足的資本、勞動和技術支持[9],推動了我國工業化進程的快速發展,經濟發展的活力被充分有效激發,為工業化發展增添了新動能。[10]
多年來,粗放式發展帶來的資源約束壓力、環境污染問題,成為中國經濟社會發展中遇到的重大問題。2002年,黨的十六大首次提出了“走新型工業化道路”,要求“大力實施科教興國戰略和可持續發展戰略……堅持以信息化帶動工業化,以工業化促進信息化,走出一條科技含量高、經濟效益好、資源消耗低、環境污染少、人力資源優勢得到充分發揮的新型工業化路子”[11]。2007年,黨的十七大報告又提出了“走中國特色新型工業化道路”,即“堅持擴大國內需求特別是消費需求的方針,促進經濟增長由主要依靠投資、出口拉動向依靠消費、投資、出口協調拉動轉變,由主要依靠第二產業帶動向依靠第一、第二、第三產業協同帶動轉變,由主要依靠增加物質資源消耗向主要依靠科技進步、勞動者素質提高、管理創新轉變”[12]。
2012年,黨的十八大報告明確提出“四化同步”發展戰略:“堅持走中國特色新型工業化、信息化、城鎮化、農業現代化道路,推動信息化和工業化深度融合、工業化和城鎮化良性互動、城鎮化和農業現代化相互協調,促進工業化、信息化、城鎮化、農業現代化同步發展。”[13]2017年,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十九大報告中強調,進入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時代,要堅持以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五大發展理念推動新型工業化、信息化、城鎮化、農業現代化同步發展[14]。在此過程中,大力推進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混合所有制改革、創新驅動發展戰略、智能制造發展戰略等,不斷加速我國新時代工業化的升級和轉型,引領著我國工業化高質量發展。
改革開放40多年來,我國依靠“市場拉動”工業化模式取得了舉世矚目的成就,經濟、社會發展煥發出巨大活力,經濟總量已躍居世界第二,制造業產值超過主要發達國家總和,創造了中國乃至世界的巨大奇跡。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所指出的,“我們用幾十年時間走完了發達國家幾百年走過的工業化歷程”[15]。
一是我國經濟總量和工業生產總值持續高速增長。國內生產總值從1979年的4100.5億元增加到2020年的1015986.2億元,2020年我國經濟總量占世界經濟總量的比重超過了17%,截至2021年中國已連續15年成為世界經濟增長的最大貢獻國,連續多年對世界經濟增長的平均貢獻率超過30%;在人均國內生產總值方面,實現了由1979年的人均423元到2020年的人均72000元的歷史性飛躍。工業生產總值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1979年我國工業生產總值為1769.7億元[7],2020年增加到了313071.1億元[16](見表1)。

表1 我國經濟總量及工業生產總值變化情況(1979-2020)
二是主要工農產品產量迅猛增長,產業發展齊全。如表2所示,經過改革開放后幾十年的發展,我國主要工農產品產量得到了幾倍乃至一百多倍的提升,其中糧食、油料、肉類、原煤、水泥、粗鋼、鋼材和發電量等居世界第一,多數產品產量位于世界前列,躋身世界工業強國之列。這也正如習近平總書記在慶祝改革開放40周年大會上的講話中總結的那樣:“我國主要農產品產量躍居世界前列,建立了全世界最完整的現代工業體系,科技創新和重大工程捷報頻傳。我國基礎設施建設成就顯著,信息暢通、公路成網、鐵路密布、高壩矗立、西氣東輸、南水北調、高鐵飛馳、巨輪遠航、飛機翱翔,天塹變通途。現在,我國是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制造業第一大國、貨物貿易第一大國、商品消費第二大國、外資流入第二大國,我國外匯儲備連續多年位居世界第一,中國人民在富起來、強起來的征程上邁出了決定性的步伐!”[15]

表2 中國主要工農產品產量變化情況(1979-2020)
三是人民生活水平顯著提高,民生事業優質發展。改革開放后,我國“市場拉動”工業化模式的建立,使得非國有經濟具有相當發展空間,輕工業迅速增長,繁榮了經濟的同時也豐富了消費品市場,提升了居民的生活質量。全國居民消費水平從1979年的208元增加到2020年的21209.9元,其中農村居民消費水平從159元增加到13713.4元、城鎮居民消費水平從425元增加到27007.4元。從1979年到2020年,城鎮居民家庭平均每人可支配收入由405元增加到43833.8元,農村居民家庭平均每人純收入由160.2元增加到17131.5元。2021年2月25日,習近平總書記莊嚴宣告:“我國脫貧攻堅戰取得了全面勝利,現行標準下9899萬農村貧困人口全部脫貧,832個貧困縣全部摘帽,12.8萬個貧困村全部出列,區域性整體貧困得到解決,完成了消除絕對貧困的艱巨任務,創造了又一個彪炳史冊的人間奇跡!”[17]此外,2020年,我國有醫療衛生機構合計1022922個[16]、衛生人員13474992人[16],社會養老保險覆蓋近9.99億人[16],基本醫療保險覆蓋13.6億人[16],構筑了堪稱世界上最大的社會保障體系,促進了人民的美好生活。
改革開放前后兩個歷史時期,中國先后選擇了“政府推動”和“市場拉動”的工業化模式,盡管每一種工業化模式在推動過程中出現了某些不足并進行了一些調整,但總體來說兩種模式是特別適合當時的歷史發展階段的,每一種工業化模式的選擇都是當時最好的安排。
科學認識“政府推動”和“市場拉動”兩種工業化模式。世界上任何一種工業化模式都是利弊兼具,不存在只有優勢沒有弊端或只有弊端沒有優勢的模式。我們黨在改革開放前后兩個時期,基于我國現實國情和建設需要探索適宜的工業化道路,依據揚長避短的原則,分別在發展的不同階段選擇了“政府推動”和“市場拉動”的工業化模式,這種選擇的先后順序不能顛倒,兩種模式都值得肯定,都在特定的歷史階段發揮了最大優勢效能而將弊端最小化,兩種模式的轉換也是黨領導人民進行的自覺選擇,不能互相否定。
辯證看待改革開放前后中國工業化建設的兩個時期。改革開放前后兩個歷史時期不是對立關系而是承接關系,如果打一個比喻,像蓋房子一樣,可以說改革開放前是打基礎,構建四梁八柱;改革開放后則是打隔斷、搞裝修,歡歡喜喜地搬進去、住進去。[8]歷史是前后相續、因果承接的客觀、內在、整體的連貫發展,改革開放前的工業化為改革開放后的工業化提供了前提,改革開放后的工業化是對改革開放前的工業化的接續推進,二者不能割裂,而是緊密聯系的。[18]
中國社會主義工業化的輝煌進程,具有偉大的歷史意義和世界意義。中國共產黨領導中國人民在改革開放前后兩個時期,針對不同的發展任務,分別實行了“政府推動”和“市場拉動”的工業化模式,創造了工業化建設的奇跡,工業化實踐的豐碩成果舉世聞名。兩個時期的兩種工業化模式在過程上是連續的、在路徑上是承接的、在目標上是一致的,不能用一段歷史否定另一段歷史,更不能用一代人的奮斗否定另一代人的奮斗[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