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姍姍
(1.廣西財經學院 商務外國語學院,廣西 南寧 530007;2.四川大學 道教與宗教文化研究所,四川 成都 610065)
非物質文化遺產是民族歷史發展的沉淀,是一種扎根于民間的傳統文化表現形式,與人民群眾的生產生活密切相關,其豐厚且多元的價值功能在促進地方經濟發展、民眾就業增收方面有著獨特的優勢,是助力脫貧攻堅和鄉村振興的重要抓手。近年來,“非遺+扶貧”工作取得了顯著成效,截至2020年,全國共設立2310個非遺工坊,帶動46.38萬人就業,20萬建檔立卡貧困戶脫貧。[1]非物質文化遺產作為各民族的生產生活實踐和歷史文化傳統,具有歷史的累積性和延續性,不僅能夠滿足民眾的精神文化需求,而且是實現幸福生活可資利用的文化資源。2017年1月,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關于實施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傳承發展工程的意見》指出:“文化是民族的血脈,是人民的精神家園。文化自信是更基本、更深層、更持久的力量”。[2]高度的文化自信、文化繁榮是民族地區持久發展的力量之源。尤其在我國如期實現全部“摘帽”,脫貧攻堅取得決定性勝利之期,創造性轉化發展非遺資源,鞏固非物質文化遺產脫貧成果,持續有效發揮非遺在脫貧致富中的積極作用,對實現鄉村振興和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具有重要的意義。
“全面實現小康,少數民族一個都不能少,一個都不能掉隊。”[3]為助推民族地區攻克貧困堡壘、打贏脫貧攻堅戰,國家采取了多項過硬政策舉措,聚焦于民族地區脫貧攻堅的重點難點。然而,我國民族地區因其貧困面大且程度深、致貧因素多元疊加、貧困成因復雜等特殊情況,面臨脫貧基礎薄弱、返貧風險大的難題。[4]如何鞏固脫貧成果防止返貧、擴大脫貧成效保持穩定發展是民族地區當前減貧工作的重中之重。民族地區擁有數量眾多、類型多樣、特色鮮明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在民族地區脫貧攻堅的鞏固提升階段,合理利用非物質文化遺產助力扶貧脫貧,可使民族地區脫貧實現從外力推動轉化為自我內生性發展[5]。可見,培育非遺脫貧成果內生發展能力,是民族地區實現長久脫貧的有效方式,對維護民族團結發展,建設和諧社會具有重大意義。
非物質文化遺產源于各民族的日常生產生活,是世代流傳、活態傳承下來的民族智慧結晶,具有旺盛的生命力。隨著當代社會的發展變遷,非物質文化遺產形成了新的結構,成為促進社會轉型發展的內源性資源,推動民族地區的內源性發展,賦予“發展”內生動力;[6]其顯現出新的功能,對經濟轉型發展、政治文明建設、和諧社會構建有著重要的作用[7]。非物質文化遺產承載著各民族的精神文明、價值觀念、氣質情感;彰顯著傳統的禮儀習俗、勞作技能;蘊含著深厚的社會、文化、經濟、科技價值,[8]是助推脫貧減貧的有效資源,“扶志”和“扶智”作用突出,構成了民族地區脫貧致富穩定發展的比較優勢和內生稟賦[9]。
民族地區高度重視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挖掘與利用,共有10個地區入選第一批“非遺+扶貧”重點支持地,對豐厚的非遺資源進行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形成了“非遺+旅游”“非遺+生產”“非遺+演出”“非遺+互聯網”和“非遺+品牌”等效果顯著的扶貧模式,[10]取得了可喜的脫貧成果。甘肅臨夏依靠磚雕、保安族腰刀鍛制技藝等資源創辦非遺扶貧就業工坊,2019年工坊累計年產值4.5億元,帶動了112戶建檔立卡貧困戶脫貧致富。青海同仁縣累計培訓貧困戶675人學習“熱貢藝術”技藝,熱貢制品收入占全縣人均純收入逾20%,貧困發生率從20%下降到4.3%。新疆墨玉縣僅非遺扶貧樂器工坊便于2019年實現了銷售收入170多萬元,帶動貧困戶月收入增加到3500元。西藏全區共設立非遺扶貧工坊108家,對藏戲、格薩爾、藏醫藥、唐卡等非遺實施有效開發。四川涼山將傳統工藝轉化為脫貧生產力,銀飾、彝繡、漆器的產品制作加工遍及17個縣市,還通過“非遺+時尚+電商+扶貧”的模式,幫助貧困群眾實現就地、就近創收增收。云南怒江福貢縣通過制作傳統傈僳族服飾,帶動218戶共412人脫貧。福貢縣1.73萬戶,7.31萬建檔立卡貧困人口全部脫貧,57個貧困村全部脫貧。廣西龍州縣壯錦技藝工坊采取“政府+企業+基地+農戶+市場”運營形式,織錦產量以每年15%的速度提升,年產值達80多萬元,織錦貧困戶已全部脫貧。貴州黔東南州已建成105個非遺扶貧就業工坊,產值超過2.5億元,吸納就業人數超過2萬,其中貧困人口5000余人。可見,民族地區非遺在促進就業增收、經濟發展、產業轉型、技能提升等方面的成效較為顯著。
截至2020年底,全國民族自治地方420個貧困縣全部脫貧摘帽,一直以來困擾民族地區發展的絕對貧困問題終被解決。但受自然環境、歷史條件等因素的影響,民族地區相對貧困問題仍然存在,其非遺脫貧存在資源轉化不夠科學,產業持續發展力不足;持續增收未形成,脫貧穩定性不強;地方群體不斷縮減,后備人才支持力欠缺;民眾積極性不高,“等、靠、要”等消極思想尚未完全摒棄;參與主體較為單一,脫貧系統合力較為薄弱等問題,尚未形成連續穩定的鞏固非遺脫貧成果內生發展動力,一定程度上制約著民族地區經濟社會的高質量發展。
在我國面臨“還有近200萬的已脫貧人口存在著返貧風險,近300萬的邊緣人口存在著致貧風險”境遇之際,鞏固脫貧、防止返貧、促進內生發展成為政府層面高度關注的焦點問題。[11]2020年3月,國務院扶貧開發領導小組出臺《關于建立防止返貧監測和幫扶機制的指導意見》;2021年1月,中共中央、國務院頒布《關于全面推進鄉村振興加快農村現代化的意見》;2021年11月,國務院發布《“十四五”推進農業農村現代化規劃》等各類政策文件都制定了有力舉措,聚焦于防止返貧動態監測、幫扶機制、長效機制、后續幫扶、就業和產業扶持、內生動力、基礎設施、社區治理、鄉村振興等方面,明確了具體目標任務和內容要求。應對新時期鞏固扶貧成果現況,內生發展的思想理念逐漸得以重視和推廣,習近平總書記提出了“激發內生動力,調動貧困地區和貧困人口積極性”,“既要富口袋,也要富腦袋”,“扶貧要同扶智、扶志結合起來”,“扶貧先扶志”。“扶貧必扶智”,“用好外力、激發內力,才能形成合力”等一系列激發內生動力的重要論述,[12][13][14]形成了我國全面系統的扶貧脫貧內生發展理論。
學界也紛紛開展了相關探討,認為內生發展應形成持續的內生發展力量、資源的科學利用和綜合效益的實現;[15]精準應對內部和外部的返貧致貧風險因素,[16]多元主體協調聯動形成合力;[17]立足“產業-人才-文化-生態-組織”,從項目規劃、政策制定、資金統籌和考核評價著手;[18]培育抗逆力、生計恢復力、災害抵御力和自我發展力。[19]可見,“立足內生,內外相結合”的鞏固脫貧成果促進內生發展思想成為學界的共識,與“重視內部與外部、地方與超地方的整合,內生與外生互聯互融”的新內生發展理論高度契合。新內生發展是一種可持續的發展理念,致力于將特定地域的內部和外部資源進行平衡和整合,充分利用內部資源的同時獲取外部資源,將外部干預轉化為內部發展和建設的動力。[20]新內生發展將經濟、社會、政治、文化、制度及環境這些相互聯系的因素整合到區域發展的地方性與本土性之中,建設具有本土性內涵的地方創造力,實現多元化發展,最終形成內生發展動力。[21]非物質文化遺產作為內源性資源,利用其內源性動力,助力脫貧能夠更好地從內部形成發展驅動力;鞏固其脫貧成果側重的是立足內部、面向未來、長遠持續的穩定發展,新內生發展理論的引入,可以用來較好地解決民族地區鞏固非遺脫貧成果內生發展不足的問題。
內生發展能力是人自我發展、實現自身價值的能力,依賴于自身力量獲取所需資源的駕馭性力量;是人內在力量的發揮,一種內生性的發展能力;其內生能力系統由經濟能力、政治能力、文化能力和社會能力共同組成和耦合發展。[22]對于民族地區鞏固非遺脫貧成果的內生發展能力而言,是指以提高貧困人口生活質量為宗旨,以當地非遺脫貧成果為依賴路徑,發掘地方內部潛力,并運用自身力量有效獲取、合理利用各類社會資源形成內生發展動力,以實現可持續性脫貧致富的潛在發展能力。為破解民族地區鞏固非遺脫貧成果內生發展能力欠缺的難題,文章解讀新內生發展的三要素:資源、參與和認同,即地方民眾充分參與地方經濟社會的全面發展,在開放式發展中發揮地方潛能,形成地方特色,凝聚地方認同。[23]在此基礎上,結合國家鞏固脫貧成果的政策導向及非遺脫貧成果現況特征,提出“創新、參與、合作、認同”為鞏固非遺脫貧成果的基本要素,是推動民族地區實現內生發展的關鍵變量,相互間所形成的基本結構與復雜關系極大地影響著民族地區內生發展實踐的有效開展與順利實現;培育包括經濟能力、政治能力、社會能力和文化能力的復合型內生性發展能力,各能力要素間彼此有機結合形成特定的功能結構,互動融合以發揮整體性的作用而產生內生增力,助力民族地區鞏固非遺脫貧成果,有效實現全面脫貧持續發展。
民族地區非遺脫貧成果的鞏固,內生發展能力的培育,影響著全面建設高質量小康社會和實現共同富裕的奮斗目標。新內生發展“內外部資源相結合,內生外生發展互聯”的核心要旨,為當前鞏固非遺脫貧成果,推動民族地區內生發展提供新的視角。創新,以非遺脫貧成果為重心,對非遺資源進行創新性開發和創造性發展,將資源優勢轉化為經濟資本,形成經濟能力,促進地區經濟發展與全面脫貧;參與,以貧困人口的有效參與為核心,積極投入到內生發展的決策、實施、管理和監督中,從中表達訴求與追求利益,形成政治能力,促進地區政治發展夯實權利;合作,以各社會群體間的有機合作為保障,充分利用當地非遺資源的同時,有效協調與整合外部資源,形成社會能力,促進地區社會發展增強保障;認同,以激發貧困人口對非遺脫貧的認同為前提,以此為精神力量,主動投身于脫貧促發展及鄉村振興中,從而形成文化能力,為促進地區文化發展提供動力。為此,文章擬以“創新、參與、合作、認同”為視角,從經濟能力、政治能力、社會能力和文化能力的維度出發,構建民族地區鞏固非遺脫貧成果內生發展能力培育框架(如圖1所示)。

圖1 鞏固非遺脫貧成果內生發展能力培育框架圖
在內生發展能力系統中,經濟能力是核心,地方能夠高效整合非遺資源并進行創新性發展,以促進地方民眾就業增收,優化地方產業結構,帶動社會經濟發展;政治能力是引力,地方有參與鞏固脫貧成果相關政策的意識,能夠主動表達其政治利益訴求,形成監督地方權力落實的能力;社會能力是保障,地方堅持內部推動與外部合作相結合,積極調動社會各方力量參與,為鞏固非遺脫貧成果、推進共同富裕提供合力;文化能力是前提,地方能夠增強民眾自我學習、自我發展的意識,提高自身文化素質和職業技能,積極發揮其主觀能動性,推動地方內生發展。這四種能力共同構成了民族地區鞏固非遺脫貧成果內生發展能力的培育框架,它們相互聯系與滲透,以各自優勢功能的發揮而形成整體性的助推力,建構成完整的內生能力系統。
如上文所述,新內生發展立足于利用區域內自身資源來獲取外部資源,對內外部資源進行科學整合,以轉化為區域建設和發展的動力;強調扎根本土,以當地群體的參與為主,同時又要堅持與各方社會力量建立合作關系,形成促進區域持續發展的強大合力。在民族地區鞏固拓展脫貧成果階段,借鑒新內生發展理論有利于增強內生動力,推動非遺脫貧的穩定發展。鑒于此,文章從新內生發展理論中所界定的“創新、參與、合作、認同”四要素來闡述其內生性經濟、政治、社會和文化能力培育內容(如圖2所示)。

圖2 鞏固非遺脫貧成果內生發展能力培育內容構成圖
新內生發展理論強調,區域的發展以地方經濟的自主性為主,在堅持地方經濟開放的前提下,提升資源挖掘能力和自身創新動力,掌握新形勢、應用新技術,擺脫對外部支持的依賴,從資源的輸入轉變為產品的輸出。民族地區作為文化特色區和非遺資源富集區,鞏固現有非遺脫貧成果,實現高質量發展的重點在于創新。2021年3月,全國人民代表大會表決通過《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二○三五年遠景目標綱要》提出,強化重要文化和自然遺產、非物質文化遺產系統性保護,推動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24]習近平總書記也強調:“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要大力培育新產業、新動能、新增長極”。[25]高質量發展,就是能夠很好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的發展,是體現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的發展。[26]為此,民族地區鞏固非遺脫貧成果的內生發展,應以地方視角審視非遺資源的獨特性和競爭性,整合創新非遺產品,以避免地方內部重復性的競爭,同時增強產品、服務在超地方市場中的吸引力和優勢。2021年4月,農業農村部、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等多部門聯合頒布的《關于推動脫貧地區特色產業可持續發展的指導意見》明確:“堅定不移貫徹新發展理念,落實高質量發展要求,堅持共同富裕方向,順應產業發展規律,強化創新驅動”[27]。可見,運用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的思路,通過科學合理的方式鞏固非遺脫貧成果,有助于打破民族地區以農業為主的傳統產業格局,有效促進貧困人口穩定增收,實現地方內生可持續發展。
經濟能力處于民族地區內生發展能力培育的核心地位,直接決定地方的經濟發展格局,影響著貧困人口的生存狀態。依據新內生發展的創新要素,鞏固非遺脫貧成果培育經濟能力,即是在經濟大環境中,地方能夠優化配置其內部非遺資源,準確判斷市場中非遺產品的供需變化,轉變生產方式,取得長效發展。為此,民族地區鞏固非遺脫貧成果內生經濟能力應包括以下幾方面:1.資源組織能力。民族地區應提高非遺資源利用效率,增強生產要素優化配置的能力,克服資源轉化過于集中和單一的情況,減少資源的低效配置或閑置,以整體的眼光審視地方所擁有的非遺資源總和,強調其相互間的聯系與互補進行多元開發,以優化生產結構避免產品同質化。此外,注重非遺資源與自然要素的有機結合,“讓貧困地區的土地、勞動力、資產、自然風光等要素活起來,讓資源變資產、資金變股金、農民變股東,讓綠水青山變金山銀山”,[28]把民族地區獨特的自然、人文資源進行有效組合開發,將資源優勢轉化為特色資本,以特色資本打造特色產品,走特色增值的發展道路,有助于完善產品構成,增強非遺產品的競爭力;積極整合民族地區的內部資源,采用集群化發展的模式,形成集聚經濟,產生規模效應,通過建構自身的經濟板塊來提升產業競爭力。2.技術進步能力。非遺體現了各民族悠久的生產之道,其獨特性亦在于內蘊的古法制作工藝。但非遺產品較長的生產周期、較為繁瑣的制作過程,未能與市場需求的供給速度相匹配,導致難以產生持續性的經濟效益。為此,鞏固非遺脫貧成果,形成地方特色化、規模化的生產,應在保留原有古法制作工藝的核心工序上,引進科學的生產知識和制作技術,注重對生產方式進行優化與創新。3.制度革新能力。為能更好地適應市場經濟的需要,降低多變市場風險可能造成的損失,民族地區應在保持主要經濟生產制度體制總體穩定的基礎上,有計劃按步驟地進行分類、優化、調整,如維護基礎市場穩定,充分利用“本地市場”的效應,為壯大發展民族地區特色產業提供內源市場動力;改革創新以加快區域內市場化的進程,以有效對接區域外市場,縮小與發達地區的市場差距,實現市場風險的最小化,擴大非遺生產經營收益。4.科學決策能力。民族地區能有效掌握非遺產品的供需變化,根據其價格波動分析預測供求趨勢,積極應對市場經營活動,及時針對市場變化進行產品類型、生產規模、生產方式等決策的調整;不斷優化非遺生產的行動方案,增強生產決策的科學性。同時,還應具備優化生產空間格局的能力,打造若干個生產“增長極”,以循環累積的效應來構建民族地區自我發展能力的空間載體,提高非遺的“空間生產率”。
新內生發展理論立足內因,堅持地方群體在發展過程中的主體角色和作用,遵循“自下而上”的實踐思路,以地方需求為發展導向,突出地方群體參與發展實踐的驅動力量。非遺源于民間扎根鄉土,地方民眾是非遺生產制作和傳承發展的基礎與前提,是非遺活態傳承的核心載體。民族地區鞏固非遺脫貧成果強調內生動力,關鍵在于地方貧困群體的參與,這是地方可行能力的展現,也是地方主體權利實現的過程。習近平總書記明確:“群眾參與是基礎,脫貧攻堅必須依靠人民群眾,組織和支持貧困群眾自力更生,發揮人民群眾主動性。”“要防止忽視貧困群眾主體作用,貧困群眾既是脫貧攻堅的對象,更是脫貧致富的主體。”[29]因此,民族地區鞏固非遺脫貧成果的內生發展,應鼓勵和激發地方貧困群眾的有效參與,并且強調貧困群眾參與的團結程度,以形成整體性的內生發展力量。2021年5月,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等多部門共同出臺的《關于切實加強就業幫扶鞏固拓展脫貧攻堅成果助力鄉村振興的指導意見》提出: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嚴格落實“四個不摘”總體要求,健全脫貧人口、農村低收入人口就業幫扶領導體制和工作體系,促進脫貧人口穩定就業,增強脫貧穩定性[30]。可見,注重激發民族地區脫貧致富的內在活力,充分調動地方貧困群體的積極性、主動性、參與性,鼓勵并引導其投入非遺脫貧,有助于夯實鞏固非遺脫貧成果的群眾基礎,保障地方內生發展的穩定推進。
政治能力處于民族地區內生發展能力培育的關鍵地位,影響著地方對發展路徑與實踐的選擇和開展,對脫貧發展利益的享有程度。依據新內生發展的參與要素,鞏固非遺脫貧成果培育政治能力,即是重視地方主體力量的作用,通過一定政治權力的賦予與行使,提升地方參與非遺扶貧活動的能力,以服務于地方社會經濟發展。為此,民族地區鞏固非遺脫貧成果內生政治能力應包括以下幾方面:1.政治參與意識。民族地區貧困群體的知識文化水平相對偏低,對自身主體性權利的認識不足,且對非遺扶貧政策信息的獲知與解讀較為有限,一定程度上影響著其參與非遺脫貧的主動性和積極性。為此,應全方位、立體化地開展與地方貧困群體的政策互動,及時有效地傳達政策信息,使其能夠準確掌握政策動向,增強政治參與意識。2.“參政議政”能力。“參政議政”是地方貧困群體表達非遺脫貧訴求,參與非遺脫貧決策的直接途徑,能夠提升地方決策能力。例如,能夠按照當地發展需求與政府進行政策討論、調整與修改,積極參與非遺脫貧發展的政策設計,為民族地區鞏固非遺脫貧成果提供政策制度保障;同時還需確保貧困群體在政治參與方面的主導權,尤其在利用當地非遺資源和外來資金開展扶貧項目時,應保障其自主權、決策權、協商權,通過召開貧困群體代表大會的形式進行商討而決定,激發其主體權利的有效發揮,而不能簡單地以上級壓派任務的方式實行。3.權益表達能力。地方貧困群體作為非遺脫貧的直接利益相關者,參與非遺脫貧發展決策過程中,能夠充分表達自身的利益訴求,也可公平地享受脫貧發展帶來的成果。為此,民族地區不僅可通過鄉村書屋、政策下鄉、網絡宣傳等形式培養貧困群體的政治素養,提升其獲取政策信息的能力,增強其政治表達和參與的能力,還需為當地貧困群體提供表達權益、參與評議的制度環境和實施平臺,確保貧困群體的建議得以有效呈現與積極采納。4.民主監督能力。2021年4月,全國人大常委會制定《全國人大常委會2021年度監督工作計劃》強調:“堅持把實現好、維護好、發展好最廣大人民根本利益作為發展的出發點和落腳點,圍繞人口較少民族經濟社會發展等開展監督。”[31]為保證民族地區的自主性,并激發其參與非遺脫貧積極性,應多措并舉切實提高民主監督實效,使民眾關注的實際問題得到有效解決,確保非遺脫貧成果惠及大眾。
新內生發展理論最重要的特征之一便是合作,強調地方的內生發展要重視內部資源,以地方參與為前提的同時,還應主動接納與充分利用外部因素所發揮的積極作用,促進地方與外部環境間的動態互動,整合形成內生發展動力。民族地區的少數民族成分豐富,積淀所形成的非遺資源呈現出多民族文化互滲融合的特點,其保護與創新發展發展需多民族群體共同協力推動;再者,民族地區自然環境相對惡劣、經濟發展基礎較為薄弱,資源分布比較分散,未能形成強勁的發展助推力。因此,鞏固非遺脫貧成果,促進民族地區內生發展,各方資源與群體組織的合作是強有力的保障。習近平總書記強調:“堅持社會動員,凝聚各方力量。脫貧攻堅,各方參與是合力。”[32]可見,鞏固非遺脫貧成果不僅需尊重地方主體地位,還應強化政府行政力量、調動社會市場協同發力,形成防止返貧、全面致富的推動合力,為民族地區內生發展提供整體性的、動態互聯的保障體系。
社會能力是民族地區內生發展的重要依托和有力保障,是地方貧困群體有效參與非遺脫貧實踐的基本要求,影響著地方脫貧成效的最大化、自身造血功能的形成。依據新內生發展的合作要素,鞏固非遺脫貧成果培育社會能力即是地方通過自身內部、內外部的溝通交流,所建立并拓展的良性互助關系,以廣泛動員社會力量參與,集中力量形成全面推進脫貧發展的強大合力。為此,民族地區鞏固非遺脫貧成果內生社會能力應包括以下幾個方面:1.社會凝聚能力。凝聚能力是基于整體性的發展視角,強調地方具有合理協調內外部資源、科學整合自然人文要素的能力,以資源要素間的相互聯系為紐帶,助推非遺脫貧的多元發展。非遺彰顯著各民族的精神特質、價值判斷、道德規范以及人際交往方式等,具有增強民族凝聚和內部團結的功能,因此,非遺助力脫貧有著天然的凝聚內部資源優勢。同時,為增強地方發展能力,還需其他社會力量的激發和支持。例如,財政投入、金融服務、土地支持、人才智力、領導組織、項目引進等超地方因素的凝聚可以成為民族地區鞏固脫貧成果激發內在發展的催化劑。2.社會協作能力。協作能力是地方為彌補單一利用內部資源,生產發展不充分,基于合作共贏、互利發展而協調合作的能力。民族地區的內生發展是一個多層次、系統化的活動體系,需要跨地區、不同部門、各社會力量的通力合作,在鞏固脫貧成果政策支持下,有效實踐東西部協作、對口支援、社會力量參與幫扶機制;需要不同環境下的各地區、各類部門、各種社會力量建立彼此間的長期合作和穩固的伙伴關系,以此形成合作關系網加強各區域間的協作幫扶成效。3.社會交往能力。交往能力是地方獲取市場信息、協調資源并轉化為自身發展能力的重要方式,也是加強社會關系網絡構建的有效途徑。民族地區因其較為封閉的自然地理環境,社會交往范圍相對局限,交往對象較為單一,非遺脫貧的信息傳達渠道有限,難以捕獲最前沿的市場動態,及時準確掌握鞏固脫貧成果的支持政策。因此,提高地方社會交往能力,實現多群體多渠道的有效溝通交流,可使民族地區更好地融入開放、合作、互助的社會關系網,提升自身非遺脫貧效果。
新內生發展理論認為,為更好地增強地方人力資本,促進地方社會經濟發展,需激發地方群體的主體意識,喚醒其對地方的認可與關注,形成地方認同感和精神文化。因此,形成認同有助于確認地方主體身份特征,增強地方群體的歸屬感,激發群體參與脫貧實踐的主動性,為鞏固非遺脫貧成果提供了強有力的精神動力,是促進民族地區內生發展的前提。但由于民族地區的教育發展起步相對較晚、基礎和底子較為薄弱,脫貧攻堅雖在教育脫貧方面取得了可喜成績,目前仍然存在整體教育水平相對偏低的現象。據教育部2020年6月公布的有關數據顯示:少數民族的研究生、普通本專科、普通高中、普通中專的學生人數占比僅為5.07%、9.53%、10.88%、11.23%。根據 2020 年 11 月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主要數據公報得知,云南、寧夏、貴州等少數民族比較集中的省區,15歲及以上不識字人口所占比例分別為4.65%、4.04%、6.68%,而全國同期平均值為2.67%。民族地區的文化教育相對落后、地方群眾的文化素質偏低,影響了其對新知識、新技能的接受和運用,難以掌握一技專長,也導致了“等、靠、要”的依賴思想尚未完全根除。2020年12月,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國務院出臺的《關于實現鞏固拓展脫貧攻堅成果同鄉村振興有效銜接的意見》也指出:“堅持扶志扶智相結合,防止政策養懶漢和泛福利化傾向,發揮奮進致富典型示范引領作用,激勵有勞動能力的低收入人口勤勞致富。”[33]可見,地方參與脫貧事務的實踐,心理情感上的認同是前提,有助于人力資本的回歸和凝聚,但同時還需有落實行動的技能支持,堅持“志智結合”,才能形成鞏固非遺脫貧成果的人才內生動力,為民族地區內生發展提供強勁的基礎人力儲備。
文化能力是民族地區內生發展的前提,能夠充分調動地方主體力量,增強地方人力資本的創造力和可行能力,是地方穩定脫貧持續發展的重要基礎。依據新內生發展的認同要素,民族地區鞏固非遺脫貧成果培育內生文化能力應包括以下幾方面:1.文化重塑能力。重塑能力是重新認識傳統文化價值,樹立地方文化自信,強化地方認同的能力。傳統文化有助于強化地方的關系網絡,以促進當地的發展。[34]非遺是民族群體文化記憶的特殊載體和身份識別的重要依據,集中反映了各族人民的思想情感與精神品質,是維系民族凝聚力與向心力的紐帶,有助于地方認同感的增強及社會關系的構建與維護。鞏固非遺脫貧成果,重塑地方傳統文化,可為地方注入優秀的思想觀念、積極的進取精神、堅定的發展意志,形成實現鄉村振興的“軟實力”;也可有效激發地方群體的主觀能動性,發揮奮進致富的引領作用,為民族地區內生發展提供穩固的人力保障。2.文化認知能力。認知能力是指地方群體對素質教育、文化知識的認識與接受,并能夠借鑒吸收外來文化、與自身文化進行融會貫通的能力。認知能力能夠較好地提高地方群體的文化素質,增強其科學技術的接受能力,鞏固非遺脫貧工作的開展。2021年4月,教育部、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等四部門發布的《關于實現鞏固拓展教育脫貧攻堅成果同鄉村振興有效銜接的意見》明確:“堅持志智雙扶、育人為本。堅持扶志與扶智相結合,加強學生勵志教育、感恩教育,發揮典型示范作用,激勵學生勤奮學習,向著美好生活奮力前行,靠自己努力阻斷貧困代際傳遞。”[35]因此,提升地方群體的文化認知能力,提高文化綜合素質,培育專項文化技能,是有效阻斷貧困代際傳遞,實現穩定非遺脫貧的重要途徑,是促進民族地區內生持續發展的基礎。3.文化創造能力。創造能力是在文化認知、文化吸收的基礎上,培育拓展而成的一種發展性文化能力;主要體現在:地方能夠充分運用自身非遺資源優勢,通過與其他產業融合創新發展,打造地方特色文化產業、旅游產業、創意產業,實現脫貧致富本土化。民族地區鄉村振興的靈魂,是多元文化及其互信價值體系的再組織[36]。因此,為應對當前生存環境和生計模式的轉變,鞏固非遺脫貧成果,發揮地方文化創造發展能力,促進多元傳統文化進行再組織開發,有效建立地方內生式脫貧機制,是保障民族地區實現全面脫貧的內在活力之源。此外,文化創造能力還體現在,地方能夠運用新的技術方法,在轉化開發的同時注重對非遺資源的保護傳承,確保非遺鮮活的生命力,實現非遺持續發展與脫貧致富的良性互動。
在民族地區脫貧攻堅的提升階段,鞏固非遺脫貧成果、培育內生發展能力和促進內生發展是民族地區實現長久脫貧、共同富裕的有效方式,對維護民族團結進步、促進鄉村振興具有重要意義。新內生發展是一種可持續發展的理念,其強調內外資源整合、協調各發展要素關系的核心議題,為新時期民族地區的全面發展提供了新視角。文章結合民族地區非遺脫貧現況,在解讀新內生發展理論和相關政策的基礎上,提出“創新、參與、合作、認同”為鞏固非遺脫貧成果的關鍵要素,認為民族地區的內生發展應重視內外部資源的有機結合,注重非遺的創新性轉化;激發地方主體參與為主,發揮多元力量合作為輔;重構地方文化認同,凝聚人力技術資本。
而由四要素相互作用、共同促進所形成的復合型內生發展能力——經濟能力、政治能力、社會能力、文化能力,則是促進民族地區內源性發展、非遺脫貧實現持續穩定發展的強大助推劑。基于此,文章構建了鞏固非遺脫貧成果內生發展能力培育框架,并以四要素為視角闡述了內生發展能力培育內容,認為經濟能力是核心,政治能力是引力,社會能力是保障,文化能力是前提。各能力耦合發展、密切協作而產生內聚力形成協同效應,從整體上推動民族地區內生發展,提升鞏固非遺脫貧績效。文章立足于“創新、參與、合作、認同”四要素的內生性經濟、政治、社會、文化發展能力系統,實現了內外因素的有機組合,整體性作用的有效發揮,對提高地方內生發展能力,鞏固非遺脫貧成果,助力民族地區實現全面脫貧致富,持續推動鄉村振興、全面小康社會建設,具有一定的理論借鑒和實際參考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