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黑格爾悲劇理論主要范疇探究《安提戈涅》

摘要：黑格爾作為自亞里士多德以來悲劇理論的集大成者，既繼承前人，又突破陳規，在客觀唯心主義的基礎上，運用思辨的方法，形成了自己的悲劇理論體系。《安提戈涅》是其悲劇理論的重要例證材料，對黑格爾悲劇理論體系的形成發揮了巨大作用。故本文基于黑格爾悲劇理論的主要范疇來探究《安提戈涅》中的悲劇因素，并借此對黑格爾悲劇理論主要范疇之間關系進行梳理。

關鍵詞：黑格爾;悲劇理論;《安提戈涅》

引言

《安提戈涅》是古希臘悲劇作家索福克勒斯的代表作之一，在世界戲劇史上的重要地位不言而喻。作為忒拜三部曲的最后一部，它講述了俄狄浦斯的長女安提戈涅違抗國王克瑞翁的命令私自埋葬自己背叛城邦而戰死的哥哥波呂尼刻斯而被處死，隨后她的未婚夫即克瑞翁的兒子海蒙和克瑞翁的妻子歐律狄刻也相繼自殺這樣一個悲劇故事。而黑格爾的悲劇理論正是深深根植于古希臘文化而衍生出來的，所以《安提戈涅》作為古希臘最偉大的悲劇之一，無疑對黑格爾悲劇理論具有極高接洽性，本文將基于黑格爾悲劇理論主要范疇來探究《安提戈涅》中的悲劇因素，以求對黑格爾悲劇理論獲得更深刻的理解。

《安提戈涅》與黑格爾悲劇理論的主要范疇

黑格爾悲劇理論主要范疇主要分為兩組，一組是倫理實體（又稱絕對正義）、倫理力量、一般世界情況、情境、沖突、動作、情節、情致、性格，另一組則包括毀滅和和解。[1]

在這些主要范疇中，倫理實體無疑是最為核心的力量，是悲劇的本源和主體，倫理實體可以看作是所有正面的、普遍的、合理的倫理理念的集合體，倫理實體分化出不同的倫理力量而具有實在性，倫理力量包括三層，分別是“親屬愛”、“國家政治生活，公民的愛國心以及統治者的意志”以及“對現實生活的利益和關系的積極參與和推進的宗教生活”。[2]在《安提戈涅》中，主導安提戈涅埋葬哥哥行為的倫理力量即為親屬愛，而主導克瑞翁行為的主導力量即為統治者的意志，以此為源，安提戈涅與克瑞翁的沖突不斷深化、加劇。而倫理力量使悲劇人物擁有的因恪守正義而產生的愿望就是情致，因為沖突兩方各有各的合理性，故情致具有片面性，悲劇的一方總是認為自己所擁護的倫理力量是具有更高地位的，所以悲劇的產生也可以看作是善與善的沖突而非簡單的善惡對立構成的沖突。而情致又影響人物性格，安提戈涅和克瑞翁都不是完美無缺的人，安提戈涅對自己的妹妹刻薄，惡語相向，克瑞翁專制獨裁、不聽勸告，但是他們的性格核心都是正面的，重視親情倫理在安提戈涅的性格中占據主導地位，而對君主權威的絕對捍衛則決定了克瑞翁的所有行為。

再來說到一般世界情況，《美學》提出：“理想的主體性格，作為有生命的主體，既然應完成和實現它本身所已有的東西，本身就必具有動作及一般運動和活動的定性。要達到這一點，它就需要一種周圍世界作為它達到實現的一般基礎。”[3]①這“一般基礎”即為一般世界情況，是人物活動總環境的總和，《安提戈涅》中故事發生的總環境為古希臘的英雄時代，在這一時期，英雄們創造社會守則，即國家法，但“自然法”是永恒的最高最普遍的社會準則，悲劇主體有著行為自由，但是也要承擔自己自由行為破壞另一方倫理力量的后果。所以安提戈涅最后被處死是應當的、必然的結果，因為她違反了國家法。

情境即悲劇人物具體行為發生的日常場景，《安提戈涅》設定故事發生在忒拜城中，具體到每一幕的場景變化都屬于情境，情境包括了時間、地點、事件、人物及其關系此五要素。情境發展到最高狀態，即為沖突，在沖突中悲劇人物互相進行激烈抗爭的行為即為動作，沖突發展的過程產生了情節變化，情節發展到高潮中人物的動作才為真正動作。《安提戈涅》中的沖突既不是人與自然的沖突，也不是人與人之間簡單的社會關系沖突，而是人與人之間精神倫理關系的沖突，是安提戈涅代表的自然法與克瑞翁代表的國家法的沖突，自然法不具有強制力，但是它是高于法律的具有普遍道德約束力的公民心中共同遵循的基本社會準則，它約束人的內心而不管控人的行為，故國家法即以自然法為前提而被締造出來約束公民的行為，從而保證城邦的穩定性和和諧性，所以在《安提戈涅》中我們可以看到盡管百姓都是支持安提戈涅埋葬自己哥哥維護自然法地位的行為的，但是迫于國家法的限制，他們不能將內心的理念外化為行動，對于國家法的敬畏限制了對自然法的維護。

第二組范疇包括毀滅和和解，這都發生在故事的結局，因為沖突雙方各自的情致都具有片面性，所以最后其中一方勢必會走向毀滅，而毀滅又往往表現在具體人物的死亡。最終安提戈涅被囚禁在郊外的皇室墓穴中并在此結束了自己的生命，象征自然法的安提戈涅被毀滅了，但是自然法的倫理是永恒的，它給克瑞翁留下了不可拒絕的影響，正如法史學家祁克說過：“不朽的自然法精神永遠不可能被熄滅。”[4]克瑞翁最終在忒瑞西阿斯的預言和歌隊長的勸告下決定釋放安提戈涅，并且表示“我現在相信，一個人最好是一生遵守眾神制定的律條。”[5]但是一切都為時已晚，安提戈涅在他趕去之前就已自縊，他的兒子海蒙更是在他面前自裁，當他失魂落魄回到忒拜城中時，又得知了自己的妻子歐律狄刻因兒子慘死而含恨自殺的噩耗而徹底崩潰，克瑞翁也為不尊重自然法而付出了慘痛的代價。最后歌隊長的話再次揭示了主題：“千萬不要犯不敬神的罪，傲慢的人的狂言妄語會招惹嚴重懲罰。”[6]兩股倫理力量在最終的毀滅中達成了和解，這象征著絕對正義的勝利。

結語

黑格爾曾對安提戈涅大加贊譽，稱其為“在地球上出現過的最壯麗的形象”，安提戈涅受家庭倫理力量的支配行動，代表著崇高的自然法，與克瑞翁代表的現實國家法進行大膽抗爭，最后毅然走向死亡。她的死亡給讀者帶來了巨大的情感沖突，激起審美者的悲傷、憐憫、恐懼等復雜審美情感，而英雄式的自毀又給人帶來崇高性的美感，可以促進觀眾個體意識的覺醒，引導個性向人性道德境界升華，高唱起偉大人性的頌歌。同時，在以黑格爾悲劇理論主要范疇為基點探究《安提戈涅》的過程中，我們可以感受到絕對正義在黑格爾悲劇理論中的重要性，悲劇因絕對正義而起，也因絕對正義的勝利告終，由此看來，絕對正義的先驗性，也將黑格爾客觀唯心主義體現得淋漓盡致。

參考文獻：

[1]孫云寬.西方悲劇理論視野中的黑格爾悲劇理論研究[D].山東大學，2007.

[2]黑格爾.美學（第三卷下）[M].朱光潛，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81：284.

[3]黑格爾.美學（第一卷）[M].朱光潛，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81：228-229.

[4]李昭曦.《安提戈涅》中的自然法與國家法之爭[J].安徽文學（下半月），2018（06）：111-112.

[5]索福克勒斯.羅念生全集（第三卷）[M].羅念生，譯.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

[6]索福克勒斯.羅念生全集（第三卷）[M].羅念生，譯.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

注釋：

①[德]黑格爾著，朱光潛譯：《美學》，第一卷，第228一229頁，商務印書館，1979年版。

作者簡介：王小雨、2001年、女、漢、河南省焦作市、本科在讀、中國現當代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