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騰旭 劉 文 劉 方
(1 遼寧師范大學心理學院,大連 116029) (2 寧波大學心理學系暨研究所,寧波 315211)
快感缺失指個體體驗快樂的能力下降,是抑郁癥、精神分裂癥以及帕金森等多種精神病癥和行為障礙的一個主要特征(Blanchard et al., 2001;Isella et al., 2003; Lemke, 2008; Loas, 1996)。其中,快感缺失與抑郁間的關系尤為密切,例如,快感缺失和抑郁心境被視為抑郁癥兩項臨床診斷標準(APA, 1994);此外,還有研究者提出,應將快感缺失視為抑郁的一種亞型或內表現型(劉文華等, 2010)。因此,對快感缺失影響因素及作用機制的探究有助于理解抑郁癥的病理機制。
Loas(1996)在以快感缺失為核心的抑郁易感模型中指出,遺傳和環境因素共同影響了個體快感缺失。其中,環境因素主要通過幼年期降低對正性刺激的強化,提高對負性刺激的強化來發揮作用。強化過程改變進一步影響了個體的人格和認知風格,如更易表現出低欲望、悲觀等特征以及形成消極強迫觀點和偏見。人格及認知層面的改變最終導致快感缺失形成。作為兒童期最主要的外在環境,家庭因素受到研究者更多關注。根據抑郁癥的素質應激模型,家庭環境中慢性壓力的長期作用容易導致兒童產生快感缺失體驗(Ingram & Luxton, 2005)。已有研究證實,諸如家庭沖突和父母期望等家庭壓力會直接影響兒童青少年的抑郁體驗(王明忠 等, 2016)。
心理虐待代表了一種極端不利的早期家庭環境,指撫養者(主要指父母)持續、重復地給兒童施加不恰當養育行為,但不涉及身體和性的接觸(McCrory et al., 2017)。有多種問卷可用于心理虐待施測,近來研究者普遍認為心理虐待應包含虐待(abuse)和忽視(neglect)兩個子維度,童年期創傷問卷(Childhood Trauma Questionnaire)(Bernstein et al., 2003)中的情感虐待和情感忽視兩個子維度可對其進行分別測量(Baker & Festinger,2011)。雖然鮮有研究直接考察心理虐待對兒童快感缺失的影響,仍可由現有研究做出推斷。例如,Lukkes等人(2018)以雌性大鼠為研究對象考察早期逆境對后期快感缺失的影響。結果發現,早期逆境會使雌鼠的快感缺失風險成倍增加。Andersen(2015)也在人類、動物等跨物種相關的綜述研究中指出,諸如虐待、忽視等早期心理應激源會影響后期快感缺失體驗。由此提出本研究假設1:心理虐待與兒童快感缺失間存在顯著關聯。素質-壓力(diathesis-stress)理論認為,除家庭環境等外在壓力因素外,個體素質因素也會對抑郁產生重要影響,認知情緒調節可視為一種積極素質因素(Monroe & Simons, 1991)。已有研究表明,認知情緒調節策略與心理虐待、快感缺失均存在密切關聯(劉文 等, 2018; Dryman & Heimberg,2018)。
認知重評屬于認知情緒調節中的一種,指通過積極重新評價事件意義來達到調節情緒目的(McRae et al., 2012)。從策略層面看,認知重評在Gross情緒調節過程模型中屬于先行關注(antecedent-focused)策略,區別于表達抑制這一反應關注(response-focused)策略(孫巖 等,2020),通常采用情緒調節問卷來測量。根據圖式理論,受心理虐待兒童更可能無法使用如認知重評等適應性情緒調節策略來積極評價事件意義,因而導致快樂體驗能力下降,快感缺失形成(Young et al., 2003)。Gross和John(2003)也指出,采用認知重評策略的個體更傾向于增強和表達快樂體驗;而采用表達抑制策略的個體則更可能抑制這一體驗,研究證實快感缺失個體更傾向采用后一策略。如Gilbert等人(2017)在對7~10歲健康兒童的研究中發現,對積極生活事件的抑制加工傾向會增加快感缺失風險;另一項縱向研究結果也表明,對正性情緒的抑制反應(相比于增強反應)傾向會預測兒童青少年的快感缺失癥狀(Nelis et al., 2018)。無論對積極生活事件還是積極情緒的抑制反應都間接提示,快感缺失個體在情緒調節中更傾向于采用抑制而非重評策略。由此從策略層面提出本研究假設2:心理虐待通過認知重評策略的中介作用影響兒童快感缺失。
此外,從效果層面看,情緒調節有增強調節(up regulation)和減弱調節(down regulation)兩種效果,前者旨在增強和最大化情緒體驗;后者是要降低和最小化情緒體驗。因此,使用認知重評既可能指向增強(正性/負性)情緒體驗,也可能指向減弱(正性/負性)情緒體驗(桑標, 鄧欣媚, 2014)。因快感缺失指向正性情緒認知加工異常,與之相關較差的重評使用效果更可能指向正性情緒的增強調節。重評使用效果(減弱或增強)的測量范式是情緒反應性-調節任務(Emotion Reactivity-Regulation Task),另有研究者在原范式基礎上加以改進:通過播放具有重評意義的聲頻來幫助兒童實現被動認知重評(Liu et al., 2019)。本研究借鑒這一方法并從效果層面提出假設3:心理虐待通過增強正性情緒的認知重評使用效果來間接影響兒童快感缺失。研究結果有助于揭示心理虐待對兒童快感缺失的影響及其作用機制,為后續干預奠定基礎。
2.1.1 問卷施測被試
在遼寧省大連市某小學采取整班抽樣的方法選取8~12歲兒童共974名,以班級為單位集體施測,剔除填寫不完整的問卷后,最終回收有效問卷949份,有效回收率為97.43%。其中男生480人(50.58%),女生469人(49.42%);三年級205人(21.60%),四年級281人(29.61%),五年級260人(27.40%),六年級203人(21.39%);平均年齡9.74±1.16歲。問卷施測前取得了被試本人、老師及家長的同意認可,由班主任配合主試完成施測,主試講解指導語并確保學生完全理解,學生隨后開始答題,答完統一回收問卷。
2.1.2 行為實驗被試
問卷被試的施測班級包括二年級5個班、三年級6個班、四年級6個班以及五年級5個班,共計22個班。行為實驗被試則在每班挑選學號分別為5、15、25和35的4人,共選擇88人,在實驗前詢問其參加意愿,結果有5人不愿參加,最終保留行為實驗被試83人。其中男生34人,女生49人,平均年齡10.06±1.12歲。行為實驗測量前得到了被試本人、老師及家長的同意認可,且在研究前通過了遼寧師范大學倫理審查委員會的審查。
2.2.1 心理虐待量表
采用趙幸福等人(2005)修訂的簡版童年期創傷問卷中的情感虐待和情感忽視分量表。兩個分量表各包含5個題目,李克特5點計分,分數越高代表受虐待程度越高。原始分量表的內部一致性信度系數分別為0.62和0.68,本研究中兩個分量表的內部一致性信度系數分別為0.76和0.60。由二者組成的心理虐待量表的內部一致性信度系數為0.75。
2.2.2 快感缺失量表
采用吳文峰等人(2010)修訂的兒童抑郁量表中的快感缺失分量表,共8個題目,采用1~3計分,分數越高表明快感缺失水平越高。原始快感缺失分量表內部一致性信度系數為0.74,本研究中該分量表的內部一致性信度系數也為0.74。
2.2.3 認知重評量表
采用陳亮等人(2016)修訂的兒童青少年版情緒調節問卷中的認知重評分量表,有6個題目,李克特5點計分,分數越高代表被試在日常生活中使用認知重評策略越多。原始認知重評分量表的內部一致性信度系數為0.79,本研究中該分量表的內部一致性信度系數為0.78。
從國際化情緒圖片系統(Lang et al., 2008)中分別選取正性情緒以及中性圖片各15張。此外,兩類圖片均由同一研究生進行四字聲頻的配音,其中正性情緒圖片對應兩種聲頻:中性聲頻和包含重評意義的重評聲頻,而中性圖片只對應中性聲頻。
正式實驗前,主試向被試講解實驗流程并做出針對性訓練以確保被試能按照聲頻指導語來增強正性情緒體驗。訓練流程如下:主試首先結合文字及圖片材料向被試講解實驗中的“增強”與“觀看”兩種條件,兩種條件通過四字聲頻來區分,以一張兔子圖片為例:被試在聽到“一只小兔”四字后評價看到兔子圖片時的情緒喚醒屬于“觀看”條件;而其他條件不變,四字聲頻變為具有重評意義的“小兔等你”后,實驗條件相應變為“增強”條件,“小兔等你”等同類型指導語屬于自我關注重評,該類指導語通過縮小被試與圖片情境的主觀距離使被試更強烈地感受到圖片帶來的正性情緒。此外,本實驗還包含情境關注重評指導語,如“快樂玩?!薄矮@得大獎”等指導語賦予了對應圖片更為積極的含義,從而也能增強被試的正性情緒。在確保被試能完全按照聲頻指導語對正性情緒圖片做出評價后,實驗正式開始。
在進入正式實驗前,被試按要求完成4個練習試次,確認明白實驗流程后, 按鍵進入正式實驗。正式實驗部分包含兩個組塊三種條件,其中“觀看”組塊包含30個試次,“中性觀看”和“正性觀看”條件各包含15個試次,分別對應中性和正性情緒圖片;“增強”組塊包含15個試次,對應正性情緒圖片。共計45個試次,組塊和試次均作隨機化處理。每個試次流程如下:首先呈現2 s的注視點,同時播放四字聲頻,要求被試想象聲頻相關情境,接著呈現2 s的聲頻對應圖片,要求被試結合音頻評價自己看到圖片后的情緒喚醒(李克特7點計分,1~7表示情緒喚醒從“非常平靜”到“非常強烈”)。被試按鍵反應后出現2 s的“放松圖片”,隨后進入下一試次。
采用SPSS20.0進行數據管理,采用描述性統計、相關分析和中介效應分析進行統計分析。
問卷施測被試的心理虐待、快感缺失與認知重評策略的相關分析結果見表1。心理虐待與快感缺失呈正相關,與認知重評策略呈負相關,認知重評策略與快感缺失呈負相關。

表1 心理虐待、快感缺失與認知重評策略的描述性統計及相關矩陣
參照Silvers 等人(2012),計算基于認知重評的正性情緒增強調節得分:M正性情緒增強調節=[(M增強調節-M正性觀看)/M正性觀看]×100。然后對行為實驗被試的心理虐待、快感缺失、認知重評策略與增強調節認知重評效果進行相關分析,結果見表2。心理虐待與快感缺失呈正相關,增強調節認知重評與心理虐待和快感缺失均呈負相關,認知重評策略與心理虐待和快感缺失均呈負相關,但不與增強調節認知重評存在顯著相關。

表2 心理虐待、快感缺失、認知重評策略與增強調節認知重評效果的描述性統計及相關矩陣
將所有變量進行標準化處理,然后在控制性別、年齡情況下通過Hayes (2013)編制的SPSS宏程序PROCESS中的模型4進行中介效應分析,采用偏差校正的百分位Bootstrap方法檢驗,重復取樣2000次,計算95%的置信區間。首先是認知重評策略在心理虐待與快感缺失間的中介效應檢驗。結果如圖1所示,所有系數均作標準化處理,心理虐待對快感缺失有顯著正向預測作用(β=0.47,p<0.001);將認知重評策略納入回歸方程后,心理虐待仍能顯著正向預測快感缺失(β=0.39,p<0.001),心理虐待負向預測認知重評策略(β=-0.37,p<0.001),認知重評策略負向預測快感缺失(β=-0.20,p<0.001),說明認知重評策略在心理虐待與快感缺失間起部分中介作用。中介效應值分析結果顯示,心理虐待的直接效應為0.39,標準誤為0.02,95%置信區間為[0.00, 0.16],而認知重評策略的間接效應為0.07,標準誤為0.01,95%置信區間為[0.02, 0.05],占總效應的15.80%。

圖1 認知重評策略的中介作用
增強調節認知重評效果在心理虐待與快感缺失間的中介效應檢驗。結果如圖2所示,所有系數均作標準化處理,心理虐待對快感缺失有顯著正向預測作用(β=0.56,p<0.001);將增強調節認知重評納入回歸方程后,心理虐待仍能顯著正向預測快感缺失(β=0.44,p<0.001),心理虐待負向預測增強調節認知重評(β=-0.26,p<0.05),增強調節認知重評負向預測快感缺失(β=-0.44,p<0.001),說明增強調節認知重評在心理虐待與快感缺失間起部分中介作用。中介效應值分析顯示,心理虐待的直接效應為0.44,標準誤為0.03,95%置信區間為[0.00, 0.09],增強調節認知重評的間接效應為0.11,標準誤為0.01,95%置信區間為[0.01,0.06],占總效應的20.50%。此外,對行為實驗被試再次進行認知重評策略的中介效應檢驗,進一步驗證了3.3的結果。如圖3所示,心理虐待的直接效應為0.22,標準誤為0.03,95%置信區間為[0.00, 0.16],認知重評策略的間接效應為0.04,標準誤為0.02,95%置信區間為[0.00, 0.02],占總效應的15.38%。

圖2 增強調節認知重評的中介作用

圖3 行為實驗被試認知重評策略的中介作用
本研究發現,心理虐待能正向預測兒童快感缺失,與以往研究結果相一致(Heleniak et al.,2016; Infurna et al., 2016)。首先,根據抑郁易感性理論,心理虐待可能通過降低對正性刺激的強化來影響兒童快感缺失(Loas, 1996)。具體來說,一方面,處于心理虐待環境中的兒童較少體驗正性刺激,在正性刺激出現時難以表達出恰當的正性情緒反應,因而其快樂體驗能力下降,最終形成快感缺失。另一方面,遭受心理虐待的兒童往往無法從父母身上習得面對正性刺激的適應性情緒反應,更傾向于抑制對正性刺激的反應,無法體驗到正性情緒,進而導致快感缺失。神經層面上,一項神經影像研究考察了情感忽視、獎勵相關腹側紋狀體(ventral striatum, VS)激活以及抑郁三者間的縱向關聯,結果發現,高情感忽視與減弱的VS激活相關;而減弱的VS激活又與更高的抑郁癥狀相關并且能部分中介情感忽視與后期抑郁癥狀的關系(Hanson et al., 2015)。
本研究發現了認知重評策略在心理虐待與兒童快感缺失間的中介作用。這在一定程度上驗證了素質-壓力理論的觀點,即壓力因素并非完全通過直接效應作用于兒童快感缺失,還間接通過素質因素來影響快感缺失,與以往研究結果相一致(Haugh et al., 2017)。遭受心理虐待的兒童更少使用認知重評這一適應性認知情緒調節策略,因而難以通過認知改變方式調整情緒體驗,更可能導致快感缺失發生。有研究表明,經常使用認知重評策略的兒童更不可能產生抑郁癥狀,并且有更高的正性情感水平,從而支持了上述觀點(Kudinova et al., 2018)。此外,從重評使用效果的角度來看,快感缺失者更可能難以通過重評來增強正性情緒體驗。研究結果也證實:心理虐待通過增強正性情緒的重評效果來間接影響快感缺失。然而,研究未發現認知重評策略與增強調節重評效果間的顯著關聯。這一結果證實重評策略使用傾向和使用效果間沒有必然關聯,兩者在心理虐待與快感缺失間的兩個中介效應更可能是并行獨立的。
積極心理學在解釋抑郁/快感缺失時更強調積極認知、積極情感等積極資源缺乏的影響(Rashid &Howes, 2016)。首先,快感缺失可能與缺少積極認知偏差相關。研究發現,采用積極想象(positive imagery)增強積極認知偏差能在一定程度上降低快感缺失水平(Bibi et al., 2020)。其次,缺少積極情感同樣可能導致兒童快感缺失發生。有研究表明,采用積極心理干預提高兒童感恩、希望等積極情感會顯著降低其抑郁程度(Kwok et al.,2016)。本研究進一步發現,遭受心理虐待的兒童更難通過積極認知重評增強自身的正性情感體驗,因而更易產生快感缺失,支持了積極心理學對抑郁/快感缺失發生機制的解釋。未來針對受心理虐待兒童這一風險群體,可采用積極認知和情感干預手段來提高其增強調節的認知重評能力,強化其正性情緒體驗,最終規避或減少快感缺失的發生。
本研究考察了心理虐待對兒童快感缺失的影響及作用機制,具有一定的理論和實踐意義。從理論層面看,以往對兒童抑郁的研究較少關注快感缺失這一特征,也鮮有實證研究考察兒童快感缺失的影響因素及作用機制。本研究證實了心理虐待對兒童快感缺失的直接影響,并通過問卷及行為實驗進一步驗證了認知重評策略、增強調節重評效果的中介作用,從而揭示出情緒認知加工在兒童快感缺失形成中的重要作用。研究所構建的中介模型綜合考慮環境和個體因素對兒童快感缺失的作用機制并得到驗證,為素質-壓力模型提供了有力佐證。從實踐層面看,研究發現增強正性情緒的重評使用效果在心理虐待與快感缺失關系間起著部分中介作用,因而未來干預可聚焦增強正性情緒的重評使用效果,具體而言,對有過心理創傷的兒童要通過更多的干預手段改善其調節正性情緒的能力,進而達到預防或降低快感缺失的目的。
本研究存在四點局限。一是采用橫斷研究設計構建問卷和行為數據的中介模型,在很大程度上難以解決競爭模型存在的問題。因此,本研究構建的心理虐待到認知重評再到快感缺失的中介模型的穩定性和方向性需要進一步通過縱向研究設計來檢驗和證實。二是行為實驗被試數量偏少,雖然以往也有研究對類似數量被試的問卷和行為實驗數據構建了中介/調節模型(Cole et al.,2016),但未來研究仍需增加被試數量以驗證上述中介模型。三是研究施測采用的部分中文修訂子量表存在內部一致性系數較低的問題,如情感忽視子量表(0.60)。這很可能是文化差異或翻譯過程導致的,可能會影響數據質量進而影響中介效應分析,未來可結合我國本土化問卷再次驗證本研究結果。四是增強調節認知重評的計算得分存在標準差大于均值的問題,以往青少年研究中類似效應的計算結果也存在這一問題(Silvers et al.,2012),因而有理由推測,兒童及青少年采用重評來增強或減弱情緒的效果可能確實存在較大個體間差異。另一方面,考慮到被試量較少,本研究統計結構效度可能存在一些問題。未來研究一方面需增加被試數量,另一方面可對比兒童、青少年及成人三類群體增強調節重評效果的個體間差異以驗證上述推測。
心理虐待能正向預測兒童快感缺失。認知重評策略在心理虐待與快感缺失間起部分中介作用。增強調節重評使用效果也部分中介了心理虐待對快感缺失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