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談中小學教師科研課題管理的“三個轉變”

韓伏彬　董建梅

[摘? ? 要]當前，中小學教師課題管理還存在著課題申報追求級別化，課題經(jīng)費管理機械化、課題周期管理功利化等問題，轉變科研管理機制，變課題申報導向“形而上”為“形而下”，變課題經(jīng)費支付方式“報賬制”為“報酬制”，變課題管理“重數(shù)量”為“重質量”，為教師科研減負減壓，全面提升科研課題的管理水平和課題研究質量。

[關鍵詞]課題管理;課題申報;課題經(jīng)費

蘇聯(lián)著名教育家蘇霍姆林斯基曾說過：“如果你想讓教師的勞動能夠給教師帶來一些樂趣，使天天上課不致變成一種單調乏味的義務，那你就應當引導每一位教師走上從事一些研究的這條幸福的道路上來。”[1]這段話充分說明了教師勞動具有較強的創(chuàng)造性特點，也與1966年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提倡的教師專業(yè)化行動口號——“讓教師成為研究者”不謀而合。近年來，我國大力倡導教育家辦學，而要引領廣大中小學教師向教育家型教師轉變，創(chuàng)新和學術能力是教師專業(yè)發(fā)展的必備核心素養(yǎng)，必須加強教學方式方法上的研究和創(chuàng)新，讓課堂教學充滿生機與活力。[2]

一、中小學科研課題管理存在的問題

據(jù)我們所知，目前各級教育科研管理部門和學校，在中小學教師的研究課題管理上還存在不少問題，主要可以歸結為以下三個方面：

（一）課題申報追求級別化

當前，中小學校里的科研課題申報存在著追求國家級、省部級等高層次，研究范圍大，一切向上看的趨勢，好像主持的不是省級及以上課題，教師的研究水平就不高，課題的價值就不大一樣，這種現(xiàn)象本文暫且稱之為“高大上”。此外，受打造名校和職稱晉升制度的影響，很多中小學校依然重視高學歷、高文憑教師的引進和培養(yǎng)，學校的科研政策依舊是鼓勵廣大教師積極申報國家級、省部級等縱向課題，對獲得縱向課題的老師還給予一定的獎勵和成倍的經(jīng)費配套。而教師從教學一線中選定的校本小微課題往往因為選題小而不能成功申報高級別研究課題，備受冷落，不僅沒有經(jīng)費配套，職稱晉升量化時分值也低得可憐。這就形成了科研管理上的“馬太效應”，即多則給予的愈多，少則給予的愈少。[3]其實，縱向課題都是由各級政府部門把控的資源，瞄向的都是國家或省市層面急需解決的一些重大問題，盡管聽起來“高大上”，但并不能真正解決某所中小學的具體問題，對學校本身深化教育教學改革，提升教育教學質量意義不大。

（二）課題經(jīng)費管理機械化

眾所周知，在完成課題研究任務后，課題組依然還需要憑正規(guī)發(fā)票進行經(jīng)費報銷。我們知道，中小學教師從事科學研究工作，尤其是教育科學研究課題，更多的是腦力勞動，基本不使用儀器設備，課題研究的花銷主要是報刊資料、辦公用品、打印印刷、差旅會務等一些有限的支出。如果課題做得好，發(fā)表的成果不僅不會被收取各種“評審費”“出版費”“版面費”等費用，而且還會獲得一定的稿酬等收入，根本無票可開。而那些東拼西湊，簡單整理出的“一個版面”文章，卻會被收取價格不菲的版面費，從而可堂而皇之地憑著發(fā)票進行報賬。這樣長此以往，恐難免造成“劣幣驅逐良幣”效應。根據(jù)筆者擔任學校教改課題管理的經(jīng)歷發(fā)現(xiàn)，教師教改的理論成果，大多以一個版面或一個半版面，被收取版面費高達上千元，發(fā)表在一些動輒三四百頁的非教育類的雜刊上，試問這樣的文章能有什么質量可言。

（三）課題周期管理功利化

當前，各級各類課題管理部門為了多出成果、快出成果，為國家和地方解決更多的教育教學問題和難題，在課題研發(fā)周期上變得越來越短。有的課題原先是兩年一個周期，如某省級教育教學改革與研究課題，現(xiàn)在竟然調整到一年;有的課題本來是一年，可是半年頭上就催促課題結項，如某省社科聯(lián)課題。殊不知，這是過于追求數(shù)量、急功近利的管理行為，結果導致一些科研課題組為了能夠盡快結項，在研究不充分、不深刻、不全面的情況下，就匆匆下定論，催生出一批質量不高的“短平快”的科研成果，甚至出現(xiàn)嚴重抄襲、數(shù)據(jù)造假等學術不端行為。科學研究是一項創(chuàng)新性較強的復雜的系統(tǒng)工程，從搜集整理文獻資料到開展實地調查或實驗驗證，再到調研報告、論著的構思寫作修改，最后投稿出版，需要一個較長的過程，來不得半點草率和馬虎。

上述問題的存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中小學教師從事科研工作的積極性和主動性，導致課題研究針對性不強，實效性較差，研究質量不高。我們認為，解決上述這些問題，應從科研課題管理入手，轉變課題管理觀念和管理機制，為中小學教師科研松綁、減負，全面提升科研課題管理的水平和課題研究質量。

二、轉變中小學科研課題管理的對策

（一）轉變科研課題申報導向，變“高大上”為“小而精”

在國人眼里，“級別”觀念早已根深蒂固。“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就是生動的寫照。在中小學校，由于教師評職稱時有名額限制，對參評材料如各種獲獎、個人榮譽和研究成果進行評比，必須要分出個高低，因為質量標準不好確定，所以就從數(shù)量和級別方面制定標準。這樣，根據(jù)活動、刊物、課題的組織、主辦方的級別不同，就出現(xiàn)了所謂的校級、縣級、市級、省部級、國家級等獎勵、課題。這種看來似乎公允的規(guī)定，其實是那種簡單化的“一刀切”工作方法的反映。[4]我們認為，中小學校科研課題管理應轉變這種導向，不必過于追求國家級、省部級“形而上”以研究“道”為目的的課題申報，轉而加強針對同類同層同級學校“形而下”、以研究“器”為目的的校本課題、小微課題的組織申報。因為很多沒有“級別”的課題，是真正從實際問題出發(fā)，為解決問題而做，雖然沒有級別，但有益于學生的發(fā)展，必將能在學生和教師自己心中高分通過“結題”。[5]當然，在具體實施中，應切實改革學校的職稱評審制度和科學研究成果管理制度，加大能真正解決同類學校實際問題的校本課題的支持和獎勵力度，鼓勵廣大教師根據(jù)自己的興趣，發(fā)揮自身的專業(yè)優(yōu)勢，與市縣教研人員、地方高校專家、有興趣和能力的學生家長開展聯(lián)合攻關研究，為學校解憂，為教師排難，為學生解困。在課題鑒定和評定時，不以課題的“級別”評分，而要根據(jù)課題產(chǎn)生的研究成果質量及其所產(chǎn)生的實際價值進行評判，從而不斷提升課題研究的針對性和實效性。在這樣的導向下，教師從事課題研究將會更加注重研究的質量和效果，而不是想盡一切辦法去“公關”所謂高級別的課題。

（二）轉變科研課題經(jīng)費支付機制，變“報銷制”為“報酬制”

毋庸置疑，中小學教師承擔任何縱向級別的科研課題都需要依靠一定的科研經(jīng)費的支持。在中央“放管服”改革背景下，各級科研課題管理部門雖然對科研課題經(jīng)費管理辦法進行了大幅度修訂，從直接經(jīng)費和間接經(jīng)費等方面為課題研究人員減輕了報賬的負擔，開辟了一定的自主支配的空間，但是還遠遠不夠。因為解決課題經(jīng)費報賬繁瑣問題只能治標，不能治本，不可能根本改變現(xiàn)狀，要想徹底改變就必須從課題經(jīng)費的支付機制方面入手。18世紀末期，英國政府決定將罪犯運送到澳洲，剛開始是以上船人數(shù)支付船主費用，導致罪犯大量傷亡。后來改變支付方式，以完好到達澳洲的罪犯人數(shù)支付運費，從而徹底解決了這個令英國政府頭痛的難題，這就是歷史上著名的經(jīng)典管理案例，體現(xiàn)出了制度的偉大力量。[6]受此啟發(fā)，我們建議改變我們現(xiàn)行的科研課題經(jīng)費支付機制，在課題完成后，組建匿名評審專家組，根據(jù)課題完成的質量或價值大小進行支付，而不是一開始就固定了資助額度，從而造成研究團隊忽視研究質量的問題。此外，課題經(jīng)費報賬應該取消憑票支付機制，應像教師的課時費按照教學工作量支付一樣，按照科研工作量進行免票支付，畢竟科研工作和教學工作都體現(xiàn)為復雜的腦力勞動。進一步說，教師一旦申請下各種級別的科研課題后，其實內在邏輯上就與課題主管單位構成了一種委托關系，即政府購買公共科研服務類別。[7]課題組只要能夠按照既定研究計劃，保質保量完成研究目標和任務，達到課題驗收標準，通過專家鑒定，就應該將課題經(jīng)費無條件支付給課題組。這樣很大程度上就達到了可以真正為科研人員減負減壓，徹底讓課題組從科研課題經(jīng)費管理中解放出來，不必在報銷發(fā)票上花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同時也能確保科研課題完成的質量。這豈不是一箭雙雕的好事。

（三）轉變科研課題管理方式，變“重數(shù)量”為“重質量”

在國人眼里，除了重視級別這種“貪大”之外，還有一個根深蒂固的觀念就是“求多”。在中小學教師職稱評審、各種評優(yōu)評先活動中，總會涉及個人的榮譽、獎項、課題等能證明自己實力或優(yōu)秀的東西。從唯物辯證法角度看，沒有量的積累，不可能實現(xiàn)質的變化。老師們結合教學實際多申報一些課題本無可厚非，但問題是，如果將數(shù)量指標無限擴大，就難免會造成為了數(shù)量而數(shù)量，忽視質量的問題。針對這種科研課題管理方式，我們認為，科研課題不應過于追求速度和數(shù)量，而應該尊重科學研究的規(guī)律，將研究周期延長一些，讓科研課題承擔人員心平氣和地沉下心來，篤行“板凳要坐十年冷”的精神，做出有質量、有特色、可操作、易推廣的科研成果，真正滿足學校教育教學發(fā)展需求。而不是催生出一批低層次重復、毫無價值，最終束之高閣的課題“成果”。因為這樣的“成果”不僅勞民傷財，更會敗壞科研工作的科學性和嚴肅性。在基礎教育界，我們有很多先輩所做的教育教學改革研究，為我們的科研工作樹立了良好的榜樣。比如，上海市青浦縣特級教師顧泠沅先生的“青浦實驗”課題，從1977年開始，在上海市青浦區(qū)開展數(shù)學教育改革實驗，用了近20年的時間;[8]江蘇洋思中學張思中老師，從20世紀70年代開始探索的十六字外語教學法的研究持續(xù)了30多年;[9]再比如，獲得“人民教育家”榮譽的于漪老師，可以說用了一生的時間在探索我國的中學語文教學改革與研究工作。[10]他們的研究成果憑借著扎實的功底、長期的反復探索，最終在全國引起了廣泛影響，難道這種孜孜不倦的科研精神不值得科研管理部門反思和學習嗎？

黨的十八大將創(chuàng)新驅動發(fā)展確立為國家戰(zhàn)略，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審議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制定國民經(jīng)濟和社會發(fā)展第十四個五年規(guī)劃和二〇三五年遠景目標的建議》明確指出，激發(fā)人才創(chuàng)新活力和完善科技創(chuàng)新體制機制。改進科技課題組織管理方式，實行“揭榜掛帥”等制度。完善科技評價機制，擴大科研自主權，大幅提高科技成果轉移轉化成效。[11]? 2020年黨中央、國務院印發(fā)的《深化新時代教育評價改革總體方案》指出，完善立德樹人體制機制，扭轉不科學的教育評價導向，堅決克服唯分數(shù)、唯升學、唯文憑、唯論文、唯帽子的頑瘴痼疾，突出質量導向，不得將論文數(shù)、項目數(shù)、課題經(jīng)費等科研量化指標與績效工資分配、獎勵掛鉤。[12]我們認為，人在某種程度上是環(huán)境和制度的產(chǎn)物，創(chuàng)新驅動戰(zhàn)略最終靠的是人才，激發(fā)人才創(chuàng)新活力是根本，而能否充分激發(fā)人才的創(chuàng)新活力，深化人才發(fā)展和科技體制機制改革，破除制約甚至阻礙人才發(fā)展的體制機制就顯得非常必要。如果說科技是第一生產(chǎn)力，創(chuàng)新是第一動力，那么中小學科研管理則是實現(xiàn)科技創(chuàng)新的橋梁和紐帶，只有深化教育評價改革，轉變管理體制機制，激發(fā)人才資源活力，才能產(chǎn)生源源不斷的創(chuàng)新成果，反哺學校教育教學工作，培養(yǎng)出更多德智體美勞全面發(fā)展的社會主義建設者和接班人。

參考文獻：

[1]蘇霍姆林斯基.給教師的建議[M].北京：教育科學出版社，1984：507.

[2]肖振國.教育家不能甘當“教書匠”[N].中國教師報，2017-06-07（015）.

[3]林樂波，畢義星.教育心理效應解密[M].濟南：山東教育出版社，2008：137.

[4]靳景美，孫廣智.科研成果和刊物“級別”小議[J].理論月刊，1988（2）：64.

[5]郭九生，黃勝.沒有級別的課題也精彩[J].教師，2017（9）：12.

[6]曉青.制度的力量[J].東西南北，2000（12）：51.

[7]曾建勛，許燕.政府購買公共科研服務研究[J].中國科技論壇，2015（4）：30-34+40.

[8]顧泠沅.從青浦實驗說起[J].當代教育科學，2007（17）：26.

[9]孟楠.淺談張思中外語教學法在初中英語課堂中的應用[J].新課程，2015（5）：77.

[10]高小琳.教文育人：于漪語文教育思想與教師發(fā)展[J].文學教育，2021（2）：72-73.

[11]中共中央關于制定國民經(jīng)濟和社會發(fā)展第十四個五年規(guī)劃和二〇三五年遠景目標的建議[EB/OL]（2020-11-03）[2021-01-10].http：//www.gov.cn/zhengce/2020-11/03/content_5556991.htm.

[12]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fā)《深化新時代教育評價改革總體方案》[EB/OL]（2020-10-03）[2021-03-17].http：//www.moe.gov.cn/jyb_xxgk/moe_1777/moe_1778/202010/t20201013_494381.html.

*基金項目：河北省高等學校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重點項目：“地方本科高校質量文化建設路徑研究”（項目編號：SD2021105）相關成果;高等教育教學改革研究與實踐項目：“專業(yè)認證視角下高校師范類專業(yè)教學質量保障體系診斷與運行機制創(chuàng)新研究”（2019GJJG520）相關成果;衡水學院非實體性研究機構“教師教育研究中心”階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