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笛卡爾的身心關系思想及其后世影響

【摘要】 笛卡爾首次提出關于身心關系較為完整的理論體系。笛卡爾首先提出身心二元的思想，認為身體和心靈彼此之間相互獨立、互不影響;隨后提出身心交感論，認為身體和心靈可以通過身體中神經系統中的“松果腺”來相互聯系，這兩種理論必然是相互矛盾的，其思想給后人留下了一個莫大的難題去解決、去思考，也同時開辟了有關于身心關系問題的新道路。

【關鍵詞】 笛卡爾;身心關系;身心二元論;身心交感論

【中圖分類號】B565?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文章編號】2096-8264（2022）26-0070-03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2.26.022

一、思想背景

任何人的任何思想都不是憑空出現，它的出現都與一定的歷史、一定的社會文化息息相關，勒內·笛卡爾（Rene Descartes，1596—1650）的身心關系思想亦是如此。他力圖與傳統的傳統經院哲學相決裂，重新建立新的形而上學，為哲學尋找新的基礎，所以他也被認為是“近代哲學之父”，打開了唯理論的大門。可以說，他的哲學是一場革命，是哲學史的轉折點，他“遺傳”給人們的是敢于創新、銳意進取的精神，給予人類思想史一次巨大的飛躍和升華。

（一）笛卡爾身心關系思想的歷史淵源

身心關系中的“身”指身體，肉體，“心”指心靈，但不能按照現代人類生理學把心靈認為是人心或者人腦，而要回歸西方哲學語境去理解。“心靈”這個概念最早是從“靈魂”發展而來。在古希臘時期，泰勒斯持萬物有靈論，即靈魂在世界每個角落每個地方無所不在、無所不有;阿那克西美尼認為氣生萬物，靈魂本意是氣息，故靈魂和萬物為一體;畢達哥拉斯認為靈魂可以寄在不同的身體，此時靈魂已經具有了獨立性。到了阿納克薩格拉，他提出了心靈（uons）“這是第一個用來表示獨立的、純粹的精神的概念” 之前的靈魂都是事物內部的能動的力量。心靈是靈魂后期豐富發展的結果，所以要探討笛卡爾身心關系也必須追溯到靈魂。

（二）笛卡爾身心關系思想的時代背景

上述可知，原始靈魂觀和中世紀靈魂觀是笛卡爾身心關系的發展源泉。而身心關系在笛卡爾哲學中又是怎么發展而來的呢？眾所周知，笛卡爾的哲學是以普遍懷疑為基礎來尋找知識的基礎，即對一切事物包括自己本身、周圍世界以及他深愛的數學進行懷疑，得出“我思”是不可懷疑的，因為懷疑便是一種思考，而思考必有主體即“我”存在。而“我”之外一定會還有更完滿的東西，因為“懷疑”只能得出“我在”，而認識一定會得出比懷疑更完滿的東西，因為在我的心中有著上帝的觀念，如果上帝不存在就無法解釋我能發現上帝這一觀念。

“我思”這里的“思”便是心靈的思考，心靈作為一種實體，依賴于上帝，其屬性是與身體的廣延性相區別的特殊的思維，身體是可以隨著物理生理的衰變而死亡，但心靈卻是永恒的。笛卡爾認為，要想得到正確的認識，就必須將物質性的身與理智性的心區分開來，但身心之間又必須要有聯系才符合實際，這便是笛卡爾身心關系發展的背景。

二、笛卡爾身心關系的思想內容

（一）身心二元

笛卡爾第一次提出了身心二元論，為身心關系的發展開拓了一條新道路。身心關系的問題可以追溯到哲學的發端，哲學存在之時亦是身心關系存在之時，只不過在最初其問題的解決方式采取的是靈魂精氣、原子說等等。笛卡爾身心二元的思想是從探究是否有物質性的東西存在開始的，從身心關系角度來看就是證明“身”和“心”是存在的，他的方法論要求懷疑一切，重新求證這世間萬物，而“心”的存在，在他懷疑一切的時候便證明了思想存在即心的存在，關于“身”的存在必然要從物質性東西存在來論證。

首先，他把物質的東西當成他深愛的幾何學的對象去研究，在他考慮到物質的東西時，一定會使用到“想象”這個功能，接著就會看出想象不過是認識功能對它直接呈現的物體的某種運用，得出它必然有某個物體作為原料。其次，還必須考慮通過感官所得來的東西，例如經常想象到的顏色、甜蜜、聲音諸如此類。在考察感官給予人們真實性物質存在時，首先人們可以感覺到頭、手、腳等肉體的一部分，還感覺到了內部的喜、怒、哀、樂等情緒以及外部的顏色、聲音、氣味等，這就使得人可以分辨形形色色的東西。這便說明了身體的存在并且它比其他東西都與“我”更加緊密，“我”不能像離開其他東西一樣離開身體，因為“我”在身體中并且感受著身體的飲食之欲與情緒，是通過身體感官才可以感受到全部的一切。但是感官又常常會混淆許多東西，例如，一個物體從遠處看是一個圓形，再走近該物體看又變成了正方形，從另一個角度觀察又變成了其他圖形，那么這個物體到底是什么形狀，從感官所傳達的信息來看，是不確定的。還有一個典型的例子，在做夢時人們夢到的感受到的東西，現實生活中也許并不存在，這時的感官便是欺騙了“我”，由此“我”不能隨意信任接受身體感官所帶來的一切。

通過以上，笛卡爾可以推導出，我只能夠確定“我”認識到了我存在。“雖然也許，我有一個肉體，我和它非常緊密地結合在一起;不過，另一方面我對我自己有一個清楚分明的觀念，即我只是一個在思維的東西而沒有廣延，而另一方面，我對于肉體有一個分明的觀念，即它只是一個有廣延的東西而不能思維，所以肯定的是：這個我，也就是說我的靈魂，也就是說我之所以為我的那個東西，是完全真正跟我的肉體有分別的，靈魂可以沒有肉體而存在。” 只能夠確定“我”是可以思維的東西。

兩者是相互區別的，這便是笛卡爾的“身心二元論”。這里的“我”是一個實體，是靈魂、精神，就是思維就是這個實體的本質屬性;身體亦是一個實體，但其本質屬性是廣延，它與思維相對，思維不能廣延，不占據任何空間，而廣延也不能思維。假如說靈魂和身體是一樣的，都是可朽的，那么思想將會有盡頭，會枯竭，會隨著身體的衰老而日漸磨滅，而事實并非如此。一個患有重癥殘疾的人，他的身體已經不再靈活甚至僵化，但是他的靈魂依然很活躍，依然可以創造出源源不斷的新思想。還有許許多多的例子在這里就不一一列舉，這也為笛卡爾的進一步思想提供了論據，其認為身體是可滅的，身體可以衰老可以滅亡，但靈魂是不朽的。這里的靈魂不死，在笛卡爾的著作中并沒有明確地去論證，因為這也無法論證。

笛卡爾身心二元論對哲學思想史極具重要意義，它具有強有力的說服力，具有緊密的邏輯推理，具有較為鮮明并且完整的理論體系。身心二元問題也成了后來的學者幾百年來乃至以后都會爭論不休的問題。

（二）身心交感

笛卡爾如何解釋身體和心靈的聯系是緊密的現象？笛卡爾在他的第一哲學中明確的區分了身體和心靈這兩個實體，問題出現了，如果身和心相互區別，互不相干，又如何解釋人的身體的一舉一動都是受到心靈的指導指揮？這樣一個不可避免產生的難題是笛卡爾必須要解決的，否則它的哲學思想就會有一個大漏洞。

笛卡爾用“自然信念”的理論試圖把二者統一起來。笛卡爾所說的“自然”是“指上帝所給我的一切東西的總和”，即上帝安排的秩序是它所賦予人們的萬事萬物。這里存在著兩個前提：第一個就是上帝是絕對不會欺騙我的;第二個就是“凡是我清楚的、分明地領會的東西都是真實的”。就在這兩個定理之下，笛卡爾便把自然引入了他的思想當中，綜上可知，只要自然告訴人們的東西都是真實的、不可置信地。

笛卡爾把身體和心靈融為一體。一個人的身體如果受到了外界的傷害，心靈也會有相應的感覺，并且直擊心靈，不通過任何別的中介，所以身心交感確實是成立的。但在身心二元論中既然已經明確了身體和心靈有著兩種不同屬性并且相互區別，在如此嚴格、緊密的理論邏輯下，身體和心靈又是怎么結合在一起？笛卡爾解惑：“精神并不直接受肉體各個部分的感染，他僅僅從大腦或者大腦的一個最小的部分之一，即行使他們稱之為“共和感官”這種功能的那一部分受到感染，每當那一部分以同樣方式感受時，就使精神感覺到同一的東西”

笛卡爾從生理角度去討論身心交感。他認為大腦中的“松果腺”就是身體和心靈交融的那一個點，通過“松果腺”身體的感受可以被心靈所感知，心靈也會對身體進行指揮。但是這個理論明顯地有兩個問題：第一，松果腺的理論已經后來的醫學研究者所證明是錯誤的，所以從根本上來說，該理論從基本條件上就已經被駁倒了;第二，笛卡爾的身心二元論和身心交感論本身就有矛盾，身心二元論已經明白、清楚證明了身體和心靈在其本質屬性上，就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實體，身體有質量、有形狀、在空間占據著位置，而心靈，除了自身，在外界或內部都找不到任何能夠形容它的物理量詞。

用神經系統的某個器官去解釋身心交感，是非常勉強并且不合理的。但笛卡爾試圖解決身體和心靈二元的難題又是非常有意義的，他為后來想要解決該問題的學者給予了莫大的啟發。

三、笛卡爾身心關系的后世影響

（一）笛卡爾身心關系的發展

笛卡爾派中有不少為解決笛卡爾所留下來的身心問題而做出自己的回答。其中比較經典的有兩種解釋，一是偶因論，二是身心平行論，他們都是在保留身心二元思想的前提下，去解釋身體和心靈如何能夠聯系，既延續并發展了笛卡爾的思想，也為后來的哲學研究做出了巨大的貢獻。

作為“偶因論”的代表人物，馬勒伯朗士以謹慎的研究態度，否認了身體和心靈的相互聯系和相互作用。但他同時也作為神學代表人物，其思想也大部分受到宗教信仰的影響，故他的思想可謂是獨樹一幟，神哲兩融。馬勒伯朗士則從神學的角度出發結合哲學思想去解決身心二元。他認為笛卡爾用來解決身心二元的“松果腺”是不嚴謹的，不能用來直接連接思維和廣延，主張兩者的聯系只能在上帝意志中找到。斯賓諾莎是近代唯理論代表人物，荷蘭著名哲學家，癡情于自然科學和哲學，其思想受西方近代哲學家的影響，尤其是笛卡爾，這從他生前僅出版的兩本書，其中一本就是《笛卡爾哲學原理》可以看出。他繼承了笛卡爾的思想，就必然需要解決身心二元所留下的難題，為此他提出了“身心平行論”來回答。總的來說，身體和心靈這兩個樣式的活動分別由思想和廣延屬性來解釋說明，兩者是彼此獨立的，但兩者都共同屬于一個實體的兩個方面，所以具有一樣的聯系一樣的次序，故，兩者是同時發生活動的，只是側重點不同而已。

笛卡爾、馬勒伯朗士、斯賓諾莎等哲學家站在二元論的基礎上努力地去建立一元論思想的精神值得每一個學習哲學的人學習，即使到最后這個問題也沒有被完美的解決，但都會使后來的學者更加地接近真理，接近正確的答案。

（二）笛卡爾身心關系的地位和影響

身心關系應該說是笛卡爾創立整個哲學理論的后果和困境。從本體論出發，“我思故我在”是闡述實體和本質之間的關系，“我思”是思想實體，“我在”表示實體存在，用普遍懷疑的方法去證明，這就首先確立了思想實體的存在;接著從“我思”過渡到外在世界，他的最終目的不是為了否定現實世界不存在，而是換個方法來證明，從而推導出其他確定的知識。再看笛卡爾證明上帝的存在，笛卡爾證明了“我”這個不完滿的存在之后，推出“上帝”這個完滿的觀念，而這個結果是因為實際存在完滿的上帝這個原因，這便從觀念過渡到實在。廣延觀念的存在是因為上帝，所以廣延觀念也是真觀念，也是天賦觀念，關于外物的觀念只有和這個相符合才能確立外物的存在，這便確立了物質實體的存在。這也是需要證明上帝存在的原因，上帝的意義也不再是宗教的了，而是一個推手。

在認識論上只能人們通過屬性認識實體，所以實際上的實體只有心靈和物質，也就導致后來的身心關系。因為“思維”和“廣延”兩個是相互不作用、不影響的屬性，所以其實體“心靈”和“身體”也是相互獨立的，這是哲學上的二元論放到了人身上就變成了身心二元論的結果，但放在人身上又難以解釋，哪怕是他提出身心交感說，用松果腺作為交接點這樣的解釋也是爛尾罷了。

從古希臘到19世紀乃至今天，在這段漫長的歲月里，身心關系都對思想界起著重要的作用，產生了巨大的影響。身心關系被明確提出以來，一直受到眾人的關注，后人也不斷對其研究和探析，以期得到解決之法，身心關系之所以如此重要，一方面，它關系到生理和心理問題，另一方面也關乎本體論和認識論的問題。另外，身心關系也涉及了倫理學的領域。身體和心靈的關系實質上也是自然和自由的關系。身體在自然中解釋其存在，但是心靈卻是自由的，它可以產生惡的意志，也能產生善的意志，古人一直試圖把身心結合起來，就是想要讓自然和自由達到和諧，放大了說，就像一座城池必須要和城池中的人民、政法、達到一致，從而才能產生和諧。

綜上所述可知，一直以來都致力于研究身心關系的意義，它并不是閑人無聊打發時間的樂趣，而是能夠真正為現實世界的種種提供理論指導，方能在實踐中有更好的執行。

四、結語

身心關系，是近代以來一直都困擾著眾多思想家和哲學家的問題，然而往往也是這樣的困擾推動著整個哲學界的發展。笛卡爾關于身心關系的思想體系已經大致完備，思路也較為清晰，很具有代表性，因此在其哲學體系中的地位和影響也非常突出。雖然研究到最后，笛卡爾對身心關系的闡述還具有缺陷與尚未解釋清楚的問題，但毫無疑問的是，笛卡爾開啟了身心關系的嶄新篇章，其獨特的思考方法是笛卡爾留給后人最寶貴的財富，其創新精神和解決困難的精神也值得每一個人學習，對身心關系的解讀有助于人們更加深入地了解身心關系、更全面地了解笛卡爾的哲學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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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方圓，女，壯族，廣西扶綏人，廣西師范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科學技術哲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