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主黨派反腐新動向

│文 本刊全媒體記者 曾勛

前不久，中國農工黨第十六屆中央委員會常委、北京市委主委，北京市政協副主席于魯明落馬。61歲的于魯明是今年第19個落馬的副部級以上“大老虎”，他被查后，其“雙重黨籍”的身份引發了外界關注。于魯明于1986年12月加入農工黨，1992年6月加入中國共產黨。

有統計稱，民主黨派的骨干中大部分成員分布在教育、科技、醫療衛生、文化等行業，隨著國家監察體制改革的持續深入，民主黨派也在不斷完善自身防腐拒變的機制，自覺接受監督。

監察體制改革帶來轉機

近幾年，隨著反腐力度的加大，國家監察體制改革的逐步深化，潛藏在民主黨派中的腐敗分子已無所遁形。

2018年8月落馬的吉林工商學院副院長張國志，是中國民主建國會會員。2019年6月，張國志因貪污罪、受賄罪被判有期徒刑五年六個月，并處罰金六十萬元。由于張國志并非中共黨員，其“落馬”時也并非行政機關公務員，在監察體制改革、監察法頒布施行之前，由于黨紀只能處分中共黨員、行政監察法規定的行政監察對象主要是行政機關及其工作人員，想要查處與張國志類似身份的人員存在一定障礙。

2018年3月通過的監察法第十五條明確規定了6類監察對象，“公辦的教育、科研、文化、醫療衛生、體育等單位中從事管理的人員”“民主黨派機關的公務員”等均涵蓋在內，及時填補了黨規黨紀和原先行政監察法之間的空白。

2019年6月，內蒙古自治區紀委監委發布消息稱，烏海市政協原副主席、民建烏海市委原主委呂紀俄涉嫌嚴重職務違法，目前正在接受監察調查。2021年9月4日，河南省紀委監委發布消息，河南省歸國華僑聯合會原副主席王鵬杰涉嫌嚴重職務違法，接受河南省監察委員會監察調查。呂紀俄、王鵬杰被查前分別是民建會員和致公黨河南省委主委，都不是中共黨員。所以兩個省（區）紀委監委在權威發布中，只采用監察調查的表述，并未有紀律審查。

于魯明身上，和呂紀俄、王鵬杰有一個明顯的區別，那就是他的“交叉黨員”身份，所以，他的落馬通報中，既有接受中央紀委的紀律審查的表述，也有接受國家監委監察調查的表述。

一名致公黨員向廉政瞭望·官察室記者表示，對于擔任公職的民主黨派違紀處理，目前已經具備了較為完整的法律法規依據。比如2019年9月，遼寧紀檢監察網通報了中國致公黨撫順市委員會副主委、撫順縣原副縣長金連英因嚴重違紀違法被開除公職的消息。通報中提到對其處罰的依據，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監察法》和《公職人員政務處分暫行規定》等有關規定。之后，案件處理情況將由撫順市紀委監委通報政協遼寧省委員會常委會，函告中共撫順市委統戰部和中國致公黨撫順市委員會，建議中國致公黨撫順市委員會依照相關規定對其作出處理。

民盟四川省委副主委、民盟四川省委內部監督委員會主任李正國告訴廉政瞭望·官察室記者，民主黨派人士擔任國家公職期間違法后，經監委調查給出處理建議，在新的紀檢監察體制下，若無正當理由，相關民主黨派應采納監察委員會的建議。

加強內部監督的探索

“民主黨派的內部監督，最重要的是抓紀律教育，以預防為主。”李正國表示，“以民盟為例，十八大以后，民盟深入開展盟內監督理論研究，認真學習借鑒中國共產黨強化黨內監督的經驗做法，積極探索新形勢下監督工作的方式方法。我們嚴格遵守《各民主黨派中央關于紀律處分工作座談會紀要》（下稱《紀要》），探索建立與民盟中央委員會監督委員會和其他省級組織內部監督委員會的聯系機制。”

2021年1月，8個民主黨派聯合印發《紀要》，明確了民主黨派成員必須遵循的行為規則，劃出了不能逾越的紀律底線和紅線。《紀要》還規定了紀律處分的權限和程序。比如，對中央委員會委員的紀律處分，須經中央委員會決定。中央委員會全體會議閉會期間，可以先由中央常務委員會作出紀律處分決定，待召開中央委員會全體會議時予以追認。對地方各級委員會委員的紀律處分，須經同級委員會決定，報上一級組織批準，并層報民主黨派中央備案。《紀要》還要求各民主黨派中央根據本《紀要》制定本黨派紀律處分辦法（試行）。

新制定的內部紀律處分辦法與各民主黨派以往的章程與條例有哪些區別？九三學社云南楚雄州委孫余霞解讀稱，各民主黨派新出臺的紀律處分辦法，主要是秉持落實監督關口前移的原則，更好地與新監察體制銜接。

比如，去年3 月通過的《九三學社紀律處分辦法（試行）》，就列明了“縱容、默許配偶、子女及其配偶等親屬、身邊工作人員和其他特定關系人利用本人職權或者職務上的影響謀取私利的”等違紀情況。《中國民主促進會紀律處分辦法（試行）》則是民進歷史上首次出臺的關于紀律方面的制度，規定了民進會員明令禁止的行為。

“法律法規落實落地離不開高效健全的執行機構，各民主黨派內部的監督委員會，是黨派內監督的專門機構。近幾年，各大民主黨派對監督委員會的人員設置、主責主業等進行了規范。”李正國說，“比如，民盟四川省委內部監督委員會規模為9 人，其中設主任1名，副主任2名，委員6名。監督委員會組成人員由主委會議提名，常委會決定。監督委員會每屆任期與民盟四川省委員會相同，成員屆內如需調整，由民盟四川省委主委會決定。”

“監督委員會要不斷完善內部監督制度，做好日常監督工作與定期匯報，強化對全體社員特別是領導班子成員和擔任公職社員的廉政從政從業教育。”九三學社廣州市委會監督委員會主任馬勁軻對監督委員會如何開展內部監督提出建議。

除了要充分發揮內部監督委員會專責機構的作用以外，民進中央副主席、民進山西省委會主委衛小春認為，還要在同級黨委領導下，積極探索形成紀委監委、統戰部門、民主黨派的協調、協商、協同機制，為實現黨內監督和民主黨派內部監督貫通融合形成有效路徑。

仍存痛點、難點

上述部分民主黨派成員稱，由于黨內監督機制正逐步健全，很容易監督黨內經費支出，黨員違紀情況很少出現。“風險點應該在組織生活這方面，個別基層組織人員較為渙散，基層組織履行內部監督的方式方法不多。”

民革云南省委副主委李廣良同樣認為，基層組織履行內部監督的方式，主要停留在組織活動中提意見、提建議、向上一級組織舉報之類等方式上。各民主黨派省市級組織的監督也主要體現在審議年度工作報告等方面，與加強內部監督的要求有相當大距離。比如民革章程規定，不履行黨員義務，多次教育無效者，經支部大會通過，所屬地方組織審核，層報省級組織批準，注銷其黨籍，省級組織報中央組織部備案，并書面通知本人及所在工作單位。

李廣良進而指出，“沒有對違紀行為以及違紀責任人的懲處行為，民主黨派內部監督將無從談起，各項監督制度也將是一紙空文，所成立的內部監督機構要么虛設，要么就是人、財、物等資源的浪費。”

北京大學廉政建設研究中心副主任莊德水向廉政瞭望·官察室記者表示，雖然各民主黨派以前都有與紀律相關的規則和條例，但與新時代的紀檢監察體制存在較大隔閡，新的紀律處分條例很好地解決了各民主黨派內部監督和外部監督的銜接，讓監督不留死角。

“從制度的效力來說，各民主黨派制定新的內部紀律處分辦法，比一般的條例和規則站位更高，更具有嚴肅性、系統性和規范性。”對于民主黨派內部監督機制建設中出現的難點、痛點，莊德水說，“各民主黨派應對標對表國家法律，對標對表中國共產黨的執政要求和紀律規范，來加強自身的建設，這也是時代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