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

李亞捷 江蘇省木瀆高級中學培東少科班初三（2）班

那是一盞燈，一盞提燈，手提子腐壞得隨手一撮便抖出屑末來。在黑漆漆的夜里，放出微微的光，旁人以為是油盡燈枯，它卻兀自散射著光芒。

鄉下的夜，是沉靜的。上到樹枝丫，下到花草叢，都沉沉睡去，只偶有低吟般的蟲唱。微風穿插在各處縫隙里，輕輕的風聲伴著入眠的人——鄉間，沒有不眠之夜。

按習俗，村里每有人仙去時，各鄉親便提燈探照。于是，一個夜晚，我睡得正香甜時被喚醒，拉上路，前去探訪了。

深沉的夜像低語的長者，腳邊的石子碎屑被任意踢踏著。冷颼颼的風吹刮著人的每一寸骨。在這里，光線稀疏，月色幾乎被濃蔭蔽去。唯手里的提燈與夜空的星點，俏皮地揭去夜的暗沉，呼喚來了熱情與生命。倘若人的魂靈，真能成為星子，那此時是怎般圖景？我思索著。

遠遠瞅見紅光與低低的抽泣。

人的腳步聲蕩在耳處。

我不禁感嘆生命的易逝，人間至情帶來的悲傷，最痛徹心扉。而下一秒鐘，我被眼前的景象驚住了，心里仿佛絆了一下，噔噔響。

我看到了光，無數提燈砌起的光墻，像水一樣澄澈，像焰一樣激昂，像炭一樣暖溢心懷。高高地、明晃晃地斗著黑幕似的夜，黑幕似的悲傷。大的、小的，明的、暗的，新的、舊的，共著那高懸夜空的零散的星羅，織出了映照生命的光束，永遠映照心間。

我們按土俗的儀式，度過夜晚。晨起陽光固然燦爛，卻覺不及那幕光墻亮眼。

生命的感傷難以勸慰，卻能在照耀下被洗刷，痛徹心扉的棱角難以打磨，卻能在光的溫度下融化。每個人都是一盞燈，一盞有溫度的燈，死后成為一顆星，一顆散發著光束、點亮夜空的星。

人和人的情感，在相互映照中升華，正如青碧的潭水之下，是可怕的深沉，這深沉，便要在這種映照中得到化解。

我愿成為那盞永恒的燈，在與人擦肩的一瞬駐足，正如那時一瞬的閃耀，也永遠在我心中駐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