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平,薄慧敏
(南京農業大學經濟管理學院,江蘇南京 210095)
食品安全具有公共物品屬性,在生產者受經濟 利益驅動、消費者受信息搜尋成本阻滯的情況下,政府監管是保障食品安全的根本途徑[1-2]。作為政府監管的首要環節,食品安全監督抽檢承擔著發現問題食品和實施有效處罰措施之銜接的重任[3-4]。為此,《“十三五”國家食品安全規劃》和《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深化改革加強食品安全工作的意見》中明確提出“要持續增加監督抽檢批次”、“到2020 年,食品抽檢量達到4 批次/千人”,試圖通過增加監督抽檢批次提高生產者違規成本,最終達到改善食品安全狀況的目的[5-6]。
事實上,根據國家市場監督管理總局網站公布的數據顯示,2019 年我國食品安全監督抽檢樣本數量已經達到473.68 萬批次,分別是2015、2016、2017、2018 年抽檢樣本數量的27.49、3.16、2.00 和1.41 倍,監督抽檢強度已經實現3.38 批次/千人,遠遠超過美國每三年對高風險食品企業檢查1次的抽檢水平[7]。然而我國食品安全狀況并未隨之發生明顯改善。運用木桶原理和黃金分割法則,采用取值區間為[0,500]的食品安全指數來衡量食品安全水平[8],測度發現,2015~2019 年我國食品安全指數分別為296、279、307、289、264,始終未能突破307,甚至略有下降趨勢。此外,2020 年全國消協組織受理消費者食品類投訴達64351 件,與2019 年相比上升2.28 個百分點[9]。顯然,在“史上最嚴”食品安全法全面實施的背景下[10],我國食品安全狀況未能隨監督抽檢批次顯著增加而發生明顯好轉。
監督抽檢的目的在于發現問題食品和問題企業,是監督處罰得以有效實施的重要前提和根本保障。所以,提高監督抽檢效率即提高政府發現問題食品和問題企業的能力,是政府監管的核心和基礎。2021 年國家“十四五”規劃再次提出“加強食品安全監督抽檢”[11]。那么,在我國食品安全監督抽檢批次成倍增加的條件下,如何科學評價食品安全監督抽檢效率?我國食品安全監督抽檢效率究竟如何?不同地區食品安全監督抽檢效率是否存在差異?目前,已有研究尚未給予足夠重視,也并未做出定量回答。在此背景下,亟需客觀評價我國食品安全監督抽檢效率,以期從整體性和區域性的角度,為提高食品安全監督抽檢效率提出更具針對性的建議,也為后續進一步探究其影響因素及作用機制奠定研究基礎。
從政府監管角度來看,食品安全監管行為具體包括監督抽檢和監督處罰兩個環節[12],已有研究將二者視為整體,重點探究食品安全監管效率,缺乏對食品安全監督抽檢效率的考察。目前,國內外關于食品安全監管效率的研究主要從兩個方面展開:一是監管效率測度方法;二是監管效率結果評價。
食品安全監管效率的測度方法主要有兩大類:一類是客觀指標體系評價法。該方法以具體的監管事務為維度,投入-產出為各維度的具體指標構建邏輯,將監管過程與結果相結合來測度食品安全監管效率[13-15]。國外學者運用該方法測度食品安全監管效率起步較早,如Kleter 和Marvin 構建了食品在不同生產環節所遭遇安全風險的指標體系,通過測度食品安全風險系數來評估政府監管效率[16];Bruce 和Ariane 通過比較計算成本和收益的各種方法,對英國當局食品安全監管效率進行評估[17];Luning 等從環境風險、食品安全管理體系性能以及產出結果三個維度構建指標體系,對歐洲各國食品安全監管效率進行測度[18]。該方法被引入國內后,國內學者根據我國食品安全監管實際情況對其進一步完善。李太平和祝文峰、趙曉丹運用成本收益法分別測度了我國政府對蔬菜和畜產品的質量安全監管效率[19-20];王能和任運河運用數據包絡分析法針對體制改革過程中食品安全監管橫向水平和縱向水平的相對效率進行測度[21];葛娟和李麗在此基礎上,對投入產出指標進行細化[22];張紅鳳和趙勝利除考慮正向產出指標外,還意識到非期望產出對食品安全監管效率的影響,運用BCC 模型和超效率SBM-DEA 模型對我國22 個省份的食品安全監管效率進行測度[23]。
另一類是主客觀指標體系結合評價法。該方法的中心思想是構建客觀指標和主觀指標相結合的評價指標體系[24],重視公眾對食品安全監管效率評估的參與。劉錄民等將客觀指標體系劃分為監管效率影響因素、效率評估特征、效率評估目標,并結合公眾滿意度這一主觀指標構建評價指標體系,進一步采用德爾菲法遴選出最終評價指標并測度食品安全監管效率[25];王珍和袁梅采用層次分析法建立地方政府食品安全監管效率評估指標體系模型,將準則層劃分為投入指標、監管過程指標、產出及結果指標,其中監管過程指標涉及公眾對食品安全的滿意度[26];劉鵬從工作業績、相關利益者、內部管理以及學習與成長四個維度設計評估指標體系,采用平衡記分卡法構建了一套更為全面的省級政府食品安全監管效率評價指標體系[27];還有學者將德爾菲法與模糊綜合評價法[28]、網絡層次分析法與模糊綜合評價法相結合[29],對我國食品安全監管效率進行評估。
既有研究中針對食品安全監管效率的評價,學者們尚未達成共識。一種觀點認為食品安全監管效率正在逐步提升。自新中國成立以來,食品安全監管體制和機構歷經多次變遷[30]。尤其是改革開放40 年來,食品安全工作經歷了混合過渡階段(1979~1993 年)、全面外部監督階段(1994~2002 年)、科學監管階段(2003~2011 年)、治理現代化階段(2012 年至今)[31]。其中,與混合過渡階段相比,全面外部監督階段和科學監管階段的食物中毒事件數、食物中毒人數及死亡人數均呈現下降趨勢,且食品衛生抽檢合格率處于上升階段,表明食品安全監管效率有所提高[32]。另一種觀點認為政府監管存在缺陷[33],導致食品安全監管效率低下。李先國通過分析發達國家食品安全監管體系的特點及其成功經驗,指出我國食品安全監管過程中缺位、錯位和越位現象嚴重,預警處罰機制不完善,導致食品安全監管效率不高[34]。周小梅和龔強等分別從消費者感知視角和政府規制俘獲視角出發,均指出食品安全監管低效是導致我國食品安全事件頻發的重要原因[35-36]。還有學者認為我國食品安全監管效率存在區域異質性,雖然2016~2017 年我國食品安全監管效率整體處于略微上升狀態,但是總體水平依然不高,特別是部分地區的食品安全監管效率下降嚴重,呈現出“東高西低”的地區差異[23]。
盡管國內外學者圍繞食品安全監管效率開展了大量的先驅性研究,為本文提供了十分有價值的參考,但已有研究仍存在如下不足之處。第一,研究視角有待聚焦。既有研究將食品安全監管中的監督抽檢和監督處罰視為整體,重點關注并測度食品安全監管效率,并未將研究視角聚焦于政府監督抽檢行為,特別是測度食品安全監督抽檢效率的文獻較為匱乏。第二,研究方法有待改進。已有研究在測度食品安全監管效率時,雖然已經將主客觀指標相結合,但是由于評價指標選取存在較大差異、指標權重賦值具有不確定性,導致評價結果缺乏可比性。第三,研究范圍有待拓展。現有研究鮮見對全國范圍內省級層面的食品安全監督抽檢效率進行測度,或者研究樣本數量較少,缺乏一定的代表性。因此,本文在研究視角、研究方法和研究范圍上拓寬了已有文獻的局限之處,基于監督抽檢不合格率與隨機抽檢不合格率之間的理論邏輯關系,構建食品安全監督抽檢效率測度方法,并利用2017~2019 年全國30 個省(區、市)市場監管局網站公布的30 類加工食品監督抽檢數據,定量測度我國食品安全監督抽檢效率,具有較強的客觀性和真實性。
食品安全監督抽檢效率,是指一個國家或地區在食品安全水平一定的情況下,政府監管部門通過監督抽檢方式發現問題食品和問題企業的能力[37]。為了堅持問題導向,提高食品安全監督抽檢效率,自2013 年起食品藥品監督管理總局(現市場監督管理總局)開始實施食品分類監督抽檢制度[38]。所謂食品分類監督抽檢制度,就是按照食品原料屬性和居民消費特征,把食品劃分為若干種類,各級政府根據上一年度的監督抽檢結果,合理安排下一年度的監督抽檢計劃,有計劃有意識地多抽檢上一年度合格率較低的食品種類,而少抽檢上一年度合格率較高的食品種類,以達到提高政府發現問題食品和問題企業的能力的目的。因此,在食品安全水平一定的情況下,監督抽檢不合格率的判別依據是越高越好,監督抽檢不合格率越高,說明每百抽檢批次所能發現問題食品和問題企業的能力越強,即監督抽檢效率越高。因此,利用監督抽檢不合格率與隨機抽檢不合格率之間的理論邏輯關系,可以很好地定量測度食品安全監督抽檢效率。
監督抽檢不合格率指的是監督抽檢不合格批次占監督抽檢總批次的百分比。在實施分類監督抽檢條件下,假設被抽檢食品按照食品原料屬性和居民消費特征被劃分為 T類,則各地區監督抽檢不合格率S的計算公式為:

式中: Qi表示第i類食品監督抽檢不合格批次;Ni表示第i類食品監督抽檢總批次。
隨機抽檢不合格率可以客觀反映食品安全實際情況,指的是問題食品占食品總量的百分比。本文借鑒李太平的研究方法測度各地區隨機抽檢不合格率R,計算公式為[39]:

式中:M 表示企業總數;Mi表 示第i類食品企業數量;Ni表示第i 類 食品監督抽檢批次;Qi表示第i類食品監督抽檢不合格批次。
本文借鑒摸球實驗和抽檢概率模型[40-42],并結合下列情形,通過分析監督抽檢不合格率與隨機抽檢不合格率之間的理論邏輯關系,闡明食品安全監督抽檢效率測度方法。
首先分析食品安全監督抽檢效率與監督抽檢不合格率的關系(見圖1)。假設箱中有10 個黑球,90 個白球,黑球代表不合格食品,白球代表合格食品。一次性摸出10 個球,則隨機抽檢不合格率始終為10%。以摸出黑球為目標,模擬監督抽檢。情形1 摸出10 個黑球,監督抽檢不合格率為100%;情形2 摸出9 個黑球,1 個白球,監督抽檢不合格率為90%;情形3 摸出8 個黑球,2 個白球,監督抽檢不合格率為80%;以此類推,情形11 摸出10 個白球,監督抽檢不合格率為0%。由于監督抽檢是以發現問題為導向,摸出的黑球越多表明發現問題食品的能力越強,即監督抽檢效率越高。因此,由情形1 至情形11可知,在隨機抽檢不合格率一定的條件下,監督抽檢不合格率逐漸降低,監督抽檢效率隨之降低,故監督抽檢效率與監督抽檢不合格率正相關。

圖1 監督抽檢效率與監督抽檢不合格率的關系Fig.1 Relationship between supervision sampling efficiency and the unqualified rate of supervision sampling
其次分析食品安全監督抽檢效率與隨機抽檢不合格率的關系(見圖2)。黑球代表不合格食品,白球代表合格食品。仍然以一次性摸出10 個黑球為目標,模擬監督抽檢。情形1 箱中有100 個黑球,隨機抽檢不合格率為100%;情形2 箱中有90 個黑球,10 個白球,隨機抽檢不合格率為90%;以此類推,情形10 箱中有10 個黑球,90 個白球,隨機抽檢不合格為10%。假設情形1 到情形10,每次監督抽檢都能摸出10 個黑球,隨著箱中黑球個數逐漸減少,監督抽檢摸出10 個黑球的難度越來越大。當箱中只有1 個黑球,99 個白球時,如情形19所示,以摸出這1 個黑球為目標,則隨機抽檢不合格率為1%,假設監督抽檢確實摸出1 個黑球,此時監督抽檢效率最高。因此,由情形1 至情形19可知,隨機抽檢不合格率逐漸降低,監督抽檢效率反而隨之提高,故監督抽檢效率與隨機抽檢不合格率負相關。

圖2 監督抽檢效率與隨機抽檢不合格率的關系Fig.2 Relationship between supervision sampling efficiency and random sampling unqualified rate
基于上述分析,本文采用監督抽檢不合格率與隨機抽檢不合格率的比值來定量測度食品安全監督抽檢效率,具體計算公式為:

式中:E 表示某地區食品安全監督抽檢效率;S 表示該地區監督抽檢不合格率;R 表示該地區隨機抽檢不合格率。
當隨機抽檢不合格率為0%時,表示食品安全狀況沒有任何問題,此時不再需要監督抽檢。事實上,食品安全問題依然存在,因此隨機抽檢不合格率不可能為0%。但是,如果監督抽檢未能發現問題食品和問題企業,則監督抽檢不合格率為0%。因此,當監督抽檢不合格率小于或等于隨機抽檢不合格率,即監督抽檢效率E 小于或等于1 時,表明監督抽檢效果與隨機抽檢效果一致,換言之,與隨機抽檢相比,監督抽檢未能發現更多的問題食品和問題企業;當監督抽檢不合格率大于隨機抽檢不合格率,即監督抽檢效率E大于1 時,表明監督抽檢遵循了問題導向原則,發現了更多的問題食品和問題企業。因此,采用監督抽檢不合格率與隨機抽檢不合格率的比值,可以較為客觀準確地測度食品安全監督抽檢效率。
食品根據生產特征和食用方式可劃分為加工食品、餐飲食品、食用農產品三大類。其中,加工食品分類于2016 年第三季度發生較大變化,由原來的23 類調整為30 類。由于加工食品具有包裝密封性好、產品信息標注完整、責任主體明確可溯等共同特點,且監督抽檢批次已超過監督抽檢總批次的50%,但質量安全問題仍層出不窮,因此本研究選取2017~2019 年各省(區、市)30 類加工食品為研究對象。
國家市場監督管理總局于每年年初制定并發布《食品安全監督抽檢計劃》,其中規定省級市場監督管理局監督抽檢的對象主要是轄區內擁有生產許可證的在產食品生產企業[43],且監督抽檢信息以一周一次或兩周一次的頻率,發布在各地區市場監督管理局網站。由于西藏自治區數據缺失,故本研究數據涵蓋30 個省(區、市)。數據收集與整理步驟如下:首先,下載各地區歷年各期食品安全監督抽檢信息;其次,按照加工食品分類分別匯總監督抽檢信息中的合格信息和不合格信息;最后,根據監督抽檢信息中的“標稱生產企業地址”,剔除非本省(區、市)的監督抽檢信息。最終得到的各地區食品安全監督抽檢數據如表1所示。

表1 2017~2019 年各地區食品安全監督抽檢數據Table 1 Sampling inspection data of food safety supervision in various regions from 2017 to 2019
從監督抽檢總批次來看,各地區食品安全監督抽檢批次數量相差懸殊。2017~2019 年總抽檢批次最多的地區分別為河南、山東和福建,總抽檢批次均超過22000次;2017~2019 年總抽檢批次最少的地區均為青海,總抽檢批次均不足2000次;前者的監督抽檢數量是后者的十倍之多。從監督抽檢不合格批次來看,監督抽檢不合格批次較多的地區,并非監督抽檢總批次也較多。如2017 年新疆的不合格批次有262次,位列全國第11 位,但是總抽檢批次數量位于全國第20 位;2018 年安徽不合格批次有396次,位列全國第5 位,但總抽檢批次數量位列全國第11 位;2019 年廣西不合格批次有371次,位列全國第3 位,但總抽檢批次僅位列全國第23 位。
2015 年新修訂的《中華人民共和國食品安全法》規定,國家對食品生產經營實行許可認證制度,將原先的“QS”認證標志改為食品生產許可證編號“SC”標志[44]。食品生產企業只有在申請“SC”編號后才能生產食品,該信息匯總于國家市場監督管理總局網站上。利用食品生產許可證編號中的食品類別代碼和省(區、市)代碼,匯總并整理2017~2019 年各地區加工食品生產企業數量如表2所示。由于篇幅所限,此處僅列示由公式(2)測度的隨機抽檢不合格率,未詳細列示各地區30 類加工食品企業數量。

表2 2017~2019 年各地區食品生產企業數量及隨機抽檢合格率Table 2 Number of food production enterprises and random sampling qualification rate in different regions from 2017 to 2019
從加工食品企業數量來看,2017~2019 年各地區食品企業數量基本保持穩定,但不同地區食品企業數量相差懸殊。食品企業數量最多的地區是山東,食品企業數量最少的地區是青海,前者數量是后者的50 倍之多。結合表1 中的總抽檢批次,各地區歷年食品安全監督抽檢批次數量均大于當地食品企業數量,說明理論上每家食品企業每年至少被抽檢一次,再次表明我國食品安全監督抽檢力度較大,已超過美國每三年對高風險食品企業檢查一次的抽檢力度。
由前文分析可知,隨機抽檢不合格率能夠較為準確地反映一個地區食品安全真實水平,此時監督抽檢不合格率越高說明政府監管部門發現問題食品和問題企業的能力越強,即監督抽檢效率越高。由于國家市場監管總局提出2020 年監管目標是食品安全監督抽檢合格率達到98%,因此,此處以抽檢不合格率2%為基準,通過比較隨機抽檢不合格率與監督抽檢不合格率高于2%的省份個數,初步判斷我國食品安全監督抽檢效率大致情況。從隨機抽檢不合格率來看,2017~2019 年隨機抽檢不合格率高于2%的省份個數分別為21、19 和18 個,結合表1可知,2017~2019 年監督抽檢不合格率高于2%的省份個數分別為20、17 和14 個,前者數量均多于后者,說明部分省份食品安全監督抽檢效率亟待提高。
本文測度了2017~2019 年我國30 個省(區、市)的食品安全監督抽檢效率,結果見表3。具體而言,2017 年食品安全監督抽檢效率大于1 的地區有6 個,分別是內蒙古、黑龍江、遼寧、江西、廣東、廣西;2018 年食品安全監督抽檢效率大于1 的地區有7 個,分別是黑龍江、遼寧、安徽、河南、湖北、海南、重慶;2019 年食品安全監督抽檢效率大于1 的地區有8 個,分別是黑龍江、安徽、福建、山東、河南、湖北、廣東、海南。盡管食品安全監督抽檢效率大于1的地區數量呈現逐年遞增趨勢,但是各地區年均監督抽檢效率大于1 的地區數量僅占樣本總數的26.67%,且年均監督抽檢效率最大值為1.0926,最小值則低至0.2558,表明不同地區食品安全監督抽檢效率相差懸殊。從年均增長率來看,10 個省(區、市)的食品安全監督抽檢效率的年均增長率為負數,表明研究區域中有三分之一的地區食品安全監督抽檢效率呈現下降趨勢。從各年度我國食品安全監督抽檢效率均值來看,2017~2019 年我國平均食品安全監督抽檢效率分別為0.8056、0.8493、0.8673,盡管監督抽檢效率逐年提升,但是始終未能突破1,表明我國食品安全監督抽檢效率水平整體偏低。進一步采用方差分析可知,各年度之間的顯著性水平為0.6151,表明總體上我國食品安全監督抽檢效率在2017~2019 年期間并未發生顯著提升。

表3 2017~2019 年各地區食品安全監督抽檢效率Table 3 Supervision sampling efficiency of food safety in different regions from 2017 to 2019
為了進一步剖析我國食品安全監督抽檢效率的區域異質性,本文借鑒江恩波動法則對省級食品安全監督抽檢效率進行分組。江恩波動法則強調以8 為基礎的分割比例關系,其中心思想是當事物達到第一個分割比例點1/8 時,就會出現共振關系,產生更有力的作用達到下一個分割比例點3/8,該法則廣泛應用于證券投資、軍事指揮、天文潮汐、音樂作曲等領域[45]。本文借鑒江恩波動法則,并結合監督抽檢效率測度原理與測度結果,對食品安全監督抽檢效率進行劃分,具體劃分準則如下:以1 為分界線,選取1/8 和3/8 分割點把監督抽檢效率劃分為5 類,將食品安全監督抽檢效率位于(0,0.625]、(0.625,0.875]、(0.875,1]、(1,1.125]、(1.125,1.375]分別界定為極低水平、低水平、較低水平、較高水平、高水平。各地區食品安全監督抽檢效率水平見表4。

表4 2017~2019 年各地區食品安全監督抽檢效率水平Table 4 Level of supervision sampling efficiency of food safety in different regions from 2017 to 2019
總體而言,各地區食品安全監督抽檢效率水平呈現三個特征:第一,食品安全監督抽檢效率水平劃分結果呈現出“中間多、兩頭少”的特征。2017 年食品安全監督抽檢效率極低水平地區有6 個,較低水平和低水平地區共18 個,而較高水平和高水平地區共6 個;2018 年食品安全監督抽檢效率極低水平地區有4 個,較低水平和低水平地區共19 個,而較高水平和高水平地區共7 個;2019 年食品安全監督抽檢效率極低水平地區有3 個,較低水平和低水平地區共19 個,而較高水平和高水平地區共8 個。顯然,大多數地區的食品安全監督抽檢效率處于較低水平和低水平階段。第二,食品安全監督抽檢效率高水平地區具有不穩定性。2017 年食品安全監督抽檢效率高水平地區為江西,2018 年為海南,2019 年為湖北、廣東、福建,盡管監督抽檢效率高水平地區的數量有所增加,但是監督抽檢效率高水平地區每年都在變動,缺乏穩定性,說明監督抽檢效率高水平地區未能充分發揮輻射帶動作用。第三,食品安全監督抽檢效率較高水平和高水平地區逐漸向東部地區集聚。2017~2019 年食品安全監督抽檢效率較高水平和高水平地區中,屬于東部地區的省(區、市)數量分別為1、1 和4 個,從這些地區的地理區位來看,食品安全監督抽檢效率較高水平和高水平地區逐漸向東部沿海地區集聚,且出現集中連片趨勢。
隨著食品安全監督抽檢批次不斷增加,提高食品安全監督抽檢效率已成為政府監管的核心和基礎。本文在充分考慮食品安全監督抽檢目的和具體執行方法的基礎上,基于監督抽檢不合格率與隨機抽檢不合格率之間的理論邏輯關系,系統構建了食品安全監督抽檢效率測度方法,并利用2017~2019 年全國30 個省(區、市)市場監督管理局公布的30 類加工食品監督抽檢數據,對我國省級歷年食品安全監督抽檢效率進行定量測度。結果顯示,2017~2019 年我國食品安全監督抽檢效率整體水平嚴重偏低且存在明顯的省際差異。具體而言,我國平均食品安全監督抽檢效率分別僅有0.8056、0.8493、0.8673,且年度之間并未發生顯著提升,其中10 個省(區、市)的監督抽檢效率年均增長率為負數;進一步對30 個省(區、市)食品安全監督抽檢效率進行分組,食品安全監督抽檢效率水平呈現出“中間多、兩頭少”的特征,監督抽檢效率高水平地區具有不穩定性,但是監督抽檢效率高水平和較高水平地區逐漸向東部沿海地區集聚。上述結論表明我國食品安全監督抽檢效率亟待提高。
本文的研究結論可以為地方政府及相關部門提高食品安全監督抽檢效率提供信息參考和決策依據,同時也為保障消費者“舌尖上的安全”、全面實施國家“食品安全戰略”提供研究思路。第一,堅持食品安全監督抽檢以問題為導向,合理分配食品安全監督抽檢批次。地方政府在食品安全監督抽檢過程中,應始終堅持以發現問題食品和問題企業為原則,只有通過監督抽檢發現更多的問題食品和問題企業,才能依據《食品安全法》對違規生產企業進行處罰,提高企業違規成本,倒逼企業規范生產。在實施分類監督抽檢的條件下,地方政府在增加監督抽檢批次數量的同時,更應重視監督抽檢批次在不同食品種類之間分配的數量,切實根據上一期的監督抽檢結果合理制定下一期監督抽檢計劃,為有效提高食品安全監督抽檢效率營造良好的制度氛圍。第二,重視食品安全監督抽檢效率地區差異問題,重點提高中西部地區食品安全監督抽檢效率。在貫徹落實食品安全監督抽檢工作時,應依據各地區食品安全實際狀況,不斷調整具體的監督抽檢措施,轉變“一刀切”的監管思路。特別是針對中西部地區,為鼓勵當地政府提高監督抽檢效率,可以根據地方政府發現問題食品和問題企業的數量或比例,及最終解決食品安全問題的效果,給予一定的監管資源配置獎勵,為全面提高食品安全監督抽檢效率建立完善的激勵機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