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文獻重要術語日譯策略的歷時性考察*
——以“溫飽"“小康"的日譯為例

⊙ 呂艷艷 張南薰

(大連外國語大學日本語學院,遼寧 大連 116000)

翻譯作為溝通的橋梁,決定著跨語言文化間的交際效果?在中國,影響最深?流傳最廣的翻譯標準是嚴復的“信?達?雅"[1]?然而,將這一標準如何運用于語境豐富多變的翻譯實踐,尚需要立體多維的系統建構?中國在國際舞臺上日益發揮著重要作用,在這樣的時代大語境下,支撐政治文獻基礎的關鍵元素,即重要術語的翻譯更需要思考其翻譯標準的與時俱進?本文所探討的政治文獻,主要是指“黨和國家領導人的言論和講話?黨和政府的文件以及工作報告等?"[2]中共中央編譯局作為中央對外翻譯的常設機構,近60年翻譯了大量的政治文獻,其中包含諸多重要術語?中央編譯局中央文獻重要術語審定委員會將“重要術語"定義為:“中央文獻中出現的?具有重要意義并富有中國特色的概念和表述,既可以是單詞和詞組,也可以是其他表達方式?具有內涵明確?富有特色?適于傳播等特點?"[3]以術語解讀和翻譯為代表的“‘中國關鍵詞'多語對外傳播平臺",將“中國關鍵詞"闡釋為:“當代中國發展理念?發展道路?內外政策?思想文化核心話語?"此外,“術語的發表,在高度信息化的今天,它還具有征詢意見?知會?認同?宣傳等作用?"[4]因此,重要術語的外譯研究,不僅有利于加強我國對外話語體系的構建和國際話語權的提升,還有利于塑造國家形象?向世界傳遞中國故事與中國聲音?筆者認為,將政治文獻中的重要術語納入文化專有項的范疇加以研究,是探究歷史文化語境與政治文獻翻譯技法的必要視角?

一?1978年以來政治文獻中的“溫飽"“小康"

本文立足于歷時視角,在“中國關鍵詞"多語平臺以及《習近平談治國理政》的后附詞匯索引中檢索出不同時期多次被提出使用或是被沿用至今的重要術語?這些跨越時代的重要術語包括“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等政治制度相關術語,以及“溫飽"“小康"等經濟發展類術語?經筆者在“理論中國"網(中文版)①查找,發現這些重要術語中尤其是“溫飽"和“小康"兩個術語跨越了多個歷史時期?它們作為“三步走"發展戰略的核心內容,彰顯著人民生活水平質的飛躍,具有歷時性研究價值?本文根據吳赟所提出的對外翻譯史發展階段[5],將考察時期劃分為1978至2000年?2001至2012年?2013年至今,并借助“理論中國"網的數據,對中共中央編譯局翻譯的部分領導人著作和政治文獻中“溫飽"和“小康"的出現頻次進行了統計,詳見表1?

表1 “小康"“溫飽"出現頻次情況表(單位:次)

如上表1所示,1978年至今《劉少奇選集》(下卷)?《朱德選集》《鄧小平文選》(第三卷)?《江澤民文選》(第一卷)(第二卷)?《習近平談治國理政》(第一卷)(第二卷)以及中國共產黨第十六次?十七次?十八次?十九次全國代表大會報告中均出現過“溫飽"“小康"這兩個術語?這兩個術語作為中國政治文本專有詞匯,可以說代表著中國獨有的政治文化?艾克西拉(J.F.Aixel)于1996年從翻譯作品中歸納出11種文化專有項的翻譯策略,中國學者張南峰將該研究結果翻譯為:1.重復(后改為照抄原文),2.轉換拼寫法,3.語言翻譯,4.文外解釋,5.文內解釋,6.同義替換,7.有限世界化,8.絕對世界化,9.同化,10.刪除,11.自創等?其中前5種為文化保留法,后6種為文化替換法?[6]下面筆者將根據張南峰所譯介的11種翻譯策略,結合具體例句對“溫飽"和“小康"所采取的日譯策略進行分類分析和總結?

(一)“溫飽"的日譯策略分析

1. 1978—2000年

這一時期“溫飽"一詞分別在三位領導人的著作中共出現了12次,其中在《朱德選集》中出現1次,《劉少奇選集》(下卷)中出現1次,《鄧小平文選》(第三卷)出現10次?

例1:你們把戰術搞得好一點,少死幾個人,不是比關心我們的溫飽更好么?[7]

譯文:あなた方が戦術を少しでもよくして?戦死者を減らした方が?われわれの衣食に気をつかうよりずっとましではないか?[8]

例2:他們終年勞動,不得溫飽?[9]

譯文:かれらは一年中働きづめでも?満足に食うことすらできなかった?[10]

例3:我國經濟發展分三步走,本世紀走兩步,達到溫飽和小康……[11]251

譯文:わが國の経済発展の歩みは三つの?????に分けられます?今世紀は二つの?????を歩み終え?衣食に事欠かないぎりぎりの????からまずまずの????に達し……[12]256

“溫飽"本義指吃得飽?穿得暖,即衣食無憂的生活水平?這個時期的“溫飽"最開始作為普通名詞獨立出現,還沒有上升為政治術語?所以翻譯策略隨前后文靈活變化的現象較為普遍,譯詞也多樣靈活,包括名詞?動詞詞組?擬態詞?名詞詞組等,如例1和例2中翻譯為“衣食"“満足に食うこと"等?此后,隨著鄧小平同志于1987年8月提出我國經濟發展分三步走,“本世紀達到溫飽和小康"[11]251,“溫飽"開始作為一種政治術語逐步與“小康"一詞并列提出?從整體來看,無論是作為普通名詞還是政治術語,都采用了同義替換的策略?但相比較而言,例3的譯文更傾向于譯語文化,處于“文化替換"階段?

2. 2001—2012年

這一時期“溫飽"共出現26次,其中《江澤民文選》(第一卷)中出現19次,《江澤民文選》(第二卷)中出現4次,中國共產黨第十六次全國代表大會報告中出現2次,中國共產黨第十七次全國代表大會報告中出現1次?

例4:國家從多方面采取措施,加大扶貧攻堅力度,到本世紀末基本解決農村貧困人口的溫飽問題?[13]27-28

譯文:國は多方面の措置を講じて?貧困脫卻扶助の難関突破にいっそう力を入れ?今世紀末までに農村の貧困人口の衣食問題を基本的に解決する?[14]30

例5:大部分少數民族群眾解決了溫飽問題,一部分人已經開始過上比較寬裕的生活?[15]179

譯文:少數民族大衆の衣食問題はほぼ解決され?一部の人はかなり豊かな生活を送るようになった?[16]193

例6:人民生活總體上實現了由溫飽到小康的歷史性跨越?[17]

譯文:人びとの生活水準は全般的に?ぎりぎりの?????(何とか食べていける暮らし)から?いくらかゆとりのある?????への歴史的な飛躍をなしとげた?②

例7:十一億人民的溫飽問題基本解決,正在向小康邁進?[15]210

譯文:十一億人民の衣食問題(最低限の生活を保証する問題)は基本的に解決され?いま?まずまずの生活を目ざして前進しつつある?[16]225

例8:三是農民生活顯著改善,全國農村從總體上進入了由溫飽向小康邁進的階段?[13]208

譯文:農民の生活は著しく改善し?全國の農村は全般的に?ぎりぎりの????(何とか食べていける暮らし)?から?小康(まずまずの?????の段階に入った?[14]228

通過觀察發現,這一時期當“溫飽"獨立出現時仍多屬于普通名詞,依然沿襲了前一階段的“同義替換"法,如例4?例5?但與“小康"同時出現時,作為界定經濟發展目標的政治術語,其文化專有項的性質逐漸凸顯,譯者們對其譯法進行了摸索研究?因此在沿襲上一階段的“同義替換"法的基礎上,又出現了“文外解釋"法?如例6?7?8中,將“溫飽"分別翻譯為“ぎりぎりの????(何とか食べていける暮らし)"“衣食問題(最低限の生活を保証する問題)"等,充分體現了對源語文化的保留策略,處于“文化替換"向“文化保留"策略的過渡階段?

3. 2013年至今

這一時期“溫飽"共出現4次,其中《習近平談治國理政》(第一卷)中出現1次,《習近平談治國理政》(第二卷)中出現2次,中國共產黨第十九次全國代表大會報告中出現1次?

例9:現在溫飽問題穩定解決了,保護生態環境就應該而且必須成為發展的題中應有之義?[18]392

譯文:現在は衣食の問題は安定的に解決されており?生態環境の保護は発展の然るべき道筋であり?またそうならなければならない?[19]436

例10:中國解決了13億多人口的溫飽問題,讓7億多人口擺脫貧困,這是對世界人權事業的重大貢獻?[18]546

譯文:中國は十三億余りの人口の衣食の問題を解決し?七億余りの人口を貧困から脫卻させたが?これは世界人権事業に対する大きな貢獻である?[19]606

例11:20多年來,我們圍繞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這個目標……實現了人民生活從溫飽到小康的歷史性跨越……[20]94

譯文:二十數年來?われわれは社會主義市場経済體制の確立という目標をめぐって……人民の生活について溫飽(衣食が足る)水準から小康水準への歴史的な飛躍を実現し……[21]104

這一時期的“溫飽"同樣兼具普通名詞和政治術語兩種屬性?作為普通名詞沿襲了“同義替換"法,如例9和例10?但作為政治術語,翻譯策略出現了顯著變化?因為距離鄧小平同志首次提出“溫飽"已經過去了近30年,“溫飽"戰略早已圓滿實施?此時“溫飽"作為政治術語已深入社會文化語境,因此多使用了文化保留策略中的照抄原文法,同時又添加文外注釋,用日語中通俗易懂的表達方式進行了解釋說明?如例11中翻譯為“溫飽(衣食が足る)水準"?可見,翻譯策略逐漸由“同義替換"“同義替換+文外解釋"變為“照抄原文+文外解釋",進一步強化了“文化保留"策略?

(二)“小康"及相關提法的日譯策略分析

1. 1978—2000年

這一時期“小康"共出現36次,都集中在《鄧小平文選》(第三卷)中?

例12:按社會主義的分配原則,就可以使全國人民普遍過上小康生活?[11]64

譯文:社會主義の分配原則によるなら?全國人民に満遍なくまずまずの生活をさせることができます?[12]81

例13:如果我們本世紀內達到小康水平,那就可以使他們清醒一點……[11]204

譯文:もしもわれわれが今世紀のうちにまずまずの????に達したら?彼らをいくらか目覚めさせることができるし……[12]214

例14:這個小康社會,叫做中國式的現代化?[11]54

譯文:このまずまずの暮らしのできる社會は?中國式の現代化と呼ばれています?[12]71

例15:所謂小康,從國民生產總值來說,就是年人均達到八百美元?[11]64

譯文:まずまずの生活????とは?國民総生産からいえば?年一人あたり八?????になることです?[12]81

這一時期“小康"與“溫飽"一詞相同,兼具普通名詞與政治術語兩種屬性?但其組合方式更為多樣化?如,作為普通名詞以“小康生活"“小康水平"的形式搭配使用,而作為政治術語則有“小康"“小康社會"等用法?其次,20世紀80年代以來,鄧小平同志曾多次提出“小康"戰略思想,并以“雖不富裕?但日子好過"[25]98對其內涵意義進行了明確的界定?因此在這一時期,“小康"無論是作為普通名詞,還是作為政治術語,都采取了“同義替換"的譯法將其翻譯為“まずまず",突出其內涵意義,其翻譯策略處于“文化替換"階段?

2. 2001—2012年

這一時期“小康"共出現95次,其中《江澤民文選》(第一卷)中出現20次,《江澤民文選》(第二卷)中出現15次,中國共產黨第十六次全國代表大會報告中出現22次,中國共產黨第十七次全國代表大會報告中出現20次,中國共產黨第十八次全國代表大會報告中出現18次?

例16:人民生活總體上達到小康水平?[17]

譯文:人民の生活は全般的にはいくらかゆとりのある????に達した?②

例17:全面建設小康社會,加快推進社會主義現代化,為開創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新局面而奮斗?[17]

譯文:いくらかゆとりのある暮らしができる社會を全面的に建設し?社會主義の現代化事業の推進を速め?中國の特色のある社會主義事業の新しい局面を切り開くために奮闘する?ということがそれである?②

例18:人民生活總體上達到小康水平,同時收入分配差距拉大趨勢還未根本扭轉……[22]14

譯文:人民の生活は全般的に小康の水準に達したとは言え?それと同時に所得分配の格差拡大の傾向は今なおも抜本的に是正されておらず……②

例19:……為奪取全面建設小康社會新勝利而奮斗?[22]1

譯文:小康社會の全面的な建設の新たな勝利をかちとるために奮闘する?②

例20:要基本消除貧困現象,人民生活達到小康水平?[15]549

譯文:貧困現象を基本的になくし?人民の生活水準をまずまずの????まで引き上げるなどの目標を定めた?[16]601

例21:十一億人民的溫飽問題基本解決,正在向小康邁進?[15]210

譯文:十一億人民の衣食問題(最低限の生活を保証する問題)は基本的に解決され?いま?まずまずの生活を目ざして前進しつつある?[16]225

例22:比如本世紀末全國達到小康水平時,就要拿出更多力量幫助中西部地區加快發展……[13]340

譯文:例えば今世紀末に全國の人民の生活が小康????に達したら?中·西部地區の発展を加速させるための支援により多くの力を振り向けることであり……[14]373

例23:……到二???年中國在社會主義基礎上進入小康……[13]2

譯文:……中國が社會主義を基礎として小康(まずまずの生活)????に達し……[14]2

例24:中國共產黨第十八次全國代表大會,是在我國進入全面建成小康社會決定性階段召開的一次十分重要的大會?[23]

譯文:中國共産黨第十八回全國代表大會は?わが國が小康(ややゆとりのある)社會を全面的に実現する上での決定的な段階において召集された?非常に重要な大會である?②

“小康"在這一時期也具有普通名詞與政治術語的兩種屬性?中國共產黨第十六次全國代表大會報告的譯文中采用“同義替換"法將“小康"都翻譯為“いくらかゆとりのある",如例16?17?中國共產黨第十七次全國代表大會報告的譯文中將“小康"直接翻譯為“小康",如例18?19?《江澤民文選》(第一卷)譯文則翻譯為“まずまず",如例20?21?而在《江澤民文選》(第二卷)以及中國共產黨第十八次全國代表大會報告的譯文中又翻譯為“小康"“小康(まずまずの生活)????"/“小康(ややゆとりのある)",如例22?23?24?通過對以上譯文的觀察發現,“小康"一詞的翻譯策略在這一時期呈現出由“同義替換"到“照抄原文",再到“同義替換-照抄原文"乃至“照抄原文+文外解釋"的四次變化,翻譯策略由譯語文化向源語文化靠攏,處于“文化替換+保留"并存時期?

3. 2013年至今

這一時期“小康"共出現151次,其中《習近平談治國理政》(第一卷)中出現49次,《習近平談治國理政》(第二卷)出現85次,中國共產黨第十九次全國代表大會報告中出現17次?

例25:13億多人擺脫了物質短缺,總體達到小康水平……[18]30

譯文:十三億余りの人々は物質不足の狀態から脫卻して全般的に小康水準に達し……[19]33

例26:這個目標在上世紀末如期實現,人民生活總體上達到小康水平?[18]71

譯文:この目標は二十世紀末?期限通りに実現され?人民の生活は全體的に小康????に達した?[19]77

例27:實現了人民生活從溫飽到小康的歷史性跨越?[20]94

譯文:人民の生活について溫飽(衣食が足る)水準から小康水準への歴史的な飛躍を実現し?[21]104

例28:全面建成小康社會是我們現階段戰略目標,也是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中國夢關鍵一步?[18]26

譯文:小康社會の全面的達成はわれわれの現段階の戦略目標であり?中華民族の偉大な復興という中國の夢を実現するための肝心な一歩でもある?[19]28-29

例29:從現在到二?二?年,是全面建成小康社會決勝期?[24]

譯文:現在から二0二0年までは?小康社會の全面的完成の決戦期である?②

從以上例句來看,這一時期的“小康"無論是作為普通名詞,如例25?26,還是政治術語,如例27?28?29,其譯法相對趨于穩定,均采取“照抄原文"的譯法將“小康"譯為“小康",充分體現了對源語文化保留的翻譯策略?

二?“溫飽"“小康"翻譯策略變化原因探究

1.翻譯策略變化趨勢

通過以上舉例分析發現,隨著時代的發展,不管是“溫飽"還是“小康",其文化專有項性質逐漸凸顯,同時其翻譯策略也發生了改變?其中,“溫飽"的翻譯策略經歷了“同義替換"到兼用“同義替換"與“同義替換+文外解釋",再到“照抄原文+文外解釋"的變化?而“小康"的翻譯策略也由“同義替換"到兼用“同義替換"與“照抄原文",再到“照抄原文+文外解釋"乃至“照抄原文"的四次轉變?總的來說,兩個術語的翻譯策略均發生了從“文化替換"轉向“文化保留"的變化,即由歸化逐漸向異化轉變?結合歷時性的文化語境考察,我們推測由以下幾個原因出現了這種變化:

從兩個術語的邏輯內涵變化角度來看,“溫飽"與“小康"作為“三步走"戰略的核心內容,詞義具有與時俱進的特點?即,“溫飽"和“小康"經歷了邏輯內涵由模糊趨于清晰的發展歷程,其詞匯內涵隨著時間的遷移和時代的發展也在不斷發展變化?首先,“溫飽"一詞起初采用“同義替換"的譯法被翻譯為“衣食に事欠かないぎりぎりの????"?值得關注的是“‘ 溫飽'戰略具有實踐先行?名稱后定的特點?"[25]96鄧小平同志是在1987年8月首次公開指出了“我國經濟發展分三步走,本世紀走兩步,達到溫飽和小康……"[11]251因此都采用了傾向于譯語文化的“同義替換"的譯法?后來“溫飽"作為政治術語與“小康"并列提出之后,被翻譯為“衣食"“ぎりぎりの????(何とか食べていける暮らし)"“衣食問題(最低限の生活を保証する問題)"等,在繼承了“同義替換"譯法的同時,又增加了文外解釋的譯法,補充了“最低限の生活を保証する問題"的解釋來具體說明?一直到“溫飽"政治術語的屬性深入人心,基本就采用了“照抄原文"的翻譯策略和文化保留策略,同時添加了“衣食が足る"的文外注釋,適度說明其內涵?再次,“小康"一詞出于《詩經》,意思是有勞有逸的安穩日子?在此基礎上,逐漸引申為“溫飽有余?家境寬裕?尚不富足的生活狀態?"[25]9820世紀80年代以來,鄧小平同志曾多次提出“小康"的政治理念,將內涵界定為前文所述的“雖不富裕?但日子好過?"[25]98如在《鄧小平文選》(第三卷)的譯文中就是基于該定義,翻譯為“まずまず"來體現“小康"的意義內涵?后來,“小康"作為政治術語其譯法開始多樣化,出現了“いくらかゆとりのある????"“まずまずの生活"“小康(ややゆとりのある)"等譯法?1978年以來是“總體小康"向“全面小康"發展的過渡時期,“小康"所代表的政治內涵變得更為精準明確?加之其概念內涵廣泛深植語文化語境中,因此其翻譯策略在沿襲“同義替換"的同時,又增加了“照抄原文"“照抄原文+文外解釋"等譯法?“全面小康"戰略于2013至2020年進入奮力收官階段后,我國統籌推行“五位一體"總體布局?“一帶一路"倡議等,在習近平總書記的帶領下進入新時代,經濟發展進入新常態?“小康"一詞更多體現了“全面小康"的新內涵,不僅在國內,在國際上也已被廣泛熟知與理解,所以翻譯策略也穩定地采用了“照抄原文"的譯法?

2.所處歷史背景及文化語境

如前文所述,吳赟嘗試將新中國成立七十余年的對外翻譯發展史分為四個階段[5],并從我國對外傳播策略對政治文獻策略的影響著手,分別總結了這四個時期的主要特點?結合本文的內容,筆者認為能充分印證這一分類對翻譯策略歷時研究的借鑒價值?

第一階段為1949年至“文化大革命"結束?這一時期“溫飽"與“小康"均未出現在領導人著作和政治文獻中,因此這里將不進行陳述?第二階段為1978至2000年?隨著恢復聯合國合法席位以及改革開放政策的實施,中國的國際地位開始有所提升?《毛澤東外交文選》以及《鄧小平文選》等代表我國基本國情和社會情況的領導人著作和政治文獻的譯本在海外開始暢銷,其翻譯策略也呈現出豐富多樣化的態勢?第三階段為2001至2012年?中國加入世貿組織,進一步融入世界體系,公共外交方面開始實行文化“走出去"戰略?這一時期為了尊重海外讀者的審美與閱讀感受,邀請了很多國外資深漢學家參與翻譯決策及具體實踐,不同翻譯理念與思考交相碰撞融合,醞釀出了很多具有中國特色的翻譯策略?第四階段為2013年至今?中國共產黨第十八次全國代表大會之后,我國的綜合國力進一步得到提升?我國又相繼提出“人類命運共同體"“一帶一路"等構想,開始逐步構建既能夠蘊含中國文化和政治思想?又能被國際社會廣為接受的對外話語體系?國家的外宣訴求開始正式朝著“向外輸出"發展變化,逐步明確了以“文化保留"策略為主的文化傳播理念?

三?結語

重要術語作為政治文獻中的組成部分,其翻譯策略影響著文化傳播的效果?本文以“溫飽"和“小康"兩個重要術語的日譯為例,厘清了其翻譯策略隨著歷史發展推進由“目的語文化替換"轉向“源語文化保留"的發展脈絡?這充分證明了重要術語的翻譯是在不同時代背景下隨著邏輯內涵的改變而不斷動態調整的文化傳播行為?筆者認為,政治文獻外譯要多關注不同時期術語內涵的變化和所處歷史背景及文化語境等諸多因素,以免造成誤譯?孔祥立曾指出“外宣總是跟具體的時代相關聯,一個國家或地區的對外宣傳都有一個傳承性?延續性的問題,絕非靜止的?僵化的?孤立的事物?這也從根本上決定了歷時性研究對于外宣翻譯研究的意義與價值?"[26]鑒于此,期望本文能給政治術語外譯研究帶來一個嶄新的視角?

注 釋:

①中央編譯局的“理論中國"網中文版,網址為https://theorychina.org.cn/,由中共中央黨史和文獻研究院主辦?

②本文中中國共產黨第十六次全國代表大會報告?中國共產黨第十七次全國代表大會報告?中國共產黨第十八次全國代表大會報告以及中國共產黨第十九次全國代表大會報告的譯文均引自中央編譯局的“理論中國"網日文版,網址為https://jp.theorychina.org.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