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中了你家海棠

○崔建華（山東）

尚小帥是個徒步旅行者。這天，他一個人到了一個偏遠山村，又累又渴，就想找點水喝，最好還能弄點吃的。

可是他轉遍了大半個村子，也沒找到人。就在尚小帥失望時，他看到了一個院墻上爬滿了海棠花的人家。

院子門口有姐弟倆在玩泥巴。姐姐有七八歲，弟弟才三四歲的樣子。兩個孩子把手里的泥巴捏成不同的樣子，正玩得不亦樂乎。

只要有孩子，估計就會有大人。尚小帥緊走幾步過去，果然看到敞開的院門里有個30多歲的女人正在洗衣服。尚小帥說明了來意，女人猶豫了。

不過，她還是停下手上的活，轉身回屋端出來一碗水，還拿出了一個面餅子。對于已經餓得前胸貼后背的尚小帥來說，這無疑是人間最好的美味了。

他接過餅子，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然后邊咀嚼邊抬頭朝院子門口看了一眼。剛才還在那兒玩泥巴的姐弟倆，這會兒正眼巴巴地看著尚小帥手里的餅子呢。

這時，女人注意到了孩子們的舉動，走到院門口，拍拍女孩的頭：“領弟弟出去玩。”然后又摸摸男孩的頭：“跟姐姐去玩。”

小女孩不大情愿地領著弟弟走了。姐弟倆一步三回頭，眼睛里充滿了對那餅子的渴望。尚小帥愣住了，停止了咀嚼。女人走到他面前，笑了笑說：“鄉下孩子，沒見過世面，別見怪。”說著又往屋里走，“要是不夠，俺家里還有些土豆。”

尚小帥一點繼續旅行的念頭都沒有了，只想趕緊幫幫眼前這母子仨，起碼要還上人情。

吃完了餅子，喝過了水，尚小帥掏出一百塊錢。女人死活不要：“出門在外，誰不會遇到點難處？”尚小帥看女人真心拒絕他的錢，只好走了。

回城后，尚小帥買了20斤豬肉，一箱方便面，兩身小孩衣服和一些學習用品，又返回了那個小山村。

村子還沒通車，尚小帥走到村子時，已經累得快虛脫了。他沒有直接把東西送給上次那姐弟倆，他看出來了，如果直接送，那女人肯定不收。

尚小帥又一次敲響了女人家的門，女人明顯認出了他，有點驚訝。他問女人：“大嫂，你家不是有滿墻的海棠花嗎？我啊，相中你家海棠了，我給孩子帶了20斤豬肉，還有學習用品，跟你換海棠，行嗎？”

尚小帥還要往下說，誰知女人硬邦邦地扔下句“不換”，轉身回家，把院門一關，再也不出來了。

難道是自己說錯了話？正當尚小帥一頭霧水時，有個60多歲的大娘告訴尚小帥，女人是不會用海棠來換他的東西的。

尚小帥問為什么。大娘嘆了口氣，告訴了他原委。女人的男人去年趕集時遇上下大雨，在村頭的木橋那兒，為救一個落水的姑娘，被水沖走了。等發現時，人已經在十幾里外了，頭都被河里的石頭撞爛了。

女人家那滿院的海棠是男人生前栽下的。因為女人叫海棠，海棠花就成了男人的最愛。現在男人沒了，女人發誓永遠不會碰那些海棠一枝一葉。

“小伙子，你快走吧，我了解她，她是不會折花來換你東西的。”大娘這樣勸尚小帥。

尚小帥震驚了，沒想到女人背后還有這么感人的故事。看來，今天只能無果而歸了，他收拾東西準備走。

就在這時，海棠家的院門突然開了：“把肉賣給我吧！這么熱的天，估計不等你走到家，這肉就全臭了。”

說話的正是海棠。她手里捏著賣中藥材的200塊錢，正朝尚小帥笑呢。尚小帥發現，海棠笑得真好看，真像一朵海棠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