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董宇輝的直播間聽課

文/小遠

董宇輝

粉絲數幾天漲到400萬，新東方的股價一天漲40%……一周時間，“東方甄選”直播間每天都在創造數據上的奇跡。

這次站在聚光燈下的是29歲的陜西青年董宇輝。曾經，他是新東方的高中英語教研負責人；現在，他是直播間里坐擁幾百萬粉絲的人氣主播。在兩份看似大相徑庭的工作里，他都憑借自己的知識量和好口才取得了成功。

這輩子最正確的選擇

同俞敏洪一樣，董宇輝也是從農村走出來的孩子。他的老家在陜西潼關，父母都是農民，家中有一個姐姐和一個弟弟。雖然出身農家，但他的父母都很重視教育，三個孩子全都讀了書，父母平時也會淘舊書給三個孩子看。高中畢業后，董宇輝考入西安外國語大學旅游學院英語專業。

因為家境拮據，董宇輝從大一下學期開始勤工儉學，很快實現了經濟獨立。他找到了一條賺錢的“捷徑”——給外國人當導游，也因此練就了流利的英語口語。

勤工儉學前，董宇輝形容自己是玻璃心，遇到一點傷自尊的事就感覺“心碎了一地”，但打工的經歷極大地磨練了他。一個冬夜，他回學校太晚，宿舍大門緊鎖，怎么叫阿姨都不開門。董宇輝凍得受不了，想著運動起來還能產生點熱量御寒，他只好徒步往市區走。學校離市區極遠，打車要60元錢。這么遠的距離，他走了一夜。他在市區匆匆吃了碗面，然后繼續帶團，陪著外國游客游覽了兵馬俑、華清池、大雁塔……

高強度的工作治愈了董宇輝的玻璃心，他說：“在那之前，我還是個孩子。有時候，被人罵一句、踢兩腳，或是餓一頓飯，還哭、還覺得委屈。但從那以后，我的心變成了銅墻鐵壁，刀槍不入，可以說，胸懷是被委屈浸大了。”

臨近畢業，他面臨三個職業選擇很猶豫，于是回家征求了父親的意見。他問父親：“我應該去汽車企業還是手表企業，或者去新東方教書？”父親問：“你把很貴的手表或者很貴的汽車賣給富人，你對社會的貢獻是什么？”在父親樸實的價值觀里，教書育人才是真正為社會創造價值。就這樣，在父親的影響下，董宇輝來到了新東方。

在新東方，董宇輝干勁十足，對他來說，這不僅是一份謀生的工作，更是一份能夠影響他人的工作。“那時，我深信自己的價值是影響年輕人，他們長大會變成律師、醫生、教師、科學家……用自己的行動去改變這個世界。”

一次，有個女孩來聽董宇輝的公開課，聽完豎起大拇指就走了。第二天，女孩來報名，小手絹里包著許多零錢，卻仍然不夠學費。董宇輝給她申請了員工五折價，默默補交了剩下的錢，讓女孩來聽課。后來，女孩在課堂上變得日益自信，還考上了一所一本院校。很多年后，董宇輝才知道女孩是由奶奶撫養長大的，女孩的奶奶每逢過年都會提著鋁制飯盒來給董宇輝送餃子。每當這時，董宇輝都深感自己選對了職業。

不斷尋找留下的意義

剛進新東方時，董宇輝交不起房租。成為名師后，多家教培機構開高薪挖過他，但都被他拒絕了：“我喜歡新東方的氛圍，萬一換個地方我不喜歡那里的氛圍呢？人不能只為了錢而活，更何況我物欲真的很低。”

在新東方，董宇輝帶了一支特別龐大的團隊。他特別享受許多人一起奮斗的感覺，每一天都斗志昂揚。但在2021年七八月份，新東方遭遇前所未有的危機，董宇輝身邊一起奮斗的伙伴一個個都離開了。從那時起，董宇輝開始失眠，每天被愧疚、焦灼的情緒煎熬著。那時他住在北四環邊，過了四環就是北京大學。通宵失眠的那段日子，他繞著北大一圈一圈地轉。轉的次數多了，他好像也就接受了現實，開始按部就班地生活。

“東方臻選”成立后，董宇輝開始嘗試當主播帶貨。做了兩個多月也沒賣出多少東西。評論區永遠有人在罵他：“新東方就沒有長得好看的男老師了嗎？”……慘淡的業績和外界的評論讓董宇輝感到挫敗和沮喪。“每天都想放棄，要說不想放棄那是假的。但是，每天睡醒了，又會覺得：你對這個事情拼盡全力做到最好了嗎，沒有遺憾了嗎？”

于是，董宇輝努力尋找做事情的意義。他想到自己來自農村，爸爸、媽媽、爺爺、奶奶現在每天還在種地，經常在家庭群里發他們收完小麥去種玉米的視頻。他也知道，現在村里多是留守的老人和小孩，如果通過賣農產品讓青年人愿意返鄉，讓孩子有人陪伴，讓老人有人照顧，那自己做的事不就很有意義嗎？

這樣想著，他直播起來更賣力了。賣陜西蘋果的時候，他想著：“要是一晚上能賣幾萬箱，那就是幾萬元，這樣農民吃藥的錢、孩子上學的錢就有了。做這件事多有意義啊！”

因為之前在教育賽道積累的名氣，期間也會有別的工作機會來找他。但董宇輝不舍得走，雖然做直播前途未知，但新東方是自己的親密伙伴，在朋友最難的時候離開，這樣的事他做不來。

喚醒內省的美好和求知欲

最開始，直播間里粉絲寥寥，但董宇輝一直堅持著自己的風格。他堅持雙語直播，時不時拋出一個知識點，如講課般灑脫有料。他會調侃自己長得像兵馬俑，然后開始推銷酷似兵馬俑臉型的方鍋。他還會用不緊不慢的語速營造出知識課堂，以及唯美的詩歌分享沙龍：“當你背單詞的時候，阿拉斯加的鱈魚正躍出水面；當你算數學的時候，南太平洋的海鷗正掠過海岸；當你晚自習的時候，地球的極圈正五彩斑斕。但少年，夢要你親自實現，世界你要親自去看。”

賣大米時，董宇輝會脫口而出一大段散文詩：“我沒有帶你去看過長白山皚皚的白雪，我沒有帶你去感受過十月田間吹過的微風，我沒有帶你去看過沉甸甸彎下腰有如智者一般的谷穗，我沒有帶你去見證過這一切。但是親愛的，我可以帶你去品嘗這樣的大米。”賣櫻桃時，他會用詩一般的語言回憶起外婆院子里的櫻桃樹，把那滿地的櫻桃，比喻成scat?teredstars（散落的群星），和他溫暖有愛的外婆一樣，是掉落在人間的一顆星。

有時候，董宇輝會混淆了哪里是課堂，哪里是直播間，經常是一番長篇大論，興之所至后，才會“一號鏈接拍一拍，大家不要忘記買東西”。觀眾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還在帶貨。有人評論“一時不知道該記筆記還是該下單”，也有人調侃“聽課打瞌睡的那群人，又來直播間蹭課”。很多人突然發現，原來帶貨的直播間，除了敲鑼打鼓和吵鬧催促，還可以平和、有詩意、干貨滿滿。

直到現在，董宇輝還保留著當初新東方的工作群，雖然群里沒人說話。但他總是忍不住想：我留在這里，聰明一點、勤奮一點、皮實一點、努力一點，把這里做得好一點，能養活更多的人，有沒有可能再見到他們？

董宇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