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瑾：把風和光儲存起來

文/本刊記者 曹宏萍

“高考后填志愿，在北大和清華間抉擇，因為對物理和化學更有興趣，想動手做些對社會發展有用的東西，便讀了清華大學的材料科學與工程學。”這些話從江蘇泛宇能源有限公司董事長王瑾口中說出來，并不讓人覺得是在“凡爾賽”，“歪打正著，這個當時的‘天坑專業’，在大力推進能源結構轉型的如今派上了用場。”

王瑾

閃閃發光的科研履歷

打開王瑾的履歷，短短開頭幾行就令人艷羨不已：王瑾，1980年生，清華大學材料科學與工程學學士、碩士，美國華盛頓大學材料科學與工程學博士，主研燃料電池和大型電網級儲能系統。留美期間，任職于美國硅谷多家燃料電池及液流電池公司的研發部，具有多年一流工業界儲能研發經驗……“在校時，我們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清華教我做人’，因為周圍聚集了太多‘高手’，他們往往兼具天賦和努力，是我不敢與之相提并論的。”

得益于良好的科研氛圍和導師的傾力指導，王瑾在清華的科研之路走得很順暢，但在美國，她熬過了一段艱難時光：“相較于國內，在國外做研究更要求獨立自主，導師能給的指導有限，讀博的前兩年，我從頭學起，慢慢適應，后期才真正從中找到了樂趣。現在看來，那兩年就像是一段陣痛期。”

博士畢業后，王瑾進入美國華盛頓大學智能材料與系統中心工作，負責美國空軍資助的MURI新能源無人機項目。“簡單來說，我們就是要在美國空軍無人機機翼鋪設光伏板，同時，研發出一款與之相適用的機載儲能電池。這要求我們的電池體積小、質地輕、能量密度高，能夠實現快速充放電。整個項目看似原理簡單，實際完成卻花了四五年時間。”王瑾和團隊一起投入納米級正極材料的研發工作，利用電磁紡絲技術制備高比表面積鈷酸鋰材料，提高材料能量密度的同時，增加了充放電循環中材料的強度，“通過電子顯微鏡看到電磁紡絲美麗的線條紋理的那一刻，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離開華盛頓大學后，憑借出色的能力和豐富的相關項目經驗，王瑾加入硅谷的一家研究大型儲能電池的公司，一路從研發人員升職到研發總監。

王瑾的先生也同樣供職于硅谷，但他們卻選擇了離開硅谷，2017年年底回國創業。“在美國雖然安逸，但感覺日子一眼能看到頭，我們手上有著技術積累，還是想趁年輕回國折騰一下。”

更安全的液流電池

“目前，國內正在大力發展的風電、光伏等新能源一定程度上‘靠天吃飯’，具有波動性、間歇性等特點，往往不能被很好地收儲、利用，如何保障電力穩定供應并且實現高水平消納利用，是業內比較關注的問題。我們的產品正是把這些不可控的新能源穩定地儲存起來。”

回國后，王瑾在四川成立了一家小型工廠。依靠在美國學習、工作的技術積累，她和團隊經過一年的努力，做出了最初代的原型機產品。產品可以配合廠區的屋頂光伏給工廠儲能，收集白天光伏發電的富余電能，晚上用電高峰的時候釋放用于照明，能夠幫工廠節省電費。

2019年5月，王瑾將公司遷到南通，創辦江蘇泛宇能源有限公司，主要從事全釩液流電池的開發及產業化生產、銷售。不僅與鋰電池、鈉硫電池等電化學儲能產品對標，還以最廣泛應用的抽水儲能成本為目標，旨在實現大規模電化學儲能的商業應用。“2020年9月，習近平主席在第七十五屆聯合國大會上宣布，中國力爭2030年前二氧化碳排放達到峰值，努力爭取2060年前實現碳中和目標。我們的產品正是順應了這樣的一種發展需要。”

目前儲能市場上，鋰離子電池仍處于儲能行業“主導”地位，但鋰離子電池有著公認的缺點：成本高，充放電壽命短，以及易發生爆炸等安全問題。

王瑾認為，大規模電池儲能技術需要滿足安全性高、生命周期的性價比高、經濟性好、生命周期的環境負荷低、環境友好這些基本條件，液流電池產品則具備這樣的特點與優勢：“我們的液流電池含水量達70%以上，自帶水冷循環效應，更能適應高溫運行，并且可以通過調節電池體量來適應不同的容量需求。鋰離子電池像是短跑運動員，更適用于短周期充放電的應用領域；而液流電池則更像是長跑運動員，適用于長時間充放電的大型儲能項目，比如電網的調峰調谷、風能、太陽能等新能源的并網、工業園區的削峰填谷、微電網等領域。”

不久前，泛宇能源負責的國內首個鹽酸基全釩液流電池儲能電站在濰坊濱海經濟開發區建造完工，是目前世界上功率最大的鹽酸基全釩液流電場儲能電站，能量密度相較于傳統硫酸基全釩液流電池提升了20%，工作溫度上限拓展至65℃。雖然公司已經穩步運行多年，擁有一支平均學歷為博士的核心研發團隊，但王瑾一直都沒有離開研發崗位：“雖然頂著董事長的頭銜，但我很少參與企業運營，更多的還是側重于研發。”

在南通生長和發展

“硅谷之所以能成為世界高新技術創新和發展的開創者和中心，除了資本的投入，更多的是人才的匯集和支撐。這些年，國內對能源領域更加重視，對人才的投入也不斷增加，也是促使我回國發展的一個重要原因。”在一位投資人朋友的介紹下，王瑾選擇了南通。談及在通工作生活的三年時光，她感到幸運，“我們不但享受了廠房、人才公寓‘三年免租，三年減半’等優惠政策。企業還從落地開始就享受了政府提供的全程服務，有專人陪同我們辦理登記注冊、人才落戶、項目申報等事務，有時候他們甚至想在了我們前面。”

雖然在南通這座城市扎根不久，王瑾已經被這里的一草一木和風土人情深深吸引了：“南通人的平和與安居樂業感染著我，而且除了地理位置便利，這也是一座綠化程度很高的城市。回國前曾有人提醒我，國內的生態環境可能不及硅谷，但我覺得這里甚至做得更好。張謇先生憑著一顆實業興國的赤子之心，創辦了各種實業。如今，我從事的制造業也是實業的一部分，把產品做好是我們在新時代的實業報國方式，也算沒有辜負張謇先生。”

“我甚至發現，國內比國外很多國家更加關注女性的發展。2020年10月，我在長三角巾幗創新創業峰會上向大家介紹了我們的項目，結識了很多女性創業者，她們在各個領域闖出了自己的一片天地。這些年，黨和政府對女性創業者的發展給予了更多的關注和幫助，為我們搭建了更廣闊的舞臺，這是國外不可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