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水漈[外一首]

黃 俊

那日，與殊慧、純善師父去看水

一只黑鷹出沒山林，它者即我，與內心呼應

此地甚好，有清曠之樂

適宜閑坐、躺臥，無所事事

石上置茶席、漿果、饅頭、咸菜蘿卜干

聊聊莊子無用之美，乘物以游心

聊聊烏鴉變白，駿馬長角

聊聊絕壁虛幻的頂點，流逝的浮嵐

為遍地千里光準備一首小詩

“人間私語，天聞若雷”

一匹流水陡懸，蜿蜒出孤白之美

病中的母親

腦血栓二十多年

發病的時候神志不清

牙關緊咬時，常把自己的舌頭咬破

思維不斷退化

一個人坐在沙發上

絮叨著二十世紀七八十年代的舊事

我知道，許多步入中年的兒子

都會有這樣的母親

當我為母親削好一個蘋果

一片片喂到她嘴邊，又被她一片片

吐出來，混合著滾落到嘴邊的

混濁的淚水

我知道，許多步入中年的兒子

都會和我一樣

為這樣的母親揪心

我也知道，許多中年的兒子

都會因為這樣的母親，而躬身，細心地

為她擦去嘴角的唾涎，并成為一個

真正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