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河梁的杏花(組詩)

青龍谷子

春的信息

好像它們一直走在路上

剛剛打開窗子

那滿眼白色

縷縷清香

就從一層層梯田跳下來

一道道溝壑爬上來

一條條山路走過來

在鄉間早晨

它們以不同的印簽

復述同樣的喜悅

走在幽谷

始終以一種仰望

記憶每一棵樹

每一片花瓣

這種置身低處的漫步

時不時就讓我忘記自己

一棵棵大大小小的軀干

挺拔于黃色的龍脊

有風來就隨著搖擺

風停了就肅靜下來

這時候

我也站在龍脊之上

底氣便與千古銜接

從肢體蒸騰到更繁茂的叢林

遙望的美

心急于花海中穿行

回過身，已在高處

所有的花若即若離

一片片連山的白

一晃晃耀眼的白

被來自天邊的松翠環抱

就如女神的古遠

讓天地貼近，賦歌回旋

那些遠在天邊的花朵

如行云流水

這遙遠的距離

卻讓目光死心塌地地駐扎

悄悄走過牛河梁

放棄了所有的車馬

不讓轍印攪動碾軋的痛

只和仨倆好友

一起漫步一起交談

風不用邀請

便在周身散開

漫天飛舞的花瓣

停止了我的腳步

屏息，聽花雨穿越遠古

牛河的水不知隱于何處

五千年前的濕地是否還在放歌

我們也如一滴水

消逝在落英繽紛中

聽亙古不變的梵音

別了，冬雪

沒能留下峰頂那片晶瑩

任它化作雨滴

落在我經過的埡口

一陣風恰好吹過

臘月的哭聲被焰火淹沒

矮屋又冒出炊煙

在山腳下纏繞，消失

如那倒下的人

更遠的寒也許還要造訪

漸近的暖就在山外

添一把柴火送冬一程吧

堅硬的骨骼不懼再來

剪枝的人

不過問為什么剪掉

不過問為什么撐開

只有一把剪子和樹說話

高挑的讓它放低身段

弓腰的讓它抬起頭顱

那些取與舍的是非恩怨

只等果實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