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 薇(吉林)
天涼了,結霜了。樹葉像那些紛飛遷徙的鳥兒,在風中尋找著自己的歸宿。
蹲守在地的那些草兒,有節奏地搖晃著頭,學著古人,推敲著平仄,吟誦著深秋的詩。
屋檐下,早已不見了啄泥壘窩的子燕,只有幾只隨遇而安的麻雀飛來飛去,在地上尋食,去填飽雪前的肚子。
入夜了,“銀燭秋光冷畫屏”,“天階夜色涼如水”,月兒也好冷好涼。緊縮出一副蒼白的面龐,凝視著大地,還有萬家燈火。它在打探人世間的悲與歡,喜與樂。
我在一棵樹的剪影中發現了一只鳥,確切地說,是看見了它明亮的眼睛,折射著月的光。只是那束光有些發燙,像是我此時的心情。
故鄉很遠,應該是月光的距離。
故鄉今夜應該很明亮,因為空中同樣會有一輪皎潔的月亮,疊印起我熟悉的面孔。
只是,一個月亮兩相愁。今夜,誰在他鄉望秋月?像那只離散的,只能用微弱的聲音叫月的,孤獨的鳥。
那匹馬是棗紅色的,在草原上很是靚眼。當年,第一次騎馬,它便成了我的坐騎。
第一次學騎馬總是令人小心翼翼的,但當牧民將韁繩交到我手中那一刻,我便和那匹馬同樣融入了草原,一起放肆興奮。
我學著牧民,雙腿一夾,便成了一支紅色的箭,射向遠處那山坡上的靶心。
我將韁繩一拉,那匹馬竟高高地昂起頭直立起來,一聲如雷般的嘶鳴,喊醒了草原深處的花兒,喊落了大山那邊嫣然正紅的夕陽。
我輕調馬頭,同它一起去尋找天邊那棵大樹。牧人卻告訴我,那只是一個傳說。
恍然間,許多年閃過,那匹馬應該同我一樣老了。它會生白發嗎?它也會掉牙齒吧?它還會記得當年、記得我嗎?就像在夢里它打著響鼻,親吻我那樣。
我問藍天,問那若羊兒般不斷向西北飄移的白云朵。
我問遙遠,更像是在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