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鋼琴師》的88個琴鍵

文/王文昌

寂靜的春夜，獨自安靜地看完電影《海上鋼琴師》。抬眼看窗外，夜色深沉，一如電影《海上鋼琴師》里無邊無際的大海。這是一部講述人生哲理的電影。故事并不曲折，甚至虛構得過于“虛構”，正是因為演員出色的表演塑造了經典的銀幕形象，從而讓影片充滿了神奇的色彩，成為一部優秀的傳世之作。

《海上鋼琴師》主角的名字簡稱“一九零零”。他是一九零零年的第一天，“維吉尼亞號”上的一個輪船鍋爐工在宴會廳的鋼琴上發現的棄嬰。生于船上，長于船上，每年往返于歐洲與美國之間，一輩子沒上過岸。他沒有出生證，沒有身份證，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也不知道自己的生日。

他一生都沒有走下“維吉尼亞號”，即使是為了追求偉大的愛情。影片中有一個情節讓我動容，他穿上好朋友麥克斯送給他的大衣，準備上岸尋找自己心愛的姑娘。他站在舷梯上觀望良久，眼神茫然若失，最后他還是沒有走下船。他的理由是：“城市那么大，看不到盡頭。在哪里？我能看到嗎？就連街道都已經數不清了，找一個女人，蓋一間房子，買一塊地，開辟一道風景，然后一起走向死路。太多的選擇，太復雜的判斷，難道你不怕精神崩潰嗎？”

陸地，太大了，我寧可舍棄自己的生命，也不愿意在一個找不到盡頭的世界上生活。反正，這個世界現在也沒有人知道我。“我之所以走到一半停下來，不是因為我所能見，而是我所不能見。”

他的生活在海上，他的靈魂在鋼琴的鍵盤里。即使“維吉尼亞號”即將被炸毀，他也沒有聽從好友的勸說棄船上岸，他寧愿與“維吉尼亞號”共同走向滅亡。他對好友麥克斯說的話是影片真正的高潮，影片想告訴人們的東西都在“一九零零”的獨白中：“鍵盤有始有終，你確切知道88個鍵就在那兒，錯不了。它并不是無限的，而你，才是無限的。你能在鍵盤上表現的音樂是無限的，我喜歡這樣，我能輕松應對，而你現在讓我走過跳板，走到城市里，等著我的是一個沒有盡頭的‘鍵盤’，我又怎能在這樣的鍵盤上彈奏呢？那是上帝的鍵盤啊！”

他終生都在堅持自己的選擇。大海是不變的，鋼琴是不變的，日出日落是不變的，流水般的人群是不變的。在那個無限蔓延的城市里，什么東西都有，唯獨沒有盡頭。

“我是在這艘船上出生的，整個世界跟我并肩而行，但是一次只攜帶兩千人。這里也有欲望，但不會虛妄到超出船頭和船尾。你用鋼琴表達你的快樂，但音符不是無限的。”

在巨大的爆炸和沖天的火光中，“一九零零”與他的“維吉尼亞號”一同走向毀滅，走向永恒。他只是執著地追求自己可以而且能夠把握的東西。即使他的鋼琴技術可以戰勝世間的任何一個大師，即使他可以在陸地之上盡情享受人世的繁華，他也沒有放棄自己的選擇，沒有放棄自己的堅守：靈魂只在自己能夠把握的地方。

“一九零零”在大海上的鋼琴前找到了自己，而我們平常人常常會在煙火人間迷失方向。人之所欲無窮，就會看淡天理，蔑視規則，突破法律的底線，成為欲望的奴隸。只有走向毀滅的時候，才會知曉屬于我們的東西只有那么一點點。每一個人都有一架屬于自己的“鋼琴”，每架鋼琴都有88個琴鍵。人生，找到它就好，然后堅定地坐下來，氣定神閑，在88個琴鍵上彈奏出無限優美的旋律，而不是無節制地走向看不見的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