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家戒”是劉漢興自創的一種模式,就是通過送錢等不正當手段,以所謂的“家庭戒毒”為由,把強制戒毒人員提前“撈”出來。這種荒唐之舉是典型的濫用職權,嚴重違反了黨的紀律,是對毒品犯罪的縱容,挑戰了法律的嚴肅性、權威性。
近日,陜西省紀委監委披露了曾任榆林市公安局強制隔離戒毒所所長劉漢興的懺悔書。
2020 年11 月,劉漢興因涉嫌受賄罪、濫用職權罪,被榆林市人民檢察院提起公訴。劉漢興案一審已開庭。但截至本刊發稿,公開信息中未有披露判決結果。
2019 年2 月,榆林市公安局環境與食品藥品犯罪偵查支隊隊長劉漢興在忐忑不安中度過了自己的55 歲生日。一次偶然的機會,劉漢興聽說榆林市紀委監委成立了一個專案組,正在對當地某黑社會性質組織的“保護傘”進行調查。
劉漢興對這個涉黑組織并不陌生。早在他擔任榆林市第一強戒所所長時,就曾為這個涉黑組織中的一名成員劉某違規辦理過請假出所手續,并安排管教民警為劉某偽造了虛假評估出所檔案,致使原本應該接受強制隔離戒毒的劉某脫離管教,實施違法犯罪活動。
無意中聽到的這個消息,讓劉漢興一下子警覺起來。2019 年6 月4 日,劉漢興主動來到榆林市紀委監委“自首”。為此,他還準備了一套避重就輕的說辭,并向組織提供虛假情況,企圖蒙混過關。
然而,隨著審查調查的深入,劉漢興充當黑惡勢力“保護傘”、違紀違法和涉嫌犯罪的事實逐漸浮出水面。
2008 年,在榆林市公安局經濟文化保衛支隊工作的劉漢興被任命為榆林市第一強戒所所長。根據我國法律規定,戒毒人員的強制隔離戒毒期限為兩年。執行強制隔離戒毒一年后,對戒毒情況良好的戒毒人員診斷評估后,就能提前解除強制隔離戒毒,但須經報備批準。
劉漢興剛到榆林市第一強戒所工作時,一名民警因為家人被強制戒毒,給他送來3 萬元,希望能幫幫忙,盡快把人放出來。
“剛進來不可能出去。”第一次經歷這樣的場面,劉漢興表現得很謹慎。他雖然把錢收了,但仍是在強戒滿一年后,才給對方辦理了評估出所手續。
嘗到大權獨攬帶來的快感后,劉漢興就再也不愿意收手了。他在懺悔書中直言:“只要人可靠,我就會以各種形式為一些涉毒家庭開綠燈。”他的膽子越來越大,開始收3 萬元,后來收5 萬元甚至10 萬元。
深耕警界多年,劉漢興很清楚,受賄和濫用職權是犯罪。但在他看來,只要不明目張膽收錢,只要收的是熟人給的錢,就不會出事,就可以瞞天過海,躲過法律制裁。
當然,他還有另一重盤算。公開資料顯示,劉漢興出生于1964 年,榆林佳縣人,雖然在農村長大,但父親是干部,家庭條件并不算差。早年與劉漢興共事過的一個同事回憶:“他很有膽識,做事果斷,執行力很強。”劉漢興曾將榆林市第一強戒所打造成“全國標兵強制隔離戒毒所”“全國優秀公安基層單位”。他還在組織的關懷和呵護下獲得不少榮譽,被業界稱為“戒毒專家”。
劉漢興覺得,榮譽可以成為他的“護身符”和“擋箭牌”。然而,在紀律和法律面前絕無功過相抵一說,更不會有網開一面與法外開恩。
經查,在擔任榆林市第一強戒所所長期間,劉漢興利用職務便利和職務影響力,收受他人所送錢物合計53.8 萬元。他多次以違規批假、偽造診斷評估檔案等方式,共為1099 名強制戒毒人員解除強戒措施——他們的戒毒時間大都不滿一年。
更有甚者,這些人中竟有335 名強制戒毒人員是劉漢興以“轉家戒”方式提前釋放出所的。“轉家戒”是劉漢興自創的一種模式,言下之意就是通過送錢等不正當手段,以所謂的“家庭戒毒”為由,把強制戒毒人員提前“撈”出來。這種荒唐之舉是典型的濫用職權,不僅嚴重違反了黨的紀律,更是對毒品犯罪的縱容,也是對深化禁毒人民戰爭的嚴重褻瀆,挑戰了法律的嚴肅性、權威性。
喪失理想信念是劉漢興墮落的根源。身為黨員領導干部的他長期忽視思想政治學習,一邊想辦法撈錢,一邊隱瞞不報個人有關事項,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發生了扭曲,把“功”看得太重,把“過”看得太輕。當他開始后悔,想要找回初心、回歸組織的時候,卻為時已晚。
2010 年6 月,劉漢興在接受媒體采訪時曾高調表態:“不為人情所左右,不為金錢所動心,不接受戒毒人員親屬的宴請,堅決抵制各種誘惑,做到警鐘長鳴、防微杜漸。”那個時候,在媒體鏡頭前的劉漢興意氣風發。
事實上,他執法犯法,將公權力當作牟取私利的工具,從沒為自己敲響懸崖勒馬的警鐘,且在黨的十八大后不收斂、不收手。
劉漢興最終被給予開除黨籍、開除公職處分。在失去自由的第一天晚上,他一整夜沒有睡覺,反復琢磨一句話——“不是不報,是時候未到”。他嘆道:“這一天到來了,我醒了、我怕了、我累了。”
“權力是一把‘雙刃劍’,握不好就會使自己鮮血直流。所有有求于我的人,無非是看中我手中的權力,讓我收受賄賂、濫用職權去滿足他們的利益。”劉漢興的懺悔雖姍姍來遲,卻為后來者敲響了警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