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空調分我一半

云胡不夷

作者有話說：因為個人原因，有一年都沒寫稿了。謝謝栗子年前還審稿，年后就發消息通知我上刊了（激動到手抖）這篇男主是有原型的，是現實中曾經很喜歡很喜歡卻分開了的人，以此紀念。

摘句：他將這些話放在心中，因為行動是比情話更動聽的告白。

01.

立秋過去很久，樹葉被風吹起，發出簌簌的聲音，周遭卻依舊是混合著蟬鳴聲的悶熱感。顏臻將席子平平整整地鋪在涼亭里，躺下后，望著繁星如洗的天空，不禁感嘆：湖邊果然比宿舍涼快多了！

最近Y大的寢室電路改裝，負荷不了空調的電量，寢室里只有一個吱嘎亂響的電扇在工作。此時正是“秋老虎”作怪的時候，即便床上放了五個小電扇對著吹，依舊燥熱難耐，汗流浹背。

學校的涼亭夜晚吹著湖風，很涼快。但是學校查得太嚴，時不時就有保安或者學工處的老師來“暗訪”。顏臻只好半夜摟著涼席和枕頭過來打地鋪。

顏臻伴著涼風，迷迷糊糊地要進入夢鄉，水邊突然傳來一陣動靜。她緩緩睜開眼，余光瞟見一個穿著褲衩子的男生往這邊走來。她猛地起身，來不及收拾東西便躲在一邊。

天色很暗，邊上的路燈也只能隱隱約約照出個較為高大的人影。那人端詳了一會兒地上的物件后，便躺了上去。

顏臻在一邊敢怒不敢言，想了個好主意。

“同學，我是學工處的老師，你是哪個班的？”她打開手電筒，小聲說，“快起來！”

那人緩緩睜開眼睛，起身打量她一番后，眼眸中似有些戲謔：“老師查人不需要戴吊牌？你的吊牌呢？

“還有，睡衣挺可愛的。”

顏臻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貓咪睡衣，知道自己被拆穿了，臉蛋瞬間通紅，惱怒道：“把席子和枕頭還我！”

忽然，幾道手電筒的光打在她背后，一個嚴肅的聲音傳來：“你們是干什么的？哪個班的？”

顏臻的大腦一片空白，愣了兩秒后，只見幾個保安氣勢洶洶地走過來要抓人，臉一下就垮了。

“大半夜的，孤男寡女，你們想干什么？哪個班的？叫什么名字？”

面前保安大叔兇神惡煞的表情著實嚇人一跳，讓顏臻結結巴巴，答不出話。

“陳澍，2017級臨床（2）班。”

這么熟練地報名字，原來是個老油條，但顏臻總覺得這個名字好像在哪里聽過。

他的話音剛落，保安便將他們押去了老師辦公室等待輔導員的認領。

等待了許久，一個穿著網球衫的中年男子滿頭大汗地跑進來，顏臻十分討巧地站起來，乖乖地喊了聲：“老師好。”

老師姓許，帶了2016—2021級的許多班級，其中就包括了陳澍即將要去實習的班級和顏臻的新生班。

許老師擦了擦汗，一個是自己在醫學系赫赫有名的得意弟子，一個是入門小菜鳥，他們是怎么玩到一起去的？

“呃，男女朋友不是這么搞的，要正經一點，凡事都要慢慢來，不能這么光天化日大庭廣眾之下就……”

很顯然，老師已經誤會了他們的關系。顏臻急忙擺手：“我們不是那種關系！”

“別亂說，不是。”陳澍也同時說道，撈起身邊的衣服套上，“誤會而已。”

“那這大半夜去打地鋪也是一個影響非常不好的行為，你們寫一千字檢討給我，陳澍就算了，就監督師妹寫吧。”

話落，老師便回去補覺了。

顏臻認命地垂下腦袋，沒想到這么晚還得去寫檢討。

熾白的燈光下，顏臻低頭一筆一畫抄檢討書的樣子顯得格外堅毅，如果非要用一句話形容，就是寫字比蝸牛爬得還慢。

陳澍盯了她許久，終于忍不住說：“不要因為辦公室有空調就拖拖拉拉。”

“嘁，憑什么你不用抄？”

顏臻偷偷看了一眼對面監督她的人，清瘦的臉頰線條流暢，摘下眼鏡后，眼下因為熬夜而顯出一些淡淡的青色，纖長的睫毛如蝶翼一般，在燈光下格外好看。

“你猜？”

“愛說不說，不說拉倒。”

時針已經走到夜晚十一點，顏臻打了個哈欠，才猛然想起面前的陳澍是何許人也。

早在迎新之初，顏臻因為長得很可愛，好幾個學姐、學長都來給她搬行李，并聊起了八卦——上一屆醫療系主席陳澍，是醫療系的系草，但是脾氣差，還很跩，沒幾個人敢惹他。

顏臻又看了一眼對面的人，好看是真的，但貌似也沒有想象中的那么跩吧。

02.

天色微涼，清晨攜著寒氣，地上還淌著昨夜雨后的水洼。操場上圍了許多人，準備今年的秋運會。

大概是醫學專業的原因，比拼方式也更加有特色，兩人抬著擔架的“病人”接力跑便是其中一項。臨床醫學專業的女生不算多，顏臻作為其中之一的女生，也被拉去當扛擔架的那個人。

班里的體育委員是個身高一米八體重一百八的男生，在運動會報名之初，他便報在了躺在擔架上的“病號”，美其名曰：“躺贏”。

顏臻是接力的第一棒，試抬的時候和另一個女生根本抬不動擔架。

“周海，你能不能清楚自己幾斤幾兩？”顏臻看著躺在擔架上穩如泰山的男生，終于忍不住發火。

“最近很風光啊，搭上了陳澍就以為自己了不起，不能做事了？”

顏臻差點氣到吐血，冷言道：“跟你有什么關系？你別這么不講理。”

周海是打定了主意要為難她，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樣子。

半晌，旁邊墜地的聲音引起不少人的注意，和顏臻一起抬擔架的女生大概是不舒服，突然暈倒在地，口吐白沫。

顏臻和其他人紛紛撥打急救電話，急切地詢問她情況，只有周海在原地不屑地瞟了一眼。

這邊的動靜越來越大，陳澍不知何時也到了場，一米八五的身高在人群中更為顯眼，顏臻一眼就看見了他。

“這么大個人躺在這兒你看不見？還是說你的眼睛有問題？”陳澍蹙著眉，兇起來的樣子著實讓人大氣也不敢喘，“我找針灸推拿專業的給你扎一針？”

陳澍推開周海，看著地上口吐白沫的女生，指腹在她的頸動脈停留了一會兒，隨即開始搶救措施。

心肺復蘇很考驗耐力，陳澍和其他好幾個師兄輪流做了好幾個來回，才等到救護車。

此時的太陽已經爬上樹梢，陽光透過枝葉的影子細簌地曼延。一套搶救流程下來，細密的汗水浸濕了他的額頭和后背，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耀眼。

“跩可以，但你得有跩的底氣。”陳澍睨了周海一眼，看著顏臻，繼續說，“今天晚上輪到你們班在實訓二樓觀摩實訓操作。”

Y大每年都會培養一批實訓技能的學生參加省賽與國賽，開學初便會讓新生觀摩。

實訓教室里的人不多，都是幾個準備參賽的學生。陳澍穿著白大褂正在拿假人練習心肺復蘇和插導管。

“現在進行胸部按壓，一、二、三……”

顏臻站在門外，看著陳澍按壓的動作，忽然就想起了一句話：“當你身披鎧甲時，是那份職業賦予你的責任與光芒。”

男生的手指白凈纖細，身形修長，外形分瞬間拉高不少。自開學起，總能看見陳澍出席大大小小的活動，以一個協調統籌的身份，解決一件又一件難搞定的事情。

待技能操作結束后，帶教老師才說：“這些是我們比賽的所有內容，有意向的同學就在陳澍同學那里報名。”

顏臻出現在陳澍面前時，清楚地看見了他眼底的戲謔。

“我也報名參加集訓隊。”

“知道，你看上了集訓隊的空調？”

“呵呵，我是熱愛學習。”

顏臻在心里白了他一眼，果然，他不僅跩，還毒舌。

“陳澍學長，你知道為什么你沒有女朋友嗎？”

“嗯？”

“因為你太跩了。”

03.

顏臻一直以“佛系”自稱，除了參加一些感興趣的羽毛球社團，原本她想去學生會宣傳部發揮一下自己的文采，但看見陳澍還在交代新一屆主席事項時，瞬間就放棄了。

自從他們被抓到在涼亭里打地鋪后，對他們關系的猜測數不勝數，非必要，顏臻并不想給自己惹這么多麻煩。

Y大每年的十一月和四月都有一次大型的義工活動，這學期的活動主題則是走進鄉鎮，宣講衛生知識等等。

顏臻是被輔導員坑蒙拐騙來的，不論如何都要她參加這次活動，具體原因也不說清楚。

早晨八點，義工小分隊就已經到達了桃花嶺，顏臻從口袋里拿出還冒著熱氣的包子啃了幾口，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差點想找個地縫鉆進去。

陳澍在她身后不遠處，似乎看見她的兩腮被包子撐得鼓鼓囊囊的，很可愛，低頭笑得很開心。

他是變態吧？這么喜歡跟在別人后面偷窺！

顏臻想著，又憤憤地咬了一大口包子。

“現在每人手里都有一個血壓計，一會兒大家的任務就是給老人量血壓。”陳澍說，“還有什么不懂可以問我。”

顏臻扯了扯他的胳膊，有些尷尬地問：“我們老師還沒教怎么量血壓。”說完，她不自在地摁了摁口罩上的那根鋼絲。

“一會兒跟著我學，挺好上手的。”

陳澍戴上口罩，將每個步驟都示范給顏臻看：“首先打開要檢查器具是否完好，袖帶有無漏氣。”

“我們第一個聽到的是收縮壓，正常收縮壓值在90-120mmHg，最后聽到的一聲是舒張壓，正常值是60-90mmHg。”陳澍講得很細致，演示了幾遍后，說，“你來上手，一會兒我提問。”

顏臻聞言，好似突然一個晴天霹靂，真希望給陳澍一個嘴塞，讓他做一個不開口的安靜美男子。

好在那幾遍教學不是白看的，所有問題她都對答如流。

她忍不住膨脹起來：“怎么樣？不錯吧？”

“嗯，不過原則上你的聽診器不可以放在袖帶里，考試的時候會扣分。”

“知道啦！”顏臻笑起來的時候很甜，感覺像是梨子掉進了蜜桃里，清新卻又不膩歪。陳澍也忍不住跟著歪了歪嘴角。

之后的活動大多都是由陳澍協調全場，忙前忙后，顏臻搖了搖頭，總算知道他這動不動就霸占微信步數第一的原因了。

“好，最后由我們的陳澍同學來發表一下活動總結感言。”

講臺上的輔導員老許下來后，顏臻揮著手讓他來這邊。

“老許，你知道我今天有多尷尬嗎？我連量血壓都不會你就讓我來，你到底什么意思啊？”顏臻一頓炮轟，卻被老許穩穩地接過。

“噓，先聽人家說。”

顏臻瞪著眼，將視線轉移到講臺上，不知道什么時候，陳澍就將這天的每項活動都做成了演示文稿，效率簡直是神速。

“你這不是學會了嗎？還大吼大叫什么？”老許看著文稿上的活動集錦，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

顏臻無言以對，心里默默對臺上收放自如的陳澍多了幾分欽佩。

返程的路上，陳澍坐在她身邊的空位上，問：“還有包子嗎？”

“沒了！”顏臻看他那副狐貍得逞的樣子，從口袋里掏出一個餅砸在他的大腿上，“吃吧，吃這么多一點肉都不長！”

她正準備閉眼小憩一會兒，想到了什么，她從手機里打開一個視頻：“你看這是別的學校官網的視頻賬號，我們也可以做一個，增加學校名氣什么的。”

顏臻說起這些，各種點子全冒了出來。

“嗯，但這一部分需要宣傳部這邊來統籌協商，你要是有意向的話可以加入我們。”陳澍朝她拋出橄欖枝，“我聽賈飛說過你的特長，比較符合我們的需求。”

顏臻也沒想到會有人注意到自己，湊到他身小聲說：“那這算給我開后門嗎？”

“嗯，我這里的特例。”

04.

Y大的一門特色課程是中醫學，也是臨床醫學的一門基礎必修課程。顏臻聽了半個學期，大概是因為中華文化博大精深，縱然書上寫滿了一片密密麻麻的筆記，她還是一頭霧水。

好在這門課有許多實訓課，腧穴、拔火罐、推拿等等。

第一次的實訓課便是腧穴定位，老師把針扎進合谷穴時，顏臻只覺得自己渾身汗毛倒立，那么細的一根針刺進皮膚里，就像是容嬤嬤扎紫薇的畫面。被扎的同學沒什么反應，倒是把顏臻給嚇得五官逃跑。

“顏臻，輪到你了。”

同學互扎的現場已經被各種尖叫聲和大笑聲混作一團，顏臻手心冒著冷汗：“我先扎你們唄。”

她又說：“加油！別緊張！”

好友看著她抖成篩子的手，遲疑地說：“我不是很緊張。”

“我是給自己打氣。”

話落，好友便跑了，只剩顏臻的手停留在空氣中，顯得十分尷尬。

突然，門口的一陣巨大敲門聲讓全班的說笑戛然而止。

“整個實訓樓就屬你們班最吵，期末是不是想掛科？”

門口來勢洶洶的人正是陳澍，大概是集訓隊練習操作，一身白大褂在他身上顯得極為高挑，儼然有了醫生的模樣。

“你們班老師有點事，我幫忙看著，要是再像剛才那么吵就準備補考或重修。”陳澍坐在講臺邊，“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問我。”

話落，他的目光就落到了拿著一根針不知所措的顏臻身上。

她求救地看著陳澍，眨巴著眼睛。

陳澍走過去，坐在她身邊，語氣很耐心：“哪里不會？”

“其實……”顏臻說，“我感覺我暈針。”

方才在看老師施針時，顏臻就覺得自己頭暈眼花，什么也看不進去。

“把你的手給我。”陳澍給她用酒精消毒后，說，“你這個情況需要克服，以后無論是實習還是工作你都要接觸到這些。”

顏臻被迫睜大眼睛看操作，針刺進去時只是微微刺痛，并非她想象中容嬤嬤扎紫薇的殘暴場景。

“自己辨認穴位在哪兒，一會兒扎我。”

男生的劍眉星目在此刻顯得十分柔和，流暢的臉部線條給精致的五官增加了一些英氣，他在大部分人面前看起來總是不好接觸，卻在顏臻面前十分耐心和幽默。

顏臻想得正出神，便被他給喚了回來。

“好了，你來吧。”陳澍在確定她扎的位置準確后，才和她搭話，“上次我和你說的事情考慮得怎么樣？”

顏臻等針穩了后答：“先謝謝你對我的照顧吧，但還是不了。”

她沒有看陳澍的眼睛，卻還是感受到了他語氣里的失落。

“好，不勉強你。”

待陳澍走后，眾人紛紛圍到顏臻身邊，問題無非圍繞著一個：“你和陳澍學長什么關系？”

在大家的印象里，陳澍是學校里的風云人物，老師眼中的優秀學生。顏臻低下頭，自己已經能聽見很多有關于自己和陳澍不好的言論了，再靠著他進宣傳部，更加會被人說。

一旦和一個人牽扯到利益關系，那顏臻就不是她自己，只是別人的附屬品，那她真正的意義就不在了。

05.

“同學，加入我們宣傳部吧。在這里你會學到推文排版、公眾號經營等等，無論在哪一行都很吃香的！”宣傳部部長是一個高大的東北男生，雖然音色比較粗獷，做事卻非常細致。

“陳澍叫你來勸我的？”顏臻這幾天一直在被賈飛轟炸，從微信到現在的集訓隊晚會。

“陳澍認識你嗎？怎么會和我說你。”

確實，上次他也說過不會勉強自己。

“下一個節目，是由21級臨床（2）班的顏臻同學帶來的一首漢宮秋月！”

顏臻總算可以擺脫賈飛的碎碎嘴，跑去臺上準備自己的節目。

集訓隊每年十二月會讓學生去省里參加操作比賽，比賽前一個星期隊里自行組織了一個晚會，算是迎新也是歡送。

在背后的熒幕燈光照射下，顏臻每一個勾弦的動作都十分輕盈，古箏的音色深沉含蓄，如泉水一般傾瀉而下。

陳澍坐在位子上，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面前少女的一舉一動。顏臻其實很優秀，只是太低調，從不顯露鋒芒。

一曲落下，賈飛又開始了新一輪的轟炸。

“學妹，你看，這個校園報里有你的名字，不出意外，你很適合我們部門。”

“……”

晚會結束時，只留下陳澍和顏臻打掃教室，面前的男生抱起一大摞紙箱子，說：“收拾好了，走吧。”

顏臻小跑跟在他身后，她望著他修長的身影，默默比畫了一下。自己只到他的肩膀，似乎是個很萌的身高差。

想著想著，她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你今天的表演很不錯。”

面前的男生打斷了她的思緒，她突然有一點小自戀：“喀喀，那在我們認識之前，你有沒有更關注到我呢？”

“沒有。”陳澍回答得很利落，“學長不是這么關注學妹的。”

顏臻期待的小表情立刻收了回去：“好吧。”

“再過一個星期我就去比賽了，你打算送我什么？”

顏臻在心里偷笑了一會兒，隨后一本正經地答：“送你離開。”

話落，她便憋不住笑，眼睛彎成一對小月牙。

陳澍頓時語塞，輕笑著推了推她的肩膀：“那你現在離開吧。”

顏臻粘在他身邊，就差抱著他的胳膊，整個人狡黠得像只小狐貍：“才不！”

“今天賈飛找你什么事？”

顏臻打馬哈：“也沒什么，他是我們羽毛球社長，關心社員。”說著，給陳澍表演了一個發球姿勢。

“我們社長真的很帥，那天，他逆著光走過來的時候特別像韓劇男主！”說起帥哥，顏臻的語氣不由自主地激動起來，“而且特別溫柔！”

一路上，陳澍聽到了無數遍賈飛又帥、又溫柔，忽然，他悠悠地說：“其實我演講的時候也很帥。”

“呃，這應該不一樣。”

兜兜轉轉，話題又回到了賈飛打球毛球很帥。

一直沉默不語的陳澍，冷著臉說：“我和他很熟，我幫你要他的微信？”

顏臻并沒有看出他的心思，眨了眨眼睛：“我有他的微信了。”

陳澍深吸了一口氣：“嗯，時間不早了，回去吧。”

顏臻才發覺陳澍已經陪她站在寢室樓下聊了很久，于是說：“那祝你考試順利！”

夜晚，顏臻琢磨著陳澍的表情，偷偷躲在被子里思索，他可能生氣了。難道因為自己提了賈飛，所以他吃醋嗎？

很快這個念頭就被打消，陳澍這個人，情緒不形于色，況且自己問他以前有沒有關注過自己，他那么篤定地說沒有，那肯定就是不喜歡。

肯定是因為自己沒有說他優秀，所以他生氣了。

06.

十二月下旬，F市的天空零零星星地夾著雨飄落了些雪花，又給空氣中增添了幾分濕冷和寒意。

那天晚會之后，陳澍幾乎每天都泡在實訓室里練操作，顏臻連著兩個星期都沒有見到他。聽賈飛說，他比別人晚一年進集訓隊，所以格外努力。在顏臻的印象里，他對待每件事都非常認真。

想著想著，顏臻對待手下的模型忍不住重了一些。

賈飛在一旁吐槽：“姐，人家的肋骨要被你摁斷了。”

心肺復蘇講究力道和速度適中，力道是最難把握的。

顏臻看著電腦上的失敗數值，坐在地上嘆一口氣，也不知道陳澍練了多久才學會。

突然，走廊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吸引了實訓室里大部分人的目光，算算日子，這天應該是陳澍比賽回校的時間。顏臻看向門外的目光也不由得多了幾分期待。

門口是攜著一身寒意而來的陳澍，發梢和眉目之間都落了雪，顏臻對上他的目光，心止不住地亂跳。

生理學課本上說，竇房結是心臟的起搏點，可是遇見陳澍后就好像破防了。

陳澍只是淡淡地掃了她一眼，便將視線收了回去，周圍的人紛紛圍上去詢問他的比賽情況。

這次比賽對他并不算什么大難度，只是他對自己的要求比較高，二等獎也算不了什么。

待到他身邊的人散得差不多了后，顏臻才走到他身邊：“先祝賀你，我的心肺復蘇總是練不好，能教教我嗎？”

男生只是冷冷地說一句：“找賈飛教你吧。”

“你是因為上次那件事情生氣嗎？”

“沒有必要。”

“那你沒生氣怎么還……”

陳澍看著她，說：“我的意思是，你沒有必要找我教你，你不是從頭到尾就不想和我扯上關系嗎？那找我教你有什么意義？”

顏臻被他突如其來的一番話弄得暈頭轉向：“我什么時候和你說了這些話？”

他看了顏臻許久，冷哼一聲：“你還挺會演。”

顏臻發起脾氣也不甘示弱：“你什么意思？我演什么了？”

“你演什么你自己知道。”

話落，他便收拾了自己的東西揚長而去。

顏臻看著他的背影只覺得莫名其妙，賭氣般，她也再不主動聯系他。

經過那次無厘頭的吵架后，二人陷入了漫長的冷戰，顏臻有時在食堂偶遇他時，莫名覺得很尷尬，隨便胡塞兩口便跑去上課。

還是賈飛看見最近顏臻魂不守舍的狀態才主動問：“大小姐最近怎么做心肺復蘇都好像三年沒吃飯的人啊？”

顏臻正愁情緒沒有一個發泄口，便脫口而出：“陳澍為什么生我的氣啊？”半晌，她說，“算了，你又不知道我認識陳澍。”

“誰說我不知道了。”

顏臻立即看向他，誰知賈飛卻說：“加入宣傳部就告訴你。”

“……”

07.

“我要退出宣傳部！”

顏臻看著面前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賈飛，氣憤地說：“你居然這樣出賣我！”

上次在賈飛的連續炮火轟炸下，顏臻才說出了不想加入宣傳部的真實緣由，只是不想靠著陳澍的關系，卻被他們給曲解了。

“別！我還有挽救的機會。”賈飛補充，“最近新年晚會，我們宣傳部不是得配合主席團協助工作嗎？這樣你們就有和好的機會了啊。”

深思熟慮下，顏臻才答應了暫時不離開宣傳部。

晚會開始的前幾天，賈飛教會了她怎么使用相機，并說：“這次照片拍不好就等著挨罵吧。”

總感覺自己好像被騙了。正式演出的那天晚上，顏臻看著舞臺上的節目有感。中場休息時，她拿著相機里的照片問賈飛：“應該還行吧？”

“可以，節目最后的姿勢抓拍到。”

他們的頭靠在一起，舉止看起來很親密，這一切動作都落入了在后臺默默注視的陳澍眼里，不知怎么，他心里一股無名火就竄了上來。

等到節目收尾時，學生會的工作人員都湊在一起拍合照，顏臻鼓起勇氣挽起陳澍的胳膊，和賈飛說：“幫我們拍一張吧。”

在這么多人的場景下，顏臻說這句話就表明了他們的關系不一般，陳澍低頭看了她一眼，默許著她的行為，之前的不愉快好像都在這一刻消散。

可是主動和她搭話又顯得自己很好哄的樣子，驕傲讓陳澍不想低頭。接連這么多天都沒有和她聯系，其實他有一點點想她，只是一點點而已。最后，他還是忍不住戳了戳她的肩膀：“一會兒我們聊聊吧。”

顏臻并未想到他會主動先和自己說話，眼里冒出了欣喜：“好啊。”

寒風呼嘯的夜里，顏臻和他并肩走在路上，低著頭說：“我沒有不想和你牽扯關系的意思。”

“嗯。”

“你看，你在學校里那么有名，我并不想讓他們知道我的前面是你，而不是獨立的一個人。我有這方面的特長，所以我更想靠自己。”顏臻嘆一聲氣，“其實我也怕他們在背后說我這里、那里不好。”

“你很在意別人的看法？”

“算是吧。”

陳澍把她的手放進自己的口袋里，對上她的目光：“首先，不要太在意別人的看法，我在學校因為脾氣不好經常被人罵，只要不在我面前說，我都不去理會。”

講道理的陳澍十分老成，或許是時間和閱歷在他身上的沉淀，他看起來總是比同齡人更老成。

“我做什么事情我自己心里清楚，不需要和別人解釋，你越在意別人的目光只會讓你越不開心，如果我們以后在一起了，面對別人的話語你也要退縮嗎？”

顏臻愣住了。她這算是被表白了嗎？

她被陳澍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手似乎在發燙，臉頰的溫度也在頃刻之間上升。

陳澍看著戴著小熊圍巾只露出一個腦袋的顏臻，在此刻十分呆萌，他忍不住被氣笑了：“你是不是沒聽懂？”

顏臻眨巴眨巴眼睛，篤定地說：“不，我聽懂了！”她說，“就是不用太在意別人的看法。”

陳澍勾起嘴角，忍不住想逗逗她：“那我們在一起的事情呢？”

“我會盡量不在意別人怎么說的！”

《勇氣》里的歌詞是這么唱的：“愛真的需要勇氣，來面對流言蜚語。”

08.

顏臻突然想到了什么，問：“你是不是很早之前就關注我了？”

“沒有。”

顏臻撲進他懷里，嘴角止不住地上揚：“賈飛和我說了，開學典禮我作為新生代表的時候你就關注到我了，然后還問他我的名字。”

她在臺上演講的時候，有說過自己的小說在雜志上刊登，所以陳澍才會一直想讓她進宣傳部，還把這個事告訴了極度缺人才的賈飛。

陳澍被拆穿后十分害羞，卻還是嘴硬：“這很正常。”

“證明我還是很有魅力的。”

年末的最后一天，不知何處放起了煙花，顏臻的心里既像是有小鹿亂撞著，又像是有無數煙花炸開。

“還好賈飛和我說了。”

陳澍假裝漫不經心地說：“是啊，你的賈飛哥哥那么溫柔體貼優秀，和他一起多好。”

顏臻的話語間盡是委屈：“你能不能別推開我？”

“你推開了我一次還不許我還回來啊？”

良久，他摸了摸懷里少女的頭發，低聲說：“其實你很優秀。”

“可是我好像還不夠成熟。”

陳澍將顏臻往懷里摟得更緊些，鼻間充斥著淡淡的梔子花香。

——沒關系，往后的時間里我會陪著你慢慢成長。

他將這些話放在心中，因為行動是比情話更動聽的告白。

編輯/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