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角藥物基源的本草考證

劉立偉 崔鑫 李玉坤 劉陽 李強 范逸品 于大猛

鹿角藥物在歷代本草學著作中都有記載,但鹿角藥物基源分成了以《中國藥典》[1]為代表將馬鹿(Cervus elaphus)、梅花鹿(Cervus nippon)作為基源動物和以地方中藥志為代表將馬鹿、梅花鹿、駝鹿(Alces alces)、馴鹿(Rangifer tarandus)、水鹿(Rusa unicolor)、白唇鹿(Cervus albirostris)作為基源動物,導致鹿角類用藥存在爭議。近代學者對鹿角基源的研究也存在爭議,都未能深入梳理鹿角類藥物的整體歷史用藥情況。中藥基源具有傳承性、相關性、臨床使用的連續性等屬性,明確鹿角藥物的真正來源并提出去偽存真的合理見解,從源頭上控制中藥質量至關重要。利用遺傳學、生物學技術對鹿科動物染色體核型[2]、線粒體基因組[3]等方法基本理清了鹿類進化及親緣關系,但對于鹿科動物亞種的劃分問題至今未能定論。吳孟華等[4]對鹿膠進行了本草考證,但研究深度不足。本文通過查閱史料及本草文獻系統梳理了民國以前鹿角類藥物基源的歷史演變脈絡,對形態、鹿圖、鹿種、角形、產地等方面進行綜合論述,分析了各時期鹿角藥物的使用情況,基本縷清了鹿角藥物基源的發展脈絡,為完善鹿角藥物基源的本草研究提供了文獻學證據。

1 鹿角釋名

中國古代甲骨文中有關大量鹿的記載。“鹿”為象形字,甲骨文記為,字形像鹿,角、頭、身、足、尾具備,《說文解字》[5]:“獸也。象頭角四足之形。鳥鹿足相似,從匕。凡鹿之屬皆從鹿。”古人對鹿做了詳細劃分,牡鹿曰麚,牝鹿曰麀,其子曰麛、麑。麟、麓、麗、廲、麏、麇、麃、麈、麋、麕等都從屬于鹿,因此上古時期的鹿是一類統稱,不是單純的一種。“麋”為形聲字,甲骨文記為,《說文解字》“麋,鹿屬。從鹿,米聲。麋冬至其角”,古人很早就將麋與鹿分開,并將鹿類動物作為重要的生產資料。

2 鹿角藥物資源豐富

鹿角始載于《神農本草經》[7]“角,主惡瘡癰腫,逐邪惡氣,留血在陰中”;《名醫別錄》[8]增加了鹿角采收時間“七月取”。麋角始載于《名醫別錄》“生南山及淮海邊澤中,十月取”,麋為群居動物且麋王才享有交配權。《千金翼方·藥出州土》[9]中記載泗州(今安徽省泗縣)產麋脂麋角;鹿角產地為河南省汝州市、許昌、唐河泌陽一帶,江蘇揚州,陜西寶雞市,甘肅蘭州、武威市一帶。麋的顏色僅見于《漢書·五行志》[10]“劉向以為麋色青,近青祥也”,后世說麋色青黑,顯然存在差異。鹿角與麋角時間當作夏至與冬至的物候標志,《禮記·月令》說:仲夏之月,鹿角解,仲冬之月,麋角解。鹿科動物中只有麋角是冬月解角一次。麋角產地方面,《左氏春秋》[11]記載魯莊公17年麋多而成災“冬,多麋”,山東境內麋較多。《越絕書》[12]記載麋湖城“巫門外麋湖西城,越宋王城也”,為今江蘇、浙江一帶。《三國志·張魯傳》[13]陽平城(今陜西漢中)有“野麋數千沖壞衛營”的史實。唐代《元和郡縣圖志》[14]記載“翁州入海二百里……其洲周環五百里,有良田湖水多麋鹿”,翁州即今浙江舟山群島。唐代史料中關于麋大規模活動的記載已經很少見到,總的來說這一時期鹿類資源相對充足,因此本草文獻中沒有詳細的形態描述,無法判斷“鹿”的基源。

3 宋元時期

3.1 梅花鹿、麋鹿為基源

《寶慶本草折衷》[15]“(鹿茸)生郢州山林,今山林有之……角即茸老堅者為角,七月采”;《本草圖經》[16]鹿條下“《本經》不載所處州土,今有山林處皆有之……(鹿角)七月采角。今醫家多貴麋茸麋角,力緊于鹿”。《大觀本草》(圖1 A)與《本草圖經》(圖1 B)所附鹿圖均為郢州鹿圖,均未附有麋鹿圖;《本草圖經》鹿圖偏重寫實;《大觀本草》鹿圖形形似劍戟較為對稱偏于寫意;《本草圖經》側枝為短小而尖的三岔角,主枝稍向后面彎曲,分枝向兩旁伸張,枝端漸細,基部有盤狀突起,第一枝與珍珠盤相距較近,第二枝與第一枝相距較遠,更具光澤,屬于梅花鹿角的形態(圖1 C),且鹿身具有清晰可見的斑點,因此可斷定為梅花鹿。《寶慶本草折衷》“或以血涂外橫而中則粗錯枯燥,俗謂之柴茸,此不足取也”,可見柴茸內部粗燥品質不佳,柴茸有可能是品質差的統稱。《爾雅翼》“益州(四川)人取鹿殺而埋地中”,四川地區分布有四川梅花鹿亞種(Cervus nippon sichuanicus)。遼史記載的射鹿地點多分布在內蒙古河北一帶,如《三朝北盟會編》[17]“遼主歲入秋山(河北靈壽),女真嘗從,呼鹿射虎搏熊”,《雷公炮制藥性解》[18]:“長城鹿角,主逐鬼邪,益神氣。”明長城應為東三省、河北、北京一帶此處鹿應為梅花鹿東北亞種(Cervus nippon dybowskii)。《本草綱目拾遺》[19]引《苕陰札記》:“孝豐(浙江湖州)深山產鹿。”《增訂偽藥條辨》[20]引《羌海雜志》云:“浙江衢州金華出亦佳。”浙江梅花鹿應為華南梅花鹿亞種(Cervus nippon kopschi)。

宋代獵麋成風《清波雜志卷三》[21]云:“麋食艾生茸入藥,故人極力捕獵,以邀善價。”《本草衍義》[22]未收載麋茸,在鹿茸條下:“今人用麋、鹿茸作一種,殆疏矣。”宋代將鹿角與麋角做了對比,鹿角角皮為黃色、致密緊實無骨質化空洞者為佳,麋角角色蒼白角毛金黃,旁生小尖者佳,《大觀本草》[23]“其(鹿)角要黃色、緊重、尖好者……其麋角頂毗上有黃色毛若金線,兼傍生小尖也,色蒼白者上”,《達氏麋鹿》[24]記載麋茸毛生茸初、中期呈褐色,后期茸皮脫落前茸毛呈灰白色,麋鹿骨質角乳白色,堅硬而有韌性,5～9歲的麋鹿角后枝上生出許多并排的小叉。綜上古人認為麋茸毛以金黃為主,伴黑白相間的茸毛,長于鹿角毛。

參考《達氏麋鹿》:茸毛在生長后期呈灰白色,茸毛顏色沒有規律性,有純黑色、純白色;毛兩端白色、中間黑色;根部白色、末端黑色;根部黑色、末端白色,而白色毛比例占多數。麋鹿角長(72.35±5.31)cm,角基直徑可達6.1～7.6 cm,茸皮灰褐黃色;梅花鹿角全長30～60 cm,直徑2.5～5 cm,外皮紅棕色或棕色,枝端灰白色,茸毛長2.89 mm為灰白色、紅棕色、紅黃色[25]。通過古今麋角對比基本可以確定為達氏麋鹿。化石出土表明新石器時期麋鹿曾廣泛分布在我國各地,古籍記載的產地與考古遺址中出土的麋鹿骨骼地點基本一致,北至遼寧南到海南,西起陜西東至中國東部沿海及臺灣,集中分布于長江黃河中下游[26],到了秦漢時期麋角產地以今江蘇為主,文獻記載與出土遺址相符。

3.2 駝鹿為鹿角基源

《夢溪筆談》[27]將鹿角藥物基源做了擴展“北方戎狄中有麋、麖、麈,駝鹿極大而色蒼,尻黃而無斑,亦鹿之類,角大而有文,瑩瑩如玉,其茸亦可用”,角大而有文,瑩瑩如玉描述的是駝鹿角形態,駝鹿角(圖1 D)主枝向上、向內成弧形伸展成扁平掌狀,表面灰白色或灰褐色有淺槽和骨釘,斷面淡黃棕色,中心部有細蜂窩狀孔或裂隙。《寶慶本草折衷》“沈存中又言北方戎狄中有麖麂、駝鹿,其茸亦可用”,《寶慶本草折衷》對《夢溪筆談》的內容做了修改,但也將駝鹿角入藥。

3.3 馬鹿為鹿角基源

馬鹿最早見于《淮南子·說山訓》[28]:“馬似鹿者千金。”《寶慶本草折衷》和《夢溪筆談》都記載了麖鹿、麖是何種鹿?從音韻學看,“畺”與“京”古音相同,麠音京。《釋詁》[29]曰:京,大也。如“鯨”(大魚)、“景”(大也)都作“大”之意,因此麖音“京”為大鹿之意。而郭璞在注解《山海經》[30]“尸其獸多麖”時,郭璞注曰“麖似鹿而小,黑色”,郭璞補充了麖的顏色與體型,但麖更偏向于“大鹿”。《爾雅翼》在麈條下云“(麂)又有一種類麂而更大,名麖”,麂有黑色和赤色,而馬鹿冬季為黑褐色、夏季紅棕色,推測麖為黑色的大鹿,黑色的大鹿除了馬鹿還有水鹿,但沈括已表明是北方戎狄,水鹿是無法適應北方的環境,因此宋代的“麖”為東北馬鹿亞種(Cervus elaphus xanthopygus)。《中華本草》在解釋《夢溪筆談》記載的可做茸角的動物時,將其解釋為馬鹿,是有悖于沈括的本意。馬鹿角青灰色挺直的特點不符合沈括記載的“角大而有文,瑩瑩如玉”的特點,沈括的本意應是駝鹿角亦可做為鹿角使用。

古人將馬鹿以形狀命名,《爾雅翼》指出“今荊楚之地,其鹿絕似馬,當解角時,望之無辨,土人謂之馬鹿”,元代《飲膳正要》[31](圖1 E)所附鹿圖為馬臉而有角的形象,有明顯的“馬頭”且周身無斑點,體型與馬十分相似,因此馬鹿作為鹿角基源應在宋元時期。

4 明代

明代本草中記載的鹿角藥物基源為梅花鹿,官修的《本草品匯精要》所附鹿圖為馬鹿,并且麋的數量減少,麋與鹿難以區分。

《本草綱目》[32]:“(鹿)馬身羊尾,頭側而長,高腳而行速。牡者有角,夏至則解,大如小馬,黃質白斑,俗稱馬鹿。”李時珍把“黃質白斑”的動物稱為馬鹿,但實際上是梅花鹿,且梅花鹿無論雌雄都是有斑點的。《本草乘雅半偈》[33]:“毛雜黃牝小于牡,毛雜黃白;牡大于牝,毛間黃白。故云牡質斑斑,斑斑點點如星星也。”中國現生鹿科動物中部分動物在幼年時呈現白斑,成年鹿科動物中具有斑點的鹿種有梅花鹿、豚鹿(Axis porcinus)、坡鹿(Cervus eldii)、斑鹿(Cervus axis)。豚鹿主要分布于我國云南地區,全身淡褐色,夏毛背脊兩側各具縱行灰白色斑點,體側斑點不規則,豚鹿角與水鹿角類似但角較小,角面較平滑,通常分為3枝,主枝較細圓,表面黃褐色、黑褐色或紅棕色,具淺縱紋(圖1 F)。《中國鹿類動物》記載坡鹿毛被黃棕、紅棕或棕褐色,背中線黑褐色,背脊兩側各有一列整齊的白色斑點,雄性坡鹿角(圖1G)眉枝從主干基部向前上方成弧形伸展,主干則向后上方成弧形伸展且無大的分枝。斑鹿主要分布在印度和斯里蘭卡,并非為我國傳統鹿種,盛和林所著的《中國鹿類動物》并未收載斑鹿,因此不再討論斑鹿。

麋與鹿混淆難以區分。李時珍說:“今獵人多不分別,往往以麋為鹿……麋、鹿茸角,今人罕能分別。”《本草綱目》“麋,鹿屬也。牡者有角。麋似鹿而色青黑,大如小牛,肉蹄,目下有二竅為夜目”,清代本草也多從此論述,但關于顏色描述并不準確,麋鹿冬毛灰褐色,呈波紋狀彎曲,夏毛短而稀疏,呈紅棕色,夾雜有灰色。《本草品匯精要》(圖1 H)所附鹿圖明顯不同于明以前的鹿圖,鹿圖屬于梅花鹿鹿身與馬鹿鹿角的雜糅。《中華本草》記載馬鹿角(圖1 I)第二枝與第一枝相距較近,且一二枝長度相似略成直角,第二枝與第三枝相距較遠[34]。《本草品匯精要》鹿圖與麋鹿圖(圖1 J)也均為梅花鹿身馬鹿角。從側面反映了馬鹿角在明代已經作為鹿角被廣泛使用,麋鹿數量的嚴重不足。從“黃質白斑”“毛雜黃白色”的特點及附圖也可確定鹿角藥物基源為梅花鹿。

圖1 歷代本草典籍中的鹿和鹿角的插圖

《本草綱目》也記載了駝鹿入藥的情況,言道“沈存中《筆談》云北狄有駝鹿,極大而色蒼黃無斑,角大而有文,堅瑩如玉,茸亦可用”,但明代其他本草書中也未見駝鹿作為茸鹿的記載。

5 清代至民國時期

清代本草中關于鹿的體貌描述較少,且大部分本草都不收載麋角,但仍將麋角與梅花鹿角做了對比,《本草求真》[37]對比了鹿、麋的砍茸毛色“大抵其質粗壯腦骨堅厚,毛色蒼黧而雜白毛者則為麋茸,形質差瘦腦骨差薄,毛色黃澤而兼白毛者則為鹿茸”;《本草新編》[38]“鹿茸不論紫白,大約角上毛短者為鹿茸,角上毛長半寸者為麋茸,最細而又多毛”,3.1中已詳細介紹了鹿角毛與麋角毛的對比,不在贅述。

清《本草簡明圖說》[39]云:“以西北極寒之地所產馬之良,牡者有角,夏至則解,黃毛白斑,牝者無角,身小毛稀。”所謂“馬之良者”應為馬鹿,因為馬類并不能長角,但是馬鹿并無白斑。《醫林纂要探源》[40]中也將馬鹿稱為麋鹿:“麋似鹿而稍大,牝皆無角,色蒼黃,背有鬃毛,人稱馬鹿。”《增訂偽藥條辨》將梅花鹿稱為麋鹿:“麋鹿俗呼梅鹿,尤有馬鹿之分,二鹿均能生茸。”康熙《盛京通志》與乾隆《盛京通志》都將梅花鹿稱為麋。《增訂偽藥條辨》引《新疆雜記》云:“(馬鹿)北疆概產之……即品質言,尤以產于伊犁之果子漢者為最佳,行銷于內地各藥行。”根據產地看,此處北疆所產為西馬鹿,西北馬鹿角長約30～120 cm,比東馬鹿角長約70 cm,這或許是伊犁馬鹿品質最佳的原因,民國時期馬鹿成了鹿角主要來源動物。從產地看古人使用的馬鹿亞種以天山馬鹿、阿爾泰馬鹿、塔里木馬鹿為主。馬鹿的八個亞種分布于東三省、內蒙古、青海、西藏、甘肅、新疆、四川,現在西馬鹿也以產量高的特點作為鹿角藥物重要來源。

6 建國后

1959年《中藥材手冊》記載鹿角基源為梅花鹿、馬鹿,同時也記載了“西南地區所產的西茸白唇鹿幼角、南茸黑鹿幼角及夾山茸、巖茸(雜交種)等”,馬鹿產地除了國產還記載了蘇聯、蒙古國[41]。1960年南京藥學院編著的《藥材學》將鹿角基源定為鹿科(Cervidao)動物梅花鹿或馬鹿等各種雄鹿尚未骨化的幼角,還包括馴鹿、臺灣鹿(Cervas taiouanus)、狍(Capreolus pygargus)、駝鹿[42]。1961年《中藥志》鹿角藥物基源只收載了梅花鹿、馬鹿,此后歷版至2020年版《中國藥典》都將馬鹿、梅花鹿作為正品鹿角基源使用。1979年《中國藥用動物志》收載了馬鹿、梅花鹿、駝鹿、馴鹿、白唇鹿(Cervus albirostris)。1999年《中華本草》將馬鹿、梅花鹿作為鹿角藥物的正品基源,同時收載了狍、水鹿、白唇鹿、坡鹿、白臀鹿(Cervus elaphus macneilli)、麋鹿。由于鹿科動物數量減少,上世紀70年代開展了梅花鹿的良種選育,以人工繁育的梅花鹿代替野生梅花鹿,先后培育了6種梅花鹿、3種馬鹿、雜交鹿。其中花馬雜交F1外形具有雙親特性,體型大于梅花鹿母本但具有白斑,產鹿茸產量接近父本馬鹿,成分和梅花鹿鹿茸相似[43-44],但不同鹿角及鹿茸成分差異的研究較少,建議明晰其藥效成分差異,為將來納入《中國藥典》提供依據。

2020年黑龍江省花馬雜交鹿數量占全省20%～30%,仍占據很大的市場,但歷版《中國藥典》都未收載雜交鹿種。鹿角藥物的進出口呈現“出優進劣”的趨勢,據不完全統計2020年出口干茸74.81噸,進口干茸200.21噸,中國國內大量消費赤鹿茸、馴鹿茸,消費數量其是進口數量的5倍,馴鹿茸使用數量逐年增加[45]。在鹿角藥物基源上各地因資源及用藥習慣不同,湖南、四川、貴州、云南、廣東、江西等水鹿主產區將水鹿作為鹿角藥物基源;青海、四川、甘肅將白唇鹿作為鹿角藥物基源;東三省將狍、馴鹿、駝鹿也作為鹿角藥物基源,詳見表1。目前鹿類商品在商品標準及鑒定、基源、加工、藥理方面存在諸多問題,《中國藥典》規定的基源與地方用藥存在差異。

表1 鹿角藥物基源收載情況

7 結論

文獻研究表明《中國藥典》將馬鹿梅花鹿作為鹿角藥物基源符合歷代本草書籍入藥情況。秦漢時期鹿科動物分布廣泛,記載也相對簡單,“鹿”是鹿科動物的統稱,宋代將梅花鹿作為鹿角基源,所附鹿圖帶有的斑點為梅花鹿的典型特征,隨著環境變化,梅花鹿古代產地由最初的“山林處皆有之”到現在產地為東三省、河北、四川等地,古人使用的梅花鹿以四川亞種、東北亞種和華東亞種為主。

馬鹿作為茸鹿出現的時間應在宋元時期,《夢溪筆談》中的麖為馬鹿,《爾雅翼》將“其鹿絕似馬”謂為馬鹿。此外,元代《飲膳正要》所附鹿圖為“馬臉鹿角”。明代馬鹿已經普遍使用,官修本草《本草品匯精要》所附鹿圖與麋鹿圖均為馬鹿角形態,表明明代馬鹿已經普遍使用,麋鹿數量急劇減少。清代馬鹿道地產區為西北馬鹿,新疆成為了當時鹿角的道地產區。

宋代《夢溪筆談》第一次記載了駝鹿角也可入藥,其角瑩瑩如玉,《寶慶本草折衷》同樣收載了駝鹿角,將駝鹿角推向了短暫的正品茸鹿地位,但后世本草除了《本草綱目》做了簡要介紹其他主流本草未見記載。

宋代本草著重介紹了梅花鹿角與麋角的形態,麋角以黃色毛傍生蒼白小尖者為上,與現在達氏麋鹿角一致。古人描述麋色青黑,應為“夏秋紅棕,春冬黃棕”。麋鹿在古代一直被作為藥用動物使用,但隨著麋鹿數量的減少,鹿角與麋角相混淆,宋代《本草圖經》在鹿茸條下說“今醫家多貴麋茸麋角”,但明清本草卻說“麻(麋)茸偽為之”將價值較重的麋茸當作鹿茸的偽品,這極有可能是其他鹿類作為麋角的替代品使用,隨著麋鹿數量的恢復建議合理開發麋鹿資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