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系中國前駐美國大使崔天凱近期采訪整理
本文節選自《中國新聞發布(實務版)》2022年7期
鑒于中美關系現狀,兩國經貿關系正處在一個緊要的轉折關頭,我覺得中美對于經貿關系要確立三個認識。第一個認識,中美經貿關系是互利共贏的。今年是尼克松總統訪華50 周年。半個世紀以前,中美之間的經貿往來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半個世紀以來,中美經貿關系取得了巨大的發展。據了解,2021 年中美雙邊貿易額已經突破7000 億美元,雙向投資曾經多年保持較好的增長勢頭。兩國企業界在這個過程中取得了很多發展,美國在華投資經營的絕大多數企業都是盈利的,而且盈利水平要高于世界其他地方。 盡管這幾年因為貿易戰、“脫鉤”造成一定影響,但從整體而言,引用基辛格博士的話說,中美經貿關系的發展“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這樣的發展不可能是一些短期操縱造成的,它只能說明兩國經貿關系有非常大的互補性,有巨大的合作和雙贏空間。歷史和事實都證明,中美之間的經貿關系就是一種互利雙贏的關系,不是一方對另一方的恩賜,也不是一方得了便宜,另一方吃了虧。由于中美是世界上最大的兩個經濟體,兩國之間蓬勃發展的經貿關系不僅給兩國人民帶來了實實在在的利益,也給世界帶來了共贏的效果。

第二個認識,對經貿關系中出現的問題,應該本著建設性的務實態度來處理。中美兩國之間生意做得那么大,難免會發生一些矛盾和問題。這在任何兩國的貿易關系中都是很自然的事情,發生什么問題,我們就解決什么問題。有些問題是經貿關系大發展帶來的副產品,像當年幾乎沒有貿易來往的時候,可能也沒有什么爭端,如今貿易額做到7000 多億美元,爭端肯定要比那個時候多得多。不能因為現在出了一些貿易爭端,就要把時間倒撥回去,回到沒有貿易也沒有貿易爭端的時期,這顯然是一種不切實際的荒唐主張。另外,隨著經貿關系的發展,特別是隨著中國的改革開放,中國經濟競爭力上升是必然的。健康的經貿關系是離不開競爭的。不過,競爭應該是良性的,要相互促進,按照規則辦事。中美兩國都是世界貿易組織成員,世貿組織有一整套規則,包括怎么解決經貿方面的爭端,中美雙方應當遵守這個規則,以建設性的務實態度尋求解決問題的途徑。
第三個認識,中美應該堅決反對把經貿關系過度政治化,甚至武器化。當今世界上存在一種不好甚至有害的現象,那就是國家之間一旦發生爭端,就把經貿關系當作武器。特別是美國有個不好的習慣,經常搞所謂“長臂管轄”、單邊制裁,動不動就發出威脅,要調整甚至切斷產業鏈供應鏈。這種做法不僅極大地損害了雙邊經貿關系,而且破壞了世界經濟、國際金融和產業鏈供應鏈的穩定?;蛟S有些利益集團可以從中牟利,但受損的是整個世界經濟。
房寧 四川大學國際學院講席教授
本文原載《文化縱橫》2022年8月刊
當前,我國正處于實現現代化和民族復興的關鍵階段。從世界現代化進程的歷史經驗看,現代化最后階段是社會高風險期。許多國家在這個階段遭遇了政治動蕩,甚至被中斷了現代化進程,陷入長期混亂與衰退?;谖覀儗χ袊鐣畏€定和政治風險的長期研究,以及有關政治發展的國際比較研究,我們認識到:工業化、城市化、現代化進程中的社會分化以及新階層的出現,是現代化進程中政治動蕩及社會衰退的基礎性因素。

新時期人民內部矛盾的焦點在于新興社會群體以及新、老社會群體之間的關系。新興社會群體是政治體系中的“后來者”“陌生人”,他們的社會地位和社會價值與其政治地位不平衡,由此產生了政治參與的意愿和動力。在憲法、法律與政治制度的規范意義上,各個社會群體具有平等的政治地位。但在社會現實中,不同社會階層和社會群體的參與機會、渠道、能力還很不均衡,尤其是新、老社會群體之間的差異更為顯著。這正如馬克思在《論猶太人問題》中所指出的:從獲得憲法和法律意義上的抽象政治權利,到獲得真實具體的社會權利并實現人的自由解放,還有很長的距離。
這種狀態在一定條件下會導致新興社會群體非制度化的政治參與,并由此引發政治不穩定。這一規律性現象為世界現代化進程的普遍經驗所證實。因此,區別于我國社會學界的“十大階層”理論,我們提出以“新”與“老”作為劃分社會群體的基本思路和標準。在我們看來,這就是社會結構研究的政治學視角。
我們將當下中國主要社會群體劃分為三老三新六大社會群體?!叭稀睘辄h政干部、國有企事業單位職工和在鄉農民;“三新”是改革開放后出現的新興社會群體—民營企業主、城市白領和農民工。職業與經濟地位、體制身份、社會保障程度是區分“新”與“老”社會群體的主要標識。社會群體的劃分與經濟地位密切相關,體制身份是影響社會分群的首要因素,“體制內”與“體制外”是六大群體差異的本質性因素。六大群體在社會保障程度上有很大差異。在現代社會,體制性保障是社會群體利益生成的重要因素。
周宇香 中國青少年研究中心助理研究員
本文節選自《中國青年研究》2022年第7期
人口問題,特別是青年人口問題是關系未來的重大社會議題?;跉v次人口普查數據,分析1953年至2020年我國14~35歲青年人口規模與結構變化特征。作者認為,我國歷次人口普查青年規模及占比呈現先升后降的特征,且未來仍維持下降趨勢。青年占比低于全球和印度水平,甚至低于美國青年人口占比,向深受少子化困擾的日本狀況接近。
青年規模減少會帶來一系列影響。一是,女性青年規模減少與青年低婚育意愿相互交織,對人口再生產形成不利影響,增加未來人口結構失衡風險。一方面,近年來我國女性青年人口規模加速下降,從歷次人口普查數據看,與青年總體情況類似,女性青年規模至2000年第五次人口普查時達到峰值2.39億人后開始呈現下降趨勢,2000—2010年其年平均增長率為-0.53%,2010—2020年則加速下降,下降率為-1.77%,2020年降至2.11億人。另一方面,現代化帶來的婚育觀念轉變及社會轉型下的高競爭壓力導致青年推遲婚育年齡,未婚比例高、生育欲望低下。
青年人口減少的負面影響首先在地區層面顯現,人口競爭進一步擴大區域發展差距。在老齡化程度不斷加深、青年人口規模減少、人口紅利逐步消減的背景下,青年的戰略性地位凸顯,各個城市紛紛出臺各類優惠政策吸引青年。近年來,我國多城市實現“零門檻”落戶,一些地區的政策方向已由“搶人才”轉變到“搶人口”,不少城市主動探索建設“青年發展型城市”,以凝聚更多青年參與推動城市經濟社會發展。各地區間的競爭給青年流動提供便利,經濟條件越好的地區越有實力給青年提供吸引力強的政策。非大都市圈、中西部地區、農村地區,由于出生人口的減少和青年人口的流出,將會遭受人口勞動力持續減少和人口老齡化的雙重影響。事實上,局部地區(如東北地區)人口塌陷的趨勢已經開始顯現,目前東北地區已進入人口負增長模式,在人口慣性的影響下,這些地區人口塌陷的情況還將愈演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