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FT加密數字藝術品的商業價值分析

劉達 范凡

(吉林藝術學院 吉林長春 130021)

近年來，NFT加密數字藝術品悄然涌現。2021年3月，紐約佳士得拍賣公司在線上拍賣的NFT數字藝術品《每日：最初的5000個日子》，拍出了等價于6930萬美元以太幣(ETH)的價格，約合人民幣4.4億元，創下了NFT藝術品拍賣的世界最高紀錄，也引起了人們對NFT藝術品的關注。這位數碼藝術家Beeple(原名：Mike Winkelmann邁克·溫克爾曼)的作品一舉成為在世藝術家作品價格第三高價，然而據稱，Beeple在接受《福克斯新聞》的采訪中提出NFT絕對是一個泡沫，類似于早期互聯網泡沫的觀點。為什么通過NFT獲得如此高收益的藝術家卻對NFT并不信任呢？

1 NFT的概念及實現途徑

1.1 NFT的概念

NFT (Non-fungible Token) 是指非同質化通證，是相對于同質化通證的概念，非同質化通證是根據區塊鏈平臺上的NFT發幣協議發行的，用于表示數字資產的加密貨幣。現實世界中的物品可以被分為同質化物品和非同質化物品。例如貨幣就是典型的同質化物品，貨幣作為一般等價物，同樣面額的貨幣購買力是完全相同的，也就是同質化的。而非同質化物品是指難以標準化的物品，例如藝術品，因為藝術品是沒有完全一樣的，每件藝術品都是獨一無二的，也就是非同質化的。通證的含義代表了“可流通的數字權益證明”，這個權益證明類似于證券、權限、資質、門票、證書等證明形式。NFT就是一種標記數字資產所有權的方式，可以簡單地理解為NFT在區塊鏈中標記了是誰擁有這些數字資產，而這種數字權益證明可以代替數字資產本身來進行交易和流通。

1.2 NFT的實現途徑

NFT作為非同質化通證的特點是不可替代、不可分割和不可篡改的，它具有唯一性和不可復制性。以NFT形式出現的藝術品也就是使用區塊鏈技術進行加密從而作為身份驗證的加密數字藝術品。NFT加密數字藝術品主要通過兩種途徑來實現，一種方式是由數字藝術家直接利用數字技術手段進行藝術創作，然后對作品直接進行NFT加密；另外一種方式是藝術家先提供傳統的實物藝術品，再通過各種拍攝、掃描等數字技術手段轉換成為數字形式，然后再進行NFT加密。NFT不僅僅局限于數字藝術和傳統藝術作品，任何事物都可能做成NFT。美國林肯公園樂隊主唱Mike Shinoda將自己的音樂作為NFT進行拍賣；德國美妝公司 Look Labs 推出了NFT香水，通過近紅外光譜儀收集了香水的光譜信息，并將這些信息鑄造在NFT中。

2 NFT的商業價值分析

2.1 NFT通過保護作品版權提升價值

由于NFT加密藝術品具有唯一性和不可復制性的特點，提供了鑒別藝術品真偽的解決途徑，同時使其具備藝術收藏的屬性。數字藝術家們還可以利用NFT的這種特點使其創造的數字藝術品能夠獲得知識產權的保護。在當下數字化時代互聯網平臺上隨意的復制和傳播日益泛濫，數字化的內容通過簡單的復制、粘貼就能隨意傳播和使用，無法有效保護原創者的知識產權。NFT提供了數字藝術品對身份驗證和作品溯源的需求，將加密數字文件和它的創作者永久地結合起來，并且明確了權利所有者和使用者之間的關系，這對于尊重數字藝術內容的創新和對知識產權的保護具有重要作用。

但NFT數字藝術品并不能夠阻止數字環境下的復制和隨意傳播的可能，就相當于擁有正版版權的電影也無法避免盜版電影的存在，但是正版電影是受法律保護的。所以NFT的價值不在于確保藏家擁有唯一的數字藝術品，而是基于藏家能夠通過NFT證明他是唯一真正持有藝術家簽名的原作品的持有者。購買者獲得了數字作品的所有權被永久性地記錄在區塊鏈上，留下了永久的痕跡。正如藝術收藏家將自己的印章蓋在所收藏的書畫作品上用以證明這是自己的收藏品一樣，是體現其藏品所有權的一種儀式。實物藝術品上的藝術家簽名可以被模仿，而NFT加密技術使得藝術家與藝術品之間的權屬關系變得更為緊密，甚至連藝術家本人也無法修改。如果通過NFT加密數字藝術品可以解決真偽和權屬問題，必然會促進藝術投資收藏市場進一步擴大。

2.2 NFT更適合于新銳藝術家

NFT去中心化的特性為藝術家們創造了更多增加收入的機會，藝術家和NFT密切結合后，傳統畫廊的經營模式將不再牢靠。通過區塊鏈，他們將有可能全面把控自己的藝術和收益，可以使藝術家在其作品的每次成交中都獲得收益，這種模式也將影響傳統的藝術品銷售方式，將導致藝術家收回他們對藝術作品的控制權，并在畫廊、拍賣行之外開拓新的市場。但這種追續權目前還沒有納入我國《著作權法》，國內二次買家如果拒絕支付給原創藝術家追續費用時，藝術家也無可奈何。但是NFT仍然會對當下藝術行業的分工帶來一些改變。

2021年NFT交易成為引人注目的風口，但日本藝術家村上隆卻碰了壁。2021年3月，村上隆在NFT交易平臺OpenSea上拍賣自己的NFT加密作品“Murakami.Flower”。但在網拍截至日前一天，村上隆宣布推遲拍賣，他解釋說：“我想暫時撤回交易，并在進一步內部討論后，準備再次更好地進行NFT處理。”這次拍賣沒能達到預期的估值大概是其撤拍的主要原因，村上隆撤拍不禁讓我們思考，NFT是否適合所有藝術家和藝術品？

雖然村上隆作為在藝術市場影響力非常大的潮流藝術家，但是他的作品銷售渠道主要在線下，收藏群體也主要集中在線下。在數字貨幣以及NFT領域影響力有限。同時，此次NFT拍賣的內容以其代表性的“太陽花”為拍品，此類題材在村上隆的作品中出鏡率極高，因此作品的稀缺性也差強人意。所以，適合NFT領域的藝術家和藝術品，一方面要強調藝術的IP稀缺屬性，另一方面要具備互聯網特點，需要藝術家擁有較高的流量，具備粉絲經濟的屬性。

著名策展人陸蓉之說：“我們這些做藝術評論的人也需要革新了。以前需要伯樂去挖掘年輕藝術家，我本人在藝術圈混跡快半個世紀了，一直在挖掘年輕有才華的年輕人，為他們寫文章、協助他們辦展覽。而以后，人人都是藝術家，NFT是流量制造明星，權威人士會越來越不值錢，我為藝術家們感到高興，這是我奮斗一輩子的愿景，眼看快要實現了。”在傳統藝術市場中，藝術作品的價值與藝術家的展覽經歷、收藏記錄、藝術評論等有非常緊密的關系，藝術新秀的作品很難得到展覽和出售的機會。而在NFT數字平臺中，很多藝術家都是匿名的，藝術的價值更多通過社交媒體的關注度，飯圈經濟以及粉絲買單，尤其對于青年藝術家們，這給新銳藝術家提供了更多的發展空間，NFT的數字化屬性向他們顯示出友好的一面，他們可以面對全世界的藏家展示銷售自己的NFT作品，并且利用網絡社區Twitter、微博等作為交流互動的平臺吸引流量。網名咸魚中下游(原名：周游)就是一個95后的新銳插畫藝術家，僅在微博上就有80多萬的粉絲，在NFT的熱潮下，咸魚中下游的粉絲開始在其微博下留言，希望上架NFT作品。于是咸魚中下游在NFTCN上線了自己的六幅作品，底價2萬元標價出售，最終成交額400萬元。其中《泣》以200萬元成交價打破國內NFT藝術品的最高價。而最終買到這幅畫的買家在朋友圈發布：“經過幾輪競價，我宣布，這幅全宇宙獨一無二的畫從現在開始就屬于我啦！”

由于NFT藝術品的交互性強，NFT必然會吸引更多的藝術藏家和粉絲，促進藝術收藏市場的進一步擴大，這對未來的藝術市場會產生很大影響，但NFT的影響力度和范圍必定是有限的，畢竟在藝術品市場當中，當代藝術品只占據其中的一小部分，而NFT又必須是在世的藝術家親自加以認證的藝術作品，對于已經離世的藝術家藝術作品和古董器物等來說，本身難以確認絕對的真偽，那么這類藝術品轉換成NFT就沒有意義了。因此，NFT的價值主要體現在在世藝術家，尤其是新銳藝術家身上，他們更加熟悉和擅長使用數字平臺，而相較于傳統藝術品的NFT市場影響就非常有限，無法通過NFT的特點發揮其價值。

3 NFT的價值趨勢

NFT現在正處于高速發展期，發展過程中難免出現投機行為，原本是出于版權保護的數字加密行為，卻吸引了很多人對買賣NFT有機會“一夜暴富”多了幾分期盼，由此的確存在一定程度的投機性，滋生出許多泡沫，但NFT交易市場在合理的規范下會成為長期穩定發展的區塊鏈項目之一。

目前，國內NFT交易市場因為條件限制等原因還沒有完全開發成熟，市場相對有限，作為一個處于成長階段的新事物，短時間內是不會出現流量減少或停止增長的情況，反之受到國外NFT浪潮的影響，現在的NFT市場整體收益趨勢向好。而NFT藝術品出現的高價成交現象和互聯網泡沫觀點，只能代表目前NFT藝術品處于焦點話題和新鮮事物所帶來的關注度和稀缺性中，并不能真實地體現藝術家的藝術價值和價格，以及未來其作品的可持續性和增值空間。

NFT藝術品交易作為新生事物，市場發展空間依然很大，對于那些有興趣將作品收入來源多樣化，并且愿意探索新技術以供其藝術實踐的新銳藝術家來說，進入NFT市場的藝術家相當于開拓了全新的藝術空間和場域，實現了全數字化的藝術創作和交易環境，NFT藝術品交易平臺是這類藝術家的絕佳選擇。NFT數字化平臺中的藝術社區允許藝術家超越他們原本的創作范圍進行更高級的對話，以改進他們的藝術實踐，并且在NFT的下一個階段，將出現更多藝術家與互聯網大廠合作的可能，數字化資產將更多融入人們的日常生活，甚至通過NFT的交互性最終擴展到全數字化的VR虛擬世界中，為社會化變革產生一定的推動作用。

但NFT加密藝術品的出現并不會削弱人們對于實體藝術收藏的熱衷，畢竟NFT在藝術市場中還屬于小眾且需要技術支撐的領域，而且只能通過屏幕來觀看，因此在感受上和實物藝術品完全不同，而現階段多數的藝術家和收藏者對于藝術品收藏的追求仍然是通過實物來獲得，接受NFT仍然需要一定的過程和時間，只有更多習慣于數字化的年輕藏家的介入才能逐漸改變這種狀態。當然NFT對于畫廊、拍賣行等傳統藝術市場也構不成威脅，而是作為現有藝術市場的一種補充和延伸。畢竟，藝術家的工作重心在任何環境下都應該是以創作為主，畫廊和拍賣行作為藝術中介，在發展中也會隨著時代的變化而變化，但依然發揮著服務于社會、服務于藝術的初心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