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敘（組詩）

□鮮圣

流水的聲音

很靜的。流淌是一種習慣

方向不明地走動

偶爾會遇到枯枝、落葉

以及來路不明的天氣

一路上的婉轉，心情起伏不定

看它的姿勢，搖搖晃晃

我擔心一不小心會遇到暗礁

遇到回頭的波瀾

咕咚咕咚，用心去聽

它在說出前方路途的咒語

后方歷經的再見

說出，一個人面對的洗滌

和皈依

接近

前方就是來路

也是歸途

前方的天空 一只手掌可以輕輕托起

天空下，有你的影子在支撐

有等待在守望

向前一步，接近空曠

接近遼遠和想象

如果接近的是一棵草

這很重要

小草用柔弱的身軀支撐一個天空

接近它，但不打擾它

小草在用翠綠的信仰和夢想

覆蓋整個大地

囧途

那朵低垂的云

在找另一朵

一起遷徙

飛機上，我看到的云朵

比地上看到的憂傷多得多

它們在遷徙的途中

抱成一團 飛機穿過云層

機艙的顫動一次比一次激烈

我咬緊牙關，挺住這一關

云朵的憂傷

一旦掉下來

就是淅瀝瀝的雨水

把我的行程 一路打濕

我始終跟著一朵云

在人間、在天上

舊家譜

姓氏，是一根藤

瓜，一串跟著一串

埋在土里的 長在地面的

一邊繁衍，一邊消亡

祖先吞下的藥丸

與兒孫吞下的 一樣苦

文字記載的都是過眼云煙

我們泛讀，從姓氏筆畫的溝壑里

撿拾幾分滿足 土無法覆蓋的欣慰

被我們繼承 血脈相通是一件幸事

我朝幾個土堆磕頭

土就有了熱度

續寫的家譜

紙上留不住的一縷陽光

正好落在我的名字上

舊時光

打開書柜，翻看珍藏的老雜志

舊時光，完整地保存在一堆漢字里

這是我保存的樣書

我發表的文字，安靜地躺著

我怕他們死去 想起他們

每翻看一次

舊時光，就再活一次

開放

躲在草叢里 開放

小而孤單的野花

連母親也叫不出它的名字

這并不奇怪

它和母親一同生活在大山里

能叫出母親名字的人

其實，也不多

微弱的花朵

母親聽得見它開放的聲音

我喊一聲母親

野花，也在一次次點頭